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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勞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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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勞百合

北川擡頭感覺陽光有些刺眼。

她微微瞇起眼睛,稍往後坐了坐,想讓窗簾給自己一點庇護。

‘嘩’地一聲,藍色的窗簾布又重被拉開,陽光又被迫落在了她的身上。

伸手的男人坐回原處正在陰影裏好整以暇地望著她,高警官推了推眼鏡,反倒合起了腿上鋪開的本子:“還有大概兩個小時就到漢南了。”

北川沒理會對方,又將視線投到了車窗外,正值午後太陽火辣辣地掛在天空中央,綠油油的菜地片片掠過,她好像就要聽到蟬鳴了。

這一節車廂座椅前後只有她和高警官還有夏安也老師三個人,明輝作為被解救下來的人質,與她隔開坐到另外一節車廂內。

此時,夏安也老師剛被叫到另一節車廂安撫明輝情緒。

高警官像是看透了她在想的事情,他微微探身,壓低聲音問道:“怎麽樣?我說的條件很不錯吧。”

被帶上車時,高警官就明了給她講了條件。

淩澈家沒有追究她的刑事責任,只要求她回到學校給淩澈當眾道歉。

北川對淩澈提出的要求感到有些意外,按照對方的性格來講,不趁這個機會將她往死裏打壓反而只要求得到一句輕飄飄的道歉顯得整起事件格外詭異。

北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仍舊看不清高警官背後隱藏的話語。

就在這時,夏安也從另一節車廂回來坐下,空氣中傳來一股淡淡的煙草味。

她睥睨對方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視線。

昨天晚上,夏安也找到她與明輝時,北川恰好也不打算再繼續逃跑了。

這是一個回去重新推翻一切的好機會,店長還沒來得及報警,也免去了搜查對方暴露照相機存在的危險。

加上夏安也老師是個好老師,如果讓他來結束這場鬧劇,想必也能為對方落下些好處。

結果她還未開口,夏安也便抓住她的肩膀,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他眼神堅定地說:“我會把你和明輝拉出來。”

北川楞了一陣,最終卻只哼笑一聲,她忽然感覺心裏有些涼意。

夏安也看她的這道視線,和明輝與貝成山一模一樣,讓她情不自禁地想要去相信。

“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知道張瀟然的死亡真相,我會說出一切!”夏安也又接著道。

於是,剛剛的那份信任僅僅在她心裏存留了半秒不到,她便笑了。

怎麽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呢?每次都是她決心覆仇的時候出現轉機?

她皺起眉來:“夏老師,既然你知道,為什麽現在才說呢?”

夏安也的手抖了一下,他移開了目光:“對不起。”

“算了。”她冷冷地打掉對方的手,“但我們會和你走。”

“北川……!”明輝拉住她。

北川伸出手去反握住明輝,放緩了些語氣對夏老師道:“至於後面您要怎麽做,都隨您。”

發生完這一切後,來接她們的人,讓北川重墜冰窟,她看著與尹天月一條船的高警官出現在賓館,竟發現自己連一點意外都沒有,她欣然接受了對方的押送。

本來發生奇跡的概率就小之又小,她不能讓夏安也放棄未來保她和明輝兩個不安分的學生,或許在大人的世界裏,夏安也和李有時才是正確的。

“夏老師!您也勸勸你的學生吧!”

高警官見北川不說話,他表情未變,卻將話題遞給了夏安也,像是在試探,“總不能讓學生快成年了還相信世界有童話吧,傷害人不道歉,最後害的只有自己啊!”

“高警官說的是,只是我想,她應該最後能做出自己的決斷。如果不道歉,淩澈家可能就會起訴這件事,北川應該還是明白的。”夏安也看著對方,聲音中卻更像是在提醒北川不同意道歉的後果。

她一如既往地冷著臉,沒打算參與這兩只狐貍的內鬥。

北川在流浪的這些天已經搞清楚了霸淩小組背後的權利關系,尹天月家出資建學校食堂,淩澈父親是漢南市教育局裏一個大領導,這兩位聯合起來動用關系讓明輝身為供應商的父親為學校食堂提供原材料,以此來使明輝家不再追究墜樓一事。

恐怕,這次淩澈的讓步,也是因為北川手中有那個記錄一切的相機吧。

所以昨日高警官見到她時,說明了對他們在威海的房屋進行了全面的搜查,可惜,什麽也沒有查到。

“我可以道歉。”北川起身,輕輕拉上窗簾,座位間一時被陰影籠罩。

高警官的瞳孔因光線變化收縮一瞬,隨後他再次露出滿意的笑容來:“不愧是夏老師的學生,識時務者為俊傑啊。”

*

據說,烏鴉在古代其實是幸運的象征。

北川踏進學校的時候擡起頭,看到教學樓花園裏被砍掉的紫藤枯枝上落滿了烏鴉,她忽然感覺心情大好,竟沒忍住哼起了歌。

歌聲順著飄到高警官耳中,他不自覺皺起眉來眼神中滿是厭惡地瞧向走在自己前面的女生,歌聲越動人他越是煩躁。

分明他有千百種方式來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女孩,但不知為何尹天月就偏偏要選最傲氣的這種。

