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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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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4 章

世初淳被襲擊進醫院的消息,對於自小待在安全地帶的澤田綱吉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

他沒辦法消化這天大的噩耗,也無法接受平日交好的朋友受到傷害,從此在他的生命裏缺席。澤田綱吉一時情急,連番追問,忘記了進退的尺度。

“我怎麽想的,重要嗎?”

世初淳用空餘的手,安撫性地摸了摸澤田綱吉的頭,“我拒絕的話,澤田就要放開我,而不是追上來,尋找我的行蹤?”這一吹就散的友情,也未免太掉價了吧。

想起不愉快的事情,她收回手,小懲大誡地彈了下輔導對象的腦門,“這樣還能算是澤田口中珍重的友人?”

氣質柔弱的男生下意識捂住額頭,發現世初淳彈的力度輕若浮萍。

正如她本人的所作所為,在澤田綱吉看來,始終舉重若輕。他不明白女生為何如此看低自己,絲毫不認為自己的能力絕頂。

在澤田綱吉眼中,世初淳總是對外釋放著善意。

她無意識地對周邊的人好,令待在她身旁的人依賴親近,進而全身心的受益。

可與此同時,澤田綱吉隱約能察覺到,世初淳似乎無法感知到旁人的真心。

她心裏好似有個低至谷底的預期,自己心甘情願地付出,不貪圖多餘的回報,也認定了自身的給予,難以帶來正面的反饋,多的是會使本就不堪的處境更加地糟糕。

那太悲傷了。

天女散花的友善,綻開五彩繽紛的光束。打到陰暗潮濕的地帶,賦予待在底部的人光輝燦爛。

而揮灑者無從知曉被沐浴者心中的感激與熱情,反遭受到了報應。

仇恨較情誼深刻,報覆也比恩義決絕。

這時的澤田綱吉,還沒有遇到從異國他鄉而來,篡改他整個命運軌跡的裏包恩,也沒能展開一系列驚心動魄的鬥爭,和笹川了平、山本武、獄寺隼人等人結下生死之交。

他還沒有見識過天地浩大,已被妥帖地安放在朋友們友好溝通的的暖窩。

在這裏,外部的惡言惡語被隔絕掉了,有體貼的朋友為他不值,幫他出氣;

在這裏,惡意的貶低被消抹了,在撲向他之前,各種辛辣酸苦的諷刺先被瓦解殆盡。有人理解他,肯定他,故而令尚未得到展翅高飛機會的雛鷹,甘心墜落進惹人沈溺的旋渦。

澤田綱吉能感覺得到,世初淳從來不是朝氣蓬勃的向日葵,她更像是冬日裏的太陽,遠遠看著,似乎溫暖、親和,可落到實處,總歸是冷的。

那裏沒有火源,連自我的供給也無能為力,是經受過了致命的嚴冬,稍微受寒就會回到久恒的冬日。

然,當人被困在冰天雪地,在冰雹與冷雨的侵襲裏挨餓受凍過,一旦接觸到春風般和煦的熱流,品味著從四面八方覆蓋而來的感動,想必也不會輕易地放這輪虛幻的朝日走。

想接著從對方身上汲取溫暖,想要與若即若離的少女產生更多地聯結,苦苦思索著未來的彭格列繼承人恍然大悟,迷茫的眼眸多了幾分堅定。

他由衷地笑了起來,褐色的眼眸閃閃發光,恰如初生的朝陽揉碎了,灑進寬廣的江河。

“世初說得對。”

學校方面的事磕磕碰碰,算是有條不紊地進行。

家裏芥川龍之介出使任務,手腕受傷。她給他擦藥,並且買了個白手套送給他。

剛被太宰先生責備的男孩,氣不打一處。“在下才不稀罕你的施舍!”他一掌拍開她,一臉的嫌棄。

世初淳默念了句,吾兒叛逆,傷透吾心,不去品味自己內心是否會有裂縫,只悄悄在贈送圍巾名單裏劃掉一位。

孩子是社會環境的鏡子,獲得什麽,就會投射出相應的影像。

踢貓效應,即負面情緒會層層傳遞的連鎖反應。比起向外傳播,女生向來選的都是積壓在心底。

不會傷害他人,但日久天長,難免損耗自己。

在社會摸爬滾打的成年人,上級壓迫下級,底層互相傾軋。

大人把工作上的煩悶與壓力帶回家,投註在無力反抗的弱小兒童身上,間接導致每個人在每個階段活得都很不容易。

她不想那樣。

倘使有荊棘紮到了手,世初淳不會以同樣的方法,去紮傷別人。

不以柔軟的嘴巴,吐出傷人的狠話,而使層層傳遞的傷害在她這止住,叫受傷時流出的血在長刺的枝椏上開出一朵花。

年紀尙小的孩子是需要被守護的,世初淳對此堅信不疑。

她希望他們日後回望,是擁有著和美的、每每想起就覺得幸福、安穩的圓滿童年,而不是驀然回首,發覺自己的人生從源頭就壞掉了,每段歲月都浮現著猙獰的疤。

大多數人生下來,活下去,過程都避免不了受苦。何必以磨練的名義,在他們以後必將坎坷的道路上,人為地多添加磨難。

“姐姐,陪我們玩捉迷藏——”幸介抓著世初淳的手來回擺動,大有將她搖成鐘擺的打算。

“好。”女生面對墻,開始倒數,“我找,你們藏。現在開始咯。”

“耶!”兩個小孩的嗓音合鳴,譜寫出一曲歡樂的歌。

找不到躲藏處的克巳,抱住在寫作的織田作之助,急急忙忙地求助書房裏的大人。“我要藏哪裏啊!爸爸,我要藏哪裏!”

