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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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江嶼也很快笑起來，對趙柏庭說：“好久不見。”
張家安這時從辦公室裏走出來，眼神立刻就盯在了趙柏庭身上，如同射線般掃來掃去，恨不得即可就要知道這個陌生男人和江嶼的關系，好讓他能抓到機會大做文章。
江嶼冷冷地看去一眼。
趙柏庭見到了，不動聲色也往張家安看了一眼，然後說道：“還在忙嗎？不忙的話方不方便找個地方說兩句話？”
江嶼於是帶他往人少的一個角落走。
站定之後，趙柏庭先是看了江嶼一會兒，然後笑了笑，才說道：“其實我就是想問你，方便的話能不能一起吃個晚飯？”
江嶼一楞，一是趙柏庭突然的邀請，二是因為趙柏庭對他說話的語氣，自然熟絡，甚至比在高中時還要親近，仿佛這些年兩人並沒有中斷聯系。
江嶼沒有立刻回答，在拒絕和答應之間猶豫，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他說道：“我六點下班，六點半應該可以走。”
“好，那我六點再過來。”趙柏庭問，“你想在哪裏吃，醫院附近行嗎？”
醫院附近遇上熟人的概率大，江嶼並不想，他剛一露出猶豫的神色，趙柏庭便說道：“或者我知道一家餐廳不錯，你要是想去我現在就訂位置，但是在城東，可能有些遠。”
江嶼聞言說道：“就去那裏吧，遠一點沒關系。”
趙柏庭笑了一下，又說：“那我晚上來接你，咱們一輛車去，那邊車位有限，不太好停車。”
他都這麽說了，江嶼不好說什麽，只能答應。
到晚上下班，江嶼被顧欣仁叫過去，稍微耽誤了點時間，趙柏庭一直耐心地等他，開的就是那輛新買的路虎。
他原本以為趙柏庭說的是個大眾餐館，等到了之後才發現是家私房菜館，門頭是仿照古代公侯府邸設計的厚重的朱紅色鐵門，進去之後便能看到小橋流水假山魚池，景觀十分別致。
江嶼也明白趙柏庭為什麽說要提前預訂了，他這些年隨江海瀾和楊君鴻去過不少類似場合，知道一般這種地方都是預約制，有些除非熟客，排隊都要等很久，趙柏庭能這麽短時間訂到，很不簡單。
趙柏庭訂的是個包間，古色古香的中式設計，一張長桌擺在落地玻璃旁邊，轉頭就能欣賞到院子裏的景致。
他把菜單推給江嶼讓他來點，江嶼食堂吃得，路邊的牛肉面館吃得，這種上檔次的餐廳更吃過不少，點起菜來已經駕輕就熟。他也不跟趙柏庭客氣，邊低頭看菜單邊跟服務員點菜，擡頭的時候才發現趙柏庭正在看他，眼神似有深意。
見他看過來，趙柏庭也沒有回避目光，對他微微笑了笑，端起桌上杯子喝一口，江嶼問他還要不要加點什麽，趙柏庭說不用。
等服務員出去之後，趙柏庭才說道：“我原先還覺得你跟之前沒有變化，所以我一眼就認出來了，但我現在想我可能錯了。”
江嶼楞了一下，趙柏庭又轉移了話題，問他：“所以你還是做醫生了。”
“是啊，”江嶼對趙柏庭微微笑了笑，不過沒那麽自然，他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後帶著三分好奇問道，“你現在在做什麽？”
“我其實剛回國不久，現在在嵐大計算機系任教。”
江嶼著實驚訝，“所以你大學學了計算機？”
趙柏庭說道：“是啊。”
江嶼想了想又覺得沒那麽意外了，說：“我記得你上學時數理就很好，尤其羅輯思維很強，學這個挺適合你。”