高警官早就看和貝成山關系不一般的這二人不爽,還裝了一副好臉,想到這裏,他沒好氣地推了一把北川,示意對方走快些。

北川因這一推腳下絆了下,幸而沒有摔倒。

她識趣地沒有再唱歌,北川猜到了高警官此刻心裏想的一切,她遺憾地聳肩,心想,可惜高警官並不知曉他自己根本沒有對抗貝成山的資格。

他沒有背景權利,自然鬥不過有個局長舅舅和刑偵隊隊長的表哥。

從這一點看,她倆根本沒什麽區別。

她嘆了口氣,對方的神經一下緊繃起來:“北川,我勸你不要一會說多餘的話。”

“多餘的話?好像也沒什麽多餘的事情能讓我說吧。”北川漫不經心地接話。

高警官的臉色一變,見走到了7班門口,倒沒再為難她,對方將她推到講臺一旁,先上臺在夏老師旁邊站定了。

班裏一下變得鴉雀無聲,班門輕輕合上後,北川能感覺到,屋外此時也有眾多的外班學生在安靜地聽。

好啊!她微不可察的笑起來。

好啊!再多些人來目睹這一刻吧!

“淩澈同學經過三天的入院治療已經痊愈。”

那就是完全沒怎麽受傷啊,現在想起來,那天確實沒看到什麽出血。

北川將視線落在淩澈身上,微微笑起來。

“對於之前運動會一事,淩澈同學也做出了希望和北川同學和解的表態。之後,只要北川能在7班全體同學的面前向淩澈道歉,二人的糾紛就到此為止。7班也不會再有任何暴力事件的發生。各位同學能在安穩的學習生活中迎來高考。”

真的?北川露出意味深長的目光。

高警官就在這時推了推她,夏安也為她留出了舞臺中央的位置。

她踏上講臺,感覺天花板反射下來的陽光就好像一道道聚光燈。

明輝沒在下面,夏老師按照約定將他送往了醫院。

貝成山據說三天後回來,三天啊……一切都來得及。

“我對於一周前在班內傷害淩澈的事情深感抱歉,出於恐懼心理,我選擇了逃跑。為了像方才夏老師所說的那樣,真正地從根本上解決我與淩澈,還有其他同學之間的恩怨,我選擇了回來。很抱歉沒有給大家帶一些旅游的紀念品……”

“餵!你在說什麽呢!”高警官有些慍色地在一旁小聲喊她。

“哈哈哈哈!”

臺下一片死寂,唯有尹天月笑出了聲,她露出極標準的笑容來,緩緩靠在了椅背上,“那青島好玩嗎?”

“尹同學,你也會關心我啦?”

北川吃驚地睜大眼睛,“警方從沒透露過我是從青島回來的,你怎麽知道?難道夏老師說啦?還是高警官說啦?”

她驚訝地看看夏安也,又扭過頭去望望高警官。

兩人都被這窘迫的話題擾亂,一時尷尬起來。

她又回望過尹天月那邊,她註意到,尹天月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了:“啊,一定是淩澈同學告訴你的吧。淩澈是相關人員,他一定知道很多關於我逃亡的事情。關於這一點也很抱歉,沒有及時告訴班裏同學我的事情,讓各位操心了。”

說完,北川微微欠身。

她低下頭來,清楚地聽到自己在班內引起的躁動,是在說她神志不清,在說她瘋了。

她調整好自己的表情,又擡起頭:“真的抱歉淩澈同學,下次絕對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班裏的其他人,也都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就讓我們像夏老師說的那樣,一起努力備戰高考!之後出的所有事,我北川一個人可以負全部的責任,這就是我的決心。”

她死死盯著尹天月,北川從始至終都沒有收起過自己的笑容。

對方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陰沈,就在這時,她聽到窗外枯枝上的烏鴉全都嘩啦啦地起飛了,黑色的影子從頭頂掠過。

“好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北川你就回座位上吧。”夏安也忙上臺來解圍。

北川聽到後順遂地點了點頭,在路過高警官時,她聽到高警官低聲警告她:“我說過,你最好不要動什麽別的心思。”

她像是沒聽到,徑直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還沒走到,她就看到桌子上用紅色的筆塗著的臟話,以及板凳上放著的一顆極小的圖釘。

北川彎腰去撚起圖釘,尹天月的座位距離她不遠,她就又往回走了幾步。

北川停在走廊中央,將一只手搭在尹天月的桌子上,然後朝夏安也望去:“夏老師,我想換一張桌子。”

教室裏沒有任何人說話。

“另外,聽說您馬上也要去淩局長那裏工作了,恭喜您啊。”她微微彎起眉眼,指了指窗外,“還有一件事我要向各位同學道歉。花園裏那棵紫藤,是我砍的。”

是在離開漢南市的前一天,在找明輝逃亡的那天晚上,她親手砍下的。

話音落下時,她低下了頭。

與尹天月對上了視線後,將圖釘放在了尹天月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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