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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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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臣

到了傍晚郭府才安靜。

郭學林見人都走了,這才收了笑,無精打采地癱坐在太師椅上跟郭睿明撒嬌:“祖父……我好累……不想用飯了……”

郭睿明知道這個孫子爭氣,也知道他這段時間為了準備恩科,每天只睡兩個時辰。

現在放榜,郭學林心裏憋著的那鼓氣已經散了。

想著而今天高興,郭睿明道:“許你出門玩一會兒。”

“我不想動……”郭學林在椅子上翻了個身。

“北寰言回來了。”郭睿明睨著郭學林,“長樂郡主也回來了。”

郭學林瞬間就來了精神,一下就蹦了起來:“真的?!”

郭睿明從衣袖裏拿出一張拜帖遞給郭學林:“方才北寰言送來的。”

郭學林看都不看,轉身直接去後院馬廄牽馬。

這是這半年來,郭睿明第一次看見郭學林發自內心地笑,他眼角都快笑出褶子了。

這孩子……

郭睿明無奈地搖搖頭,想著陛下既然允許北寰言去西境暗查,是不是意味著陛下對北寰言的戒心已經消除了?

郭學林才不管這些,他牽了馬,走小巷一路奔到臨府。

臨府門房看見郭學林來了立即去通傳,郭學林迫不及待地想去找北寰言,卻看見北寰舞從裏面緩緩而出。

郭學林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自去年五月他在公主府替北寰舞擋了一箭以後,他們便再沒見過了。

快一年了,北寰舞不僅長了個子,五官也在往成年女子方向舒展。

她的臉上少了些稚嫩,多了些嫵媚妖灼。

再見北寰舞,郭學林竟然慌得手心出汗。

北寰舞蹙著眉抱著手瞪著他,一身丁香色宮裝,身上飄帶、頭上釵環走一步都搖曳生姿。

“郡主。”郭學林欠身一禮。

北寰舞沒好氣地問:“狀元郎不在家裏等人送賀禮,亂跑什麽?”

她見他還是沒好話,態度惡劣,言語刻薄。

郭學林抿了抿唇,想不到詞回她。

學富五車的郭學林,新科狀元郭學林,舌燦蓮花的郭學林,在北寰舞面前竟然如此拙舌,他自己也沒想到。

“小舞。”

北寰言聲音從後面傳來,北寰舞回眸看了一眼,便偏過頭去不看郭學林。

郭學林看見北寰言也是一驚,這半年沒見他個子長了不少。

跟北寰舞站在一起,竟然比她快高一個頭了。

郭學林還記得第一次見他倆,被他倆一模一樣的樣子震驚。

北寰言現在更像是個男子,身形比北寰舞寬大了不少。

“恭喜,”北寰言做了個請的姿勢,“我原本打算到府上去拜訪的,不想你先來了。”

郭學林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北寰舞,看她轉身就走,這才跟著北寰言一起進了府。

“郭府人太多了,你去太紮眼,不方便。”郭學林小心翼翼地問北寰言,“郡主是不是被甩了?”

北寰言側目,還沒開口說話,北寰舞就回頭劈頭蓋臉一頓罵:“郭學林你是不是故意的?生怕我聽不見?!”

郭學林連連擺手,臉上一副我哪敢的表情,心裏卻是樂滋滋——看她這麽氣急敗壞,肯定跟時均白有了問題。

北寰舞出於禮貌才跟著北寰言出來接人,但她看郭學林不順眼,禮節做到就跑了。

北寰言看著北寰舞走遠,收回目光。

郭學林拉住北寰言,發覺這人個子快趕上他了,以前看他還是俯視,現在看他居然要平視,一時間有點不太習慣。

北寰言看郭學林拉他,也沒避,輕聲問:“怎麽?”

“是不是分了?”郭學林一臉喜悅。

北寰言不懂郭學林是什麽思路,北寰舞對他特別沒有耐心,他難道看不出來?還要上趕著去找罵?

“我不太清楚……”

北寰言確實不知道他們倆現在這個狀態算不算分,畢竟北寰舞身上還有時均白家傳的紅玉。

“那就是分了!”郭學林道,“異地戀不可能長。”

北寰言頷首不語。

“沒事,我有的是耐心。”郭學林信誓旦旦。

北寰言轉開話頭:“陛下給你封了官職嗎?是翰林院修撰嗎?”

郭學林點頭:“應該是,陛下讓我先在翰林院學習幾年。”

“嗯。”跟北寰言當年一樣。

“我們以後就是同僚啦!”郭學林笑瞇瞇道,“我也可以跟你一起進宮,申請跟你一起查案了。哎對了,我還沒問你,這次去西境查到什麽了?”

