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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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隔天上午，江嶼回了趟醫院。
他這幾年基本沒休過假，年假探親假加一起，差不多能休一個月，原本打算在出國前再休，現在出了這種事，他短期內無法把心思投在工作上。他在辦公室打印了休假單就去找顧欣仁，說明了情況。
顧欣仁坐在辦公桌的後面，神色嚴肅，看過來的眼神裏帶著探究。江嶼知道她在想什麽，無非是在想他和楊君鴻是什麽關系。他不想瞞著，坦蕩地接上她的目光說道：“顧老師，他對我很重要。”
他相信說到這裏顧欣仁應該能明白他什麽意思。
顧欣仁有一會兒沒說話，拿起筆在休假單上爽快簽了字，擰筆蓋的時候停了一下，說：“既然這樣你就踏踏實實休息，醫院這邊的事不用管了。”
江嶼知道昨天在病房裏那麽多人圍觀，影響估計不小，這件事因他而起，還要顧欣仁收拾爛攤子，他心裏愧疚，彎腰對顧欣仁鞠了一躬，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顧老師，對不起。”
顧欣仁看他片刻，從椅子上起身走到他面前，把他扶起時說道：“這件事嚴格說我也有責任，昨天發生之後到現在我都在檢討我自己，這是我管理的失職和用人的失敗，我會認真反思並糾正這個錯誤。”
說著她在江嶼肩上拍了拍，突然問：“你知道我為什麽收你做學生嗎，江嶼？”
江嶼有些意外這個問題，輕輕搖頭。
顧欣仁看著他說：“你有天賦，心細手穩腦子活，我跟你說什麽都一點就通，這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點是，你性格裏的堅韌。”
江嶼楞了楞，就聽顧欣仁繼續說：“很多事情是我們無法掌控的，比如家庭出身，比如生老病死，我們可以盡全力，剩下的說句不太正確的話，只能聽憑天意，聽從命運。然而命運這種東西又是最玄妙的，既然命運把你帶到了這一步，那自然有他的用意。”
“這段時間你壓力不小，以後還會遇見比這更加難辦更加無奈更加棘手的狀況，我希望你能挺過去。”
“看多了生死，說句俗套點的話，人生只有這一次，不要糾結前因，也別想太多結果，好好地活，順應心意地活，別讓自己後悔。”
顧欣仁說著，又在江嶼肩上輕輕拍了一下，最後說道：“休息好了就回來，出國之前還是要好好工作，別給我懈怠。”
從顧欣仁辦公室出來後，江嶼直接走了，緊接著回了趟家。
剛一開門小魚幹就跳過來圍在他腳邊一個勁兒叫喚，似乎在控訴他作為鏟屎官夜不歸宿不負責任。
江嶼蹲下把小橘貓抱在懷裏摸了摸，想著要不要把它帶去楊君鴻公寓，楊君鴻接下來將面臨各種吃藥後的副作用，有只貓陪著可能好點。
他打電話問楊君鴻，楊君鴻說行之後，他便把小魚幹的飯盆和貓砂盆通通裝在後備箱裏，一起帶回了楊君鴻的公寓。
站在公寓門口輸密碼的時候，江嶼還擔心楊君鴻會不會又給改了，但他的擔心是多餘的，楊君鴻並沒有改，他順利地進去了。
客廳傳來電視聲，楊君鴻就坐在沙發上，正對門口，手裏拿著遙控器，眼睛卻沒在電視上，江嶼一進門他就站了起來。
看到小魚幹的時候，楊君鴻眼睛亮了一下，很像是大男孩兒得了心怡已久的玩具時那種高興的模樣。他走到客廳中央蹲下，伸出食指沖小魚幹勾了勾，嘴裏“咪咪咪咪”地引誘著。
沒一會兒他又閉上嘴，擡頭看著江嶼問：“貓不會傳染吧。”
“不會。”江嶼很肯定地說。
楊君鴻不信，掏出手機搗鼓，江嶼知道他又開始查了，也不管他，把小魚幹從貓包裏放出來，接著走到客廳靠近陽臺的角落，把貓砂盆放了下來。
