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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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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江嶼沒想到楊君鴻會直接找來醫院。

楊君鴻西裝革履,像是剛參加飯局,但他臉色並不紅,身上也沒有酒味,江嶼不能確定。

他就這樣坐在椅子上同楊君鴻對視,一手拿著咬了一口的巧克力,另一只手攥著手機,表情茫然空洞,姿態有些滑稽。

侯琳從病房出來了,看到楊君鴻的時候腳步慢下來,用警惕的目光打量他,覺得這副樣子不像探病的,像是要來找茬,又怕搞錯了引發醫患矛盾,抓過旁邊的護士問道:“這人誰啊,誰放他進來的?”

非探視時間病房的大門都是關著的,得在外頭按鈴說明原因護士才能讓進,那護士小聲說道:“來找江醫生的,說是他朋友,我就放他進來了。”

說著護士還偷偷打量了楊君鴻好幾眼,這樣英俊的臉實在是招人,不過身上帶著煞氣是怎麽回事。

侯琳走過去,朝江嶼清清嗓子問道:“找你的?”

江嶼終於回魂了,連忙站起來說“找我的”,他朝楊君鴻看去,想問楊君鴻怎麽來了,但看他陰沈的臉色害怕他說出什麽不好聽的話來,只好說:“你跟我來。”

江嶼把楊君鴻帶去了值班室。

值班室裏一共四張床,都是上下鋪,江嶼睡靠裏面一張的上鋪。楊君鴻一進去就臭著臉先打量一圈,說道:“你平時值班就睡這兒?”

江嶼從身後帶上門,輕聲說道:“嗯。”

“這麽多人?”

江嶼點點頭,實際不止值班,有時候做完手術太累了不想回家,他也會在這裏先躺一會兒,有些人累得爬不到上鋪就隨便挑張床倒頭就睡,但他還是堅持爬到自己床上再睡。

“這麽多人睡一起?”楊君鴻臉色比剛才更難看,“你們醫院窮到這種地步了?”

“不是睡一起,誰值班誰來睡。”江嶼嗓子幹得難受,不想說太多,直接問,“你來幹什麽?”

楊君鴻看向他,過了一會兒問道:“怎麽不回信息?”

江嶼神色平淡,“在忙,沒看見。”

“我剛剛進來的時候你明明就坐在那兒什麽都沒幹。”楊君鴻不買賬,往他走近一步,身體的陰影一半落在江嶼臉上,“你忙什麽,忙著發呆?”

江嶼雙手插進白大褂口袋裏,抿緊嘴唇,好一會兒才松開,他仰頭看著楊君鴻的眼睛,不帶感情地說道:“你來就是問我這個,那我不想回行了吧?我還要工作,你走吧。”

說完他就準備開門送客,楊君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然後將他壓在了門板上。

身體撞上門板發出的聲音叫江嶼嚇了一跳,他心跳加快,壓低聲音問楊君鴻:“你幹嘛?”

楊君鴻沒回答,直接低下頭來要吻他。

江嶼想他還是低估了楊君鴻發瘋的程度,他拼了命地想把楊君鴻推開,“你瘋了嗎這裏是醫院!”

楊君鴻身上硬邦邦的,打不動也踢不動,掐著江嶼的雙頰強迫他張開嘴,舌頭伸進去,用一種極其瑟情的方式在他口腔內攪動,粘膜被舔舐的感覺非常清晰。

江嶼幾乎被他弄得瘋了,慢慢地掙紮減弱,似乎沈浸在這個激烈的吻裏,楊君鴻終於滿意了,瞇起眼睛更投入地吻著他,停下來的時候卻發現江嶼的眼睛變得通紅。

他一楞,問:“怎麽了?”

江嶼咬緊嘴唇,牙齒深深嵌進肉裏幾乎要咬出血來,通紅的眼睛瞪著楊君鴻。楊君鴻這才發現他不止眼眶,就連眼睛裏也布滿紅血絲。

楊君鴻有些慌了,用力掐著江嶼的臉頰,命令的語氣對他說:“松開,不許咬,江嶼!”

