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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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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1 章

洗衣做飯、烘衣折疊,每天的時間就在這些雜七雜八的家務裏偷偷溜走。消耗人力,消磨光陰的雜務,似乎做了許多,又似什麽也沒有做。

最初幾個星期,世初淳著實是困得不行。

不論是照顧五個孩子、跟上學業進度,還是羽島先生熒幕曝光率提升,使其相關的熱度上漲後帶來的緊湊行程安排,三項任務裏沒有一項不艱巨。

忙得眼花繚亂的世初淳,日常給弟弟妹妹洗頭、洗澡。她隨手在客廳抓了個孩子拉到浴室,麻利地上手扒掉外衣。

無辜中獎的神秘嘉賓,大驚失色,“你不僅對太宰先生有非分之想,竟然連在下也想沾染!”

一直以來對女生的不滿,累積到忍無可忍的地步,“何等德薄望輕之徒!禽獸不如!鮮廉寡恥!下流放蕩!”

自己領來的人一個詞、一個詞往外蹦,其威力猶如腦子裏塞進一個馬蜂窩,或者有五十只辛勤的小蜜蜂嗡嗡嗡釀蜜。

世初淳出手,捂住對方的嘴,剩餘一只手揉揉眼睛,視線還是模糊不清。

她只得湊前看,過分近的距離激得人愈發手足無措。“在下可是太宰先生的人,是絕對不會屈服於你的淫威的!”

素來不喜洗澡的芥川龍之介,一時不察,被扒掉外套。他失去自己引以為傲的異能力,忙中出錯,左腿絆右腳,一屁股跌坐進盛滿水的浴缸。

溫熱的水自下半身湧上,頃刻浸潤緊身的腰褲。噴濺出的水浪冷不防潑人一臉,陡然怔住死命掙紮的男孩子。

突發的意外連連,累增多重刺激閹割感官,叫芥川龍之介在太宰先生拳打腳踢下操練出的,幾乎形成條件反射的體術也失靈,連反擊的招數也忘得一幹二凈。

困意像是入口即化的棉花糖,使女生整個人踩在輕飄飄的雲端。她腦裏那根松弛的弦終是遲鈍地搭上,“什麽啊,是芥川啊。”世初淳松開捂住男孩嘴巴的手。

“什麽是‘是什麽啊,是芥川啊。’!”

“沒什麽,誇你呢。”

“還想敷衍在下!”惱到嘴唇都在抖的芥川龍之介,絞盡腦汁地搜刮肚子裏為數不多的詞匯量,“流氓!變態!混蛋!”

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有被罵變態的世初淳,睡意當頭,無所畏懼。她再次動手捂住他的嘴,手動替人靜音。

她頭疼得難受,本著來都來了,爽性一起洗了的想法,接著脫芥川龍之介的襯衫。

脫下外套就丟失異能力的芥川龍之介,渾身濕淋淋的,跟只沾了水的垂耳兔相似。他跌在浸滿水的浴缸,一蹶不振,都沒能使出自己擅長的體術。

等他如夢初覺,從震驚內醒過神,倒是恢覆了些孩子的脾性。

他罵罵咧咧地爬出浴缸,對著困到魂魄都在和周公約會,就差靈魂出竅到地府和孟婆打牌的少女,張了張口,只能說出一句,“臭不要臉!”

見住在家裏的哥哥亦是激烈地反抗自己洗澡的命運,優有樣學樣,嚷嚷著:“哥哥不洗澡,我也不洗澡!”

其他小孩紛紛附和:“就是!就是!”

聽到動靜冒出頭的五個孩子,集體搞起反抗。他們嘴裏哼著不知名的曲調,人蹦蹦跳跳,式歌式舞,披著輕薄的被子當作戰旗,舞得虎虎生風。

門口鑰匙插進鎖扣,向右側轉動。分明是極其細微的聲響,由於心中有掛念的人而無數倍放大。

穿街走巷的北風尋覓不到行人訴苦,厭煩地呼呼大作。它因開門者的動作而竊喜,通過剛剛開啟的縫隙肆無忌憚地闖進屋子,卷席著能刮到的一切可飄動物件。

經由簡單的推斷就能得出結論,外出工作的紅發青年已然平安歸來。

織田作之助常穿的深棕色皮鞋踩入玄關,鞋跟與地板摩擦發出輕微的踢踏聲。

密集的雨水匯聚成股,沿著臉龐流利地滑落。他揩掉成串的雨珠,聽聞自己的大女兒緊忙找補,“哥哥會洗澡的,馬上就會。”

