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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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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受制於一身肅殺之意的襲擊者,中年男人是威風也沒了,得體也沒了。

常在路邊走,哪有不濕鞋。他做生意這麽多年,得罪的仇家不勝枚舉,早安排了兩大區域的安保來保護他。

現在,他雇傭的保鏢們橫七豎八地躺著,也不曉得活著還是死了。

活著也罷,死了也無妨。反正死的人不是他,死一百個、一千個保鏢又有什麽要緊。替雇主賣命,不正是保鏢們應當做的?

中年男人理所當然地認為,他給護衛他安全的隨扈發了工資,就相當於買了他們的命。

“是誰雇傭你來的?”中年男人胸有成竹地開口:“他花多少錢,我可以給你十倍。你要多少錢,我都會拿給你。放心,是對你有弊無害的交易。”

【我已經有雇主了。】

展現在他眼前的是一部手機,上面打著幾行字。

【一個小女孩找到我,說她的朋友不見了。最近池袋失蹤的孩子很多,她很害怕。她說,她願意用自己攢下來的全部的零花錢來聘用我,平安地帶她的朋友回去。】

其實,那個小孩手頭的錢加起來,不夠湊聘請池袋搬運工的費用的一個零頭。可小女孩說,不夠的話,她可以繼續湊。

以後她每年攢下來的錢都會交給搬運工,等她長大了,能工作了,就可以賺很多很多的錢,她保證自己絕對會把欠的錢補上的。拜托了,請一定帶她的朋友回來。

孩子的情誼純真且不摻雜任何的雜質,堅定而富有堅實的力量,面對小女孩誠摯地,摻著期盼的眼神,池袋的搬運工沒辦法不動容。

賽爾提從岸谷新羅的朋友,初露鋒芒的情報販子那,了解到這塊富人區時常有失蹤的孩子出沒。

她開著無頭馬變換的摩托車,打西區闖進,橫沖直撞抵達了目的地。

要按打游戲的思路理解的話,過五關、斬六將結束了,她按住的人就是操控全盤的幕後大BOSS。那他出來的房間,就是通關的據點了。

不計成本,但問本心。小朋友懇請她的任務,總算是能完成了。賽爾提由衷地松了口氣。

她松開中年男人,開啟門鎖,走進關上大門的房間。

與她預計的一堆殘障者被捆綁的場景不同,內室是一個環境封閉的個人家庭影院。

裏面布置著大熒幕、可調節電動沙發,內部結構一覽無餘,哪裏有殘障人員的身影。

是她弄錯了,還是新羅的朋友情報出了差錯?

也是,提供情報的來源當前只是個初出茅廬的中學生,出現謬誤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這理解的背後,耽誤時機的代價,由孩子們的安危來支付,也未免太高昂了。

【那個……嗯、那什麽,我好像找錯地方了。回見…… 】一身緊身黑皮衣的女性手足無措地按著手機,【啊,我們還是不要見面的好。總之,我們今天沒有見面,拜拜——】

哪裏來的瘋女人?中年富商捂著不斷流鼻血的鼻子,撞到墻壁的臉部紫紅發青。

他嘗試著碰一下自己的手,尖銳的刺痛感滲出了腫脹的皮膚。

他打開控制面板,發現呼叫附近的安保。東邊區域沒有回答。西邊區域也沒有回答。為救人打穿他東西兩邊的防衛,那瘋子這麽閑的嗎?

中年男人垂著脫臼的手臂,使用虹膜解鎖暗門。

富人的住宅區地域遼闊,足以藏匿不計其數的齷齪。那個瘋女人不識貨,連簡單的障眼法也分辨不清。他不屑地拱了拱鼻子。

決定了,切斷今夜的貨品們的手。

耳朵也割掉好了,劣等品無需額外的裝飾物。

打定主意的中年男人,再次輸入自己的指紋。

隨著門禁語音提醒,門鎖開啟完畢。電光火石間,有個模糊的念頭在中年男人的大腦裏閃過。

他忽然意識到,假如、假如那個瘋女人是從其中一個方向來的,那另一個沒有回應的區塊,來的人,是——?

要返回內屋的中年男人大感不妙,下一秒就叫人從後頭抓住了肩膀。

他重達一百八十斤的軀體,被一個過肩摔甩到了柚木地板上。原本完好的那只胳膊被一只手提著,由上邊扭住了,形成一種畸形的反絞姿勢。

他的背部被一條腿踩住,逐漸加重的力道碾壓得他的脊背咯咯作響。再深一點,就可以讓他下半輩子癱瘓在床,只能靠護工幫助料理,自己則大小便不能自理。

本來自覺應敵勝券在握的中年男人,這下是真的慌了。

他是喜歡玩弄殘障者,可不意味著他願意成為他們的一份子。

他熱衷於摧毀弱小、無力的生物,卻不樂意在比自己強悍的人跟前矮小、變低,淪為朽壞的建築。

“是誰雇傭你來的?我可以給你十倍!”失去底氣的中年富商,首次畏懼起了受人桎梏的場面。

他有預感踩著自己的人,確實是動了殺掉自己的念頭。

沒事、沒事、他有錢,他有大把的錢!中年男人安慰著自己。

錢可以買到一切,時間、壽命、情意、正義。說買不到的,是手裏頭沒有足夠多的錢做倚勢!