江嶼臉被掐得疼,被迫松開牙齒,兩瓣嘴唇微微張開,細微地發著抖。他發了狠似的看著楊君鴻,幾乎是嘶吼著對他說道:“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這是醫院,是我工作的地方,你能不能稍微尊重我一下!”

楊君鴻一下子楞住,“對不起,我……”

“我不想聽。”江嶼猛地用力把他推開,低頭整理被弄皺的衣服,他沒有再看楊君鴻,只對他說:“你走。”

楊君鴻站在原地沒有動,漆黑的眼睛盯在江嶼身上,突然問一句:“是不是因為我這兩天沒回去?”

江嶼抿了下嘴唇,想說“你想多了”,但沒有開口。

楊君鴻於是笑起來,又走到江嶼旁邊,低下頭看他,語氣也變得溫和,“好了嘟嘟,我外公那邊最近事多,我也不想管,但他不是身體不太好嗎。”

“別這麽叫我。”

“那怎麽叫你?”楊君鴻嬉皮笑臉的,“叫你江醫生?”

江嶼冷冷地剜了他一眼,楊君鴻也看著他,眼神卻是溫和且專註的,仿佛全世界他的眼裏只有他,江嶼的心不爭氣地動了一下,對視幾秒說道:“我昨天晚上給你打過電話。”

“你給我打過電話?”楊君鴻有些驚訝,拿出手機點開通訊記錄,果然有兩個來自“嘟嘟”的來電,一個未接,一個接通,通話時間只有十幾秒。

楊君鴻回想昨晚,他在秦仲文的老宅裏吃飯,吃完飯坐在客廳沙發玩手機,秦意兩口子坐在旁邊跟他談秦懷玉的學業,話裏話外就是想讓他多帶帶秦懷玉,他不怎麽有耐心地聽著,之後就被秦仲文叫到樓上的書房,手機落在客廳沒有帶,之後才下樓找回來,但沒發現有未接來電。

想到這裏楊君鴻蹙了一下眉,問江嶼:“誰接的?”

江嶼說:“不知道,一個女的。”

楊君鴻想了想,說:“可能是我舅媽,我昨天跟她們在客廳說了一會兒話,然後就上樓了,手機扔在樓下。”

江嶼沒再說下去,他沒跟楊君鴻說那明明就是個年輕女孩的聲音,還叫他君鴻哥,你舅媽難道會管你叫君鴻哥哥?

但他什麽也沒說,他想他有什麽立場質問楊君鴻這個問題。

楊君鴻又問他:“你打電話給我什麽事?”

江嶼已經從剛才的激動情緒中平覆下來,他擡起頭平靜地註視楊君鴻。有些事只是在那時那刻那個當下有訴說的沖動,過了那個時間他突然就什麽也不想說了。

但他了解楊君鴻,不得一個答案不會罷休,於是說道:“我昨晚回去住了。”

楊君鴻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江嶼是回去了別墅,不知怎地就突然高興起來,親昵地捏了捏江嶼的臉,被他躲開也沒有不快,反而說道:“你就為跟我說這個,怕我回家了找不著你?”

江嶼沒有過多解釋,他只說了一句:“我今晚值班,你走吧。”

楊君鴻看著他問:“那我回家了?我真走了?”

江嶼點點頭,打開門走出去。他把楊君鴻送到病房門口,按了墻上的開關之後,自動門就緩緩打開了,他看著楊君鴻走出去,很快,自動門又緩緩關上。

門上有道玻璃,他站在門裏面,看到楊君鴻在門外面停下腳步回頭看,似乎詫異他怎麽沒跟出來,然後就站在那裏看著他。

江嶼最後看他一眼,轉身走了。

他又回護士站,坐在椅子上拿起那塊巧克力繼續吃,侯琳問道:“那人誰啊?”

