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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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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合

知道是正常現象,淩信才稍稍放下心,讓內官來替景雀擦身子,保持身上幹爽。

“哥哥,”淩芷拉著淩信的衣角,“如果他不流汗了,人很快就醒了。”

淩信點頭說知道了,讓她繼續去軟塌上睡,自己守著景雀。

*

北寰言左想右想,總覺得心裏不踏實,夤夜出去一趟,找秋薄,告訴他刺殺機括的來源。

若是從禦林軍神機營動手查,或許會節省很多時間。

夜深了,整個皇宮都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就連畫雨軒裏燈都息了幾盞。

畫雨軒伺候的女官說帶時均白去偏殿休息,這裏由她們守著就行。

時均白想了想,沒走。

因為北寰舞在裏屋睡覺很淺,外面有點風吹草動就在翻身。

他在暮雲峰跟北寰雙子一起住了四個月,從未聽說過北寰舞有睡覺不踏實的毛病。他想大約是在宮裏,她不敢睡得太死的緣故。

屋外一陣風掃過,草木灌木刷刷作響。

北寰舞立即就醒了,輕輕喚了一聲:“哥哥。”

時均白起身,撩起帷幕,繞過屏風,到她榻前:“你哥哥去找秋統領了,刺殺景雀那根箭,不是一般東西。”

北寰舞看了他一眼,緩緩坐起身,小聲道:“你怎麽亂進女子閨閣。”

時均白走過去把她扶起來,坐在床邊,看了一眼門外,輕聲問:“你睡得不好,是因為在宮裏的緣故?我看外面有點風吹草動,你就會翻身。我想著,我若在,你會睡得安心些。”

北寰舞低頭,不說話。

時均白問:“小腹還疼嗎?”

北寰舞搖頭:“好多了。景叔怎麽樣了?”

時均白說若過了今夜沒事,那就是沒事了。

淩家兄妹守著景雀。

北寰舞點頭,蹙著眉,眼睛不知道看在什麽地方,沒有焦點。

時均白還說:“方才我看外面動靜不小,就出去打聽了下。宮裏女官說,蕭皇後夤夜把來參加你們生辰禮的人都送了出去了。”

“嗯,”北寰舞說,“那就好。”

時均白不明白:“刺殺的事還沒查出所以然來,那些人出宮,刺客很有可能就跟著跑了。等這案子水落石出了再送出去不行嗎?”

北寰舞回道:“當然不行。無緣無故扣押朝廷命官的妻兒,是大忌。眼下這情況,宮裏內官宮女禦林軍都需要徹查,不能派人出去送信到各家府上說明情況,倒不如直接把人放了。免得誤會。當年永承太子為了太子之位,就用大婚騙了邊境所有將士們的妻兒來許都當人質。陛下經歷過那件事,知道那件事對君臣之間的傷害。所以今夜無論有沒有查到刺客,都必須先把夫人公子小姐們送出宮去。這是一個跟朝廷官員相關的事情,那就不是陛下自己一人的事情了。”

時均白來許都,聽了一些朝廷上的事,知道在這裏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這事,就是陛下身不由己的事。

時均白輕嘆一聲:“所以在這宮裏,你睡不安穩,是怕不知道什麽時候發生事,把自己也牽扯進去了嗎?”

北寰舞低聲道:“這就是我跟哥哥生活的環境,也是我爹爹娘親曾經生活過的環境。”

甚至爹爹與娘親在這裏生活更加艱辛。

“我看你哥哥位列宰輔,還以為他日子會比師叔他們好過。”時均白嗤笑一聲,“誰知,都一樣。”

“爹爹不想我們過得這麽辛苦,所以不讓我們姓許。”北寰舞眼眸泛著微光,“可哥哥不這麽想,哥哥覺得他必須來許都,只有這樣,才能保安王府一世安好。在許都,我們握有主動權,能洞察事情動向,可以想辦法破局而出。總好過當砧板上的魚肉,生死由天。”

時均白薄唇緊抿:“沁春城的案子能牽扯這麽深,我著實沒想到。”

“我也沒想到。只是今夜刺殺這事,必有所圖。”北寰舞道,“雖然現在還說不清楚到底跟沁春城的案子有什麽聯系。我們在宮裏等著,就能知道消息。”

今夜註定是一個不眠夜。

*

蕭皇後送完人,回鹹寧殿,許景摯已經寬衣,臥在床榻上閉目養神。

蕭皇後卸了妝,換上寢衣,也上了床榻。

許景摯見她收拾好,拉她到自己懷裏。

蕭皇後趴在許景摯懷裏道:“方才臣妾遣人去問過景雀的情況,正在發冷汗。淩芷說,發完冷汗人就能醒了。陛下不必太過憂心。”

許景摯躺著,嗯了一聲:“人都送出去了?”