趙柏庭沒有立刻回答，向後靠在椅背上，看著江嶼，過了一會兒才低聲說道：“你還記得。”
江嶼的心微微動了動，沖他露出笑來，“當然了，我那時候老是問你物理題目。”
提起高中的事讓氣氛變得輕松不少，兩個人真的宛如老同學一般敘舊。趙柏庭說道：“其實我是想在國內讀大學，或許研究生再出國，但我父母堅持讓我早點過去，等我知道的時候他們已經幫我辦妥了所有手續，所以我才會走得那麽突然。”
江嶼沒出國讀過書，他設身處地站在趙柏庭的角度想了一下，說道：“國外環境應該挺不一樣的吧，還習慣嗎？”
“剛去的時候是不太習慣，”趙柏庭扯了一下嘴角，似乎是有些無奈，“出去了之後才發現氛圍一點也不比國內輕松，到了大學裏壓力依舊很大，我一度都覺得自己要抑郁了。”
趙柏庭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講述，說到這裏突然停下，看了江嶼一眼，才又繼續說道：“但這只是一個方面吧，主要是我在國內還有放不下的人。”
江嶼就算再遲鈍也聽出了這話裏隱含的意味，何況他一點也不遲鈍。他不動聲色笑了笑，這才認真地打量起坐在對面的趙柏庭。
同十年前相比，趙柏庭各方面都變得成熟，身材變得高大挺拔，相貌上也更加英俊，戴著一副金邊眼鏡，這也是江嶼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他的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他褪去了當年的青澀，氣質變得謙和儒雅，穿著得體的西裝，很符合一個大學教授的形象。
江嶼轉了轉水杯，放下杯子，說：“你以前不戴眼鏡的。”
趙柏庭笑了一下，“是啊，老是對著電腦，自己也不太註意就近視了，是不是很醜？”
江嶼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我有時候看書也會戴眼鏡。”
“是嗎？”趙柏庭又笑了一下。
服務生敲門進來上菜，話題便就此中斷了，再聊起的時候，趙柏庭便問起江嶼在醫院的工作，談到自己的時候他說：“其實我現在的研究方向同醫學也有相關，我回來主要就是為了做醫學信息技術這方面的一個項目。”
江嶼這回是實打實驚訝了，這幾年醫學信息技術在臨床中發展很快，比如有一種納米機器人，無需手術就能疏通阻塞的血管，只是目前應用還不廣泛，成本過高是一方面原因，但他堅信未來一定是會廣泛推廣。
顧欣仁在牽頭研究這方面的一個課題，江嶼也是課題組成員，顧欣仁之前讓他研讀的那份文獻也同這方面內容有關，當下就跟趙柏庭交流起來。
這一聊就有些剎不住車，吃完飯之後當趙柏庭提議去園子裏轉轉，一邊散步一邊繼續說的時候，江嶼也沒有拒絕。
但江嶼很快就後悔了，園子裏光線幽暗，他對地形又不熟，幾次差點絆倒，都是趙柏庭伸手扶他，搞得他好像故意似的，不過好在趙柏庭很快就松開手，眼睛看向前方，似乎並沒有在意。
江嶼於是也松了口氣，等到轉過一圈便提出要回去。
趙柏庭停下腳步，沒有說好或不好，而是沈默地註視他，突然喊他名字。
“江嶼。”
江嶼朝趙柏庭看過去。
他們站在園子的一處拐角，正好是兩條小路的交界處，四面都是花木，吃飯的包間在另一頭，隱約有燈光和人聲傳來，反倒顯得這一片分外安靜。
又過一會兒，江嶼才聽到趙柏庭用低啞的聲音說道：“其實今天我不是偶然去醫院，我是專門去找你的。”
江嶼聽得一楞。
