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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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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命運

“距離你把我帶過來過去多長時間了, 這個你總記得吧?”溫墨亭背靠在一塊還算是平整的石頭上,看著連頭發都在滴水的阿烈,到底沒忍心責怪他, “我們得快些回去, 不然會讓人擔心的。”

阿烈扭頭看了一眼洞口,伸..出手指估摸著道:“有一個半時辰了吧, 門口的積雪被凍雨淋化了一半, 差不多要用半個時辰……再加上我一來一回, 的確要這麽久。”

溫墨亭聞言頭更疼了, 他原本只是出門接一樣行商順路從京城帶來的貨物而已,帶上匕首也是為了以防萬一,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遇到的會是這種萬一:“我得回去,你還記得來時的路嗎?”

“記得。”阿烈點點頭, 看他要起身連忙制止:“你還是別起來了, 我點了火, 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們再走, 再說了現在雨還沒停, 你急什麽?”

“我又不怕淋雨。”溫墨亭扶著石頭站了起來,結果下一秒就被小腹傳來的劇痛疼得跌了回去,阿烈卻像是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麽一幕,提前伸手接住倒下的溫墨亭:“我都說了你別亂動了, 你昏迷的時候一直捂著肚子, 是不是之前摔倒碰到了?”

溫墨亭卻是臉色一白, 掌心貼著小腹不敢再亂動——難不成是龍蛋要出來了?

怎麽會在這個時候?

溫墨亭擡眸看了一眼正在試圖把火堆往他這邊挪挪的阿烈,心中萬分覆雜, 阿烈對他而言的確是患難兄弟,甚至都已經是第二次共患難了, 可若是龍蛋出生了,沒破殼還好,他能隨便找個借口糊弄過去,如果龍蛋破殼了,他要怎麽和阿烈解釋?

腹中疼痛是之前沒有過的,擔心之餘溫墨亭不得不憂慮是不是龍蛋真被磕到碰到了,此時阿烈也說不清楚這是什麽地方,身邊也沒有謝修憫在,他該怎麽辦?

思來想去,溫墨亭也只能賭一把,阿烈性子單純,應該能接受這件事,他咬牙朝著阿烈揮揮手:“你過來。”

“兄弟,怎麽了?”阿烈正在擺弄火堆,半天過去也只是讓火更大了一些,倒是把他身上衣服烤了個半幹,他湊過來,一雙眼睛亮得嚇人,“還疼嗎?”

溫墨亭抓住他的胳膊,忍著一陣比一陣更來勢洶洶的疼痛,認真道:“兄弟,我講個故事給你聽。”

“都什麽時候了還講故事,我又不是應洺,你還是留著去和他……”

“你不是問過我應洺為什麽成天要穿戴兜帽披風嗎?”溫墨亭扯著他不松手,“想不想知道原因?”

阿烈楞了一下,還是在他面前坐了下來,只是在這之前,他掏出了看樣子是他當做口糧的兩個燒餅,分了一個給溫墨亭。

後者哪裏有力氣吃東西,更沒力氣推拒,只好接了過來放在一邊:“阿烈,你相不相信我?”

“當然!你可是我兄弟!”阿烈拍拍胸膛,豪氣萬丈道:“在我們烏列國,只要是共同經歷過生死的,不是親兄弟勝過親兄弟!你說什麽我都信!”

溫墨亭心想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他蜷縮成一團,靠在火堆邊,挑著重點把所有事情串聯成一個小故事,講給了阿烈聽。

他掩去了名字,害怕嚇到阿烈。

講完之後過了半晌,溫墨亭都快忍不住問他什麽想法了,阿烈咽了口唾沫,結結巴巴道:“我……你……我身邊到底有幾條龍?”

溫墨亭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本以為他會以為自己有病,又或者阿烈只會把這當成一個普通的故事來聽,聽完沒事人一樣忘記這件事,沒想到他竟然明白了溫墨亭話中之意。

“我這些日子,一直和龍生活在一起?”阿烈緩緩站了起來,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我之前還試圖射殺一只龍?我……”

溫墨亭擔心不已:“你沒事吧?”

