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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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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峙

那內官對著北寰言再一禮,便帶著郭學林往宮裏去。

北寰言望著郭學林離去的背影,轉身就進了關押縱尚的廂房。

縱尚在裏面睡得心安理得。

聽見有人開門,他便醒了坐起來,看見來人是北寰言,他卻陰沈地笑了。

北寰言望著他:“還是不打算說嗎?”

縱尚一改之前唯唯諾諾恭敬的模樣,盤腿坐在床上,淡然自若地撩了撩官袍:“言少卿與其在這裏審我,倒不如多放些心思在淩家兄妹與時家吧。”

北寰言看他再不裝了,心往下沈,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北寰言的心中的徘徊。

縱尚反客為主,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他淡然地望向北寰言:“再等等,宮裏很快就有消息了。”

北寰言瞇起眼,眼底有藏不住的殺意。

*

郭學林跟著內官進宮,一路疾行。

等他到禦書房的時候,淩芷與劉醫正,還有禦醫一眾人等都到了。

郭學林心中暗道不妙,深感即將有大事發生。

郭學林前腳到禦書房,郭睿明後腳就跟了進來。

郭睿明看見郭學林在禦書房,明顯驚了一下。

眾人向許景摯行禮之後,許景摯看向劉醫正:“你要找的人都找來了。說罷。”

淩芷蹙著小眉毛,盯著劉醫正。

劉醫正上前一步,欠身道:“臣最近帶著禦醫院同僚們一起跟宮外醫署的醫生們義診,發現了這頭疾的根源。”

許景摯挑眉,暗暗哂笑。

淩芷小眼睛睜圓了,盯著他。

劉醫正深深一禮道:“臣發現這其實不是病而是……毒……”

許景摯煩他們這種賣關子的樣子,當即一拍案牘:“有話說完,不要支支吾吾說一半藏一半。”

“是。”劉醫正欠身道,“這病其實應該是以曼陀羅為主,茶引為輔,形成的一種有毒的氣體。微臣在義診過程中發現這頭疾幾乎只有許都達官顯貴、商賈巨富才會發生。於是臣細細問診了這些人使用過的東西,發覺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經常飲茶之人。”

淩芷一副豁然開朗的樣子。

原來如此。

她從開始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癥結在這裏!

那藥引不一定非要是南境紅茶,而是只要是茶,有茶香就可以!

難怪她一直找不到能夠引發曼陀羅的藥引。

她的小本子上記著五花八門的茶,品種不同,喝得重量不同,讓她一直都沒往那想過。

現在劉醫正點出來這點,她才後知後覺,只要是茶就行,不一定非要是南境的紅茶!

劉醫正繼續道:“臣……”

劉醫正正要繼續往下說,郭學林欠身向著許景摯一禮:“陛下,草民有一事不明,還請陛下允我質問劉醫正。”

許景摯揚了揚下巴,意思是你問。

郭學林轉向劉醫正,道:“劉醫正現在確定有頭疾是因為中毒。曼陀羅為毒,茶香為引。為何先帝在的時候,劉醫正並沒有診斷出來?而是最近許都頭疾肆虐的時候查出來了?”

郭學林這問題提得刁鉆,就連劉醫正也被郭學林給問住了。

許景摯望著郭學林,滿眼是藏不住的讚許。

這孩子及其聰慧,無論是模樣還是才學,一點都不輸北寰言。

他越看郭學林越覺得滿意。

劉醫正只是楞了一下,立即欠身回道:“那是因為,當時的病情樣本不夠多,所以查不出來。現在整個許都有上千號人都得了頭疾,樣本多了,病因自然就容易查找。”

郭學林向著劉醫正一禮,表示自己問完了。

劉醫正繼續道:“微臣出去義診的時候去許都各大藥房問過。各大藥房回覆都說,曼陀羅這味藥被寧遠商號收走了。說是……”

劉醫正說到這裏,看了一眼淩芷。

淩芷奇怪他為什麽看自己。

“是神醫谷委托寧遠商號收購的。”劉醫正頷首。

郭學林眼眸微瞇,原來在這裏等著淩家兄妹。

到此,郭學林才終於明白了一件之前他一直想不通的事——

為什麽在沁春城的時候,他們就讓淩信察覺這件事,並且回去找薛燦研究這讓人頭疼的方子。

那是因為,對方想要的,不僅僅是拉淩家兄妹下水,他們還想順便把寧遠商號一起連根拔除!

*

大理寺內,縱尚望著北寰言,神情悠然。

北寰言沒心情跟他在這裏面耗著,準備出去換衣服進宮一趟。

縱尚看北寰言要走,才緩緩開口:“言少卿不把淩小公子也請進來,一起來聽聽?”

