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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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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過往

“不知道,”男人靠著椅背漫不經心地開口,“不過明耀家裏很有錢,他爸是經商的,應該是回去繼承家產了吧。”

聽到明耀曾經的輔導員這麽說,我感到無比失望。

我四處向人去打聽明耀退學後的下落,得到的答案,只有一個——不知道。從學校這裏沒有得到任何線索,恐怕在外找,更是難上加難。

昨日在告訴蔣開我這些天的全部經歷後,也將我對兩年前張瀟然死亡真相與此案件相關的猜測告訴了她。

她當時在聽到我說北川可能為了張瀟然覆仇而選擇在學校投毒,學校又為了保全名譽選擇隱瞞真相時沈默了許久,後才踱步到陽臺邀請我坐下,隔街夜宵的香味飄進宿舍。

“如果真的是為了隱藏當年的真相,倒也能解釋清為何學校要包庇投毒銷毀證據,裝作是集體性癔癥了。”蔣開皺起眉,又繼續說了下去:“只是,一般來說,計劃失敗後恐怕會去找警方說明當年的真相吧?但按照你的推理,北川她們反而利用了校方造假的這一點嗎?”

我搖了搖頭:“應該不算是利用,我想,她們應該制作了一個周詳的計劃來應對一切突發事變。所以才會有第二個事件的發生。”

“也就是說,19中6樓女廁所內的人,是北川殺的?”

蔣開轉過頭來,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對,如果是北川殺的,幾天過去警方不可能不采取行動。只能說,廁所裏自殺的人,也與這起事件有關。”

我點了點頭,蔣開明顯感知到了我的感受,那就是這個案子很怪,好像一切都很明晰,但又好像一切都仍舊蒙在鼓面之下。

長久的沈默後,我看到蔣開的眼睛中也燃起了一絲與我當時一樣的興奮目光。

她的聲音克制而平靜:“北川她們有求於你,這說明貝成山的作用有限。既然如此,你不如主動出擊。”

我好奇地望過去。

只見蔣開不知從哪裏拿來了一張紙,在紙上給我梳理完了所有的人物關系和疑點:

第一,北川與張瀟然是好友,張瀟然去世後,北川與轉學來的明輝成了朋友。

第二,張瀟然的死亡時間並非1月8日,而可能是2005年的12月中旬。

第三,張瀟然的火化通知書上有當時班主任李有時的簽名,張家沒鬧事,可能是校方與張家達成利益協議。李有時簽完字後調職去了教育局。

第四,汪時瑞在12月中旬受傷後轉學去北京,改名許銳,目前在漢南,故意說貝成山是殺人犯讓我入局。我與許銳談話時打來的電話顯示威海區號,可能是貝成山打的。

第五,醫院裏留下的癔癥學生名單根據護士說是貝成山留給我的。

第六,同癔癥的鄭春啟對真相知情,他可能喜歡明輝。

第七,本次事件投毒人可能是明輝,動機不明。但明輝的哥哥明耀是貝成山兩年前校園霸淩事件的受害人。目前已退學。

第八,在6樓女廁所內自殺的人是誰還不清楚,可能是尹天月。

“還有什麽遺漏嗎?”她擱下筆的時候,我莫名感到一陣羞恥,參與案件這些天來,我竟沒有一次梳理過這個東西,根本不像一位警校學生該有的謹慎。

我搖了搖頭。

蔣開指著紙張對我說:“看起來真的是撲朔迷離,我覺得你不應該把重心放到如何證明張瀟瀟在2005年12月去世這一點上。而應該放到這裏。”

說罷,她用紅色的簽字筆圈起了貝成山、許銳與鄭春啟的名字:“如果你能說服和貝成山合作,恐怕能夠更進一步接近真相。至於鄭春啟和許銳,她們二人可能不是同一陣營,但起碼有著共同的敵人,也就是尹天月。”

“那我接下來該做什麽?”我試探性地問她。

“去找明耀的下落。如果找不到,就直接要求貝成山與你合作。”她說著,將那張紙遞給了我。

我接過紙條,有些覆雜地開口:“不過,總感覺貝成山與北川她們並非一路。”

蔣開立刻搖了搖手指否定了我的想法:“或許真的不是一路,但是我剛剛說了,她們有共同的敵人,那就是尹天月。就算像你一開始告訴我的,貝成山只是和明輝單方面有關,明輝失蹤後她就不願再幫北川的忙了。即便如此,如果明輝的失蹤與北川無關的話,她的敵人還是尹天月。”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在蔣開的幫助下,我當天就問了一圈與貝成山同屆的學長,但無人知曉明耀的下落。

如今,就連老師也不知道。

看來我只能去向貝成山低頭了。

聽我這麽說,蔣開竟也露出了同許銳一樣不可置信的目光:“你與貝學長不合?”

