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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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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3 章

正值十五,一輪巨大的圓月掛在空中,付靈瑤借月光悄悄起身,輕輕地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自從上次從城墻上下來,她放出了那番豪言壯語,就和其他人隔絕,一個人被關在這個小院子裏。院子的大門被牢牢地鎖住,只在門上留了一個小洞,用來遞送食物。

她曾試著把那個小洞弄大一點,結果剛弄出點裂紋,立刻有人過來加固洞口。沒辦法,她只能找院子裏土質最松的地方,趁夜深人靜,用樹枝挖土。每次她都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發現。

好在經過她多日不懈努力,終於向下延伸到了墻角的根部,只需擴張一番。

要是能再下場雨就更好了,土質再松軟些,院墻垮塌,她便可以趁機逃出去。

正扶腰欣賞自己的傑作,規劃逃出後的線路,她忽然聽到院門那把巨大的鎖發出咣當的聲音,有人打開了它。

這麽晚了,公孫禁還找自己折騰嗎?她無奈地嘆氣,這人忌憚自己的能力和身份,倒沒有真對自己做出什麽實質性舉動,就是喜歡隔三差五沒事來惡心自己一番。

也不知道這個人從小受了多大的心理陰影,性格都變態了。話說原來的付靈瑤也受盡冷遇地長大,也沒養成陰暗性格啊。

她叉腰走到正對門的位置,挺直身體,等門板被一雙男性的手推開,厲聲道:“這麽晚了,國主陛下有什麽指教?”

來人推門的動作停止一瞬,又猛然加速將門板推開。門板撞擊在兩側墻壁上,發出悶聲。

付靈瑤不由得後退了一步,看來國主今天心情不太好,得小心應對。

來人快速跨進院內,從陰影處走到院中。明亮的月光照清了他的臉。他的眼中冒出了火焰,似乎空氣也因此灼熱了幾分,如劍般的粗眉斜飛入鬢。肌肉緊繃,健壯的身軀快要把身上短衣撐破。

付靈瑤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向前邁出一步,試探地輕聲問:“阿兄?付鴻音?”

付鴻音的目光自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便緊緊鎖定在她身上,無法移開。她的臉龐比記憶中更加消瘦,笑容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緊繃的嘴唇,全然不同於他記憶中那個大部分時間溫柔開朗,偶爾慵懶自得的她。

她在這裏過得很辛苦,付鴻音的心被這個認知狠狠揪住,柔聲喚道:“靈瑤,是我。”

付靈瑤的情感如洪水般爆發,再也忍不住,提起裙擺,不顧一切地向付鴻音奔去,一個飛躍撲入他的懷中,捧起他的臉,毫不猶豫地吻上了朝思暮想的唇。

付鴻音用一只手穩穩地托起她的身體,另一只手溫柔地扶住她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唇舌交融,月光下兩人的身影重疊,時間仿佛在此刻永恒。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氣息不穩的分開,付靈瑤終於思緒回神,趕忙問道:你怎麽來了?一個人嗎?有沒有人陪你一起?現在外面情況怎麽樣了?

“不用擔心,已經見過我娘,她讓我去找了弦歌。弦歌被我說服,答應和景陽一起,在今晚國主宴會上,給他們喝的酒裏下迷藥。”付鴻音為她整理碎發,擦掉她額頭蹭上的塵土,“時間差不多,等會兒我先去解決國主,再去打開城門,放李武他們進城。”

“我跟你一起去。”付靈瑤從他胳膊上跳下來,狠狠咬牙,“我說了,我要親手宰了他。”

兩人剛到宴會大廳,弦歌已經將所有人綁了起來。所有躺在地上的人昏迷不醒,只有公孫禁還硬撐著,半靠在柱子上。

弦歌從公孫禁腰間拽下一塊令牌:“你的要求我已經做到了,信物呢?”

付鴻音從懷中掏出另一塊令牌扔給他:“讓景陽陪你一起去開城門。有需要,隨時憑令牌來找我。”

弦歌攥緊兩塊令牌,率領一群侍女內侍逃離大堂。

他跑至南城門處,亮出手中令牌:“國主派我等即刻出城,快開城門。”

守衛士兵叫來首領,細細查看了令牌。

令牌是真,可首領心裏打鼓,現在城外都是圍城的敵軍,這會兒出門,事有蹊蹺。他打定主意,還是先派人去縣衙,確認一番為好,這邊找個理由拖延。

他把令牌交換弦歌,猶豫道:“還請公子稍待片刻,天黑看不清,我派人去取幾個火把來。”

“讓開城門趕快開,耽誤軍機,你承擔得了嗎?”弦歌大聲指責道,“國主此時命我們出城,必有特殊用意,豈是你這小人物所能領會。”

首領忍下心中不滿,仍陪笑道:“公子誤會了,我是怕城外坑窪不平,沒光照著,公子一不留神摔進溝壕中,做了坑底冤魂。”

“開門,讓他們出去。”沮勇的聲音響起,他一身鎧甲,手拿長槍,騎著馬,身後還坐了個人,帶鬥篷看不清臉,“我與他們一道。”

有沮勇做保,首領不疑有他,趕忙命人開了城門。

沮勇和弦歌一同出了城門,等最後一個人離開,所有人一同大喊道:“國主已死,城裏馬上要大亂,想保命的快點跑啊。”

“去他娘的,就知道這趟差使沒好事。”在城門不遠處駐紮,等待天亮出城的根叔等人聽到,立刻牽起車往城門擠去。

幾個城門守兵本來就因聽到這話心神不寧,被大量車堵著更關不上門,幹脆放棄抵抗,也加入了出城的行列。

混亂中,李武已經率兵馬靠近了城門,一場爭奪城門的激烈戰鬥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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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衙大堂,燭火搖曳,昏黃的光影在公孫禁的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讓他的表情顯得更加晦暗不明:“居然沒像對其他人那樣,一刀了結了我。難道還指望我會痛哭流涕,祈求你們饒命?”

