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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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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二更)

楊君鴻出現的時候,全場安靜了好幾秒。

原本在交談中的人們都朝他看過去,帶著各色的目光打量他,在短暫的安靜過後才又重新熱鬧起來。

江嶼聽到了楊君鴻的名字,他旁邊的那兩群人都在議論他。江嶼猜測,這宴會廳裏一大半的人此時應該都在討論楊君鴻。

楊君鴻同樣穿了一身正式的西裝,領口還別了個胸針,闊步走來時顯得風度翩翩。他走到楊崇山面前,面上帶著恭敬,仿佛真的是一個崇敬父親的兒子,先拿了一杯紅酒敬楊崇山,之後從耿楠手裏接過禮物,親自給楊崇山奉上。

江嶼看著這一幕又有些分神,楊君鴻和十年前那個不顧後果公然挑釁楊崇山的少年已經完全不同了。

好像就是從楊崇山度完蜜月回來之後開始,楊君鴻收斂了戾氣,學會了偽裝,在人前表現得越發成熟穩重。

也只有在他面前,楊君鴻才會撕下面具,釋放出他原本的面目來。

所以江嶼知道,楊君鴻的性格其實一點也沒變,雖然不會再像以前一樣愛戲弄人,但還是那麽惡劣、霸道,陰晴不定。

秦懷玉見江嶼一直望著楊君鴻,露出奇怪的表情來,沒忍住問:“江醫生,你喜歡我表哥那種類型的?”

江嶼這才意識到他的目光在楊君鴻身上停留太久了,他把視線收回來,想要否認卻突然說不出口,就聽秦懷玉用有些著急的語氣對他說:“他不行的。”

江嶼皺了皺眉,“你說什麽?”

秦懷玉重覆一遍,“他不行。”

“什麽不行?”江嶼一頭霧水。

秦懷玉只是又小聲說:“我表哥他不行。”

江嶼聽了半天終於明白,一口飲料含在喉嚨裏不上不下。他好不容易咽下去,問:“他不行?”

宴會廳裏人多,有點吵,秦懷玉往江嶼旁邊湊近,一只手掩在嘴邊,略微低下頭對他說:“我聽我爸說我哥之前有個女助理,趁出差想爬我哥的床,都脫光了鉆進被子裏了,被我哥給趕了出去,據說他當時連臉色都沒變,眼神像在看一坨肉。那女助理長得其實挺漂亮,身材也好,我哥那時候才二十出頭吧,就這麽柳下惠,你說他不是不行是什麽?”

秦懷玉後面又說了什麽,江嶼已經沒心思聽了,他腦海中浮現出在酒店房間裏的畫面,竟然覺得有點不舒服。

為什麽這種事楊君鴻從來沒跟他說過。

他一轉念,楊君鴻憑什麽要跟他說,他有什麽立場要求楊君鴻跟他說。

就在這時他感覺似乎有人在朝他看過來,等他擡眼看過去的時候,只看到楊君鴻被一群人簇擁著站在中間。

江海瀾不在,大概去補妝了,只剩楊君鴻站在楊崇山身邊,楊崇山似乎在給他介紹一個女孩。

那女孩年輕靚麗,披散著長發,穿著明黃色晚禮服,蓬起的裙擺很像童話故事裏的公主,她的香檳喝完了,楊君鴻把空杯拿走,又端一杯給她,臉上掛著淺淡的微笑,舉止非常紳士。

那女孩也回了個淺淺的笑。

兩人站在一起的畫面十分養眼,如果是不知道的人看了,恐怕會以為他們是一對。

江嶼看著兩人,他突然間又想到,他似乎並不確定楊君鴻是不是喜歡男人。

江嶼是天生的喜歡男人,但他連楊君鴻是直是彎都不確定,也不能這麽說,楊君鴻既然能對他硬得起來,起碼是個雙。

江嶼感到心口有點堵,叫他有些難受,於是把剩下的半杯果汁全喝光了。果汁順著食道流進胃裏,可那種阻塞的感覺並沒有消失,所以在服務生經過的時候,他把空杯子遞給對方,從托盤裏又拿了一杯低度的果酒。

他一邊喝酒一邊問秦懷玉:“你是天生的嗎,我是說喜歡男生。”

秦懷玉想了想,在做了造型的頭發上抓了一下才說:“不算吧,我以前也有喜歡過的女生,但見到你之後才覺得原來男生也可以。不是說了嗎,愛情不分性別。”

江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秦懷玉趁機說:“江醫生,你真的不考慮我嗎?我還沒談過戀愛,但我會對你很好很專一的。”

江嶼朝他看過去,秦懷玉眼神坦蕩又熾熱,江嶼相信他的話,但還是說:“不了,如果你不是天生就喜歡男生,還是要慎重選擇是否走這一條路。”

秦懷玉張了張嘴唇,看著江嶼小聲問:“那你是天生的嗎?”