趙柏庭繼續說：“沒回國前我就想要聯系你了，但高中同學都沒有你的聯系方式，我就只能先回來，沒想到在4S店看到你，當時我就想停下車回去店裏找你，但我突然又不敢了，怕我變化太大，你認不出我來。回去之後我很後悔，我就這樣和你擦肩而過，我想你那麽優秀，一直以來都想做醫生，一定會去最好的醫院，所以我今天就去附院打聽，沒想到老天眷顧我，讓我一下子就找到你。”
趙柏庭說了這麽一大段，信息量很大，江嶼根本來不及反應，怔怔地站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從趙柏庭臉上移開視線。
大概是這給了趙柏庭錯誤的信號，他突然湊近，就要貼上來親吻江嶼的嘴唇，江嶼猛然間清醒過來，立刻就偏頭躲開了，緊接著退後了一大步，拉開了同趙柏庭的距離。
氣氛頓時變得尷尬，兩人誰都沒有說話，直到趙柏庭開口，有些懊惱的語氣說道：“抱歉。”
“抱歉。”趙柏庭又說一遍，做了個深呼吸，“我還以為你跟那一年……是我情難自禁，希望你原諒我。”
他語氣十分誠懇，帶著顯而易見的落寞，江嶼反而不好說什麽，低聲說了一句：“沒事。”
趙柏庭又做了個深呼吸，之後說：“我送你回去吧。”
這種情況江嶼根本不可能再坐他的車，他想說自己打車，拿出手機才發現竟然沒電自動關機了。
趙柏庭看出他的意圖，低聲對他說：“這麽晚了還是我送你吧，這樣我才能放心。”
一頓之後，他又用更低的聲音說道：“以前我也送你回家的，你不記得了嗎？”
江嶼只好坐上他的車，報出小區的名字。等到小區外面，江嶼說“我到了”，之後就讓趙柏庭把車停在路邊。
趙柏庭卻沒有停車，徑直從大門開進去，問道：“你住哪一棟，我送你到樓下。”
江嶼有些無奈，同時趙柏庭這種沒有邊界感的做法讓他隱隱覺得不舒服，但眼看就要到家了，他便維持著禮貌，給趙柏庭指了路。
趙柏庭將車開到樓前，他剛一停穩江嶼就打開車門下了車，趙柏庭同時也從車上下來，站在駕駛室外問他：“我還能再聯系你嗎？”
吃飯時兩人已經交換了聯系方式，趙柏庭想聯系誰也攔不住，於是江嶼回頭沖他笑了一笑，笑容明顯客套許多，他說：“當然，大家都是同學。”
這話已經是非常明顯的拒絕了，只是同學，連朋友都不是，江嶼相信趙柏庭這麽聰明肯定能聽出來。
趙柏庭卻無聲笑了一下，對他說道：“好，那晚安。”
江嶼正要轉身往樓道裏走，餘光往旁邊一掃，就見有輛車很眼熟，他定睛看去，心跳頓時加快。
楊君鴻的那輛帕加尼囂張地停在那裏。
江嶼足楞了好幾秒，猛地擡起頭朝樓上看，這裏正對他的廚房，廚房窗戶後面似乎立著一道身影，正穿透夜色朝他看來。
可江嶼並不能確定，因為廚房沒有開燈，漆黑一片，但他還是感覺黑暗之中有雙眼睛在看他。
他立刻就邁步朝樓道裏走去，上臺階的時候幾乎小跑，感到心跳一陣快過一陣，一口氣跑到三樓的時候又突然停下，面對著門急促地喘息。
他想楊君鴻不是在國外嗎，怎麽突然回來了？真的突然回來了？
他站在門口做了個深呼吸，等心跳平覆一些才拿鑰匙開門進去，先聞到了香煙的味道。
房間裏沒有開燈，江嶼於是也沒開燈，等眼睛適應黑暗之後就站在玄關往裏看，廚房果然有個人，轉身朝他看來的時候，他看到了那人手指間夾著一點猩紅。
真是楊君鴻。
江嶼一下子楞住，饒是他有了猜測還是感到難以置信，驚訝隨即又轉為驚喜，而就在這情緒變化的短短幾秒裏，楊君鴻已經朝他走過來，伸手按開了墻上的開關。
燈啪一下亮起來，房間頓時變得比白天更亮。驟然的光線叫江嶼瞇了下眼睛，等再睜開的時候，就見楊君鴻站在了他面前。