一大一小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無意間平定喧囂,讓周邊嘈雜成了無關緊要的陪襯。

“嗯?”紅發青年用眼神表明困惑。

“嗯!”女生種種點頭,以表讚成。

腦電波壓根不在同一條線的兩人奇妙地達成溝通,磨刀霍霍向芥川。

世初淳和監護人交接換班,織田作之助給芥川龍之介洗澡,她給弟弟妹妹們洗澡。

芥川龍之介當然是誓死反抗——毫無疑問反抗失敗。莫說他一個人,全家人加起來都不夠織田作之助壓的,果斷被一招制服,摜進浴缸裏清洗。

家裏沒有一個孩子,能逃脫得了被織田作之助洗澡的命運。

在咲樂哼著歌,世初淳替妹妹搓泡泡,擦背部的間隙,她想起自己忽略的事宜。

她忘了勸說芥川,他的人生導師,他敬仰有加的,腦溝埋著一百個彎彎繞繞的太宰先生,尚且抵抗不住織田作之助的強權,何況一根筋擰到死的他。

嘛,也罷。女生搖晃頭,拋卻那些勸誡言辭。要是激起芥川的逆反心理就不妙,反正織田作之助會處理好的。

他料理孩子有自己一套獨特的方法。就是這法子偶而令人羞憤難當。

春雨淅淅瀝瀝,打濕道路兩旁的胡楊樹。指揮交通的紅綠燈依然盡忠職守,唯餘零星的路人撐著傘,在像是被蒙紗燈罩遮蓋的街市裏悠然漫步。

太宰治回到家,抖落一身沾滿雨水的風衣。他餘光瞥見自己的弟子在角落裏蹲成一頂黯淡的蘑菇。

貌似大受打擊的男孩,屈辱到整個人失去顏色,嘴裏還吐著白氣。

太宰治揚起眉,很快松垮下去。搭訕的話就要料理後續,過程顯而易見的麻煩,幹脆無視掉吧。

小孩子還不咋會說話的年紀,會嘰裏呱啦地講一大堆,不管成年人聽不聽得懂。

大人心平氣和地講一句,他扯高嗓子嘰裏咕嚕倒出一筐簍,高調得好似下一秒就要上臺演講,未來的夢想是當個舌戰群儒,辯倒全場的講師。

等他們稍微長大些,能夠溝通,又不是那麽會溝通,就會采取一系列擬聲詞輔助自己的形容,通常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比如優。

優描述事情相當抽象,基本保持“就是Pang、Pang、Pang,接著Duang、Duang、Duang,最後Dong、Dong、Dong!你明白了嗎?”這類不明所以的表述方法。

假若大人坦率表明自己的感受,晃著頭腦明示自己不明白。他就會繼續重覆他那些在自己聽來邏輯清晰,而外人眼中雲裏霧裏的描述,結尾了接著問道:“聽明白了嗎?”

很有耐性,是學的幼稚園裏的老師。

身為孩子們可選的傾聽對象,世初淳會給予大份額的反饋,“是這樣呀,我明白了,好厲害噢!”實則根本就聽不明白。

織田作之助會呆幾秒,誠實地說自己沒聽懂。

優會體諒他眼裏愚笨的,腦袋不靈活的爸爸,耐心地覆述與先前相同的話語,織田作之助繼續會呆幾秒,誠實地說自己沒聽懂。

父子倆的交戰,你來我往。一個認真地教授,一個實誠地回答。跟鷸蚌相爭,誰也不肯松口的寓言主人公們相仿,兩人回合制來回的戰爭,以優的反覆失敗告終。

他都要被氣哭了!

在抓狂邊緣的優,放棄自己堪稱無可救藥的監護人,嫌棄地跺腳,“咦——爸爸好笨!”

爸爸怎麽那麽笨,他都說了好多好多次,爸爸還是聽不懂!

優吊著兩根眉毛,愁眉苦臉地跑到姐姐房間,兩個腮幫子鼓得像只貯藏食物的倉鼠。

“怎麽辦?我覺得爸爸是個笨蛋!”

奮筆疾書趕作業的世初淳,停下筆,和坐在她膝蓋上的咲樂一同回頭。

她晃動大拇指與食指間夾著的黑筆,“沒關系,就算爸爸是個笨蛋,他也是愛你們的。”

優嘴裏含著的氣洩了,“我也愛爸爸,即使他好笨好笨的。”他頓了會,皺著苦巴巴的小臉添補,“腦子不大好使的樣子。”

上次要過馬路的時候,爸爸都不知道哪個顏色的燈才能走人行道,還得問他!而且每次出門都要牽他的手,超級無敵膽小!

“我也愛爸爸。”膝上的咲樂細聲細氣地說著,害羞地埋進她的胸口。“爸爸是笨蛋也沒關系。”

織田,孩子們都很喜歡你哦。就是形象走偏了點。世初淳在心裏為織田作之助撒花,外加點了根蠟。

家裏最為年幼的兩個孩子,真嗣、咲樂的性子都比較內斂。可畢竟是愛玩的歲數,也有淘氣的、耍小脾性的時候。

日曜日,真嗣氣鼓鼓地嘟著嘴跑到書房,說他以後不要和爸爸一起玩了,他討厭爸爸。

小孩子受到來自外部的傷害時,會采取損害自己的方式去傷害他人。以為自己不吃飯、不進食,不與大人玩樂,就能折損他人的利益,讓成年人們見到自己的委屈與不甘,進而安慰在意自己。

其實不是的。

只是這道理有時候連成年人都不明白,遑論才降生沒幾年的幼子。

世初淳梳理弟弟的情緒,“怎麽了,爸爸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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