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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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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塗

在座的所有人心裏都清楚,時夫人並不想時均白與北寰舞有親。而且看著樣子,時夫人似乎有話跟時均白說,但不想北寰舞聽見。

北寰舞當即放下碗筷,起身,淡然道:“我用好了,各位慢用。”

時休也沒想到自己夫人會這麽大火,連忙追上去,招呼人帶北寰舞去客房休息。轉身吩咐人去給北寰舞送些抗餓的小點心。

轉身回來,看見時夫人氣得手指微抖。

時均白從未見過娘親這樣,嚇得站起身來,緩緩跪下。

時休從來沒罰過時均白,這孩子從小就懂事,無論是功課還是學習奇門遁甲都不讓人操心。

他走過去一把把時均白從地上拽起來,對時夫人說:“你哪來這麽大火?小舞才來,你有必要擺出這幅嘴臉趕人?!”

時夫人也不用飯了,瞪了時休一眼,看向時均白道:“你倆,都給我來祠堂!”

說罷便甩袖離去。

時均白鼓著臉,滿臉的委屈。

時休心疼兒子,忙道:“別怕,有爹爹跟著呢,你娘親再怎麽生氣,也不能拿你怎麽樣。你已經是全族認可的下一任家主,她不能罰你太過。不然家族耆老不答應。”

時均白點點頭,跟著時休去祠堂。

時夫人拿著戒棍,站在堂裏,等著時均白來。

時均白一進門看見時夫人拿著戒棍,就知道這頓打是逃不過去了。心一橫走上前,跪在了祠堂上。

時夫人轉身看見時均白跪下,揚起手中的棍子就要打下去。

時休驚得連忙去按時夫人的手:“你這是怎麽了?暮風才回來,你就要罰他?!”

時夫人氣不打一處來,拿著戒棍指著時均白道:“自古以來兒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輪得到你自己私定終身!?你私定終身倒也罷了,選誰不好,你選安王府的郡主北寰舞?!你是怕我們時家惹的事不夠多,怕我跟你爹爹死得不夠快嗎?!”

時均白擡眸望向母親,冷聲問道:“那母親替我選的人,能助我們時家躲過這一劫嗎?”

時夫人楞了一下,不知道要怎麽回答時均白這句話。

時均白轉過頭,看向祠堂之上靈位:“小叔叔眼下因為沁春城地下神道的事情被壓在大理寺。若是查出小叔叔助人謀反,那我時家才是真的大禍臨頭。”

時夫人一直以為時均白在暮雲峰求學,不知道其中內裏。

不曾想他竟然知道的比她還多。

時均白有些委屈,說話都帶著要哭出來的顫音:“小叔叔不會幹那樣的事,那南境五州地下神道,明顯是有其他人刻意模仿。娘親好生奇怪,不想著從時家內部找內鬼,卻要一來就罰我跪祠堂,受戒棍。”

時夫人一時語塞。

她沒想到時均白會想的這麽多,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應該如何應對。

時休當即假模假式地喝斷時均白:“暮風,怎麽跟你母親說的話?!”一邊喝還一邊擠眉弄眼,讓他示弱,別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

時均白側過頭去,不看父親。

時夫人閉上眼,深深吸了幾口氣,才緩過神來,問道:“所以你是從暮雲峰下來,跟著北寰言一起查案,一起回到了許都,最後才回家的?”

時均白點頭。

“你帶著那丫頭回來,是為了查這件事?”時夫人又問。

時均白點頭,又道:“我想與小舞定親也是真的。”

時夫人頭一陣暈眩扶向身邊殿柱:“你真是糊塗。她是郡主,是許都出來的人,你憑什麽覺得自己能護住她啊!”

時均白低頭不言。

每次他不想爭辯的時候,就是這副模樣。

他覺得自己沒錯。

時夫人深吸了幾口氣,只覺得自己用心良苦地讓時均白出去避開家中繁雜之事反倒把他養得太天真了。

時夫人站直身子,踱步到門口,回眸道:“正巧明日,家族議事。你與她一起來聽聽罷。”

說罷時夫人就走了,再也沒多說一句話。

時休沒走,他輕嘆一聲,坐在時均白身邊的墊子上,拍了拍時均白的肩膀:“別怪你娘親,她只是不想你這麽辛苦。”

時均白側目看自己父親。

時休望著時均白稚嫩的臉,笑著揉了揉時均白的頭:“臭小子,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當年我求取你娘親的時候,也是在這裏跪了好幾日。”

時均白道:“自然是跟爹爹學的。誰叫我們時家人,都是情種呢?”

