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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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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難

坐在那老頭邊上的中年男子,附和道:“時家百年基業,能發展到如今實屬不易。不能因為一人毀了全族幾百人的性命。”

時均白聽著雙手握拳,怒目圓睜。

時夫人這些時日聽這話聽多了,便也沒有那麽憤怒,她淡然問道:“那依你們之見,這事應該怎麽辦呢?”

老頭子陰笑了一下:“自然是退位讓賢,讓其他有能力的旁系,繼承家業,總覽全局。”

那拿著金扇子的少年聽到這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一副挑釁的模樣望向那老頭:“有能力的旁系,哪一系?老爺子您那一系的?這話說出來您也不臊得慌。就您家那幾個不爭氣的叔伯,在溫柔鄉、賭坊酒伺玩得不亦樂乎,讓他們吃姑娘唇脂,猜骰子大小還可能有門道,論繼承家業……笑死人了,叔伯們知道算盤怎麽打?賬本怎麽看嗎?”

“時雨童!”那老頭子被少年懟的呼吸不暢,一聲大喝。

“我在呢,”時雨童搖著手裏的金扇子,瞇著眼應道,“老頭子有何高教啊?哦,高教不了吧?您連自己兒子都教不好,還能教我什麽?”

“時雨童,你不要放肆!”站在老頭子身邊的中年男子跟著一聲厲喝。

時雨童絲毫不在意,撇了他一眼,嗤笑:“時興,不知道還以為你是過繼給了時德業這老頭子當兒子了呢。在一邊狗叫。”

“你!”另外一個男子也要發難,時雨童卻是先搶了話頭,“時環,你最好別說話,你先把你們鋪子裏的賬目給填平了,再張嘴。好好的店子,怎麽到你手上,一月能負債千兩銀子。你真當我們古玩店是冤大頭,能每月都給你們填補進去那麽多嗎?”

這拿著金扇子的少年年紀不大,懟起人來,牙尖嘴利。

坐在對面時德業,時興,時環三人都被懟得啞口無言。

北寰舞坐在屏風後,看著這少年,看出一些名堂。

這個時雨童,藏息閣裏有存檔。

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人物。

他是時家古玩一脈的神童。自小就能掌眼看古玩。

古玩主要分四大類:陶瓷、書畫、玉器、雜項。在古玩屆,掌眼幾乎是專類專通,只有這個時雨童是老天爺賞飯吃,能看全類。

他通讀史書,無論是正史野史。熟知前朝與本朝各個名人傳記。懂得地脈礦藏。

他那雙慧眼掌過的東西,身價百倍。

無論是什麽,只要拿到時雨童這裏,他總能說出個門道來。

古玩有時候,買的就是個故事與心理。

時雨童深谙此道。

這也是為什麽時雨童小小年紀就可以坐在這裏,跟這些長輩們議事原因。

掌眼這種老天爺賞飯的事,別人做不來,也搶不了。

別人玩古玩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時雨童則是,日日開張,一日開好幾張,憑一己之力讓時家原本旁系人數最少的一脈在他這一輩裏成了族裏的上稅大戶。

古玩一脈百年就出了這麽一個天才,時雨童自然有傲視所有人的資本。

那老頭時德業艱難地喘了一口氣道:“時靈一日未脫罪,那就是我們時家有罪。他自己做的事,為何要我們所有人跟著一起死?!這時候就應該你們嫡系舉家去許都認罪,把旁系摘清楚,把家族事物交給我們旁系來打理!”

坐在一邊上一直沈默不語的女子開口道:“這案子還在大理寺,時靈到底有沒有參與謀反,還沒有定論。時老連等朝廷給說法的這點時間都等不了嗎?”

“等?!”時德業用手杖狠錘地,“時秋蝶!你不要以為你們替工部軍部做那些機密機括就能得到朝廷庇護!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們逃不掉,你以為你就能逃掉嗎?!你在這等什麽?等死嗎?!”

時秋蝶不慌不忙拿起手邊茶盞,茗了一口:“即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嫡系出事,旁系還能自清?老頭子,我們都姓時。若是時靈謀反之罪坐實了,誅九族,我們在座的各位誰都逃不掉!”時秋蝶放下茶盞,輕笑,“你與其在這裏借機發揮,想要爭嫡系之權,不如好好想想我們如何舉全族之力來證明時靈無辜才是正事罷?”

