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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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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幾乎所有人都以為,是織田作之助路口拾遺,使世初淳由街道流浪的孤兒,得以入駐有吃喝住穿的家庭。

是織田作之助給了流浪的可憐孩子一個安身之所,令其往後不再為生活奔波愁苦,免得在某個犄角疙瘩暴死。

然而,他認識的某個身體是小孩子,心智卻過分成熟的男孩指出,實際上是世初淳跨越奔逃的人群,在喧囂的浪潮深處找到織田作之助。並緊緊抓住了他,用堅定不移的意志捆綁了兩人。

如果說夏目漱石揭開織田作之助告別過去,迎接未來的序章,那他領養的女兒世初淳,則賦予他成為父輩的資格,為他擴充了有關於家人的概念。

織田作之助沈默地飲著酒,不置可否。

本來只承擔棲息作用的場所,逐漸變得整潔舒適。熟悉各種家具電器的用法,世初淳順理成章地包攬了全部家務。包括但不限於洗衣做飯、清潔整理……

陽臺他隨手擱置的綠藤,經由女孩子的手打理,從奄奄一息的瀕死狀態覆蘇,枝繁葉茂,煥發新生。青翠可人的長勢,興許能熬過嚴寒的冬日。

可能是之前他送走世初淳太多次,造成女孩子面對自己時,始終懷揣著忐忑不安的心理。收養的女兒勤勉地做家務,認真細致到擔任情報員的阪口安吾,都要質疑他非法奴役童工的地步。

有天織田作之助出門得急,衣領門扣沒有系好。正在洗碗的世初淳見狀,喊住了他。

她用毛巾擦幹雙手,掌心向下,示意他俯低頭顱。

紅發青年略感疑惑,也沒多問,隨意照做了。

成年人與小孩子依舊有相當大的身高差。

那時的織田作之助還只是聽一耳朵,世初淳說低頭,就低頭,沒學會彎下腰,擺低姿態去遷就一個孩子。

世初淳索性搬來矮凳子,踮著腳尖,揚起頭,吃力地給他扣好每個扣子。再依照自己整理衣物的記憶,打開衣櫃第三個格子,拿出頂端的黑色領帶給他系上。

隔天織田作之助預備出門,走到玄關處,發現女孩子已經早早拿好領帶和外套等他。

從那以後,他再沒有自己系過領帶。

白駒過隙,歲月在家人的呵護彈奏出柔軟綿長的曲調。

有次外出執行任務,織田作之助的領帶被外力沖散。他處理完任務目標,拎著領子要重新綁,發現自己忘了綁領帶的技巧。

習慣的養成真可怕。織田作之助下意識想。

更可怕的,大概是他全然沒有想要糾正的打算。

負責收尾的夥伴回頭,問他怎麽了。

習慣單兵作戰的黑手黨成員搖搖頭,將散亂的領帶塞進上衣口袋。

自決定收養這個小女孩起,他已經做好了為之付出一切的準備。織田作之助是這麽認為的。

圍觀了好友購買圖書,履行教導孩子識文辨字職責的全過程,織田作之助的好友、異能特務科臥底、港口黑手黨情報員,多重身份阪口安吾的表情一時難以言喻。

跟在織田作之助身旁,離開Lupin酒吧的他,該感嘆冷血殺手終成溫情人父,還是這麽大的孩子,竟然連基礎的言語都不會。

總之前後兩種情況皆是不可思議。

世初淳的學習進度出奇的慢,不是態度輕慢或者資質愚鈍的緣故,而是她穿越前自備了完善的語言系統,再用已經固化成型的語言體系,去聽、讀、寫新世界的語言,研習語言的磨難就顯得尤為艱巨。

何況,由只會說殺生簡單,教學困難的改頭換面的從良殺手教導,世初淳這條尋常人難以通行的羊腸小道,就蜿蜒得格外地崎嶇了。

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整日在家裏等候,織田作之助歸心似箭,連上班時間都縮短。他手腳麻利地處理掉當天工作,收拾完東西立馬離開。

同事問他去哪,做什麽?

他說回家,看孩子。

青天白日的,楞是給問話者整得無言以對。

織田作之助喜歡喝酒,吃咖喱飯。

女孩子研究了相關菜譜,多的是看不懂的字,便挨個詢問養父。

語言不通,溝通起來的效果基本等同於雞同鴨講。等她放棄了詢問,某種角度上稱得上是一根筋的養父,反而鍥而不舍地抓著她教導。還專門拿出本子繪畫。

想當個作家的織田作之助,在文字方面算中庸之輩。

但繪圖這件事,實在是太為難他了。

瞧瞧她把織田作之助逼成什麽樣了。

世初淳看著男人展示的奇怪塗鴉,形象扭曲的程度連首日拿筆的小學生都自愧不如。

她努力地從上面找出點現實對應的材料,最終遺憾地放棄。

“我很抱歉。”女孩子想拍拍養父的肩安慰,可受身高所限制,踮起腳丫子也未必能拍到。

她身高目前一米五八,養父身高一米八五。

故而為了避免尷尬,伸出的手半途轉了向,改為拍拍他的大胸肌。“下次我會自己想辦法處理的。”