“其他人都已經處理完畢,現在輪到你了。”付鴻音的聲音冷硬如鐵。

付靈瑤搖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悲哀,她蹲下身來,與公孫禁的目光平視:“你到現在還沒明白自己敗在哪裏。”

公孫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就是因為那個樂師認為我沒有天帝血脈,得不到天命,所以國主位子坐不穩,被你們輕易拉攏了。”

“你的腦子裏難道只有貴族、地位、天帝血脈這些陳詞濫調嗎?”付靈瑤無奈道,“你也曾是征戰沙場,打下江山的人,動動腦子。”

“別在這裏洋洋得意,”公孫禁猛烈掙紮,聲音中帶著憤怒,“若不是你有天帝血脈,你的那些部下憑什麽死心塌地地追隨你。倘若你只是個平民女子,這會兒還不知道在哪個亂葬崗胡亂埋著。”

“這正是關鍵所在,”付靈瑤緊盯著他的眼睛,語氣堅定,“若你我皆為平民,平生夢想只是安穩活下來,有口飯吃,那你說,願不願意讓個暴虐無道,視人命如草芥,隨時可能將你置於死地的人當國主。”

公孫禁沒有回答。

“每一個你在現場的部下,處決他們之前,我都問過他們,他們的手上是否沾染了無辜者的鮮血,結果無一例外。”

“之前的國主,不也是這樣的。”公孫禁爭辯。

“所以他們都被推翻了!”付靈瑤的聲音在大堂內回蕩,她的情緒愈發激動,臉幾乎要貼到公孫禁的臉上,“你以為,只要你是貴族,就能成為國主嗎?不,你錯了!”

“你知道嗎?我也覺得天帝血脈,貴族這套玩意太腐朽了。本來聽說你以平民之身奪得國主之位,我還挺開心。

想你要是做得好,我當個聽調不聽宣的藩王,偏安一隅也不錯,反正有喜歡的人相伴,二十年過得很快。這次來見你,也想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結果你一點都沒遮掩,暴虐如此。”

公孫禁悲憤不已:“能怪我嗎?要不是我一刀一槍從底層掙紮向上,把這幫眼高於頂的達官貴人們一個個砍到服氣,他們才不會聽我的話,認我當國主。”

“這不是你向無辜者動刀的理由。”付靈瑤聲音低落而悲傷。

“那是誤傷,誤傷!”公孫禁的聲音反而提高了幾分,“我不可以暴露弱點,要是心軟,早就被那些人玩弄於股掌之間,成為他們的傀儡了。我只是用暴虐做偽裝,等我真正掌握了權力,我會為那些無辜者昭雪,給他們應有的補償。”

“哼,掌握權力。”付靈瑤眼神中充滿了不屑,“對你來說,什麽才叫真正的掌握權力?打進京城,你覺得不夠。當了國主,還覺得不夠,那什麽時候才是個頭。你心裏一定覺得,得天下沒有一絲反對你的聲音,這才算掌管一切吧。”

公孫禁被她的話擊中了要害,抿緊了嘴唇,不再說話。

“不可能的,你做不到,你的野心永遠沒有盡頭,你永遠不會滿足。所以無辜者的冤屈永遠不可能被你重視,他們的死亡毫無意義。”付靈瑤揭穿他,“別開濫殺的頭,一旦滑坡,便沒有盡頭了。”

付靈瑤緩緩拔出腰間的匕首,眼神堅定而悲傷,聲音決絕:“我當你的面發過誓,只要我踏入你七步範圍之內,就不會讓你活著。現在,是時候履行我的誓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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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有了主將和大部分骨幹,但公孫禁帶到此處的皆是他手下精銳,戰鬥還是持續了整整一夜。待日頭爬行到正空中,局面才終於平定了下來。

沐覓風率文官們進城,開始接手城中各項事物。

付靈瑤半靠在軟榻上,連灌下三碗蜜水,才覺得嗓子處的火氣被些微舒緩了一些。

麗夫人帶領侍女將縣衙內的貴重物品裝箱。沮勇見過付靈瑤後,被她派給付鴻音接手。

沐覓風面色不虞地來到她面前:“有件事必須得讓你知道。”

付靈瑤起身坐直,心中升起不詳預感:“什麽事?”

“早在你按期未回之時,我便傳信給鐵手,讓他盡快來相助。可是到現在也沒見到他的身影,去送信的信使也杳無音訊。金坡嚴八郎的信中,也提到礦山那邊很久沒人運武器出來,派進山增援的人全部失蹤了。”

熾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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