時均白話聽了一輪,終於聽明白了——

眼下時家最重要爭端,是嫡系與旁系的爭端。

以時德業為首的老一派,想要嫡系交出管理家族事務。

以時秋蝶、時雨童這些年輕人為首的青年派,則不希望時德業那些老頑固獨掌大權。

這些年輕人他們倒不是多服嫡系管束,而是認為眼下這樣狀態挺好,他們不想改變。

自從時靈出了事,這些時日花廳裏議事,爭吵不斷。

主要是時德業挑事,不服管。

時夫人也懶得與他爭辯,又聽了一輪爭吵,道:“若是沒事說,就散了吧。”

時德業一聽今天又沒下文,當即不幹,矛頭轉向一向不理族內事務的時休:“大侄子,眼下嫡系家主是你,不是你媳婦。好歹你也說句話,拿個主意出來啊?!你再不說話,不知道人以為這時家要姓宣了!”

這明顯是沒把時夫人放在眼裏。

時休一向好脾氣,在一邊笑說:“時老這話說的,家主的紅玉我已經給了暮風。嚴格意義上來說,暮風才是家主。這就算是拿主意,也是暮風說啊。”

時均白側目看了一眼時休,不愧是親爹。

坑他的時候,毫不猶豫。

時德業看向時均白,又是一個十六七歲,毛都沒長全的小娃娃。

時雨童天賦擺在那裏,高人一等就算了。

怎麽時均白這個平平無奇的小娃娃,現在也能壓他一頭。

時德業頓覺不爽,當即道:“大少爺有何高見,說來聽聽。”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時均白。

時均白進宮見過比這更大的場面,如今應對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他緩緩起身,掃了一眼眾人,轉向時德業,問:“我問時老一句,若我們按照時老的說法,嫡系入都,自攬罪名,交出掌家權給你。你要如何保證,許都降了罪,不牽連其他旁系呢?”

時德業冷笑:“我自然有我的法子……”

“憑我們嫡系與皇家的關系,都無法善終這件事,時老有辦法讓自己不牽扯進去,”時均白眸光瞬間變得犀利,聲音微沈,“不知道時老是何時攀扯朝廷新貴,攀扯的又是哪家新貴呢?您不說出來,也不能讓各位旁系放心,又如何能把這管家權交給你呢?”

時德業被問得楞住,後知後覺這是時均白給他下了個套。

時德業被問得支支吾吾。

時均白雙手攏在衣袖裏,身子微微後仰,眼神裏帶著嘲笑睨著這個老頭:“難不成時老只想了現在事,沒想身後事?”

時均白這輕蔑的表情像極了每日時德業見時雨童的表情。

他拿捏不住時雨童,竟然也拿捏不住時均白,一時間怒氣攻心,氣血上頭,大聲呵斥:“當然是最近朝廷新貴!才升任宰輔、成為大理寺少卿的北寰家!”

“哦?”時均白挑眉。

那時德業道:“那長樂郡主已經及笄,正在許都擇婿。她哥哥主理此事,只要能與長樂郡主成婚就可以……”

時德業說這話的時候,時夫人與時休皆是一副看戲的表情。

時均白微笑著望著時德業,想聽他還能說什麽。

時德業看著這三人表情皆是嘲諷微笑,頓時繃不住了,大喊:“只要跟長樂郡主成婚,就能保我時家!”

“這麽說,你是承認你走了些門道,讓你們家兒孫去參加後宮舉行的合宮夜宴,遞了庚帖給皇後了?!”一個女聲從屏障後緩緩而出。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望向屏風後。

只見屏風後面被人簇擁著,走出來一個妙齡少女。

這少女的臉雖然還沒有完全長開,卻已經能窺見她日後必定傾國傾城的樣子。

這少女一看就與時家族內的姑娘們不同。

她身上有著睥睨天下那種尊者氣勢。

時夫人看見北寰舞來,當即起身,福了福身子:“見過長樂郡主。”

時德業頓時睜大了眼睛望著這個女子,呼氣都停了下來。

北寰舞微笑著睨著時德業,緩步向他走去,從衣袖裏拿出一沓帖子,直接甩在地上,端方道:“這是那日合宮夜宴上世家們遞給皇後的庚帖,你找找,你說的那個可以跟我成婚,保你們時家無憂的人,是誰?”

時德業這般歲數,還未被這般小的娃娃甩過臉子。

旁系,有時雨童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娃娃壓他一頭。

嫡系家主又是時均白。

現下就連八竿子打不著的長樂郡主也來下他臉子。

這老頭子一天被三個晚輩教育,瞬間心境崩潰,揚起拐杖就要砸北寰舞。

梟雨擡手奪了時德業的拐杖,大聲喝道:“放肆!郡主也是你能隨便打罵的?!”

時興時環兩人立即上去把踉蹌的時德業扶住。

時興道:“你說她是郡主,就是郡主?!有何憑證?!”

北寰舞嗤笑,懶得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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