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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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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嗯,”阪口安吾扶著額頭,對織田家的養女說:“我回去就給你買最新款的手機。”

他準挑個網路信號好的。

先天的條件貧瘠,後天資源要補足。

“……謝謝?”

獲得天降大禮包的世初淳,突然覺著練習冊這顆燙手的香芋挺香的。“可是,阪口先生,我的工資足以支付一部新手機的價格了,所以不用的。”

盡管阪口先生很大可能性是出於對她的智商,產生了一丟丟的憐憫。

可是,阪口先生明明和她一起被蒙在鼓裏的不是嗎?為什麽他這麽看她的眼神這麽……恨鐵不成鋼?

“亞伯牧羊,該隱耕地。所以牧羊人是亞伯,農家漢是該隱。文段敘述乍看迷霧重重,省略了許多重要線索。知道答案反過來推倒,就會變得非常順通。”

直接講出名字的話,女兒和安吾兩人估計就豁然開朗了。

織田作之助一一解釋:“這則短文,講的是耶和華與其兩位信徒的故事。方才我們三人念的,是耶和華對農家漢——該隱的對白。”

“供物是稻草和羊羔。耶和華喜愛後者,引得該隱嫉恨,在田間與亞伯展開追逐戰。”

“這是恐怖故事吧。”缺少神話文學相關素養的阪口安吾咋舌,“追上去打他一悶棍嗎?”

“不,是殺了他。”

該隱為什麽要追弟弟?

為了殺死他。

稻田裏追逐,是惱羞成怒的殺戮延續。

解出題目的同時,意味著完成一場親情的謀殺。

“這本教材真的沒問題嗎?”阪口安吾目瞪口呆。

“總比游泳池管理員一邊放水,一邊蓄水,問多少分鐘能滿的數學問題好。”世初淳認為。

對她來說,數學屬於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的領域。

“世初小姐的心靈真扭曲呢。”太宰治發表自己的看法。

太宰老師有立場譴責她嗎?世初淳決定無視他。

“傳言中,該隱是吸血鬼的祖先。”女生突發奇想,“這個世界有異能力的話,那麽會有吸血鬼嗎?”

她剛說完,立馬在心裏否定了。

目前的世界雖然摻和了形形色色的異能力、走到哪死到哪的災星體質、彭格列指環爭奪戰等玄幻設定,但是吸血鬼什麽的,不可能的吧……

前三者勉為其難化在人類範疇,吸血鬼都成為兩個品種了……

“有的。”織田作之助忽然發聲。

一句話,猶如天雷乍響,劈開了世初淳塵封的穿越前的記憶。

《論港口組織的叛變》後期,確乎是出現了吸血鬼,導致刊載漫畫的板塊,連夜改成西幻題材。

有大批讀者在論壇鬼哭狼嚎,直呼紙片人塌房。

那個組織的名字是……

簡短的稱謂卡在喉嚨,幾經咀嚼,終於吐了出來,“天人五衰。”

“什麽?”四個人、八雙眼睛齊齊看向全場唯一的女生。

“欸——”她說出聲了嗎?世初淳猛地回過神。

迎面撞上四位港口黑手黨成員的註目禮,再訓練有素的死士也難免心有餘悸。尤其是當他們四人手頭實在算不得幹凈的情況下。

被審視的同時,意味著來自□□成員無聲地丈量。

少女不由得後撤了半步,柔弱的身板顯得弱小、可憐又無助。

她告訴自己冷靜,一點點地收回外放的情緒。

然後端正心態,穩得八風不動了,方揚起無懈可擊的笑容。

“我說,該吃晚飯了。”

少女並沒解釋的意思。

沒有金剛鉆,別攬瓷器活。

在幾個人精面前飈演技,世初淳還嫩了些。虛假的謊言除了暴露她的偽劣之外,沒其他可供貪圖的益處可言。

“大家喜歡什麽餡料口味的豬肉餃子,什麽樣的做法呢?前者有白菜、韭菜、絲瓜三種選項,後者有蒸、炸、煮哦。”

“拙劣的轉移話題手法。”愛拆她臺的芥川龍之介嘖了一聲。

他的恩師太宰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女學生,灼熱的視線明察秋毫,仿佛要把她整個人洞穿。

屋子的主人織田作之助扯領帶的手停滯,喉嚨堵塞的感覺愈發沈重。

他維持著解帶子的動作,看到待在成年友人身側的女兒,噠噠地朝自己奔來,體貼地為他松開擰做結團的服飾品。

這般地熱切、專註,在某人身上傾註所有的關註。較之血緣的聯結更加地緊密,悉心相待的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遠比她招眼的外貌動人心魄。

經受過世初淳友善的人,斷然不願意回到之前的冷遇。

紅發青年俯身,近距離打量著自己領養的孩子,又似透過她,看著從前的什麽人。

肩膀留下的陳年舊傷隱隱作痛,織田作之助垂下眼睫,遮掩住內裏翻湧的暗潮。

“這樣啊……”

