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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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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事

“行!”時均白站起身,“人我也給你找了,一會兒就來了,你既然這麽不待見我,你自己待著罷!”

說罷就要走。

北寰舞咬著唇,不看他,轉向湖心。

北寰舞抱著腿坐在圍欄長凳上,眼眶紅紅的,轉頭的一瞬間,眼淚就掉了下來。

時均白第一次見北寰舞哭。

她掉一滴眼淚,他腿就軟了走不動路。

他只能轉回去:“怎麽還哭了?”

“要你管!”北寰舞擦著眼睛,“你不是要走嗎?你走,別理我!”

“我又沒惹你……”

時均白忽然反應過來,他確實沒惹她,但是這一下午她都跟一個擺件一樣,被無數人參觀,心裏難免不高興。

她已經十五,可以定親了。

如果她想跟許都這些世家公子成婚,今日就不會連看都不看。

時均白心裏長嘆一聲,他一直都覺得北寰舞在外活得很隨性,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身份貴重。卻沒想到在皇宮裏,她也不是最大的,她也有她的難處。

“舞姑娘。”

景雀聲音從後面傳來,他一個人來的,手上拿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有衣裳一類的東西。

北寰舞睫毛上還帶著淚,轉頭,委屈地叫了一聲:“景叔。”

景雀見北寰舞哭得眼睛通紅,不由一楞,眉宇緊蹙,下意識地看向時均白。

時均白連忙擺手:“我可沒惹她。”

景雀走過去,溫聲道:“先去偏殿換衣服吧。我讓人準備了紅糖姜湯,給姑娘暖身子。陛下那裏我已經說過了,姑娘晚些去合宮夜宴也無妨。”

北寰舞點點頭,撐著圍欄站起來,走一步,覺得肚子裏有根筋被扯了一下,當即就不敢動了。

景雀手上拿著東西,沒帶人來,沒辦法幫北寰舞。

時均白輕嘆一聲,走過去,蹲下:“我背你去。”

北寰舞犟嘴:“不要!”

時均白就知道她會嘴硬,懶得理她,二話不說把外衣脫下來,披在她身上,拉過她胳膊,蹲下直接把北寰舞背了起來。

北寰舞掙紮打了他肩膀一下:“你煩人!”

時均白回眸:“你拉好衣服,一會兒別人看見你後面的血了。”

一提到身後的裙擺上的血,北寰舞就臉紅到耳根,不再動了,老老實實地拉住時均白外衣。

景雀在一邊看著頷首輕笑,帶時均白往偏殿去。

好在人都在琴膳堂,這一路上沒碰見人。

偏殿凈房裏面早早備了熱水,景雀把東西放在裏間,試了下水溫正好。

時均白把北寰舞背進去,放下,問:“會換嗎?”

“我沒手嗎?”北寰舞瞪了他一眼。

“那可不好說,我平日裏看蕊仙殿裏姐姐挺多,誰知道你是不是吃飯穿衣都要人伺候?”時均白挑眉。

姐姐?叫得挺親熱,怎麽連葵水是什麽都不知道?!

這個浪蕩子!

北寰舞氣不打一處來,大吼一聲:“滾!”

時均白揉著耳朵,凈房裏出來。

景雀笑著把帷幕拉上,兩人一起退到屏風外候著。

時均白撓撓頭:“怎麽感覺她今天火氣比平時還大些?”

景雀看了一眼凈房方向,低聲回道:“姑娘家每到這時候,身子不爽利,心情是差些。公子只需順著,便無事了。”

“景大監……”時均白靠近景雀,悄聲問,“葵水是什麽?”

景雀聽了微微楞了一下,他也沒想到,時均白年紀不小,居然連這些都不懂,看來時均白雖然是名門之後,虛歲也已十八,但他卻沒有同一般世家少爺一樣,早早就收了通房。

細想想,時均白十歲以後就被送上暮雲峰跟著安王妃學鬼門淵一脈奇門遁甲之術,沒有通房不谙世事,倒也符合情理。

只是他白擔了這麽一個風流的樣貌。

景雀忍住笑,低聲回道:“這不好解釋,時公子回去可以問問淩公子,他自小學醫,解釋得比我清楚。時公子只需記住,女兒家葵水的來的時候,脾氣大些,且身子不舒服,小腹疼痛。但這些癥狀一般會在成婚生子以後有所緩解。因人而異。”

怎麽還能扯到結婚生子?

時均白更不懂了。

很快就有小內官端著一碗紅糖姜湯來,景雀讓人把湯放在桌上,讓人出去。

北寰舞換了一身衣裳從裏面出來,無精打采地坐在軟塌上。

景雀讓北寰舞把紅糖姜湯喝了,緩緩勁兒。

北寰舞軟軟道:“景叔,你去忙你的罷,我一會兒好些了就自己過去。”

景雀頷首,道:“好。”

景雀轉向時均白:“時公子,舞姑娘麻煩你了。”

時均白連說不麻煩。

景雀走了,時均白插著腰,轉過身來,看北寰舞窩在軟榻上,在一點點喝紅糖姜湯。

眼睛與鼻頭都帶了點紅,縮在那裏,小小一只,讓人心裏心生憐愛。

他走過去撩起衣袍坐在北寰舞身側:“不想這麽早定親,就過去跟陛下說。躲在這算什麽本事?”

