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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境屋有舒適的光照系統和空氣循環系統,原梾原本只想小憩一下,沒想到真的睡著了,他甚至做了個夢,夢到他睡在湖心,鏡頭拉遠才知道湖心只是玻璃罩裏的一處微縮景觀,外面有個人正安靜地俯視著一切,他好像還聽到了似有若無的呼吸聲……

兜裏的手機突然振動起來,原梾忽地睜眼,掏出手機看來電顯示是蕭行。

“這麽快就醒了。”

“嗯,朋友在等我,我得走了。”

“你以後還會來嗎?”

“會吧。”原梾想起身,發現椅子的扶手不知何時又重新環抱住了他,大概怕他睡覺時滾下椅子。

“椅子怎麽操作?”

虛空中的人再次掉線,原梾等了一會兒,提高音量道:“你在嗎?”

“你右手處的扶手上有個按鈕。”

原梾起身後,擡頭望著穹頂,他也不知道攝像頭在哪,仰頭笑道:“謝謝。”

“你還會再來嗎?”

“我會推薦一位小朋友來。”原梾走下臺突然想起什麽,問道:“進來時工作人員說可以清除數據,在哪裏清除。”

入口處有一處圓弧形的隱形門緩緩打開,裏面有一個帶著顯示屏的機器人模型,畫面是一段實時錄制的視屏資料,底下提示清除數據,是或者否。

“可以連接手機把視頻資料直接下載到手機裏。”

原梾怕蕭行他們等著急,搖搖頭道:“不用了。”

數據清除後,界面彈出一個二維碼,提示關註療愈館賬號,可實時收取活動通知,原梾未理會,轉身出門時對著虛空中道:“再見。”

“再見。”

回到大廳,蕭行一行人已經圍在桌前等著了。蕭行看他神色疲倦,剛睡醒的樣子:“怎麽這麽晚?”

“不小心睡著了。”

劉誠:“啊?這麽有趣你都能睡著?”

“許願屋是什麽樣的?”

“AI掃描後不僅讓我變高還變帥了,我看著屏幕中跟你一樣帥氣的模樣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高興,機器人給了我一道選擇題,如果有一次機會讓你活在美好的虛幻世界和真實的現實世界,會怎麽選,我選擇真實,也就是選擇接受自己,接受真實世界裏那個有缺陷的自己,然後聊天過程中機器人就給我一頓猛誇,都給我誇不好意思了。”

高暢然道:“我在探索屋跟機器人比賽推理游戲,探討一維二維三維空間,結果一敗塗地。”

蕭行:“你跟電腦比智力,它多少內存你多少?”

高暢然:“所以後來索性玩闖關游戲了。”

蕭行:“我在自在屋看了場煙花,聽了一首曲子,去極地看了看企鵝。”

眾人轉向李星漢,他眼睛微微有點紅,情緒看著不是很高漲。原梾大概知道他畫的含義,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時光機,他想回到那個暑假,阻止他父母進山,阻止那場驟然降臨的離別。

“秘密。”他苦澀地笑道。

汪彥辰:“魔法屋跟許願屋有點像,唯一不同的是它有黑暗魔法,我問這樣釋放內心的幽暗,會不會不好,對方的回答是每個人都有好的一面壞的一面,在這裏釋放總比真的去實踐要好,這樣起碼可以讓人直面內心的幽暗與恐懼。這樣做的意義在於讓你做它的主人,而不是被它操控。”

劉誠:“你體驗了什麽魔法?”

“力量,意念,至於暗黑系,我不恨世界。”

劉誠面露遺憾:“這樣看來,許願屋最無趣,原梾,靈境屋是什麽樣的?”

“跟蕭行的體驗差不多,我和對方聊了聊天,小睡了一會兒。”

劉誠疑惑道:“還以為像夢游仙境一樣有趣。”

“我倒感覺像一個人的休息的地方,沒一會兒我就困了。可惜彭思齊沒來,這地方真的能幫到他。”

李星漢:“讓大辰聯系彭太太吧,推薦一下。”

“嗯。”

近來,原梾利用課餘時間畫了很多條漫,主題是《少年的奇幻旅程》,講一位14歲少年每天的奇思妙想,幻想旅途中遇到很多稀奇古怪的人和稀奇古怪的事,進而產生許多啼笑皆非的困惑以及對話,溫馨而又治愈,他找各種網站投稿,很快有一家出版過很多繪本的漫畫社打來電話約稿。

療愈館彭思齊沒去,因為那段時間他幾乎不怎麽跟他媽媽說話。無奈,原梾帶著條漫小繪本約彭太太在彭思齊學校附近見面。彭太太好像沒休息好憔悴很多,電話裏不悅情緒已經無影無蹤,更多是消沈。