“是啊,我是。”江嶼說,或許是秦懷玉的坦誠影響了他,江嶼也對他坦誠。這還是江嶼第一次對別人承認取向。

說完之後江嶼又緊接著說道:“不過我的家人並不知道,所以你能替我保密嗎?”

秦懷玉原本有些失落,聽江嶼說保密,就好像兩人之間擁有了共同的秘密一樣,他又連忙說好。

江嶼舉起酒杯,傾斜著杯身和秦懷玉碰了一下。

秦懷玉很快就被秦意叫走了,秦意不滿他到處閑逛,拉著他去認識什麽人。江嶼獨自喝著酒,不知不覺將一杯果酒也喝完了。

江海瀾又回來了,端著杯子站在楊崇山旁邊。楊崇山看起來心情很好,興致高昂,因此喝的酒也有些多,臉比平常要紅。江海瀾想勸阻,楊崇山顯得不是很高興,江海瀾便沒說什麽,隔著人群遠遠地江嶼對視一眼,看得出神情有些擔憂。

江嶼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他又往那四周看了看,楊君鴻並不在,不知道去了哪裏。

喝得東西有點多,江嶼去了趟洗手間。洗手間在宴會廳外面,他順著服務生的指引穿過一條走廊找到盡頭的洗手間,然後走了進去。

洗手間裏空間寬敞,燈光明亮,空氣中浮動著淺淡的熏香,像是某種花香。江嶼站在洗手臺前,擰開水龍頭在流水下專註地搓洗手指,直到被身後伸過來的一只手環住了腰才意識到有人進來,來不及做任何反應整個人就被翻了個身抵在了洗手臺上。

江嶼心跳猛地加快了,看清了楊君鴻臉的時候,楊君鴻已經低頭吻住了他的嘴唇。

洗手臺是大理石做的,邊緣堅硬,有些膈得疼,江嶼於是伸手抓住楊君鴻的西裝,借著他維持身體的平衡。

楊君鴻幾乎把他口腔都攪一遍才松開,抵住他的額頭問道:“你喝酒了?”

江嶼大口地呼吸著空氣,頭因為缺氧感到有點暈眩,一時還說不出話來,只是眼睛有些失神地看著楊君鴻。楊君鴻習慣了他這個樣子,又把頭埋進他的脖間。

江嶼今天穿的是立領襯衫,扣子扣到了最上面,楊君鴻有些急切地把他扣子解開了兩粒,衣領往兩邊拉,然後又重新埋進去,鼻尖貼著脆弱的頸側皮膚滑動,深深嗅了一口。

剛才楊崇山給他介紹的那個年輕女人,身上香水味太濃,沒把他熏死。

江嶼被迫仰起頭,感到脖子很癢,他平時洗臉洗澡也會自己碰,但從來不會有這樣的感覺。楊君鴻含著酒氣的呼吸噴在上面,讓他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他抓住楊君鴻後腦的頭發想把他扯開,疼痛似乎讓楊君鴻更加興奮,反而張嘴咬了一口。

江嶼情不自禁啊了一聲,但還是沒有松開手,扯著楊君鴻的頭發用力把他拉開,說道:“我有話跟你講。”

楊君鴻停下來看著他。

江嶼沒有立刻說話,也看著楊君鴻。楊君鴻抹了發膠,原本粗硬的頭發看起來更硬邦邦的,眉目輪廓近看更加深邃,嘴唇薄薄的,抿起來時會顯得格外冷酷。

江嶼平時見慣他穿西裝,但大都是去公司上班的那一類,不像今晚這般正式,襯衫外面還穿了一件馬甲,整個人多了不一樣的矜貴氣質。

他視線往下,落在楊君鴻胸口,這才發現他胸口的那一枚胸針是一座島嶼,他不記得哪一年因為什麽事又惹楊君鴻不高興,路過夜市看到覺得胸針很別致,於是買來當賠罪禮物。

“你戴的這個啊。”江嶼問,情不自禁伸手在那胸針上摸了摸。

“嗯。”楊君鴻簡短地應一聲,捏著江嶼的下巴把他頭又擡起來,讓他看著自己問道,“你想跟我說什麽?”

