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反派升級第四步（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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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反派升級第四步（27）
朝景無法形容當時看完筆記的心情，氣憤、怒不可遏、還有濃烈的悲愴。
寫下筆記的人名叫厲善，因為患有會使體力虛弱的特殊疾病，所以在這座安池城中養病。
由於身體原因，厲善做不了力氣活，也無法遠行，最大的愛好是讀書和寫日記。
她在日記中詳細記錄了青川軍往事，事件中始終離不開一位人物：沈青。
沈青是東地紅麟族，這族眾所周知的對環境的適應性非常差，而沈青卻一直有個離開家鄉，去外面世界闖蕩的心。
為了改善體質，她很小就鍛煉身體，卻收效甚微。後來她從飲食方面著手，捕獵許多強壯的野獸，聽信偏方生吃野獸心臟，仍舊沒有多大效果。
好幾次，她在外面鍛煉時，遇到大風或者雷暴天氣，身體立馬出現各種癥狀，嚴重的時候昏迷七八天，差點死掉，醒來她就當沒事人，繼續琢磨辦法。
用厲善的話來說，沈青簡直擁有世界上最犟的骨頭，折騰三四年，一點效果沒有，還是不肯放棄，她甚至說如果自己的體質有改善一點點，到她的孩子就會變得更多一點點，總會好的。
事情的轉機在沈青十歲那年，當時雷暴天氣，大風猛烈，一只異獸被雷電擊昏。沈青從老人那兒聽說，生吃野獸心臟不行，得吃異獸的。
於是，她忍著身體在雨天中的不適，拿了刀剖開異獸的身體，見異獸的心臟竟修行成一顆晶瑩剔透的紅珠子。
她大喜過望，想著這回肯定能行，將珠子含入口中，正這時，一道閃電劈下來，生生將她劈暈，後來還是雨停被路過的族人遇到才帶回來。
沈青昏睡了足足四十九天，都不見醒來，期間都是族人輪流照顧——沈青的媽媽和爸爸在她五歲時因寒風天出去捕獵，身體不適而死亡。
四十九天後，沈青蘇醒過來，精神充沛得不得了，打那之後，她就是在大暴雨大暴雪的天氣外出溜達，都跟沒事人一樣。
紅麟族人羨慕是羨慕，但也不敢冒那樣大的險去改變身體，畢竟被雷劈可不是開玩笑的。
沈青覺得自己現在跟大陸很多人都體質一樣了，那麽肯定是要闖一番事業的，她總不能擁有正常人的體質就為捕魚抓鳥吧？
於是，她孤零零一個人離開家鄉，應召入伍，幹勁十足，受過許多傷，立了許多功，從打雜的小兵一路晉升，短短十年就成為古沛國最年輕的將軍。
這十年來，沈青從起初的熱血無畏，到後來沈默寡言，漸漸的，她看清這座帝國的外強中幹，看清其中腐敗的高官與腐朽的制度。
邊境到處有反叛軍作亂，盡管有心思邪惡魚肉百姓的反叛首領，但更多的反叛軍，都是官逼民反。
終於有天，沈青拒絕平定叛亂的命令，帶著心腹部隊離開，成立青川軍，誓要推翻古沛國，建立一座公平而人人自由和諧的國家。
彼時，沈青本人在大陸中赫赫有名，因為她的叛變，很多古沛國中的士兵將領應聲起義，紛紛投靠於她。
厲善在沈青還是個小士兵的時候認識的，那時候她身體還好，跟著沈青跑東跑西，親眼見證許多人投靠沈青，高喊“推翻腐敗古沛”的壯觀景象。
這些人裏，有個人厲善最為印象深刻，她叫席萊，曾是邊境某部隊的連長，厲善形容第一次見到席萊的情形：
市儈而狡詐，我告訴她起義軍中糧食不多，每個人的份量有限，於是她把一碗白米飯倒給野豬吃，然後和部下哄堂大笑，說“我的豬都有份”，老實說，我真受不了她和她那些土匪一樣的部下。