這孩子不能是嚇傻了吧?

誰知道阿烈瞳孔驟縮:“我的罪孽實在是太大了!”

溫墨亭:“……啊?”

阿烈這才想起來給他解釋,原來烏列國地處沙漠,常年缺水,四面也沒有大江大河,一直生活得很困難,即便地方寬廣,適合貿易經商,也很難有人願意留下來,久而久之,烏列國竟也有了破敗之相。

在阿烈遇見溫墨亭之前,他們就已經開始崇拜一切和水有關的圖騰,其中就包括瑞水:“主掌無盡海水的瑞水,早就已經是我們最為崇拜的神明了,我竟然還試圖與神明為敵,放在烏列國我就算是王子也要被拖出去打鞭子的。”

溫墨亭也沒想到烏列國還有這麽一回事,不過缺水就崇拜水也的確說得通,可事情說清楚之後再對著滿眼都是好奇和向往的阿烈,溫墨亭就有些坐立難安了:“你還有想說的?”

“不啊,是你還有沒說完的。”阿烈此時腦子比以往都要好用,提醒道:“你說這些不就是為了接下來要和我說的話做鋪墊嗎?你要說什麽?”

溫墨亭默默往後退了退,然而背後已經抵到了石壁,無路可退,他只好強裝鎮定,清清嗓子,這才擡手指指自己的肚子:“等會兒說不定這裏會有個龍蛋出來,我就是……怕你嚇著,不過現在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他說完像是又想起什麽,連忙道:“你可千萬別在這個時候給我行大禮,也別跪下去,我怕你嚇著我。”

他說這話倒真不是怕自己被嚇著,而是害怕自己一個失手等會兒龍蛋出點什麽差錯。

阿烈連連點頭,拍著胸..脯保證道:“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說出去的!就是我有個小小的請求,如果可以,能讓我摸一下龍蛋嗎?”

“……可以。”溫墨亭心想著他對瑞水如此這般崇拜,應該不會做出什麽過激舉動,便也答應了下來,這個時候腹部的疼痛似乎減輕了許多,溫墨亭松了口氣,卻不敢松了緊繃的精神——按照幾乎沒有的經驗,估計是龍蛋快要出來了。

熟悉的眩暈感襲來的同時,山洞外也響起一聲驚雷,阿烈眼睜睜看著溫墨亭再次暈了過去,正要伸手去搖醒他,就聽見身後有腳步聲接近,他眼神一厲,從腰側解下從未在人前亮出過的兵器——那是一柄簡單卻鋒利無比的彎刀,在雷光之下閃著可怖的光亮。

阿烈目光凜冽,背對溫墨亭,做出了防備兼具進攻的架勢——剛踏入山洞內一步的謝修憫驚愕地睜大了眼睛,看著從未見過的,不是平時傻乎乎只想著跑出去打獵的阿烈。

他敢肯定,如果他繼續邁出第二步,阿烈的刀就會橫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並非躲不開,卻是在阿烈身上看見了和自己一樣的東西——守護。

他們都想要守護同一個人。

阿烈瞇著眼睛看清楚來人,心裏狠狠松了口氣,正要把刀收起來,就感覺有什麽東西碰到了自己的腳邊,他低頭一看,不由得瞪圓了眼睛。

那是一顆即便通體如他從未親眼見過,只在父王口中聽過的深海一樣漆黑,卻依然在黑暗之中散發著瑩瑩微光的龍蛋。

……

溫墨亭再次醒過來時已經回到了穹北王府,謝修憫正坐在床邊盯著他看,兩人眸子一對上,皆是一楞。

“……龍蛋。”溫墨亭清醒過來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找龍蛋,謝修憫忙拉著他的手牽引著他看向床邊,那裏擺著一張小桌子,看起來像是從別的地方搬來的,溫墨亭從來沒見過這張桌子——龍蛋被..幹凈的小毯子裹起來,端端正正地被放在桌子中央。

溫墨亭心裏一顆石頭落了下來,正想問些什麽,就聽謝修憫無奈道:“又來了。”

房門吱呀一聲,阿烈探了個腦袋進來,第一眼先去看桌上的龍蛋,似乎在確認什麽,看過之後才將視線轉向溫墨亭,驚喜道:“兄弟!”