北寰舞斜了他一眼,繼續喝紅糖姜湯。

時均白道:“我方才想了想,北寰言都知道的事,你沒理由不知道。是故意想把這事鬧得人盡皆知的吧?因為來了葵水,晚去一會兒而成宴席,身子不舒服早離席,也沒人怪罪對吧?”

北寰舞一口把紅糖姜湯悶了:“過慧易夭。”

時均白斜靠在軟枕上:“那些人我也看不上。都沒我好看。”

北寰舞撇了他一眼,沒忍住笑。

時均白挑眉:“你跟我說說,跟你成婚有什麽好處?為什麽那些世家子弟,都上趕著要來見你?”

北寰舞把碗放到矮桌上:“朝堂上的事,無非就是權錢。我哥哥年紀輕輕就是宰輔,我很快就要冊封為郡主。爹爹又是安王,手上有無數皇家財富。娶我,就相當於把權錢都握在了手裏。許都裏的事,就是這樣。為了權力,締結婚事,那就是兩家契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時均白撇撇嘴,覺得甚是無趣:“那你自己是怎麽想的?”

北寰舞唇線緊抿,低頭扣著身邊錦團:“我能怎麽想,除非我永遠不來許都,陛下管不著我,就沒那麽多事了。”

時均白看見北寰舞臉上出現了與她年紀不相符的黯然。

“哥哥在這裏當孤臣,總要有人幫他。”北寰舞睫毛微微顫抖,“我不能丟下他一個人在這裏。”

時均白不懂朝政,卻知道他們在許都過得沒有表面上那麽風光。

跟他時家一樣,實際背地裏不知道擔著多少驚。

“我看你這婚不定,就一直會有人惦記。”時均白輕嘆一聲。

北寰舞不置可否。

“沒辦法解決這事?”時均白問。

北寰舞冷笑一聲:“有啊,找個跟朝廷沒關系的人把婚定了唄。省事省心。”

兩人一起沈默,望著前面殿閣外,逐漸落下的夕陽。

兩人又幾乎同時想到了什麽,轉頭看向對方,欲言又止。

金紅色的光輝打在兩人稚嫩的臉龐,看不清臉上是紅霞還是紅暈。

忽然,殿外吵雜四起,兩人齊齊望向殿外,聲音似乎是從琴膳閣那邊來的。

北寰舞心下一驚,連忙站起身往琴膳閣跑。

時均白跟著她,看她跑得費勁,一把把她拉住,帶她往琴膳閣疾行。

去的路上,北寰舞就看見一串內官疾步向外。

北寰舞拉住一個內官問:“合宮夜宴上出了什麽事?!”

那小內官嘴唇發白,眼神發直,顫抖回道:“有人刺殺陛下……”

“什麽?!”

北寰舞只是楞了一下,就不管不顧地往琴膳閣跑。

她到門口的時候,看見大殿裏已經亂成一團。

皇座上,許景摯抱著誰,正在大發雷霆。他一怒回身,就漏出了懷裏那個人。

是景雀。

只見景雀背後插了一支箭,傷口周圍沁滿了血色!

那箭矢正射在景雀左側背心。

北寰舞看見那箭矢,下意識地抓緊了衣袖,心裏咯噔一下。

心道,壞了。

她立即環顧一周看了一圈,淩信與秋薄都不見了,定是去抓刺客了。

殿閣之內亂作一團,姑娘們有的捂著嘴,有的則是捂著眼,在座的各位夫人也是臉色蒼白,公子們各個神情肅穆,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蕭皇後強忍著鎮定,指揮來參加宴席的人先撤出晴膳閣。

淩芷趴在北寰言懷裏,不敢看。

北寰言摟著淩芷,眉宇緊蹙站在人群裏,望著皇座上的人,眸色陰沈。

這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會有人來刺殺許景摯?!

北寰舞想過去,奈何小腹疼得站不住。

時均白從後面來,一把把她摟住,當機立斷道:“這裏太亂,你身子不舒服,在這裏也是添亂。先找個地方歇著,等結果,如何?”

北寰舞擔心景雀,想著要上去親自看一眼才行。

時均白勸道:“你哥哥在,淩家兄妹都在,皇宮裏還有禦醫院,出不了大事。聽話?”

北寰舞深吸一口氣:“我在宮裏有住的地方。”

“我先把你送過去。”時均白帶著北寰舞,往外走。

*

蕭皇後極其鎮定散了人群,讓女官們把人都領到隔壁殿閣去,把琴膳閣空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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