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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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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2 章

“我要她。”

揍敵客家族的長子指著正在罰跪的女仆,平靜地陳訴了自己的需求。

女仆感覺後腦勺好像被什麽紮了一下,伸手摸又什麽也沒摸著。就見指定要自己的人捏著她的下巴,漠然地擡起。駐紮著兩個深淵的眼瞳凝視著她,黑漆漆的,看不見光明。

仿若預示著她從今往後的宿命。

“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女仆,舒律婭。你會忘記過去的事,只需要記住我是你的主人這一點即可。”

她原先是叫這個名字的?過去、為什麽她沒有過去的記憶?

舒律婭覺著有哪裏不對的,卻說不出來。揍敵客家族大少爺使用的念能力次第生效,讓中招者無法抵抗使用者的指令。

女仆仰視著伊爾迷大少爺宛若蘊含了無盡魔力的瞳眸,下意識地低頭稱是。

舒律婭沒有過去,沒有記憶,唯一需要記得的,只有效忠眼前的主人。盡管主人看她的眼神毫無疑問是在打量一件方便使用的道具。

年少的大少爺伊爾迷身材纖細,聲調平平。單看他的外表,很容易讓舒律婭聯想到養在深閨的病弱小姐,因此心生親近。

特別是在她的印象中,二人初次見面,伊爾迷少爺穿著母親送上的一襲白裙。

那時還沒對母親的著裝喜好生出反抗意識的伊爾迷少爺,長發飄飄,自成一景。落在腦子一片混沌的女仆眼裏,又有雛鳥情節的加成的緣故,硬是被套上了弱柳扶風的容質。

後來認識到大少爺真面目的舒律婭,只想回去自戳雙眼。識人不清的眼睛留著也沒什麽用處,只會顯得她蠢鈍無知。

是故初次見面,被抹去了過往的舒律婭看到伊爾迷,是把大少爺當做了女孩看待的。

還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吹口氣就能飄走的那種。

這導致她犯了兩個極大的錯誤,在很長一段時間,先是誤會了主子的性別,再錯認了對方的屬性。

本來性別這種東西,經過他人的言辭就能得知一二,可舒律婭忘卻了過往。

其實沒忘卻也是一樣的結果,她根本聽不懂這群人在說些什麽。

幸而她是服侍大少爺,大部分時間只待在也伊爾迷的院子,也只有伊爾迷會使喚她。

主子的命令通過念能力直接傳達到大腦,通徹的程度蓋過了發音古怪的異國言語。舒律婭就這麽在伊爾迷少爺的院落伺候,和別的院子的仆人基本沒有發生交際。

方便是方便,但很落寞。

像是一個正方形要嵌入圓形的環境,得親自操刀把自己削減了再削減,盡量彎曲柔韌性不佳的軀幹,好使處處不通順的自己適應畸形的環境。

除了伊爾迷少爺,沒有人會主動同她說話,也沒有人會與她進行眼神的交匯。

舒律婭如同一只並不能被枯枯戮山系統識別的幽靈,終日在院子裏飄蕩,偶爾撞見管家們拖著報廢了的仆人屍體扔給看門犬餵食。

唯一的好處是,基於大腦被清空了的原因,也不曉得什麽是孤單與害怕。

只是被頻繁地無視,日日受著冷遇,嘗試著交流,張開嘴只能發出徒勞無益的“啊、咿”的字眼。努力打著手勢,在對方冷傲的眼光中,也覺得自己像只惹人發笑的小醜。

什麽是小醜。不知道。

好似有水滴一滴一滴滲進了心裏,是摸也摸不著。不清楚為什麽會有這種感受,這種感受表明了什麽樣的情緒亦分辨不出。

連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事,舒律婭按著自己的腦袋死命地想,接著仿佛有鐵錘砸穿了大腦。

她暈厥了過去,第二天醒來,衣服和床單都沾了紅色的水。

她忘記了自己的疑問,也不會繼續去思索,完成了當天的工作後,發現自己的飯菜已經被收走了。

人在集體中總巴望著獨處的時光,在獨處時,偏忍不住想要混入群體。

揍敵客家族的仆從們辦事,大多是寂寂無聲的,服從他們侍奉著的主人的命令,是他們衡量事物的唯一標準。

她跟著同院的女仆們吃飯、打掃、進修,暗地裏偷偷學習。日子久了,總算學會了一些籠統的詞語,也漸漸和仆人們熟悉了起來。她的房間在伊爾迷大少爺的臥室附近,好方便主人半夜響鈴傳喚。