“那我將你藏起來吧。”紅發青年脫下外套,裹住了纏著自己的兒子。

“克巳耍賴!”同樣尋不到躲藏地點的幸介見狀,有樣學樣,揪住織田作之助的襯衣,人緊緊地貼在他的脊背上。

“幸介也一起來吧。”織田作之助拿他足夠寬大的風衣,從前往後,蓋住了兩個孩子。

倒數完十秒的世初淳走進書房,就見停止創作的監護人老神道道地坐著,身前肩後各自壘砌出兩塊大包,仿佛在齋房裏清修的苦行僧。

這種程度要她當做沒看見,實在是太違心了。

可就像課堂上在底部傳紙條的學生們,會以為自己掩藏得天衣無縫。站在講臺上的老師哪怕看得一清二楚,也要象征性地當做視而不見。

何況陪小孩子玩,最主要的內容就是讓他們玩得盡興,而非滿足自己的勝負欲。因此,她得特地拖延找到孩子們的時間。

“幸介和克巳躲在哪裏呢——”世初淳拉開窗簾,制造出刷刷的響聲。

被織田作之助抱著的克巳不由得噗嗤一聲,貼著父親的胸膛邊顫抖邊笑。

“克巳,你笑太大聲了!會被發現的!”躲在織田作之助身後的幸介,壓低聲音責備他。

“哪有!我才沒有被發現!”被糾了錯誤的克巳,提高音調反駁。

“你有!”

“我沒有!”

“你有!”

“我沒有!”

“你有!”

“我沒有!”

再爭吵下去,怕是又要打起來了。

“咳咳。”女生假意咳嗽,“我似乎聽到了幸介和克巳他們兩人在說話。”

兩小孩迅速恢覆了安靜。

“父親,你有看到幸介和克巳嗎?”世初淳問。

裹成一大團的織田作之助,像是烏龜背著它重重的外殼,攜家帶口。他側過身,隔著外套摸摸兩個孩子的腦袋,“我沒看見哦。”

“好奇怪,他們去哪裏了。我到處都找不到欸。”

“是啊。去哪裏了呢……世初再找找吧。”

隨著兩位長輩的一唱一和,兩個小孩隱秘地笑了起來。他們越笑越大聲,抖得風衣都要兜不住他們二人。

這時,世初淳一掀風衣,“找到你們啦!”

“啊——”兩個小孩發出高分貝的噪音,興奮地躲進了父親的懷裏尋求庇護。

“被找到啦!”

“被找到啦——”

“姐姐,再來一次!”

“我還要玩!”

兩個小孩七嘴八舌地說著,世初淳如此陪著他們換著游戲玩了兩個多小時,兩個小孩才沈沈地睡去。

幸介的腿架著克巳的肚子,克巳撓了撓自己的臉皮。

希望每個孩子身旁都有天使庇護。祂們會撫動舒緩的琴弦,在他們耳邊彈奏著舒寧的歌。

希望誕生在世的新生兒都能夠得到祝福,溫暖的家庭氛圍是為搖籃,晃著他們,無憂無慮地長大。

並盛町。澤田家的家庭主婦澤田奈奈,停下手裏忙活的家務,與她的丈夫澤田家光煲電話粥。

電視機裏播放著她時常觀看的節目《佳音傳萬裏》。這次電視臺邀請到了一個剛出道的女性藝人聖邊琉璃,作為朗讀信件的人。

這個階段的澤田綱吉,還陷在認為自己的爸爸澤田家光老早就死了,他們家是個單親家庭的誤解中。

他不曉得家裏的生活費就是由爸爸那邊提供的,他的老爸和老媽每個月在固定的時段都會溝通。

兩夫妻濃情蜜意地煲電話粥,一聊就是好幾個小時。縱隔著數萬裏的距離,依然心心相印,不減恩愛。

臨到掛電話的時分,捧著電話筒的家庭主婦隨意地談起了自己遇到的一件奇事。

她提到,她在超市遇到了和兒子幼年時來訪的客人長相似的人,那個人竟然是兒子的同班同學,還和孩子交好。

“很神奇是不是?”

家裏來訪的客人?澤田家光以為是彭格列九代目Timoteo。

雖然有點冒昧,但是中學生長成首領那樣,也太顯老了吧。他太久沒回家,現今國家學生的壓力大成這個樣子了嗎?

“不是啦。”解釋清楚誤會,澤田奈奈揮揮手,才意識到丈夫看不到,“是他的妻子啦,很溫柔,卻始終與人保持著距離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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