楊君鴻臉色陰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開口問道：“你幹什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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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嶼也很快笑起來，對趙柏庭說：“好久不見。”
張家安這時從辦公室裏走出來，眼神立刻就盯在了趙柏庭身上，如同射線般掃來掃去，恨不得即可就要知道這個陌生男人和江嶼的關系，好讓他能抓到機會大做文章。
江嶼冷冷地看去一眼。
趙柏庭見到了，不動聲色也往張家安看了一眼，然後說道：“還在忙嗎？不忙的話方不方便找個地方說兩句話？”
江嶼於是帶他往人少的一個角落走。
站定之後，趙柏庭先是看了江嶼一會兒，然後笑了笑，才說道：“其實我就是想問你，方便的話能不能一起吃個晚飯？”
江嶼一楞，一是趙柏庭突然的邀請，二是因為趙柏庭對他說話的語氣，自然熟絡，甚至比在高中時還要親近，仿佛這些年兩人並沒有中斷聯系。
江嶼沒有立刻回答，在拒絕和答應之間猶豫，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他說道：“我六點下班，六點半應該可以走。”
“好，那我六點再過來。”趙柏庭問，“你想在哪裏吃，醫院附近行嗎？”
醫院附近遇上熟人的概率大，江嶼並不想，他剛一露出猶豫的神色，趙柏庭便說道：“或者我知道一家餐廳不錯，你要是想去我現在就訂位置，但是在城東，可能有些遠。”
江嶼聞言說道：“就去那裏吧，遠一點沒關系。”
趙柏庭笑了一下，又說：“那我晚上來接你，咱們一輛車去，那邊車位有限，不太好停車。”
他都這麽說了，江嶼不好說什麽，只能答應。
到晚上下班，江嶼被顧欣仁叫過去，稍微耽誤了點時間，趙柏庭一直耐心地等他，開的就是那輛新買的路虎。
他原本以為趙柏庭說的是個大眾餐館，等到了之後才發現是家私房菜館，門頭是仿照古代公侯府邸設計的厚重的朱紅色鐵門，進去之後便能看到小橋流水假山魚池，景觀十分別致。
江嶼也明白趙柏庭為什麽說要提前預訂了，他這些年隨江海瀾和楊君鴻去過不少類似場合，知道一般這種地方都是預約制，有些除非熟客，排隊都要等很久，趙柏庭能這麽短時間訂到，很不簡單。
趙柏庭訂的是個包間，古色古香的中式設計，一張長桌擺在落地玻璃旁邊，轉頭就能欣賞到院子裏的景致。
他把菜單推給江嶼讓他來點，江嶼食堂吃得，路邊的牛肉面館吃得，這種上檔次的餐廳更吃過不少，點起菜來已經駕輕就熟。他也不跟趙柏庭客氣，邊低頭看菜單邊跟服務員點菜，擡頭的時候才發現趙柏庭正在看他，眼神似有深意。
見他看過來，趙柏庭也沒有回避目光，對他微微笑了笑，端起桌上杯子喝一口，江嶼問他還要不要加點什麽，趙柏庭說不用。
等服務員出去之後，趙柏庭才說道：“我原先還覺得你跟之前沒有變化，所以我一眼就認出來了，但我現在想我可能錯了。”
江嶼楞了一下，趙柏庭又轉移了話題，問他：“所以你還是做醫生了。”
“是啊，”江嶼對趙柏庭微微笑了笑，不過沒那麽自然，他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後帶著三分好奇問道，“你現在在做什麽？”
“我其實剛回國不久，現在在嵐大計算機系任教。”
江嶼著實驚訝，“所以你大學學了計算機？”
趙柏庭說道：“是啊。”
江嶼想了想又覺得沒那麽意外了，說：“我記得你上學時數理就很好，尤其羅輯思維很強，學這個挺適合你。”
趙柏庭沒有立刻回答，向後靠在椅背上，看著江嶼，過了一會兒才低聲說道：“你還記得。”