他這邊放好，楊君鴻也查完了，露出了放心的表情，趁著小魚幹剛到陌生環境還有些懵逼的時候一把把它薅到自己懷裏使勁兒揉，說道：“乖兒子，給爸爸親一個。”
江嶼走過去站在旁邊，問道：“我呢，要親一下嗎？”
楊君鴻蹲在地上仰頭看，表情有些古怪，最後磨了磨牙裝作惡狠狠地說：“你給我等著。”
楊君鴻現在的狀況肯定沒辦法去公司，耿楠便上門來把一些文件帶給他簽字。
簽完字之後，耿楠問楊君鴻什麽時候回公司，根據日程他還有好幾個會要開。楊君鴻說：“我爸不是回來了嗎，有什麽問題你以後直接請示他，他怎麽說你怎麽辦，我就不去公司了，他要是問起我你就說這段時間我休假。”
耿楠看楊君鴻簽字的時候手上帶著一次性透明手套，不知道發生什麽，謹慎問道：“那您負責的那幾個項目呢？”
“都讓我爸決定吧，”楊君鴻簽完字把文件放在茶幾上，示意耿楠自己拿，對他說，“也沒多少個了，他愛分給誰分給誰。”
江嶼在旁邊聽著，覺得楊君鴻是不是有點太無所謂了。
耿楠拿上文件就要走，臨走前楊君鴻叫住他，跟他說“之前的那個事你考慮好了告訴我”。耿楠楞了幾秒，點點頭。
江嶼送耿楠出去，替他刷電梯卡，想了想又跟著一起進去，他有些話想要問耿楠。
電梯門關上之後，江嶼沒賣關子，直接問：“楊君鴻這兩天沒去，公司裏怎麽樣？”
他想，江海瀾已經知道他和楊君鴻的關系，現在楊君鴻又出這樣的事，楊崇山知道是早晚的事。
他想知道楊崇山會有什麽反應。
耿楠楞了楞，大概意外江嶼會關註楊家的公司，他同江嶼對視幾秒，準確猜出江嶼想問的到底是什麽，說道：“楊董剛回來，我還沒見過他，而且我這個級別也輕易見不到他。”
江嶼想想也是，點點頭沒說話。
電梯繼續下行，沈默了一陣，耿楠突然問：“江醫生，楊總這是出什麽事了嗎？”
江嶼抿了下嘴唇，淡淡說道：“沒事，他什麽事也沒有。”
這樣生硬的說辭肯定是無法令耿楠信服的，但耿楠也沒有再追問，黑框眼鏡後的眼睛垂了下來，片刻後像是想起什麽，又擡起頭對江嶼說：“其實楊總在這之前就已經逐漸減少手頭的事了。”
“為什麽？”江嶼不解，難道是楊崇山的安排。
“他主動的，好幾個利潤不錯的項目都被他交給了其他幾個副總，他也曾經跟我提過到明年年初可能就不在公司了，問我想去哪個部門，他趁著臨走之前把我安排過去，他剛才讓我考慮的也是這個事。”
江嶼聞言有些驚訝，“他不在公司？那他要去哪兒？”
“他沒說，就說他要出國呆一段時間。”
江嶼心裏頓時鉆出一個念頭，他也是明年年初出國，這麽巧楊君鴻也要走，難道楊君鴻是想陪他一起嗎？
等把耿楠送走，江嶼又返回樓上，楊君鴻正翹著腿坐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擼貓。江嶼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問，他知道即便問了，楊君鴻肯定也不會承認，只得暫時壓下念頭。
他走過去也坐在沙發上，跟楊君鴻隔著一個小魚幹。楊君鴻看他一眼，大概是覺得他離得太近了，但最終也沒說什麽，把頭轉回去繼續看電視。
電視裏放的是一部經典的喜劇片，江嶼卻根本沒心思看，他的全部註意力都在楊君鴻身上。
剛過去兩天，藥物副作用還不是很明顯，楊君鴻精神狀態不錯，放到搞笑片段的時候還發出“哈哈哈”的大笑，江嶼便也跟著笑，心底卻泛起擔憂。
事發當時不少人在場，有人拿手機拍照錄視頻，之後還發到網上，配上醫院、鬧事、艾滋這樣聳人聽聞的字眼，很快引發熱議，好在熱度被壓了下去，沒有大範圍傳播。
然而江嶼還是擔心，楊君鴻有一張照片也在網上傳播，雖然打了碼，但熟悉的人肯定能認出是他。