原梾自知自己多管閑事,可彭思齊信任他,救命稻草一樣註視著他,就像汪彥辰說的,只需他有點耐心,簡單的引導或許就能將他拖出情緒的泥潭。原梾有點尷尬,還沒想好開場白,彭太太先道:“上次電話裏我心情不好,你別介意。”

“沒,我知道我沒資格過問您的家事,彭思齊情緒不對,我也是著急才跟您說那些話的。”

彭太太望著窗外,苦澀地笑了一下道:“他最近連話也不說,你想做什麽就說吧。”

“思齊最近喜歡畫畫您也看到了,無論他畫什麽您要做的就是不分析不解讀,繪畫有一定的療愈作用,他難得開始喜歡什麽,您要做的是鼓勵他,讓他在這個領域變得自信。”

“他根本不和我溝通,怎麽鼓勵?”

原梾將繪本推到她跟前道:“這個是我畫的繪本,已經收到約稿了,其中有幾幅是根據思齊分享的情景漫畫拓展的內容,思齊現在繪畫技術不成熟沒關系,我來引導,他想像什麽我都可以引導成相對溫和治愈的內容,所有歸屬權都歸思齊,到時您只要支持他出版繪本就行,也可以在他學校給他辦個小小的展覽,有了願意沈浸的事並且有很好的反饋,他也就不會陷在那些負面情緒裏了。”

彭太太翻看了下他的繪本,眼睛不知不覺有些濕潤,她不想在陌生人面前露出軟弱,合了冊子道:“我給他找了幾位老師他都不願意搭理,倒是有什麽問題願意問你,我聘請你當他的老師吧,這樣你們既能一起創作,也能教教他。”

原梾略猶豫,這代表他有限的時間不能跟蕭行呆在一起了:“可以讓他來江大嗎?國際學校放學早,我們可以在宿舍或者圖書館,人多我和他相處也自在。”

“好,依你說的辦吧,每周三五我叫陳磊送他過去。”

“您跟他說還是我來說?”

“我說吧,你教他,他會願意的。”

“我和蕭行是一對,這個您介意嗎?”原梾坦誠道。

彭太太略驚訝,很快情緒再次消沈下來:“父母都希望把自己的孩子培養的聰明優秀,可當他做過那樣的事後,我已經不敢有任何期待了,只希望他能健康快樂地長大。你地方選在宿舍和圖書館是因為即做不到對那孩子不聞不問又怕那孩子真的存著什麽心思,需要避嫌,你這麽坦誠倒讓我很感動。”

“您會以他為驕傲的,思齊早慧,比我小時候可聰明多了。”

彭太太勾起嘴角溫柔地笑了笑:“我沒見過你母親,卻很嫉妒她,時間長了也就看開了,我的婚姻牽涉太多利益,不是說簡單離婚就能離的,那天遷怒於你倒顯得小氣。我現在最在乎就是思齊,他能好我怎麽樣都行。”

原梾一時無言,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說這些。

“你救過我孩子,我說什麽你也不用覺得奇怪,謝謝你。”彭太太拿起繪本道:“繪本我帶給思齊可以嗎,拿著這個他會願意的。”

“好。”

“報酬我會多付一些。”

“按正常家教的價格給就行。”

“不用拒絕,這是你應得的。”

“好吧,謝謝。”

幾天後,彭思齊抱著畫板傲嬌地來了,等在校門口非得等原梾去接,原梾看他板著臉情緒低沈又好像還在生氣,低著頭不說話等著他上前迎,原梾彎腰湊他跟前擡起胳膊:“恭迎彭大少爺光臨寒舍!”

彭思齊咬著嘴唇笑了,這是他這半個多月來第一次笑:“我以為你不會理我了。”

原梾幫他拎書包,嘆氣道:“唉,你真不講理,是誰不理誰。”

彭思齊攥著繪本:“條漫我發到網上了,特別受歡迎。”

“我看到了,尤其小龍人的故事。”

原梾根據彭思齊的情景漫畫,兩個長著龍角和尾巴的人纏在一起親吻,改編成了《小龍人交友記》。小龍人形象萌趣且表情豐富,路遇到另一條小龍人驚道:“你是男是女?”

另一條小龍人反問:“你是男是女?”

兩條小龍人同時背身擡腳,滑稽地檢查自己的身體,一旁龍爸探出半截腦袋呵斥道:“蠢貨,龍沒有雌雄之分。”

兩條小龍人成了好朋友,一天他們遇到了一對狗狗正在互咬,問道:“你倆在做什麽?”

