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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結緣,徒增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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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結緣,徒增寂寞

“去哪裏?”

“去外面闖,外面逛。”瑪利安整個人煥發著青春的生機盎然,“爭取出人頭地,回來顯擺一通,讓看輕我的人瞧得起。”

“不用出人頭地也可以的。”世初淳目光柔軟,她摸著少年的頭,長著繭子的指腹觸摸著略帶硬挺的紅發,“只要你開心就好。”

“我知道。”世初淳對他們這些學生,從不懷著多大的期望。她的念想很簡單,用她微弱的力量,鋪平孩子們的坦途,無需他們建功立業,闖出豐功偉績,只要他們覺得幸福快樂就好。

但他不能接受。

少年倔強地揚起下巴,鄭重其事地宣示他必定會闖出一番功業。

煙酒賭博世初淳不喜歡,他也失了唱反調的興致,年幼時企圖引起大人註意的玩鬧,年紀稍微上去了,就沒有再碰。乃至於戒掉的過程輕松到稱不上一句改過自新。

為什麽要特地來和她說這些,大約就像跟老師寫保證書,保證以後會讀書?

嗯,學生見到老師就像老鼠見到貓一樣?

世初淳不合時宜地思考著一些奇妙的比方,慶幸有起到積極作用就好。

“對了,我叫庫洛斯。”打算告別的紅發少年,一回頭,揚起張揚的笑容,“庫洛斯·瑪利安。等我榮譽加身,闖蕩歸來,我有話對你說。”

不要說這種話啊,跟等打完這場戰,我就回家娶老婆類似,是活脫脫的flag!世初淳連忙捂住他的嘴。

許久沒與世初淳這麽親密接觸過的庫洛斯,瞪大了眼。隨即就著她的手掌,親吻了下她的手心,在世初淳糟心地撤回手前,朗聲大笑。

他順著樹木的陰影,跳下陽臺。

世初淳探出上半身,憑欄俯瞰,明顯看到技藝不熟的學生,崴到了腳。

沒問題吧,這孩子。感覺腦子缺根筋。

不過,多歷練歷練,估計就成熟了。就算不成熟,也會慢慢長大,成為以往不能理解的大人。

成熟的大人、不成熟的大人和假裝成熟的大人,社會群體就是由一個個獨具特色的個體構成的。

她應該不用太過擔心。

話說回來,庫洛斯這個名字……好耳熟,好像是在哪裏聽過?

是在這個時空,還是上個時空,還是上上個時空,還是上上上個時空,亦或者她原來的時空?

她經歷了多少次穿越,真的只有她記憶中儲存的這些?亦或者經歷過的,她統統忘卻?

生命的萌生必會經歷一場數量龐大的篩選,能僥幸賦予出新生命的,僅有其中屈指可數的份額。那她是不是暫且待在待戰區當中?

嬰幼兒成長過程中總會忘卻遭遇過的事件,人類未開發完全的腦域決定了他們只能挑揀部分的記憶儲存。

再刻骨銘心的印象,都會在時間的流逝下煙消雲散。偶爾會從腦海裏浮現出一些零碎的片段,前因後果不明,畫面形容模糊,單獨構成一個篇幅,像是深山墳墓前飄蕩的鬼火。

揮之不去,惹人在意。

假設,她的推理為真。那她降落在橫濱之前,應該還去過某個地方。當時她穿了一套完全沒見過的套裝,卻壓根沒穿上它的印象。

之所以沒有留意,是穿越這件事本身就給她造成了巨大的沖擊。加上語言不通、陌生的國度、看著就很不靠譜的領養人等等雜七雜八的阻礙,以至於她沒法沈下心思考周全。

參加宴會當天,遇到的揍敵客家族成員也很奇怪。準確來說不是他們奇怪,而是他們認識的人奇怪。

他們認識著和她有著相同容顏,不同經歷的她。看上去還分外熟稔。

或許,橫濱不是她的第一次輪回,現在也不會是她的最後一次。

找不出開場的她,真的能順利抵達終點嗎?