通常擔任捧哏一角的阪口安吾,不知道怎麽接話。

他拿專屬的藍色瓷杯倒水喝,五個異色同款的杯子整齊排序。他瞅著,倒想起一件不輕不重的事兒。

之所以說得棱模兩可,是因為當事人雙方,一個不是善於誇耀自己功績的人,訥言敏行,許是秉性如此。

另一個獨來獨往慣了,活得像只張牙舞爪的猛獸,和噓寒問暖的性子相去甚遠。

是以,前者自顧地關照著,從不主動地討要些什麽。後者沈默地受用著,也不知道有幾分認可。

二人表面上水火不容,拌起嘴來是一刻也不肯消停。實際情分有幾兩,也只有他們冷暖自知。

織田家喬遷過後沒多久,芥川龍之介入駐。

男孩瞅著他們四人組合套裝的杯具,即使沒有表露在明面,明眼人也定是能看出裏邊的羨慕。

主要是羨慕他們能與自己崇敬的太宰先生共享同類器具。

芥川龍之介本人不清楚,作為項上人頭懸賞過億的情報員,阪口安吾是知根知底的。

不受芥川龍之介待見的世初淳,跑遍附近城鎮,超過幾百個市場,終於找到同個廠商出品的灰色瓷杯。

她買回來,默不作聲地洗過燙好了,擺放在茶幾上,轉身回臥室寫作業。

傍晚,染了一身汙腥的芥川龍之介歸來,拿一次性杯子裝水就飲。

黑、白兩個瓷器中間,夾雜著渾然天成的灰度。他看到了,忍不住詢問這個新蹦出來的杯子是誰的。

總不能是黑加白兩杯子,自個自產自銷孵出來的。

洗漱完畢的世初淳,走出臥室晾衣服。

她聽到芥川龍之介的話,回頭看向風塵仆仆的黑手黨成員。

夜間薄霧消散,被蒙住的下弦月逐漸變得清晰。

如水的月光洋洋灑灑地落了男孩衣身,恍若萬裏晴空飄飄搖搖的白雪,於靜默的黑夜裏獨自盛開的曇花,削減了他周身黑鐵般厚重的肅殺之氣。

待看清居住者烏糟糟的傷勢,世初淳呼吸一窒,眸底的情緒幾變,到底是忍住了。

正如她每次看到太宰老師訓練芥川龍之介,屢屢以若沒能操練到死,就往死裏操練的架勢,她既無過問的資格,也絲毫沒有插手的能力。

是問了也是白問,白費口舌還可能帶來反面效果。她的關心與貼切亦是白搭,何須給自己添堵。

世初淳調整好心緒,回歸雲卷雲舒的待客態度。

她左手捋著未幹的長發,狀似不經意地應答,眼底幾顆小痔深深淺淺,似多情又似無情。“路邊看到了,順便買回來的。你不是沒有杯子嗎?拿去用吧。”

沒有邀功爭寵,單單平淡無奇地敘說著。

想來她對芥川龍之介的諸多容忍,歸根究柢是對方年紀太小,偏終日浸泡在熱衷清繳萬事萬物的組織。

可笑她一個命如草芥的無名氏,還在憐憫生殺予奪的劇中人。

年少讀過的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哲文,遙不可及。

她作為普通人的一員,能在超能力肆虐的異世偏安一隅,已屬萬分僥幸。

奈何酒飽思淫慾,溫飽多德行。

自幼學得的品行、思想,便是人早已成長,吸取夠了社會的無限教訓,校園裏學得的知識的影響,依然深遠而持久,猶如心中的明鏡高懸。

身在異國他鄉,過往的語言和生活習慣逐一舍棄。該忘的、不該忘的,埋進過往的塵土裏。能留存的事物不多,起碼心中的道德尺度,她是要揣著前行。

否則這一路風雨兼程,只會在跋涉的途中漸漸丟失了自己。

向來愛和世初淳嗆聲的芥川龍之介,死死地咬著後槽牙,看起來很想撲上來咬她咬一口。戾氣橫生的倒三角眼裏,頗有幾分兇惡的形象。

他掌心緊緊貼著的瓷質杯壁,觸感溫熱。殘留在杯子周圍的溫度,暗示著先前有人特地殺菌消毒過。芥川龍之介指頭勾住邊緣細長的柄,難得沒有反駁。

想必是很喜歡的。

約莫是從那個時候起,港口黑手黨日夜撕咬著敵方的狂犬,對於這個奪走自己敬愛的太宰先生的居室,初次萌生了歸屬感。阪口安吾如此推測。

他端著水杯到餐桌旁放下,看到桌子擺放了開封的果子酒。

在廚房洗了手,回到食廳,成年男人卷起袖子,給世初淳打下手。

阪口安吾原是不會包餃子的,某次圍觀了世初淳包餃子的動作,知曉按照包的方法,有元寶餃子和錢包餃子的區分,才激起了學習的想法。

再者,他無法心安理得地什麽都不做,在織田家蹭吃蹭喝。

薄皮多餡的餃子成型,個個肥碩得似個胖大的小子。阪口安吾問起了一個不輕不重的問題,語氣隨和,“世初小姐討厭油煙味,不喜歡下廚,不喜歡忙碌,卻總是做家務、打零工……”

“為什麽世初小姐,一直在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世初淳反問:“阪口先生現在做的所有事情,難道就盡如您的意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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