“磨牙。”

一條小龍人呲著牙道:“我也想磨牙。”

另一條小龍人上前嘎嘣掰了他一根龍角:“給,磨牙棒。”

兩條小龍人聽說饕餮很厲害,打算找對方比試比試,因為不會寫饕餮兩個字而沒有下成戰書,跟烏龜描述‘兩個字很難寫’結果烏龜把戰書寄給了貔貅……

每周三和周五的晚7到9點,311會多一個彭思齊。蕭行雖不滿,但看到彭思齊真的慢慢變得活潑,只覺得他男朋友跟天使一樣,轉而專心準備起機器人協會的比賽。其他人則把彭思齊當成弟弟一樣,偶爾給他帶點小零食,偶爾陪著一起打游戲,有時還輪番上陣給彭思齊解數學題,幾人還感嘆國際學校的數學題真簡單啊。

原梾:“今天想象了什麽?”

彭思齊:“昨天夢裏我被一只長著虎身人面的怪物追殺,早上起床渾身骨頭酸疼。”

原梾:“你在長個。”

彭思齊顯見地高興:“真的?”

原梾:“真的,那我們今天的主題是生長,主人公是小老虎,小老虎做了個夢,你來創作形象,我來修改。”

彭思齊:“嗯”

……

彭思齊:“我今天和我媽去你說的療愈館了。”

原梾:“你去了哪個屋?”

彭思齊:“魔法屋。”

原梾:“體驗了什麽魔法?”

彭思齊:“我擁有了控制人心的力量,我想你喜歡我不喜歡蕭行。”

原梾:“嗯,然後呢?”

彭思齊看他沒有不高興,繼續道:“我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你變得無趣且不再是我喜歡的樣子,所以我不想對你使用這樣的魔法。”

原梾:“不錯,今天的主題就叫魔法,想用什麽形象?”

彭思齊:“狼妖。”

原梾:“好,還體驗了什麽魔法?”

彭思齊:“我想有滅世之力,可真的擁有時我什麽都不想毀掉,誰都不想傷害,我只是不開心。”

原梾:“小狼妖的敵人是一個擁有黑暗能量的魔影,所到之處一片殘敗,他怎麽打敗它?”

彭思齊:“魔影怕光,晚上活動,狼妖可以夜視,森林裏只有狼妖能看到它,狼妖在對抗它的過程中獲得了很多技能。”

原梾:“魔影侵蝕了森林裏的神樹,神樹死了,它獲得了白天行動且隱身的能力。”

彭思齊:“狼妖也在雪峰頂獲得了可以短暫冰封他的技能。”

“神樹死時,狼妖獲得了一個夥伴,鹿靈,狼妖冰封魔影後,鹿靈可以布出結界阻擋它的進攻。小狼妖除了獲得技能,還要收獲夥伴。”原梾提醒結束繼續道:“魔影用神樹的根塑造了許多破除結界的劍,狼妖怎麽應對?”

彭思齊:“它得到了火狐的幫助,火狐之火可以燒掉它無窮無盡的劍。”

原梾:“魔影在山洞裏吞噬了蝙蝠王,獲得了快速定位目標的能力。”

彭思齊:“狼妖又新得了一位夥伴,鷹王,是個身體龐大的鷹,可以帶著狼妖他們飛,魔影暫時不會飛。”

原梾笑道:“很好,狼妖的夥伴裏要有一個療愈系的夥伴,治好那些被魔影殘害的生物。”

彭思齊:“白狐。”

原梾:“好,條漫要繼續畫,狼妖這個系列是個非常好的童話故事。”

彭思齊:“嗯。”

原梾:“畫畫時也不開心嗎?”

彭思齊:“會忘記。”

原梾:“它能讓你忘記或者感受不到那種情緒,就很好。最近收獲很多讚譽和批評,有讓你開心或者不開心嗎?”

彭思齊搖搖頭:“批評的話沒有我爸的冷言冷語難聽,讚揚我受著。”

原梾:“狼妖最初告訴大家魔影的存在,他不被理解,不被支持,神樹死後才被大家擁護,對抗魔影的最後,他獲得了不世之力,也失去許多夥伴,他打敗了魔影,不世之力可以讓魔影殘害殆盡的小森林重新煥發生命,也可讓他成為整個大陸的森林之王,狼妖會怎麽做?”

彭思齊:“他不想做森林之王。”

原梾:“小森林恢覆,狼妖才會成為森林之王,為什麽?”

彭思齊:“他保護了森林。”

原梾笑道:“而不是擁有不世之力,對嗎?”

彭思齊:“狼妖成為森林之王後,白狐會愛上他嗎?”

原梾:“白狐的結局是你給的,這是你作為創作者的自由。”

彭思齊短暫沈默,忽然低頭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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