“是。”蕭皇後道,“春藍與春月在查今日伺候宮宴的宮女,白成在查內官。陛下先休息吧,明日應該就有結果了。”

“許思快及笄了吧?”許景摯閉著眼,問,“她可有中意的人?”

這話問得蕭皇後一楞。

女兒的心思,蕭皇後怎麽會不知道。

許思喜歡北寰言。

很小的時候他們一起在弘文館上過啟蒙課。後來北寰言就不來了。

許思是北寰言的長輩。

且不說他倆差著輩分,本應同姓有血緣關系。

單現在北寰言才過十五,這婚事就說不到北寰言那去。

蕭皇後當然不能讓許景摯知道許思這種違背人倫的心思,只說:“還沒呢。等著陛下給她選夫婿呢。”

許景摯道:“郭家世代簪纓,郭睿明是個老狐貍。他那長孫郭學林,也是個小狐貍。雖然還沒入仕,但依我看登科是遲早的事。人長得很是周正,待人和善,在世家裏口碑不錯。可以替女兒留意一下。”

“陛下,妾身就這麽一個女兒。郭家長孫若是入仕,少不得要外放歷練幾年,我舍不得女兒吃苦。”蕭皇後軟著說,像是夾雜了春雨一般潮潤。

許景摯睜開眼,望著蕭皇後。

她趴在他身上,幾縷長發滑落胸口。

許景摯撿起她頭發,問:“你想把女兒留在身邊?”

蕭皇後道:“是呢,思兒本就是公主,身份顯赫,依我看,不必再嫁高門,也可以一生富貴。”

“話是沒錯,思兒的婚事可以再想想,不想她遠嫁,就在許都裏挑一個她順眼的。時時都能進宮來與你閑話。”許景摯手指繞著蕭皇後的頭發,“今日有多少家公子,給你遞了庚帖?”

許景摯問的是北寰舞。

蕭皇後想了想  道:“北寰舞蕙質蘭心,今日給我遞庚帖的公子就有六個。等這事了了,我把她喚過來問問她的意思。”

許景摯輕笑:“孤看大不可不必,今日她沒想選婿。不然也不會一直躲著不見孤。”

聽許景摯這麽說,蕭皇後才想起來,今日確實沒見到北寰舞。

時間過得真快,他竟然也到了要操心孩子們婚事的年紀了。

許景摯翻過身,把蕭皇後壓在身下:“想要嗎?”

即便是十幾年的夫妻,面對這般直白的問話,蕭皇後也是羞得耳根發熱。

她不答,他便當她想要。

許景摯深谙此道,以前在淺邸的時候就流連在勾欄瓦舍。

哪怕是這麽多年的夫妻,許景摯也能讓她瞬間攀到愉悅的巔峰。

夜的黑在這種閑情逸致中逐漸豐熟,夜色裏彌漫著暮春新葉青草的芬芳。

*

禦林軍值房裏秋薄正與北寰言說話,屏退左右,只留下禦林軍副統領江起在身邊。

北寰言道:“秋統領,這事我簡單說,射殺陛下的那只箭,出自於我母親最近才交給兵部的圖紙。那新弓.弩還在調試期神機營裏最多不超過十把,可以從那入手開始查。再有這事一定是在宮裏解決,因為您跟淩信沒有追到人。那人要麽是蟄伏在宮裏許久,要麽就是宮裏有內應,不然沒辦法解釋無端在偌大的宮裏消失這件事。”

秋薄回眸去看江起:“去神機營查這事。”

江起抱拳應下,立即去辦事。

北寰言看著江起走,望向秋薄:“師叔……無論如何一定要把皇城城防看牢了,今夜這事,還沒完。”

秋薄點點頭,拍了拍北寰言肩膀:“你放心,城防我已經安排下去了。你說這事跟師妹送過來的圖紙有關系,我心裏就明白了大概。刺客如果出了皇城,不僅是你們,連我都說不清楚了。”

北寰言眼眸低沈:“這人來者不善。每一步棋都跟安王府有關。哪怕陛下當年與父親交情再深,這種事出多了,誰都不可能心無芥蒂。”

從沁春城開始發生的每一件事,安王府就沒摘清楚過。

時均白小叔叔還在大理寺關著,前段時間朝堂上還因為安王府與時家關系被參了一本,現在又出這種事……

這些年,北寰言日夜擔心的事終究是發生了。

如果說沁春城假其山參與謀反,想把安王府拉下水是巧合,那麽現在皇宮刺殺案裏用的那只弓.弩想把安王府拉下水,就不再是巧合了。

在許都,哪有那麽多巧合的事?

這一夜,內裏監哀嚎遍天。

春藍與春月兩個帶著內裏監老嬤嬤們一個一個審問今晚在晴膳房侍候的女官。

白成那邊今日在晴膳房侍候的內官也慘叫連連。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慘叫聲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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