果不其然，午後，楊君鴻接到了一個電話，在那之後沒多久，段鵬就登門造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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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上午，江嶼回了趟醫院。
他這幾年基本沒休過假，年假探親假加一起，差不多能休一個月，原本打算在出國前再休，現在出了這種事，他短期內無法把心思投在工作上。他在辦公室打印了休假單就去找顧欣仁，說明了情況。
顧欣仁坐在辦公桌的後面，神色嚴肅，看過來的眼神裏帶著探究。江嶼知道她在想什麽，無非是在想他和楊君鴻是什麽關系。他不想瞞著，坦蕩地接上她的目光說道：“顧老師，他對我很重要。”
他相信說到這裏顧欣仁應該能明白他什麽意思。
顧欣仁有一會兒沒說話，拿起筆在休假單上爽快簽了字，擰筆蓋的時候停了一下，說：“既然這樣你就踏踏實實休息，醫院這邊的事不用管了。”
江嶼知道昨天在病房裏那麽多人圍觀，影響估計不小，這件事因他而起，還要顧欣仁收拾爛攤子，他心裏愧疚，彎腰對顧欣仁鞠了一躬，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顧老師，對不起。”
顧欣仁看他片刻，從椅子上起身走到他面前，把他扶起時說道：“這件事嚴格說我也有責任，昨天發生之後到現在我都在檢討我自己，這是我管理的失職和用人的失敗，我會認真反思並糾正這個錯誤。”
說著她在江嶼肩上拍了拍，突然問：“你知道我為什麽收你做學生嗎，江嶼？”
江嶼有些意外這個問題，輕輕搖頭。
顧欣仁看著他說：“你有天賦，心細手穩腦子活，我跟你說什麽都一點就通，這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一點是，你性格裏的堅韌。”
江嶼楞了楞，就聽顧欣仁繼續說：“很多事情是我們無法掌控的，比如家庭出身，比如生老病死，我們可以盡全力，剩下的說句不太正確的話，只能聽憑天意，聽從命運。然而命運這種東西又是最玄妙的，既然命運把你帶到了這一步，那自然有他的用意。”
“這段時間你壓力不小，以後還會遇見比這更加難辦更加無奈更加棘手的狀況，我希望你能挺過去。”
“看多了生死，說句俗套點的話，人生只有這一次，不要糾結前因，也別想太多結果，好好地活，順應心意地活，別讓自己後悔。”
顧欣仁說著，又在江嶼肩上輕輕拍了一下，最後說道：“休息好了就回來，出國之前還是要好好工作，別給我懈怠。”
從顧欣仁辦公室出來後，江嶼直接走了，緊接著回了趟家。
剛一開門小魚幹就跳過來圍在他腳邊一個勁兒叫喚，似乎在控訴他作為鏟屎官夜不歸宿不負責任。
江嶼蹲下把小橘貓抱在懷裏摸了摸，想著要不要把它帶去楊君鴻公寓，楊君鴻接下來將面臨各種吃藥後的副作用，有只貓陪著可能好點。
他打電話問楊君鴻，楊君鴻說行之後，他便把小魚幹的飯盆和貓砂盆通通裝在後備箱裏，一起帶回了楊君鴻的公寓。
站在公寓門口輸密碼的時候，江嶼還擔心楊君鴻會不會又給改了，但他的擔心是多餘的，楊君鴻並沒有改，他順利地進去了。
客廳傳來電視聲，楊君鴻就坐在沙發上，正對門口，手裏拿著遙控器，眼睛卻沒在電視上，江嶼一進門他就站了起來。
看到小魚幹的時候，楊君鴻眼睛亮了一下，很像是大男孩兒得了心怡已久的玩具時那種高興的模樣。他走到客廳中央蹲下，伸出食指沖小魚幹勾了勾，嘴裏“咪咪咪咪”地引誘著。
沒一會兒他又閉上嘴，擡頭看著江嶼問：“貓不會傳染吧。”
“不會。”江嶼很肯定地說。
楊君鴻不信，掏出手機搗鼓，江嶼知道他又開始查了，也不管他，把小魚幹從貓包裏放出來，接著走到客廳靠近陽臺的角落，把貓砂盆放了下來。