巧克力吃到嘴裏一股苦味,江嶼看一眼包裝,明明是只含40%可可脂的牛奶巧克力,本應該是甜的,他機械地咬下一口,看著前方,沒什麽起伏地說道:“就一個朋友,不太熟,找我幫忙問點事。”

侯琳納悶有什麽事不能明天問非得大晚上跑到醫院來找人,何況楊君鴻穿成那樣也不像是一般人,但江嶼私事她也不好多問,只催他巧克力吃完趕緊睡覺。

江嶼吃完巧克力扔掉包裝就回去值班室,睡得卻不踏實,外頭走廊的腳步和人聲聽得很清楚,半夜的時候值班的醫生進來的動靜他也聽得一清二楚,特意在床上翻了個身弄出動靜好讓對方知道值班室裏還有其他人,然後伸手到枕頭旁邊摸手機想看幾點,這才發現手機沒電關機了。

就這樣半夢半醒地睡到天亮,早上交完班他才給手機充電,開機之後就看到楊君鴻給他發了一張照片。

他之前嫌煩把楊君鴻的消息屏蔽了,一直沒點開微信所以沒看到這條消息。

楊君鴻發的是一張躺在床上的照片,小魚幹被他圈在臂彎裏,楊君鴻發完照片又問他:“你給它洗澡了?聞著真香。”

他沒回,楊君鴻也就沒了動靜。

交班的時候他狀態有些不好,被顧欣仁看出來了,得知他前一晚就睡在值班室,強制他回家休息。

江嶼沒辦法,在辦公室裏磨蹭了一會兒才走,不想在食堂吃飯,更懶得回家做,在小區門口的煎餅攤買了份煎餅打算對付一下。

這種老小區每到早晨和傍晚總是最熱鬧的,江嶼拎著煎餅一路和上班的上學的擦肩而過,認識的就點點頭,等到了單元樓下的時候碰上了住在二樓的曹大爺。

曹大爺還是如往常般在健身器材上前後晃腿,見到他停下來走到他跟前,先是擡頭往上看了一眼,然後才壓低聲音有些神秘地對他說: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不在家啊,大半夜的我還看到有人往樓上走,在你家門口摸了半天鑰匙然後開門進去了,我聽了一會兒動靜感覺不像是小偷,你快回去看看,自己小心點。”

江嶼想應該是楊君鴻,他此刻對遠親不如近鄰這句話有了切身體會,真心地對曹大爺表示了感謝。

他往黑黢黢的樓道裏走,腦子裏亂糟糟的,心想如果待會兒碰上楊君鴻,他要以什麽樣的態度去面對他。

江嶼很不喜歡這樣的自己,患得患失,一顆心總像飄在半空似的難以踏實,這讓他不可避免地想起小時候,總擔心會被江海瀾送回島上,所以他喜歡安定,循規蹈矩的生活,而不是變化。

然而最近發生的好多事即將把他原本的安定顛覆。

他邊想邊上了三樓,站在家門口的時候做了個深呼吸,沒想到有一天回自己家還得左思右想,然而打開門之後,房子裏卻靜悄悄的。

陽光從陽臺和廚房的窗戶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斜長的光帶,這房子雖然小卻是南北通風的戶型,一到夏天不用開燈房間裏都會很亮堂,穿堂風吹過去,陽臺的紗簾被輕輕撩動。

很安靜,沒有人。

小魚幹從角落竄出來,慵懶地伸了個懶腰,然後走近蹭了蹭江嶼的小腿。

江嶼低頭看去,最先看到楊君鴻放在門口墊子上的拖鞋。

他楞了楞,換鞋之後往裏走,房子一眼就能望到底,客廳沒人,廚房沒人,裏面的臥室也沒人。

小魚幹跟在他腳邊,仰頭看他,似乎好奇他在找什麽。

確認了的確沒有人,江嶼把早飯擱在餐桌上,看到上面有張字條,用楊君鴻的喝水杯壓著。

他把杯子拿走,把那張字條拿起來。

嘟嘟,我出差了。

上面只有這幾個字。

江嶼眼睛一下子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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