在橫濱這片土地上,什麽都能購入販出。

人命不值當,情感淺薄至極。法律約束不了,道德也無從責備。

“只要你留我一條命,房產、金子、股票……只要你開口,我都能去取來!”

“這句話我剛才聽過了。”

同樣以一己之力打進富人區的織田作之助,以西邊區域為端點進發。

他先一步抵達了這邊,聽到異國妖精制造的響動後,就近找了掩體躲避。他誤以為東邊鬧出的聲響是敵人的反擊,在暗處觀察了一會,才發覺是工作內容相似的同行賽爾提。

織田作之助根據觀察的結果得知,他們二人的行動沒有沖突。

否則,與賽爾提交手的動靜,勢必會驚動潛在的敵對者。延誤他營救女兒的時機不說,還給了被他擊暈的安保們蘇醒的機會。

他藏在暗處觀測敵情,發覺接受委托而來的賽爾提還是太禮貌了。要是他的話,他不會彬彬有禮地敲門。盡管那只是動真槍實彈前的先禮後兵。

不滿到了極點的織田作之助,此行久違地帶上了手‘雷與炸彈。敢綁架他女兒的人,值得這般慎重的招待。

耳邊鼓起中年男人嗡嗡作響的噪音,接連不斷地炫耀著黃白之物,仿佛那是其畢生追求的濃縮。而錢那種東西,他若真心希圖,靠他的手腕,要多少有多少。只是他放棄那麽去做而已。

織田作之助拗斷富商的手,抓著對方的頭撞到墻角,一把把人磕暈了。

昏黃的室內光打在他紅酒狀濃郁暗沈的鬢角,映照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峻形象。

誠然,金盆洗手的前暗殺者是一柄見血封喉的刀。由於多種外因內在的元素的雜糅,自己選擇半永久地封入名為夢想與親情的刀鞘之中。

若包裹住他的鞘具一朝碎裂,新發於硎的利刃重見天日,必當要血濺五步,以寄托對逝去物什的哀思。

現下的織田作之助相較過去冷血無情的他,溫和了太多。可又不比成年的他坦然、克制。

能即日平覆下剜心之痛,接受了重視的子女們離世的事實,並決意舍棄自己往後的人生,完成一場有去無回的報覆。

即使是成年的他,也會因為孩子的不幸遭遇,失去平日的分寸。他長嚎、吼叫,喚不回視若珠寶的親屬。在哀嚎聲停止之前,洶湧的眼淚已經流出了眼眶。

時間線往前撥動八、九年,過往困於彌天的大霧,少年的織田作之助踽踽獨行。

在遭雇傭者汙蔑自己殺人時,他當時唯一僅有,也付諸實踐了的想法與做法,是立即終結掉對方的性命。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是貫穿年少的他及其當下,乃至以後也會固執己見地執行下去的觀念。任誰也撼動不得。

人和人是一個個獨立的個體,可以相互影響,而核心之處終究是難以動搖。

織田作之助曾因被誣陷之事,機緣巧合地與開創武裝偵探社的社長福澤諭吉、核心人物江戶川亂步,有過幾面之緣。

他也曾歆羨過的二人之間的關系。身手不凡的上司為了營救自己的下屬脫離險境,不吝違背自身的行事準則,也要從他那得到點稍微有用的線索。

那時的織田作之助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為了誰,舍棄自己定下的不成文規則,告別理想的生活,踏上覆仇的征程。

構築著織田作之助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使他自成一套獨特的個人理念。

外界的風偶爾能吹進來,卻動搖不了他的內核。親情的水溫情脈脈,無聲無息地漫進來,浸沒的一刻他也隨之沈入了深眠的滄海。

青少年的織田作之助,領養了幼童的世初淳。他把她當做小孩子,她把他當做小孩子。雙方都認為對方才是個需要被照顧的人,納悶對方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兩人晚上同寢蓋被,孩子枕著他的胳膊睡覺,他一攬,讓女兒趴在自己的胸口,手指點了點她的眉心,跟每個養育著子女的父母一般,衷心地期盼著孩子能夠健康、平安地長大。

世初淳清醒的時刻,則時常祈願養父織田作之助心性層面能盡快地成長,達到思想與行為全方位地成熟——好歹不要再拿她尋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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