北寰言道:“我本來送拜帖,就是想去找你說這事。可是我還沒準備好給你的賀禮……”

郭學林連忙擺手:“要什麽賀禮,我又不缺。”

他轉念一想,湊到北寰言耳邊:“當然,你要是能幫我說服你妹妹嫁給我,我就姑且當做你的賀禮。我給你當妹夫,你也不丟面。”

“……”

北寰言想不到要回什麽了。

臨府管事來問北寰言郭公子在不在府上用飯。

郭學林說:“不用不用我們要出去,我今天晚上要跟你們家公子徹夜長談!”

“出去?”北寰言道,“我沒說要跟你出去……”

郭學林推著北寰言就往蔚兮堂去:“你別說這些沒用的,新科狀元帶你出去吃喝玩樂,你不去?”

北寰言嘀咕:“誰不是狀元……”

“哎呀,這時候就應該出去找樂子,在府上有什麽勁。你快換衣服,我們出去玩兒。”郭學林今天來就準備教北寰言喝酒。

北寰言莫名其妙地被推著去換了一身衣服。

他從屋裏出來,道:“我要去跟太傅說一聲……”

郭學林負手道:“我方才趁你換衣服的時候,已經去跟太傅說了。太傅說我得狀元實至名歸,讓你陪我好好玩。”

北寰言沈默了。

他還準備去找太傅,讓太傅給郭學林定個門禁時間,沒想到他已經先他一步去跟太傅說了。

公子少爺們喝酒的地方……

北寰言真沒去過。

流風已經省親回來,流雲這段時間一直跟著北寰言,北寰言放流雲去休息,讓流風跟著他。

淩信過完年就從西境啟程轉道南下與淩芷、衛昭匯合,接淩芷回許都繼續學習。

流風駕車按照郭學林的指使往花街去。

馬車上,北寰言跟郭學林大概講了一遍他在西境查的事。

郭學林若有所思,慢慢跟北寰言分析:“西境的事現在看上去像是個單獨的事。那個盲女跟蔚世子成婚有貓膩,但不足以參透全局。

“那個盲女,若是埋在蔚世子身邊的一顆雷。這雷的引線又在哪裏?我們不知道,這很被動。

“但聽你這般說,好似蔚世子不是一個好任人拿捏的主兒。若是那女子真是一顆安插在他身邊的棋子,他不可能沒察覺。”

“是,我也是這麽想的。”北寰言道,“今年萬壽節,蔚巡生會來許都。到時候許都一定是風起雲湧。”

郭學林擡眸看向北寰言道:“我就說,只要不斷加入意外,對方就會難以應付。我是,蔚世子肯定也是。你只要把對方放在面上的事一一破解了,這次蔚巡生進許都,他留不住蔚世子,必然會再出招。只要有了臨時的變動,就不怕抓不住對方的小辮子。”

北寰言思忖片刻道:“恐怕到時候,需要你尋個由頭去江南漕運幫我看著縱尚。這人心思詭詐,我怕他回來,許都的事徒增變化。”

“這是自然。”郭學林又想到什麽問,“上次他贏的那手,最後硝石去哪了?”

北寰言搖頭:“在西境荒漠丟了。西境域大,很難說那批硝石去哪了。陛下沒有因此疑心我有不臣之心,已是萬幸。”

“上次的事,對不住。”郭學林低聲道,“知道陛下心有存疑,我就……”

郭學林實在沒辦法把這事推到自己祖父身上,他只能自己攬下。

北寰言怎麽不知道這是郭睿明的主意?

郭睿明默許郭學林跟著他,就是想要郭學林在陛下面前露臉。

以前郭學林的才氣都是聽外面人說的,全城瘟疫案是郭學林站在陛下面前辨明。最後風險北寰言擔,郭學林這風頭出得恰到好處。

若是放在以前,北寰言是決計不會再跟郭學林打交道了。

可,郭睿明是郭睿明,郭學林是郭學林。

知道他從西境回來,郭學林就立即來找他了。

郭睿明為自己孫子謀劃前途,這事北寰言不能說他做得不對。

“這事過去了,就不說了。”北寰言垂眸,“人在官場,都有利益牽扯,誰也做不到水清無魚。”

“阿言!”郭學林拉住北寰言手腕,“我發誓,以後我們同朝為官,我絕對不會……”

“我信你。”北寰言擡眸輕笑,都不等郭學林說完。

臨太傅說郭家這一代要出一個賢臣能相。

北寰言覺得郭學林當得起。

郭學林差點哭了,他趕緊轉移話題:“我今日可是大喜。帶你去長長見識!”

*

郭學林說是帶北寰言出去玩,其實就是喝花酒。

前面舞姬跳舞,旁邊樂姬伴奏,身邊文姬陪著吟詩作對,這便是文人的風趣。

北寰言以前年紀小,對這種事不曾上心。也沒有同齡的朋友帶他來這種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年長了一歲,個子長高了,心性逐漸成熟。他開始無法直視這些舞姬樂姬輕薄的衣衫,只能側目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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