江嶼的心微微動了動，沖他露出笑來，“當然了，我那時候老是問你物理題目。”
提起高中的事讓氣氛變得輕松不少，兩個人真的宛如老同學一般敘舊。趙柏庭說道：“其實我是想在國內讀大學，或許研究生再出國，但我父母堅持讓我早點過去，等我知道的時候他們已經幫我辦妥了所有手續，所以我才會走得那麽突然。”
江嶼沒出國讀過書，他設身處地站在趙柏庭的角度想了一下，說道：“國外環境應該挺不一樣的吧，還習慣嗎？”
“剛去的時候是不太習慣，”趙柏庭扯了一下嘴角，似乎是有些無奈，“出去了之後才發現氛圍一點也不比國內輕松，到了大學裏壓力依舊很大，我一度都覺得自己要抑郁了。”
趙柏庭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講述，說到這裏突然停下，看了江嶼一眼，才又繼續說道：“但這只是一個方面吧，主要是我在國內還有放不下的人。”
江嶼就算再遲鈍也聽出了這話裏隱含的意味，何況他一點也不遲鈍。他不動聲色笑了笑，這才認真地打量起坐在對面的趙柏庭。
同十年前相比，趙柏庭各方面都變得成熟，身材變得高大挺拔，相貌上也更加英俊，戴著一副金邊眼鏡，這也是江嶼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他的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他褪去了當年的青澀，氣質變得謙和儒雅，穿著得體的西裝，很符合一個大學教授的形象。
江嶼轉了轉水杯，放下杯子，說：“你以前不戴眼鏡的。”
趙柏庭笑了一下，“是啊，老是對著電腦，自己也不太註意就近視了，是不是很醜？”
江嶼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我有時候看書也會戴眼鏡。”
“是嗎？”趙柏庭又笑了一下。
服務生敲門進來上菜，話題便就此中斷了，再聊起的時候，趙柏庭便問起江嶼在醫院的工作，談到自己的時候他說：“其實我現在的研究方向同醫學也有相關，我回來主要就是為了做醫學信息技術這方面的一個項目。”
江嶼這回是實打實驚訝了，這幾年醫學信息技術在臨床中發展很快，比如有一種納米機器人，無需手術就能疏通阻塞的血管，只是目前應用還不廣泛，成本過高是一方面原因，但他堅信未來一定是會廣泛推廣。
顧欣仁在牽頭研究這方面的一個課題，江嶼也是課題組成員，顧欣仁之前讓他研讀的那份文獻也同這方面內容有關，當下就跟趙柏庭交流起來。
這一聊就有些剎不住車，吃完飯之後當趙柏庭提議去園子裏轉轉，一邊散步一邊繼續說的時候，江嶼也沒有拒絕。
但江嶼很快就後悔了，園子裏光線幽暗，他對地形又不熟，幾次差點絆倒，都是趙柏庭伸手扶他，搞得他好像故意似的，不過好在趙柏庭很快就松開手，眼睛看向前方，似乎並沒有在意。
江嶼於是也松了口氣，等到轉過一圈便提出要回去。
趙柏庭停下腳步，沒有說好或不好，而是沈默地註視他，突然喊他名字。
“江嶼。”
江嶼朝趙柏庭看過去。
他們站在園子的一處拐角，正好是兩條小路的交界處，四面都是花木，吃飯的包間在另一頭，隱約有燈光和人聲傳來，反倒顯得這一片分外安靜。
又過一會兒，江嶼才聽到趙柏庭用低啞的聲音說道：“其實今天我不是偶然去醫院，我是專門去找你的。”
江嶼聽得一楞。
