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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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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

如玉喝了淩信開的鎮靜的房子,很快就躺在床上睡著了。

他們回官驛的時候,景雀已經幫如玉沐浴過,換了一身幹凈的衣裳,給她單獨安排一間房間,門口有專人值守。

北寰言坐在矮幾前,手撐著額頭,閉目沈思。

淩信走過去,在對面坐下:“想什麽呢?”

北寰言沒睜眼,眉宇間溝壑卻越來越深了:“在想那書生的事。”

淩信也覺得奇怪:“按道理說,那書生應該早就拿到名冊了,為什麽不走呢?”

“走不了,”北寰言道,“如玉不死,他們不知道她手上是不是還有第二份名冊。”

“可如玉已經入獄很久了,為什麽早不殺晚不殺,偏要等你問完話再殺?”淩信不懂。

“還是剛才那個問題。”北寰言睜開眼,“他們怕如玉手上有第二份名冊遺漏在外面,所以需要我來替他們問話。如果如玉手上還有第二份名冊,她就會直接讓我去找。而不是告訴我那個書生住在哪。他們看見我往清水巷去,就知道,他們手上那個冊子,是唯一一本,於是才有了後來飛鴿傳書,讓送飯衙役殺人。”

“你這不是思路挺清晰的嗎?”淩信問,“還在這想什麽?”

北寰言說話略有遲疑:“按照你驗屍的結果,如玉……那書生……送飯衙役……已經死了的跟蹤我們的人,跟許都裏的勢力是一夥的。我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其實如玉本身就是許都那個人安插在雪娘身邊、尋找那本冊子的人?”

“嗯。”淩信點頭。

“那麽這整件事最開始的源頭,或許就是這個……也不一定。”北寰言喃喃自語。

“什麽源頭?”

淩信又是有聽沒有懂,他最近總是覺得自己腦子不夠用。

怎麽北寰言說的話,他越來越聽不懂了?

“哥!”

北寰舞聲音先到,隨後人推門而入。

北寰言擡眸,看見北寰舞與時均白一起進了屋。

時均白眉宇微蹙,眸低竟然帶著些許悲傷。

北寰言站起身:“下定決心去查那院子了嗎?”

時均白點頭。

淩信又是一頭霧水:“啊?什麽院子?”

*

四人騎馬,夤夜趕到雛鳳樓隔壁已經被禦林軍封鎖的院子。

淩信到了才知道他們想進的院子是這裏。

門口把守的禦林軍看見淩信北寰言一行四人紛紛欠身抱拳行禮。

淩信擺手讓他們起來,一行人進了院子。

這院子占地面積極廣,只是因為走水,裏面所有的屋子都變成焦木。即便是北寰言想在裏面找什麽證據也都不可能了,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沒花時間在這宅子上。

今夜風大,四人剛進院子,就有一陣風掠過。

北寰言側身把北寰舞拉到自己身前,替她擋著,頓時心如明鏡一般,問:“是因為風找到了破綻?”

見北寰舞點頭,北寰言心裏便有了數。

時均白入院子直奔後院,找之前他們跳水逃走的那個池塘。

現在這宅子裏面到處都是禦林軍,偷襲他們的那些人早就不在了。

時均白來到池塘邊,看了一會兒,道:“我需要關閘放水。”

北寰言一點都不意外,走上前:“走之前已經交代冷威帶人去關水閘了。等一會兒吧。”

時均白沈下目光:“你早就想到了?”

北寰言嗯了一聲:“小舞在水閘那裏遇襲,我就覺得有些奇怪。這護城河上根本沒必要修水閘。多此一舉,必有深意。再想想你二探這宅子,說明這裏面有你特別在意的東西。”

北寰言轉眸看向時均白:“你這些年在暮雲峰上學藝,初來沁春城,能有什麽東西是你特別在意的呢?

“這其實很好想,只有你們時家的東西會讓你如此在意。

“後我查出來其山在沁春城強買強賣的事,好巧不巧,所有人告他強買強賣的東西是宅子。

“我收了其山府上的往來賬簿,把那些收購價格異常的宅子圈出來。

“在輿圖上畫出一條直線,而那條直線的末端指向雛鳳樓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事八成只有你能探查清楚。

“我是這樣想明白這件事的,那你又是從哪裏發覺這事有蹊蹺的呢?”