不停地質問也得不到回答,一味的嘆息也突不破迷局。世初淳越深想越抓狂,越思慮越迷茫。舞會散場,已有幾杯果酒下肚。

淦,又是偽裝成果汁的酒。

果汁就是果汁,酒就是酒,不要混為一談,李代桃僵。

上一次喝下偽裝成果汁的酒,是什麽時候呢?吃醉酒的世初淳強撐著頭昏腦脹的的腦袋,走路似乎在太空漫步。她繞著走廊,迷迷瞪瞪地走著。終於想起來,是在橫濱。

少時不知愁滋味,老大夜深淚沾巾。

世初淳摸到了琴房。

豆蔻年華憧憬的事物,再次觸碰已不覆心傾神馳。

她試探著按了幾個琴鍵,以前學習過的內容全數遺忘。遺留下來的,只有當時同伴風輕雲淡的描述,以及那時內心翻江倒海的聲浪。

就連那位同學的樣貌、名稱,她也快記不起。

宛若曾經分外明細的畫面,被時光的槍械擊中,打成了殘缺的畫片。期間不間斷地遺落、丟失在路上,縱使努力拼湊,也拼不回以往的模樣。

一只手橫過世初淳的腰,蓋上琴蓋,她被人抱到蓋子上。用絲帶綁著腳踝的鞋子被扯斷,脫落了,砸在軟凳上。寂靜的屋子發出一聲沈悶的響。

世初淳眼皮愈發地重,眼前出現了重影。她看到眼前一個人,變成兩個人。兩個人,變成一個人。晃晃悠悠的,蕩得厲害。

過分安靜,就會反襯過度的喧鬧。她聽見什麽東西劇烈地跳動,變得模糊的視線不足以支撐她擦亮眼眶。

她本著求索的心去手去探索,耳朵貼上去認真傾聽。

撲通撲通,是強烈振動的心跳聲,好比一張攤開了,任由外力捶打的鼓面。

破解了謎題的世初淳,發自內心地笑,“你心跳得好快啊……”

她拍拍對方的胸膛,豪氣幹雲地鼓勵對方鎮定點。可惜適得其反,掌心下的跳動越發雀躍,似乎等不到下一秒就要歡脫地破開胸膛,自動跳躍到她的掌中,任她玩弄於股掌之間。

有點恐怖的樣子。世初淳對不可掌握之物,本能的瑟縮,“你是誰?”

她的左手被人牽起。“老師希望是誰呢?”

“馬……納?”

盡管是雙胞胎,長著一樣的容貌,穿著同樣的著裝,也不可避免地存在偏向性。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虛弱的孩子惹人疼。不管是作為母親大人的卡特裏娜夫人,還是身為家庭教師,理應一視同仁的世初淳,甚至是涅亞本人,都不約而同地會多關照馬納。

乃至於這種關心融入潛意識,脫口而出的就是他的名字。

何況基於現實因素,馬納正正好長在世初淳的審美觀上。

漂亮、溫柔有加。病弱的,招人憐惜。賢惠持家,會打毛衣和做飯。簡直是全能人妻,居家必備的好內助。

“我好傷心呢。”整得馬納好像是老師的私心一樣。她的右手被人牽起。

盡力給斷了的腦回路聯通電線的世初淳,識時務者為俊傑,更改了口供,“涅亞?”

“老師,我們已經長大了。”一左一右的相似音線重疊在一起,聽得世初淳原本就暈的頭更暈了。

長大好。喝醉了就開始發困的世初淳,像是小雞啄米一般,不住點頭,撐不住就要睡著。“長大可以做更多想要做的事。”走更遠的路,見更多的人。

雙胞胎對視了一眼,殘忍地中斷了家庭教師的睡眠。

區別在於馬納扣著世初淳的手腕,使她倒在自己的胸前,彬彬有禮地調整了個更加讓她舒適的姿勢倚靠。對折磨她不能及時入睡的狀況,存在著於心不忍。打著卷的長發蹭到她的臉頰,還會細心地撥開。

而涅亞表面紳士,實際更像是長著羊角的惡魔,滿滿的惡趣味都要從眼底冒出來。“老師還沒有送我們成年禮。”

兩兄弟的成年禮世初淳早就準備好了,等著舞會結束後贈予他們。畢竟這是介紹兄弟倆的宴會,擔任家庭教師的她,總不能喧賓奪主,延誤他們大出風頭的時機。

世初淳朝口袋方向摸了摸,欸,沒口袋?

禮服就是這一點不方便。美則美矣,其他什麽都不方便。“在……”

涅亞一根手指落在她的唇上,摩挲了一下。大拇指探進她的口腔,擠占了舌頭的位置,遏制住了她的答案。唯有一雙以往時常帶著促狹的笑眼有所收斂,在月色的加持下增了幾分深情款款。

“現在,我們想自己來討。沒問題吧?老師。你說過的,好學生、乖學生都會有獎勵。”

“嗯……”馬納好,涅亞乖。世初淳有什麽應什麽,全程被牽著鼻子走。

她混沌的思路罷工,不允許困倦者將聽到的語句拼湊出個大概。邏輯思維能力全面終止,只求快些來個解脫。

在犯困又被人打擾不得入睡的人面前,讓她承認自己是個男的都沒問題。

走完問答流程的世初淳,被右手邊的力道拉扯過,身體向□□倒。馬納扶著她的臂彎,穩住她的身體,不讚成地看向自己的兄弟。朣朦的晚空為拉扯的三人披上柔美的月光。

琴房的樂器覆又彈奏起不成調的曲調。偶有潺潺溪水,混入樂章。幽僻的小徑開道,宛然如新人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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