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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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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吞噬了兩面宿儺的手指的咒靈,煥發了新生。它撓著足有人類手指長的指甲,發出咯嘰咯嘰的笑聲。

它橫著兩只藍紫色的手臂,掌心凝聚出混濁的詛咒。

從一個小點點,迅速地擴大成籃球那麽大的能量球。在咒靈要收縮手掌發射時,在它射程內的目標人物之一,那被扛著逐步遠離了它視線的女性,擡起了她的臉。

被顛簸壞了的女生,面色發白。她單手撐著紅發少年的肩,左眼纏著藍格布帶,另一只眼是倒映不進閑雜景色的黑眸。

在看到那個少女的一瞬間,屬於這股力量的主人——兩面宿儺的記憶,頃刻支配了咒靈。

啊,就是她。

那副該死的,他恨不得撕爛的冷淡形象。

綁著布條的少女,於漫天火光之中,拉著他同歸於盡。以自己的死,成全造就那群雜魚咒術師們布下的重重封印。

那個女人的名字,他死也不會忘記。

“仙度瑞拉!”

怪物的吼叫聲震開了混泥土澆灌的鋼筋。

“時隔千年,再次重逢!怎麽不熱烈歡迎?!”

世初淳被吼得一哆嗦,就感覺到扛著自己的父親高高躍起。

有雄渾的風暴極速朝他們的方位拉近,強力的沖擊波沿著他們方才離開的地面爆裂。緊接著層層外蕩,進行著大規模的沒有現實原理依據的爆破。

什麽玩意?又不是在喊她的名字,為什麽攻擊專門往他們這邊打!

她應一聲的話,是不是就會變成《西游記》裏邊,被金角大王吸走的孫悟空那樣?

她家務是做得勤了點,也不能亂安灰姑娘的名頭給她吧。格林兄弟聽了也要連夜拉她上天堂,趁著夜色談談心。

她又沒有——咦,她好像真的有。

她和灰姑娘一樣,有著毫無血緣關系的家長。家裏住著和家長有密切聯系的兩個孩子。

有神秘莫測的,對她發送善意的神仙教母——阪口先生,有英俊瀟灑的王子中原中也。

她也符合與王子共舞,時間一到,就會被打回原形的限時規則。

一旦被中原中也揭穿她與港口黑手黨有著密切來往,無異於消解掉她迄今為止在他那累積下的好感,列入他的追殺名單。

中原中也與她的關系,就像隔著一層紙糊的窗戶。

暫時地隔絕了外部的寒風,營造出內裏四季如春的表象。

誰能想到,現如今發誓要與港口黑手黨勢不兩立的羊組織首領,未來會是其忠心耿耿,堅貞無二的一員幹將。

少年漫的角色們好像大多數是這樣,一笑泯恩仇,一念深血海。在前幾個篇章打得死去活來,勢如水火,後幾個篇章勾肩搭背,稱兄道弟。是沒辦法快捷地轉換二者的她不成熟嗎?

她的進入稍微加快了兩者的進程,但加速也可能是她的壽命倒計時。

“仙度瑞拉!”那怪物的嘶吼聲不絕於耳,光是音波的震蕩就引發了墻塌地陷。

裸露的黃土地滿目瘡痍,符合全部條件的少女,正在被追殺中,她深感完蛋。

織田作之助也聽到了那個詞,拖著女兒是半點沒拖慢腳力。

據乙骨憂太洩露的信息,後面追著他們的東西,是一位埋了千年歲月的老古董。

話說,千年前灰姑娘的童話寫出來了嗎,還是單純的重名而已?

紅發少年利索地躲掉擦肩而過的襲擊,心想,該不會是被騙了吧。那得知真相後不就更氣?

他的人都快跑出重影來,還有動嘴的餘地。“埋了千年,怨氣還這麽大,它該不會是白雪公主她後媽吧。”

串戲啦,都不是同一個童話。世初淳無力糾正父親的謬誤。

跑路就跑路吧,還非得多一句嘴。

這不,後頭那怪物吼得更歇斯底裏了,一聲聲,一句句,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叫魂。

化成白骨的死人聽了,都要從墳墓裏爬出來磕嘮兩句,敢情這是繼姐還是後媽。

織田作之助運用自己的預知能力與高超的技藝,規避一個不慎會被爆成漿液的轟炸。

他扛著女兒,還有聊天的餘力,“世初,你吸引仇恨的技術,是不是有一點點的強?”

“我也不知道啊!”怎麽就逮著她一個靶子打,欺軟怕硬不是?有本事去和芥川龍之介他們掰頭啊!世初淳很委屈,“我又不認識他!”