時均白望著池水的裏的那一汪明月,緩緩道:“從我跳入護城河,尋找那些女屍的時候,我就察覺了不對。

“我跳入護城河,看見河裏到處都是臟汙河、水草。但記得我跟師妹從這宅子裏池塘跳下去的逃走的時候,這池子很幹凈。

“當時事出緊急,我沒機會細想,只是隱約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直到師妹去閘口,我看見有人影往這院子來,忽然明白了我心裏一直在意的事就是這宅子裏的池塘。

“於是我就跟過來看。也受了傷。

“這裏有人守著,讓我更加確定了我心中所想——這池子下面之所以這麽幹凈,一定是有蹊蹺。

“後來我追師妹去上游,看了一眼那個水閘,心中便有了一個假想。

“可是我不敢往深了想,深怕這事與時家有關。

“直到你拿著輿圖來找我,給我看上面用宅子畫出的一條直線,我就明白了——這是我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方才我去探查,在一處宅子裏找到了一個井,井裏有洞,我爬進去,進入了地下密道,才明白了整件事。”

時均白說話間,已經有零星雨滴,砸在地面上成了一個水灘。

北寰言側目看了一眼北寰舞,讓她去前面不遠處長廊裏躲雨。

北寰舞問:“你們不去?”

“無妨。”北寰言讓她去。

北寰舞鼓著嘴,進了長廊。

皺鱗細雨,層陰藏月。

即便是這樣,月亮還是漏了半個頭在外,把大地照得銀灰。

時均白與北寰言兩人站在風雨裏,望著水池逐漸變淺。

正如時均白所言,這個水池太幹凈了。

池壁沒有青苔,池低沒有淤泥水草,甚至連沈石都不曾有。

池子裏的水,還沒放完,只剩一個淺底,時均白一躍而下,單膝跪在地上,先從池壁開始摸起。

北寰言雙手攏在衣袖裏,任雨打在臉上,也不避。靜靜地看著時均白在下面忙活。

風太大,傘打不住。

北寰舞只能站在長廊裏遠遠看著。

淩信不想淋雨,見雨勢大了起來,也跟著北寰舞躲一處。

他小聲問北寰舞:“時均白敲什麽呢?”

“找機括開關。”北寰舞抱著手道。

“這裏面有開關?”淩信不解。

北寰舞點頭:“這裏面沒有青苔,沒有水草,沒有淤泥,池低也沒重物壓著,應該是有專人專門清理,這池子下面有密道。”

“密道?”淩信蹙眉,“你們今天晚上查到的?”

北寰舞點頭:“我哥畫的那輿圖,上面用宅子連城的一條線,就是地下密道的方向圖。

“南境低窪處的房子不聚水,也是因為地下有密道,地上存不住水的緣故。

“城中的宅子隱藏在井裏的洞,就是這密道的通氣孔。

“你記不記得,那日你們從府衙大牢出來,我們去找你們的時候,師兄說的話?

“他當時在外面守著,這院子裏沒有人出去。一開始我也沒想明白為什麽,直到哥哥拿著輿圖來找師兄我才大概明白為什麽那晚沒有人從大門出去。

“這院子裏有很多密道,他們離開是從密道離開的。

“這池子,要麽是這密道的開端,要麽是這密道的結束,只看時均白能不能找到裏面的機括開關了。”

淩信撓撓頭:“找到如何,找不到又如何?”

“找到就說明這密道是從城裏通向城外的,若是找不到,就說明這密道是從城外通向城裏的。”北寰舞嘴角撩起一抹笑意,“這其中的區別可就大了。”

淩信不想跟他們說話了。

太累。

好像在場的四個人,三個人對這件事門清,只有他一個人不知道。

他幹脆也不問了,盤腿坐在長廊的圍欄上,一只手撐著下巴,看時均白找機括開關。

時均白摸了大約小半個時辰,沒摸到裏面的機括。

雨越下越大,竟然在天際中形成了一條水簾,瓢潑一般下著。

時均白與北寰言臉上淌著的雨水,都分流成一道道水痕,潺潺而下,在他們的下巴上成了水柱。

“是從城外通向城裏的吧?”北寰言問。

時均白面容凝重地點點頭。

“能破開嗎?”北寰言問。

“我試試。”

時均白伸手去摸池低邊緣縫隙,嚴絲合縫。

這工藝,除了時家,他真的想不到第二個。

他摸了一圈以後,站起身,望著池低沈思片刻道:“這是墓道的縫合方法。從外面打不開,只能從裏面打開,如果硬要從這裏進,需要炸藥。”

北寰言看向淩信:“去找景雀,拿炸藥,破壁!”

淩信得令,立即起身往院子外奔去。

時均白臉色蒼白,北寰言道:“去長廊裏避避雨罷。拿炸藥過來,需要時間。”

時均白點頭,從下面爬上來,走到長廊裏避雨。

北寰言也進來,擰自己衣袍。北寰舞過來幫忙,雨水擰了一地。

時均白坐在圍欄上,呆呆地望著那池塘,久久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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