莫名其妙被襲胸的紅發青年,疑惑地舉著自己的繪畫。

他覺得挺形象生動的啊。

按著自己的理解重覆了幾次,世初淳廢掉幾份原材料,終於做出令紅發青年滿意的咖喱飯。

聽聞好友放棄每周三次的外食,回家吃咖喱飯。阪口安吾以為好友是顧慮養女的感受,想每時每刻與家人共同度過。

他建議,可以把孩子帶出來吃咖喱飯,正好讓他們仔細瞧瞧。

織田作之助搖搖頭,解釋女兒做得更加地好吃。吃過女兒制作的菜肴,會覺著其他食物難以入口。

前職業殺手、現底層人員織田作之助,恐怕是被貼心小棉襖糊住了腦。情報員阪口安吾不由得想。

與時刻把握著與人交際距離的阪口安吾相區分,Lupin酒吧的另一位常客,他們兩人共同的同事、酒友,賴著臉皮,撒潑打滾要去織田家蹭飯。

織田作之助同意了。

在酒吧昏暗的環境下翻閱書籍的阪口安吾扶額,合上版刊物,從吧臺高凳跳下,擡腳跟上。

在家準備好材料,要動手制作晚餐的世初淳,雞胸肉去皮切塊裝好,倒幾勺生抽、鹽充分腌制。蔬菜胡蘿蔔、土豆、洋蔥切成丁,分別裝碗放置。

她接到織田作之助的電話,說他會帶兩個朋友回家,得多備兩份咖喱飯,給她添麻煩了之類的話。

她連忙擺擺手,表示沒有這回事。回味過來對方看不見後,用不大熟練的語言說沒什麽,順手之勞而已。在掛斷電話前加了句“我會期待你回來的。”

港口黑手黨底層成員盯著手機,久久不能回神,他捂著胸口,從前空蕩蕩的胸腔,此時此刻好似正在被暖流填滿。

成年男人阪口安吾朝男孩太宰治擠眉弄眼,意思是這人沒救了。

臉部貼著繃帶的男孩擡頭,映入眼簾的是暮霭沈沈的夜空。

平底鍋點火至熱,註入營養健康的橄欖油。

切好的土豆丁擺弄到熟,夾進腌制好的雞肉塊,肉類變色之時傾倒輔料洋蔥、胡蘿蔔。用燒開的水淹沒幾種食材,往裏面放咖喱塊轉中火熬。

等咖喱塊徹底地融化,再使用大勺子充分地攪拌,確保整個鍋的湯汁味道統一,世初淳蓋好鍋蓋,扭動調節火候的按鈕,改小火烹調收汁。

門口傳來鑰匙轉動聲,她從碗櫃裏拿出四個橢圓形狀的盤子,半邊裝滿白米飯,表面撒少許事先炒熟的黑芝麻調味。另外半邊倒上令人食指大動的咖喱汁。

香濃的味道溢出廚房,飄到玄關處。女孩子關火擺盤,放置四雙筷子。她向兩位客人點頭示意,目光沒有多做停留。

她輕車熟路地替養父脫下外套,搭在客廳的衣帽架頂部。

自個脫外套的阪口安吾看著,徒留羨慕。

他也想有……

不行,他不能。

做他這份工作的人,多個家人,並不一定意味著多份牽絆,還有可能是會摔死自己的絆腳石。

這個道理,阪口安吾明了,太宰治明了,難不成身在其中的織田作之助就看不出嗎?

辛辣的熱食刺激味蕾,太宰治嘗了幾口,擱置筷子。

作為半個東道主,世初淳眼疾手快地給他倒了杯水,定睛一看,拿到的是自己的杯子,這時她杯子都遞到人面前了,總不能往回撤,故而口頭致歉。

“家裏目前只有我和織田作之助兩個杯子,下次去超市我會多購買幾個備用的。”

她沒有問“太辣了,不符合你的胃口嗎?”的無意義咨詢,只說:“洋蔥最外層的紫皮富含纖維酚類化合物,但是具有尖銳的辣味。下次做你的份時,我會棄用的。”

如果他還會上門,且願意吃她做的飯的話。

這句話就純屬客套了。

上朋友家蹭飯這回事,可能發生在普通人員的交際圈,而非刀口舔血的黑手黨成員內部。

瞄了眼女孩過分瘦弱的體態,太宰治接過粉色卡通馬克杯,喝了口,重新拿起筷子品嘗食物,他狀似不經意地提示道:“下次可以試試加牛奶。”

織田作之助舉手,“明天買箱回來。”

事實上從那以後,無論搬了多少次家,織田家一直存有兩箱以上的牛奶。只因為世初淳這個年紀需要補充足夠的蛋白質,好提高身體免疫力,強身健體。

對於織田作之助兩位好友心血來潮的做客行為,世初淳當做黑手黨內部小型非公開聚會。

她吃完飯收拾四方桌面,在廚房戴好塑膠手套洗碗。

嘩啦嘩啦的流水聲沖走凝固的汙漬,女孩子過濾掉臟水,清理汙水槽,籌劃著手頭的工作做完,立馬躲回房間洗漱睡覺,免得聽到行業隱秘被殺人滅口。

她磕磕碰碰學了點霓虹語,可不想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如果真的發生那種事情,以現在她和織田作之助的關系,他是會阻止的吧

擦竈臺的手停頓,世初淳腦子裏的胡思亂想也隨之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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