趙柏庭繼續說：“沒回國前我就想要聯系你了，但高中同學都沒有你的聯系方式，我就只能先回來，沒想到在4S店看到你，當時我就想停下車回去店裏找你，但我突然又不敢了，怕我變化太大，你認不出我來。回去之後我很後悔，我就這樣和你擦肩而過，我想你那麽優秀，一直以來都想做醫生，一定會去最好的醫院，所以我今天就去附院打聽，沒想到老天眷顧我，讓我一下子就找到你。”
趙柏庭說了這麽一大段，信息量很大，江嶼根本來不及反應，怔怔地站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從趙柏庭臉上移開視線。
大概是這給了趙柏庭錯誤的信號，他突然湊近，就要貼上來親吻江嶼的嘴唇，江嶼猛然間清醒過來，立刻就偏頭躲開了，緊接著退後了一大步，拉開了同趙柏庭的距離。
氣氛頓時變得尷尬，兩人誰都沒有說話，直到趙柏庭開口，有些懊惱的語氣說道：“抱歉。”
“抱歉。”趙柏庭又說一遍，做了個深呼吸，“我還以為你跟那一年……是我情難自禁，希望你原諒我。”
他語氣十分誠懇，帶著顯而易見的落寞，江嶼反而不好說什麽，低聲說了一句：“沒事。”
趙柏庭又做了個深呼吸，之後說：“我送你回去吧。”
這種情況江嶼根本不可能再坐他的車，他想說自己打車，拿出手機才發現竟然沒電自動關機了。
趙柏庭看出他的意圖，低聲對他說：“這麽晚了還是我送你吧，這樣我才能放心。”
一頓之後，他又用更低的聲音說道：“以前我也送你回家的，你不記得了嗎？”
江嶼只好坐上他的車，報出小區的名字。等到小區外面，江嶼說“我到了”，之後就讓趙柏庭把車停在路邊。
趙柏庭卻沒有停車，徑直從大門開進去，問道：“你住哪一棟，我送你到樓下。”
江嶼有些無奈，同時趙柏庭這種沒有邊界感的做法讓他隱隱覺得不舒服，但眼看就要到家了，他便維持著禮貌，給趙柏庭指了路。
趙柏庭將車開到樓前，他剛一停穩江嶼就打開車門下了車，趙柏庭同時也從車上下來，站在駕駛室外問他：“我還能再聯系你嗎？”
吃飯時兩人已經交換了聯系方式，趙柏庭想聯系誰也攔不住，於是江嶼回頭沖他笑了一笑，笑容明顯客套許多，他說：“當然，大家都是同學。”
這話已經是非常明顯的拒絕了，只是同學，連朋友都不是，江嶼相信趙柏庭這麽聰明肯定能聽出來。
趙柏庭卻無聲笑了一下，對他說道：“好，那晚安。”
江嶼正要轉身往樓道裏走，餘光往旁邊一掃，就見有輛車很眼熟，他定睛看去，心跳頓時加快。
楊君鴻的那輛帕加尼囂張地停在那裏。
江嶼足楞了好幾秒，猛地擡起頭朝樓上看，這裏正對他的廚房，廚房窗戶後面似乎立著一道身影，正穿透夜色朝他看來。
可江嶼並不能確定，因為廚房沒有開燈，漆黑一片，但他還是感覺黑暗之中有雙眼睛在看他。
他立刻就邁步朝樓道裏走去，上臺階的時候幾乎小跑，感到心跳一陣快過一陣，一口氣跑到三樓的時候又突然停下，面對著門急促地喘息。
他想楊君鴻不是在國外嗎，怎麽突然回來了？真的突然回來了？
他站在門口做了個深呼吸，等心跳平覆一些才拿鑰匙開門進去，先聞到了香煙的味道。
房間裏沒有開燈，江嶼於是也沒開燈，等眼睛適應黑暗之後就站在玄關往裏看，廚房果然有個人，轉身朝他看來的時候，他看到了那人手指間夾著一點猩紅。
真是楊君鴻。
江嶼一下子楞住，饒是他有了猜測還是感到難以置信，驚訝隨即又轉為驚喜，而就在這情緒變化的短短幾秒裏，楊君鴻已經朝他走過來，伸手按開了墻上的開關。
燈啪一下亮起來，房間頓時變得比白天更亮。驟然的光線叫江嶼瞇了下眼睛，等再睜開的時候，就見楊君鴻站在了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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