小時候,有首婦孺皆知的童謠,唱的是,“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後來被改詞為我要炸學校。

有時,世初淳厭學情緒一上來,也想過學校爆炸的可能。沒想過今時今日,學校真的被炸了。

龍卷風般急促接近的轟炸,混合著暴烈的嘶吼聲。聲聲不息,震耳欲聾。世初淳捂著耳朵,保護著自己的大幅度下降,都快產生耳鳴的聽力。

這不能賴她頭上吧,她只是想想。她還想銀行裏的錢全部歸她呢,也沒成功啊。

父女倆各有各的憂愁。唯有詛咒才能對抗詛咒。

專業不對口,織田作之助要反擊也心有餘力不足。

他身手矯健地躲避掉各種狂轟濫炸,邏輯清晰地思索著咒術師乙骨憂太的行動軌跡。

甩不掉了。改主意搬救兵的紅發少年,期望咒術師的拔除怪物的技能,能和他男女之上的混亂關系一樣地出眾。

在咒靈怎麽擊打也不得要領的大肆攻擊下,解決了好幾撥小型咒靈的乙骨憂太適時地出現。

附近四分之一的建築都要被夷平了的情況下,他再反應不過來,就有愧於特級咒術師的名號。

乙骨憂太揮刀一劈,攔下直面三人而來的咒力波動。

他慶幸自己面對的是一只剛出生沒多久,還沒能完全了解自己實力的家夥,對方造成的傷亡才能在壓制在一定的範圍內。

當然,連咒術界的門檻也沒沾邊,卻膽敢拖著咒靈,采取放風箏的策略的紅發少年,也為他爭取到了充沛的應對時間。

“接下來的,交給我。”特級咒術師往自己的刀具灌入海量的咒力。

“多謝。”織田作之助也沒推脫,頭也不回地扛著女兒就跑。

值得警惕的敵人就在眼前,乙骨憂太的心氣卻浮躁難安。

許是當年世初監督死的時候,也是差不多的年紀,相似的身形,同樣的性別,讓特級咒術師禁不住想要回身,對趴在紅發少年肩上的女孩一探究竟。

只是,看一眼,死去的人也不會回來。

就像裏香,就像被五條悟老師親手手刃的摯友。

報以永遠成不了真的期望,大抵是人類淺薄又無望的通病。

落葉蕭蕭,以為自己看到了孟婆在擺渡的世初淳,被顛得七葷八素。

她埋頭,悶在織田作之助背部,清晨編織的發型被打亂了,一頭長發披散下來,留著幾根纖小的辮發,上頭蒙了些飛沙塵土。

多次死裏逃生的兩人,灰頭土臉得就跟剛下了班的粉刷匠似地。

女生摳著手指,確認攻擊停下來了,有人幫他們,是誰?

與乙骨憂太擦肩而過的織田作之助,繼續跑開一大段距離。

他七轉八拐地,跑到人煙罕至的天臺,確定那個成了精的追蹤型導彈偃旗息鼓,才終於停下來。

他托著女兒的大腿,抱著她的腹部,放下了人。

紅發少年原本稱身的風衣,在他身形縮小之後,展現得過於寬長。

他蹲下身,在孩子被他晃蕩得失了焦距的眼,重新積攢出精力聚焦之前,手先伸到女兒的腦後,解開了他綁上去的領帶。

然後再從頭紮起,牢牢地蒙住了世初淳迷離的雙眸。

“那人會不會有事?”稍微緩過氣的女兒,攥著他的衣擺問詢,是副依賴的、貼近的情狀。

織田作之助搖頭,隨即意識到孩子看不到,就在她的掌心,寫下“不會。”二字。

寫完了,他才想起來自己可以開口,而倚靠著他的女兒,對此並無異議。

這一打岔,倒叫織田作之助回想起了收養孩子頭幾年,教她念自己名字的時光。

一晃,好些年過去了。

當時不到他膝蓋高的孩子,現在都快到他的胸膛。看起來還是小小一個,是怎麽長,也長不大。哪怕吃力地踮起腳,也夠不著他的肩膀。

他的女兒乖巧、懂事,卻總是讓他忍不住操心,想為她多做點什麽。

而他的孩子總是推脫。

當周圍沒有危險,他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險。

織田作之助拉開暖色調的外搭,取出裝載在肩掛槍套上的槍支。

他用一種“今天太陽真大”的閑談方式,講述他身上所中的異能後遺癥——不出意外的話,再過三分鐘,少年的他,會和現在的他交換。

他熟練地卸下了手腕上綁著的備用槍匣,囑咐世初淳,“你見到他的話,最好離他遠點。”

方才奔跑過程中,織田作之助摸到了女兒的大腿環。是以,他的手放在女兒的闊筋膜張肌,掀起了她遮擋著的裙裾,在孩子的大腿環處綁上了自己的槍匣。

他將自己能百發百中的槍械,交到信任的孩子手中,人教導她,如何打開避鎖裝置,記不住也沒關系,最緊要的步驟只有一個——

“他膽敢傷害你,你就開槍。”織田作之助教授自己養育長大的孩子,對準他的胸口,按下扳手,“記住,我能做到的,只是預知未來。而你,是我的未來。”

不是的。女生凝視著眼前的烏影。

有一個微弱,細小的聲音,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心海裏,替她答覆。

你的未來,是中原中也。不是我。

你的孩子,是失去父母的孩子們。不是我。

你可以為了孩子們而死,卻絕對做不到為了我而活。

所以,不要再說誰是誰的未來。

所謂的未來,根本就不會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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