他這邊放好，楊君鴻也查完了，露出了放心的表情，趁著小魚幹剛到陌生環境還有些懵逼的時候一把把它薅到自己懷裏使勁兒揉，說道：“乖兒子，給爸爸親一個。”
江嶼走過去站在旁邊，問道：“我呢，要親一下嗎？”
楊君鴻蹲在地上仰頭看，表情有些古怪，最後磨了磨牙裝作惡狠狠地說：“你給我等著。”
楊君鴻現在的狀況肯定沒辦法去公司，耿楠便上門來把一些文件帶給他簽字。
簽完字之後，耿楠問楊君鴻什麽時候回公司，根據日程他還有好幾個會要開。楊君鴻說：“我爸不是回來了嗎，有什麽問題你以後直接請示他，他怎麽說你怎麽辦，我就不去公司了，他要是問起我你就說這段時間我休假。”
耿楠看楊君鴻簽字的時候手上帶著一次性透明手套，不知道發生什麽，謹慎問道：“那您負責的那幾個項目呢？”
“都讓我爸決定吧，”楊君鴻簽完字把文件放在茶幾上，示意耿楠自己拿，對他說，“也沒多少個了，他愛分給誰分給誰。”
江嶼在旁邊聽著，覺得楊君鴻是不是有點太無所謂了。
耿楠拿上文件就要走，臨走前楊君鴻叫住他，跟他說“之前的那個事你考慮好了告訴我”。耿楠楞了幾秒，點點頭。
江嶼送耿楠出去，替他刷電梯卡，想了想又跟著一起進去，他有些話想要問耿楠。
電梯門關上之後，江嶼沒賣關子，直接問：“楊君鴻這兩天沒去，公司裏怎麽樣？”
他想，江海瀾已經知道他和楊君鴻的關系，現在楊君鴻又出這樣的事，楊崇山知道是早晚的事。
他想知道楊崇山會有什麽反應。
耿楠楞了楞，大概意外江嶼會關註楊家的公司，他同江嶼對視幾秒，準確猜出江嶼想問的到底是什麽，說道：“楊董剛回來，我還沒見過他，而且我這個級別也輕易見不到他。”
江嶼想想也是，點點頭沒說話。
電梯繼續下行，沈默了一陣，耿楠突然問：“江醫生，楊總這是出什麽事了嗎？”
江嶼抿了下嘴唇，淡淡說道：“沒事，他什麽事也沒有。”
這樣生硬的說辭肯定是無法令耿楠信服的，但耿楠也沒有再追問，黑框眼鏡後的眼睛垂了下來，片刻後像是想起什麽，又擡起頭對江嶼說：“其實楊總在這之前就已經逐漸減少手頭的事了。”
“為什麽？”江嶼不解，難道是楊崇山的安排。
“他主動的，好幾個利潤不錯的項目都被他交給了其他幾個副總，他也曾經跟我提過到明年年初可能就不在公司了，問我想去哪個部門，他趁著臨走之前把我安排過去，他剛才讓我考慮的也是這個事。”
江嶼聞言有些驚訝，“他不在公司？那他要去哪兒？”
“他沒說，就說他要出國呆一段時間。”
江嶼心裏頓時鉆出一個念頭，他也是明年年初出國，這麽巧楊君鴻也要走，難道楊君鴻是想陪他一起嗎？
等把耿楠送走，江嶼又返回樓上，楊君鴻正翹著腿坐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擼貓。江嶼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問，他知道即便問了，楊君鴻肯定也不會承認，只得暫時壓下念頭。
他走過去也坐在沙發上，跟楊君鴻隔著一個小魚幹。楊君鴻看他一眼，大概是覺得他離得太近了，但最終也沒說什麽，把頭轉回去繼續看電視。
電視裏放的是一部經典的喜劇片，江嶼卻根本沒心思看，他的全部註意力都在楊君鴻身上。
剛過去兩天，藥物副作用還不是很明顯，楊君鴻精神狀態不錯，放到搞笑片段的時候還發出“哈哈哈”的大笑，江嶼便也跟著笑，心底卻泛起擔憂。
事發當時不少人在場，有人拿手機拍照錄視頻，之後還發到網上，配上醫院、鬧事、艾滋這樣聳人聽聞的字眼，很快引發熱議，好在熱度被壓了下去，沒有大範圍傳播。
然而江嶼還是擔心，楊君鴻有一張照片也在網上傳播，雖然打了碼，但熟悉的人肯定能認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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