阿烈跑過來的動作在中途被謝修憫止住,他也不生氣,嘿嘿傻笑著自己拉了張凳子坐在一邊:“兄弟,你好些了沒?對了,你說要去接的東西我已經從南邊給你接回來了,好大兩個包裹,你要不要去看看?”

他說話期間眼神一直止不住地往龍蛋上瞥,溫墨亭心中疑惑,伸手將龍蛋抱在了自己懷裏,果然看臉阿烈的目光跟了過來,頓時眼神一沈,第一次用警告的語氣道:“阿烈,這是我的孩子,不是你崇拜的神明。”

阿烈聞言忙擺手:“沒有沒有,兄弟你誤會了,我就是……就是覺得從沒見過龍蛋,就想多看幾眼而已,我向瑞水保證!”

他說著舉起一只手發誓,謝修憫在聽見他說起瑞水二字時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若是我對你兒子……呃,也有可能是女兒,有半分非分之想,我就……我就斷子絕孫!”阿烈思來想去,果然還是覺得只有烏列國的將來能夠和龍蛋相提並論,發誓道:“兄弟你就相信我吧!就像我相信你那樣!”

溫墨亭暫時還不打算妥協,阿烈只好垂頭喪氣地出了門,臨走前還不舍地看了龍蛋好幾眼,又怕被溫墨亭發現,這才趕緊關上門。

“在你醒來之前他已經來了好幾次了……別想太多,好好休息。”謝修憫把人塞回被窩裏,提醒他小心腳上,“清恒來不及趕回來,我給你治了扭傷,只是傷筋動骨一百天,要是不想骨頭長歪,你最好還是多躺一會兒。”

溫墨亭不疑有他,卻還是想著阿烈的態度:“他到底怎麽回事?”

怎麽老想著別人的兒子?

想起這個,溫墨亭忍不住將龍蛋拿出來看看,這一次的龍蛋也和過去一樣,入手有著微微燙手的熱度,表面如玉般光滑,只是漆黑的顏色讓溫墨亭實在是摸不著頭腦:“為什麽是黑色?”

謝修憫笑道:“我小時候的蛋殼,也是黑色的。”

溫墨亭震驚擡頭:“你是說……”

“這個孩子,恐怕是只純粹的瑞水。”謝修憫擡手點點龍蛋,“你說不定能看見真正的小瑞水了。”

溫墨亭滿心驚喜不知從何說起,傻乎乎地低頭在龍蛋上親了一下,謝修憫不滿道:“你怎麽親它不親我?”

幼稚到和一個龍蛋吃醋的龍君好不容易哄著小夫郎連本帶利地討了幾個親親,這才放過他:“墨亭,阿烈的態度不是壞事。”

溫墨亭正因為方才的打鬧氣喘籲籲,聽見他的話,抱著龍蛋的手一緊,卻還是靜靜等待著他的下文。

“你並沒有看見他保護你和龍蛋的那個樣子,若非他認出了我,恐怕今天我們兩個人多少都會有一人負傷。”謝修憫歪著倒在他腿邊,擡頭看向小夫郎,“他對龍蛋的忠誠,恐怕超過我們的想象。”

溫墨亭皺眉道:“這還只是一枚龍蛋,它甚至都還沒破殼,你怎麽可以……”

“我不是要你把龍蛋給他。”謝修憫偏頭隔著被子蹭蹭溫墨亭的腿,輕聲道:“你相信命運嗎?”

溫墨亭默不作聲。

“我相信。”謝修憫道,“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若非來到這裏遇見你,恐怕我早就死了。”

“別這麽說。”溫墨亭握住他一只手,卻聽謝修憫道:“不是他選擇了龍蛋,是龍蛋選擇了他。”

溫墨亭被他繞暈了:“你到底想說什麽?”

謝修憫沈默良久,淡淡道:“我們家老三已經有了心上人。”

溫墨亭:“……”

它明明還是顆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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