我楞了一下,還是決心告訴她我心中的想法——我不信任貝成山,我覺得貝成山更加不信任我。

“等一下,”蔣開回過頭來,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理解你的矛盾,也理解你想拋開貝學長一個人調查的原因。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有時候,一個人的力量真的很微弱?你去找他幫忙,不意味著你向誰認輸,只是為了自己更好地接近真相,這樣想也可以啊。”

*

我在檔案室裏待的第五天,已經和這裏唯一的員工麗姐混熟了。

她今年三十出頭,有一個在上幼兒園的兒子。

麗姐開始對我還抱有一絲莫名的敵意,終於在看出我沒什麽別的念頭後和我熟絡了起來。

年長婦女愛說閑話,雖然我對這種偏見般的看法保留觀點,但麗姐確實愛拉著我聊天。

從局裏誰和誰談對象開始,到把警局內部權力鬥爭的事兒全都給我講了一遍。我這才理解她戒備我的原因。

高科長以前是出現場的警察,去年又評選了一次刑偵隊隊長競選,他敗下陣來,直接被調到了檔案科。

局裏人都知道這是明升暗貶,但高科長不服氣。

我看得出麗姐和高科長關系不一般,就沒再多問,正當我想找個借口說說貝成山去威海的事兒,麗姐卻先開了口。

“跟你講啊,那個貝成山,也就因為是有關系才沒來我們檔案科,劉隊多無私的一個人,直接花局裏的錢讓一個外人出差去咯。”她吃起瓜子,將濕潤的瓜子皮從口中吐出,又放到桌面上,瓜子皮上沾染的口水潤濕了紙巾。

我移開目光,裝作不知情的樣子:“貝學長去青島了?我不知道!”

她冷哼一聲:“那是,你來的那天去的。我看,算算日子,今兒就回來了。”

“貝學長去青島幹什麽?這案子和外地也有關系嗎?”我試圖問出更多的答案。

“姑娘,我看你是真被這案子核心圈給拋棄咯!”她又吐了口瓜子皮,“據說,這次癔癥事件裏的第一個受害人在去年夏天逃學到青島去了,當時好像和那個失蹤的同學一起去的。估計叫貝成山去,也是想找找失蹤的那個同學的線索吧。”

北川和明輝在去年夏天的時候一起去過青島?我不覺皺起了眉頭,想起了北川給我看過的那張照片。

“看來你不知道啊。”麗姐臉上莫名浮現一絲自豪,隨後很快對我揭曉了她自豪背後的答案:“去年這事鬧挺大,還是高科長找人聯系青島那邊的警方把兩人帶回來的。”

之後,麗姐就將話題從出逃一事自然地轉到了高科長身上。

我對這一話題沒有什麽太大興趣,左耳進右耳出地附和起她。

我沒有貝成山的聯系方式,他回來這天我也並沒有和他見到面。

第二日是個周末,我賭他會去找劉儀明,便一大早就在公安局門口等他。

八點左右的時候,貝成山果然出現了。

他先看到了我,腳步便已有想離開的意思,或許是覺得離開並不禮貌,又朝我像往常一樣打了個招呼便想往局裏去。

我立刻叫住他:“貝學長!”

周末的警局施行輪班制,大門外並未像往常一樣有那麽多人,我不想他先和劉儀明見面,幹脆打了直球:“你認識許銳吧。”

他的眼神有一瞬間的躲閃,我便乘勝追擊:“你為什麽在醫院裏給我留名單?你怎麽知道我會去?”

“……你現在,知道多少了?”

貝成山轉過身來問我,隨即很快搖了搖頭撤回了方才的問句,“是北川讓我放的。”

北川讓貝成山放在醫院的?

我一下懂了,北川原來連這一步都算到了。

看來我與鄭春啟的見面,或許就是她的刻意安排。

那也就是說,鄭春啟從始至終都在對我演戲嗎?

我想到這裏忽然感到一陣戰栗,高中生真的可以做到如此地步嗎?

除了為隱瞞6樓自殺者的真相外,我想不到其他誘導她們制定如此周詳計劃的原因了。

“你在幫北川?”

“不是的,”貝成山面無表情地朝我望來,“我沒有想幫她的意思。”

“那你這豈不是自相矛盾了嗎。”

我輕聲笑了笑,卻不太理解貝成山不對我坦白的原因,“貝學長,我想也……”

“沒什麽事情的話,我先走了。”我話還未說完,貝成山卻直接出口打斷了我。

顯然,他的神情在說,他不願意與這起案件有太多的牽扯。

我一下急了起來,慌忙之下只顧著留住他,把原本打算用來交換的許銳的情報都說了出來:“既然你不願意管這件事,那為什麽要在青島給許銳打電話?”

聽我說完,貝成山果真停下了腳步。

只是,他臉上的表情變得十分覆雜,他訝異地開口:

“我確實知道許銳,但從來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更別提什麽打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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