時休推了一把時均白:“行了,別跪了。明日你來聽一聽就知道你母親為什麽不同意你們倆的婚事了。這事……唉——”

時休也不知道要怎麽跟時均白解釋清楚,只能搖頭起身回屋去了。

*

北寰舞住在時家客房。

這院子小而精致,但她根本沒心思欣賞院子裏的風景。

此時她已經拿到了邱州城藏息閣遞來的消息。看了以後她便也不氣了。

她嘴裏叼著一塊年糕,道:“梟姨,時均白的母親,竟然是經歷過‘朝東門’的將門之後。難怪她見我畢恭畢敬的。唉……經歷過‘朝東門’事件,她不喜歡我是應該的。”

梟雨也拿著那書信看了一遍:“你從哪裏看出來時夫人不喜歡你了?”

“她不同意我跟暮風婚事……那還不是因為不喜歡我?”北寰舞眨眨眼睛。

梟雨搖頭:“舞丫頭,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是郡主,時均白只是平頭百姓。他們時家本就因為修皇墓的事,需要子嗣繁盛。但你想啊,東陵的公主郡主們何曾允許自己夫君納過妾?”

“我當然想過啊!”北寰舞說,“但是那會宮裏出了刺殺,我沒想到解決辦法嘛……而且這事是他跟我說的,我想著他怎麽的在家裏說話也有點分量吧?誰知道……誰知道他娘親這麽強勢……”

梟雨瞇著眼望著她,這話她是不是早就跟她說過了?

北寰舞煩得很,蹙著眉道:“那我來邱州也是有事,又不是單純的想來跟時均白定親的。訂的了就訂,訂不了……那就是我跟他有緣無分,江湖不見唄!”

“婚姻大事,豈能如此兒戲?”梟雨不滿,“若是讓你娘知道了,定是要罰你。”

北寰舞道:“我就十五歲,我也第一次經歷這事。怎麽可能跟爹爹還有娘親那樣。爹爹與娘親成婚的時候,爹爹都二十三了,娘親也十九了。都比我多吃幾年的米,思慮自然比我周全些。再說這事,哥哥也同意了。他說我不是親自來看看,就不會明白。我這不是親自來看了嘛……”

真的是舌燦蓮花,說不過她。

梟雨暗自思量——

說時夫人討厭北寰舞那倒也不是,安王與安王妃為了給所有軍門翻案幾乎是賭上了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

安王府對所有“朝東門”的軍門之後有恩。

時夫人肯定不討厭安王府,不然也不會讓時均白十歲上暮雲峰學習。

時夫人只是對北寰舞的身份忌憚三分。

“小舞。”

時均白在外面叩門。

北寰舞看了一眼門房處,沒做聲,只覺得有些委屈。

可她來之前梟雨就勸過她,是她自己要來。現在受了委屈,只能自己放在心裏,獨自體會。

但委屈這事,本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如果自己一個人待著倒也罷了。若是被人關心,這種委屈感就會無故放大。

時均白來,北寰舞原本微紅的眼眸裏面就沁出了一點淚光。

她不開門,時均白也沒催,就在外面站著等她應門。

梟雨看不過去,推了推北寰舞:“這事與時公子何幹?”

北寰舞這才紅著鼻頭,鼓著嘴,緩步走向房門,拉開了一個縫。

門外,時均白手上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了一盤熱騰騰的葷菜與一碗白飯:“我特地著人出去買的紅燒羊肉。”

北寰舞拉開門,時均白進來,梟雨就很有眼力地退出去,帶上門。

時均白把飯菜放桌上,回身來看北寰舞。

他摸了摸她的眉眼:“不高興了?”

北寰舞側頭躲開,走向桌子坐下。

時均白拿筷子夾起一塊肉放在碗裏:“我看你中午用飯就沒食欲,特地出去給你買的。我在家裏吃的就是很清淡。為了身形,家裏不讓我吃這些油大的飯菜。”

北寰舞看了他一眼,眼角還帶著潮濕。

時均白笑得眼睛瞇了成一條縫:“難不成還要我餵你?”

北寰舞搶過筷子,小聲嘀咕:“誰要你餵。”

時均白以前在外,從未接觸過家族事務,在他眼裏他們家不過就是家裏親戚多些,但都是好相處的。

他覺得最少比那些皇親國戚好相處。

但現在回來再看,似乎跟他兒時記憶有些對不上。

“娘親說明天有家族會議,讓我們倆去旁聽。”時均白坐下來,看著北寰舞一口一口吃飯,“我爹爹說,只要我們倆去聽一聽就知道現在我們家的情況了。”

“嗯。”北寰舞應著,沒再說話。

“小舞,”時均白有些愧疚,母親的態度讓他有些心裏犯怵,“我娘親平日裏不是那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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