鸚鵡學舌學著奇怪的、拗口的語言,舒律婭認識到大家口中的大少爺,是某種尊敬的稱謂。

由於對伊爾迷大少爺的性別認知差異,她誤以為他們喊的是小姐。

大家一叫,她也跟著叫,延續著沒化開的誤解。

至於查驗性別第二點,驗明正身。

首先,舒律婭從未懷疑過伊爾迷的性別,她堅定不移地認為伊爾迷少爺是名冷面寡淡的少女。

能出的差錯,頂多是對方乍一看是弱不禁風的大家閨秀,細瞧了,是結著怨氣的索命鬼怪。

其次,她沒見過伊爾迷脫褲子,只見過他脫掉上衣,露出鍛煉有序的一對胸肌。

飽滿壯實的胸脯彈出來,比她自己的還要大。

腦海裏刷屏著小姐深藏不露的舒律婭,下意識地秉著非禮勿視的念頭,偏開了頭。

她沒仔細研究他的胸,與女孩子的胸的差別在哪裏。她也不是個會盯著同性的□□細細觀摩的變態。

這慢吞吞、擰巴著,或者說過分客氣了的性子,以至於舒律婭註定與事情的真相失之毫厘。

在這種狀況下,舒律婭怎麽可能正確地認識到自己一心服侍的大小姐,脫下褲子,掏出來的家夥實際要比梧桐管家的還要大。

而況,伊爾迷的聲線偏女性化,總不經意地做出些呆萌的表情、妖嬈的舉措。

為了滿足親愛的媽媽,揍敵客家族夫人基裘的癖好,他還頻繁地換成女裝,這每一個步驟都進一步加深了舒律婭的誤解。

作為能用念釘操控人思維的念能力者,伊爾迷觀察入微,能輕易地得知自己新指定的女仆,對自己存在一定的曲解。

然而,他察覺沒察覺到女仆的誤會是一回事,是否願意開尊口解釋,又是另一回事。

揍敵客家族成員的本性是無利不起早,女仆的不著調之處能充當美味的調味劑,使自己平淡的日常增添點樂趣,他何樂而不為。

不曉得自己伺候的主子居心叵測的舒律婭,挺滿意自己分配到的服務對象。

在她的認知裏,大小姐勤出門,基本沒什麽大的安排。不挑剔,幹實事,實屬待在伊爾迷院子的仆從們一大幸事。

所以說這眼睛留著有什麽用,早挖早省心。

舒律婭不知不幸的,叫大少爺看不順眼的,或者著了他道的,要麽是死了,要麽是廢了。

留下一小撮半死不活的,就成了被擺布的“針人”,一輩子稀裏糊塗地做了主子的傀儡,終生無知無覺地依照伊爾迷的指令行事,直至死亡來臨。

最多也只得了大少爺一句“就是由於太過努力了,才會死的。”的評價。輕飄飄的,是他眼裏仆人生命的重量。

舒律婭體驗到的,是她挑掉午餐裏混合的香菇,辦完事的伊爾迷少爺路過,瞅了一眼,提了句,“下去吧。”

她以為主子是嫌棄自己礙眼,剛要端走盤子,騰個地吃飯,就有雙手別過來,撤掉了自己的食物。

她還沒開始吃……舒律婭眼睜睜瞅著屬於自己的午飯被女仆長拿走。

“既然不想吃,往後七天就都不用吃了。”大少爺說。

舒律婭若稍微表現出不喜歡數字一的現象,伊爾迷就會把從一到百的數據全部抹掉。

如果迷惑此中的飛躍,還會被反問“你不是不喜歡嗎?”,似乎造成目前的局面是她自己的問題,性子綿軟的人就只能去反思自身的過錯。

想著是開玩笑的吧,捱到晚上就有得吃了的舒律婭,晚上也沒有被留飯。

她找女仆長,狠吃了趟閉門羹,第二天也沒有東西果腹。她靠著純喝水熬了幾天,餓得前胸貼後背。

直到擦地板時暈倒了,被送去打點滴,吃了藥回來,還是沒有食物。但是每天的活還是得接著幹。

舒律婭用自己學來的語言、動作,誠懇到不能再誠懇地向大少爺認錯。

做完高強度訓練的伊爾迷發了半天的呆,任由她跪著。幾個小時後,才跟剛想起來有她這個似的,拍拍手。

隨侍的管家就端上來了放了六天的,被撤下去的那碟飯菜。

“你想通了真是太好了。早這麽做不就好了,為什麽當初要那麽倔強。”

“我……”

“錯了哦。”她的主人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搖擺著,“沒有你。你不重要。”

“個人在團體裏不值一提,謬估本位就會遺失自己的坐席。還是說,因為自己的任性吃苦受罪,帶來的弊端並不能使你改過自新,非得要狠狠跌一大跟頭,舒律婭才能精準地認知到自己的定位?”

“我錯了,大少爺。”

“能夠反思自己的錯誤,知錯就改就值得讚許。”伊爾迷大拊掌,好似馴化的寵物終於懂得伸爪子討好自己。

他抓著女仆的後腦勺,摁向放了幾天幾夜餿了的飯菜,“向我證明你的誠意,一個不剩地吃掉。一粒米飯也不要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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