來之前江嶼就想好了,這會兒不知道怎麽有點說不出口,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貼著楊君鴻動了一下,然後才輕聲說:“那天對不起啊,我已經把小魚幹教訓一頓,它下次不敢叼你車鑰匙了。”

楊君鴻看了江嶼一會兒,鼻子裏發出哼聲,江嶼知道這是他氣消了的意思。

江嶼接著說:“還有你給我的書,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我很喜歡,謝謝你。”

兩個人就站在洗手臺前,楊君鴻的雙手一直沒有離開江嶼的腰,他又看了江嶼好一會兒,這一次時間更久,眼神也更深,忽然間湊近,微微歪著頭,在江嶼嘴唇輕輕吻了一下。

這個吻遠沒有剛才激烈,江嶼的心跳還是抑制不住加快,甚至比剛才還要快。他聽楊君鴻問:“還有嗎?”

江嶼平覆著心跳,感到有些疑惑,“還有什麽?”

“花呢?”楊君鴻說。

“什麽花?”江嶼剛問完就想起了那束被他扔進垃圾桶的花,有些難以置信,“那花是你送的?”

楊君鴻用力捏了捏他的下巴,“不是我還能是誰,你想是誰?”

江嶼不說話了,他可不能說那花被他扔了,於是仰起頭在楊君鴻嘴唇上親了一下,說:“花被我拿回家了。”

就這麽簡單幾個字,也不知道觸到了楊君鴻哪根神經,江嶼感到他呼吸變得急促,眼神也變得兇狠。

他太熟悉楊君鴻的反應了,於是立刻說:“不行,這裏都是人。”說話的同時就用力想把楊君鴻給推開。

“沒人敢過來。”楊君鴻說了一句,說完便又湊近吻他,江嶼被迫仰起頭,閉上眼睛。

今天晚上這一層都被楊崇山包了下來,雖然洗手間在角落,但還是能聽到外面走廊上的腳步和人聲。

這讓江嶼有種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的感覺,而且這裏隨時都可能有人進來,他和楊君鴻隨時可能會被發現。

他一面害怕,一面又覺得很刺激。

他也感覺到了楊君鴻的反應,模模糊糊想秦懷玉真是不了解他的表哥,楊君鴻要是不行都白瞎了他那麽多個躺在床上起不來的早晨。

江嶼腰細,皮帶系到最裏面一粒扣還有空餘,足夠手伸進去。楊君鴻露出古怪的表情,他停下來問:“你裏面沒穿?”

“穿了。”江嶼說完臉就紅了,楊君鴻也發現了。

“寶貝。”楊君鴻忽然這樣喊他,“你怎麽這麽——”

最後一個字是湊近江嶼耳邊說的,江嶼的臉騰一下紅透了,耳垂幾乎滴血,他主動吻住楊君鴻,不讓那張嘴裏說出更多讓他感到羞恥的話。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腳步聲,江嶼一下子清醒過來,楊君鴻也聽到了,飛快地帶著他進去最近的一個隔間,然後從裏面關上門。

那腳步聲進來了,江嶼靠在楊君鴻懷裏屏住呼吸,等了一會兒外面的人既沒有上廁所也沒有洗手的動靜,反而出聲問道:“江醫生你在嗎?”

江嶼聽出來是秦懷玉。秦懷玉不知道怎麽找過來了。

他感到楊君鴻收緊了手臂,勒得他有些喘不過氣,於是動了一下想要掙開,誰想撞到隔間門板,發出了不小的動靜。

江嶼的心臟頓時一緊。

秦懷玉聽到了,小心翼翼地走近,問:“誰啊?”

楊君鴻喝道:“滾!”

秦懷玉嚇了一跳,聽出是楊君鴻,連忙說:“對不起啊表哥我不知道是你,我現在就出去。”

秦懷玉走了,外面安靜下來,楊君鴻冷冷哼道:“看來管教得還不夠。”

“你離他遠一點。”楊君鴻又說,“聽見沒?”

“嗯。”江嶼說。

“待會兒找個理由提前走,去我那兒。”

那兒指楊君鴻的公寓。

江嶼出來前就猜到了,所以才沒開車,又嗯了一聲,濕潤的眼眸看著楊君鴻,楊君鴻又有些忍不住,把他壓在門板上又親了一會兒才松開。

從隔間出來,江嶼讓楊君鴻先出去,免得被人撞見兩人在一起。等楊君鴻走了,他對著鏡子把襯衫扣子扣好,下擺也塞回褲子,又在臉上潑了點冷水降溫,然後才走出去,剛走到宴會廳門口就聽到了裏面的騷亂。

楊崇山閉著眼睛倒在地上,周圍圍了一群人,他的秘書正在旁邊打電話叫120,而江海瀾顧不得儀態,跪在楊崇山旁邊,急切地拍他的肩膀喊他的名字。

所有人都露出或驚慌或擔憂的表情,只有楊君鴻垂手站在旁邊,目光冷冷地看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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