淩信應聲而入,他守在外面,耳聰目明,裏面說的話他在外面都能聽見。

縱尚見淩信來了,才不疾不徐道:“沁春城開始,寧遠商號就被算計在內。那次在左敬業府上,讓言少卿得了先帝一樣的頭疾,果然引起了淩信的註意。”

淩信手緩緩上移,摸在腰間。

北寰言伸手,攔住他,遞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縱尚看著他倆動作,輕笑著,繼續道:“淩信師從神醫谷,學的是薛家正統醫術。他不會毒。所以他若是對言少卿得頭疾的事有懷疑,就一定會把這方子帶回去給薛燦看。

“而薛燦本身研究毒,多用毒蟲與石頭入藥,甚少研究毒草。這方子從毒草入手,薛燦肯定會對毒草這個他從未涉及的領域感興趣。

“南境氣候溫熱,養不活曼陀羅,只有四季分明的地方才可以。薛燦如果想要研究這草,必須要有一個長久獲取的方式。

“自己種植,才是長久之計。

“所以,薛燦會讓淩家兄妹把曼陀羅的種子帶回來,試試在四季分明的許都種植。”

對方這一步棋從薛燦入手,著實讓淩信沒想到,他望著縱尚,戲虐道:“看來你很了解薛燦那個死老頭嗎?”

縱尚挪動目光看向淩信:“不是我了解他。是他了解他。”

“他?”淩信蹙眉,“誰?”

縱尚笑而不語。

北寰言接話:“現任禦醫院醫正,劉謙。”

“他?”

淩信有些不敢相信,早些年他也在禦醫院研學過禦醫院的醫案。劉謙還沒有當上醫正之前,對他很是照顧。

劉謙看起來一副溫溫吞吞的模樣,居然善毒?!

北寰言提醒淩信:“你記不記得,我們在沁春城,去其山府上的時候,見過禦醫院劉醫正。”

這麽一說,淩信就想起來了。

當時只說其山患病,陛下為了彰顯對功臣的恩裳,特地讓景雀帶著劉謙來給其山治病。

如果是劉謙,那麽很多事就都能理得通順了。

比如說,那些跟蹤他們的人自裁用的毒。

淩芷說過,這毒藥的效力只有一個月左右。其實這件事就相當於告訴了淩信,當時那個善毒的人,他就在他們身邊!

許都與沁春城相隔千裏,做了藥送去來回就要一個月,不可行。

只有制毒者在沁春城,他們才能掌控全局。

跟蹤他們的那兩個人,還有後來在刺史府在獄裏送飯菜的那個隱藏身形的內官,最後都死於毒。

這兩件事,前後間隔的時間不短。

當時淩信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原來北寰言已經想明白了!

他很早就察覺,這事跟禦醫院醫正劉謙有關系!當時北寰言在假其山的府上得了頭疾,也是因為劉醫正在那的緣故。

見淩信頓悟,北寰言繼續往下說:“要想到劉醫正其實一點都不難。從先帝開始,劉謙就在禦醫院任職。月姨也說過先帝的頭疾很可能是中毒引起的。”

北寰言看向淩信:“你不是看過先帝的醫案?那是先帝繼位以後才逐漸開始有的頭疾的癥狀。

“你說引起我頭疾的是曼陀羅與南境紅茶。

“而先帝的藥方中一直都有曼陀羅這味藥,這藥就是從劉醫正手上開出來的,淩芷看到以後還回來特地跟我感慨了劉醫正在醫術方面造詣之高。

“淩芷的師父本來就擅長用毒,可就算是薛燦也有他不熟悉的毒物。就更不要說其他連毒都沒接觸的醫師了。

“劉醫正這是光明正大地給先帝下毒。

“只不過,我推測,能當藥引的茶,不一定非得是紅茶,只要是茶香都能引出曼陀羅的毒性。

“而他們故意漏出這個毒方,就是為了讓你從宮外追查曼陀羅,從而布局,拉寧遠商號下水。”

縱尚讚許地望著北寰言,他這番推論,邏輯縝密,全都是見微知著。

從沁春城開始,縱尚就知道北寰言是個什麽樣的人。

這樣風華的少年人,怎麽不讓人嫉妒呢?

他在他這般大的年紀,還在書塾裏讀書。

後來他幾次春闈不中,幾乎磨盡了他的傲氣。

北寰言是所有讀書人的夢。

縱尚有些唏噓:“不愧是當朝最年輕的宰輔,很多事,只是稍稍想想就能想明白。”

得到縱尚的讚許,北寰言眼神卻更加陰沈:“劉謙是你的同黨。所以時家旁系那個也能畫出地下神道的天才,時尋的身子忽然有了問題也是中了劉謙專門為他配置的毒。”

縱尚不置可否。

北寰言緩緩把手攏在衣袖裏:“時尋用於治療的方子裏也有一味曼陀羅。其實從我開始查南境南澤王開始,就已經入了你們的局。從一開始,你們就把我身邊所有的人算計在內。神醫谷、寧遠商號、時家、黑市都是你們要一一拔除的對象,你們的最終目的是安王府?”

縱尚無聲地微笑,望著北寰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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