考慮到青川軍內部的和諧，厲善也就沒多說什麽，只要能幹實事就行，但席萊總會變本加厲地挑戰別人的底線。
比如她整天不離口的種族論，厲善發誓，她第一次聽到這樣以種族定貴賤的言論，她有次實在忍不住告訴沈青，這種人繼續留在青川軍絕對是大麻煩。
沈青思忖良久，說她沒辦法這樣做。當時青川軍已經攻打至古沛國中心，只要再來一場戰役，搖搖欲墜的古沛國將不覆存在。
顯而易見的，古沛國倒下後，作為青川軍的首領，沈青會是毋庸置疑的新任統治者，那麽之後的地位該怎麽分？
青川軍內部風言風語，各種說辭接連不斷，假如這種時候，沈青趕走席萊，絕對會被認為過河拆橋，會使內部人人自危，從而出現新的反叛。
厲善理智下來想想，確實不能這樣輕易決斷，恰好當時她身體日漸消瘦，最後決定在大戰前夕離開青川軍，前往日照時間長的安池城養病。
她不忘叮囑沈青，小心青川軍內部諸如席萊之流心懷鬼胎的人，腐敗的古沛國倒塌了，但造成腐敗的從來都是人，務必萬分謹慎。
來到安池城後，厲善就很少聽到青川軍的消息，這座城市靠近沙漠，遠離大陸，說是與世隔絕都不為過。
大概三個月後的某天晚上，厲善正在看書，忽然聽到敲門聲，打開門後，她發現了渾身傷痕累累的沈青。
厲善大驚失色，將人扶進屋中，詢問發生了什麽事，莫非古沛國反擊了不成？
沈青面容苦色，已是奄奄一息，艱難地告訴她事情經過。
當古沛國徹底崩潰後，沈青忙著處理殘留的各種事宜，忽然被席萊找到，說她要做新帝國的總統。
沈青不解地問為什麽，席萊卻狂笑，帶她到尖塔內部，告訴她，她已經和尖塔達成協議，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沈青這個名字的出現，並且，所有如沈青這樣的異族人都該死。
沈青難以置信，沒有來得及詢問究竟是什麽樣的協議時，尖塔攻擊沈青，並在一陣光芒後奪走了沈青的所有能力。
她拼死逃出去，卻發現沒有一個人認識她，人們擁護席萊為新的首領，殺向了她。
沈青艱難逃走後，看到在尖塔的幫助下，各種各樣的種族被屠殺，躲無可躲，而那些曾歸順於席萊的幾個人，其種族被稱之為血統純凈的貴族。
腐敗的古沛國倒下了，另一道更為殘忍的秩序建立，她要的平等、自由統統被粉碎，一絲不剩。
說到最後，沈青緩緩閉眼，潸然淚下，言語中盡是痛苦，她說她的族人都死掉了，她的女兒也可能死掉了，她所摯愛的一切都沒有了。
她說如果能夠重來的話，她要再聰明一些。
講完這些，沈青含恨而終，厲善已是泣不成聲，同時，她意識到席萊不會放過自己。
於是，她寫下這些記錄，總有一天，真相會被看到的，總有一天，像沈青推翻古沛國那樣，會有人碾碎殘忍的秩序。
可是，厲善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席萊竟是與尖塔合計，讓黃沙覆蓋這整座安池城！好在能量沖擊出屏障，保護了城市。
但居民們每天都在悄無聲息地消失，厲善想，總有一天，她也會消失吧。
最後她寫：希望世界能夠變得美好。
朝景讀完所有記錄，淚水早已浸濕眼眶，她強忍著沒有落淚，反覆深呼吸調整情緒。
“好過分，好過分啊！”吟熾握緊拳頭，她對讀書不感興趣，所以這些筆記都只是匆匆掃一眼，卻沒想到記載著這樣的事情。
“我們把筆記公之於眾，讓真相大白，叫所有人看清楚所謂偉大的總統根本就是個卑鄙小人！”她氣憤地攥緊拳頭。
朝景看向她：“如果代價是奪走你所有的能力呢？”
吟熾微怔：“什麽？”
朝景重重抹了把臉：“席萊一個人做不到，尖塔參與大部分事件，叫人們承認歷史，等於承認尖塔的惡行。”
“退一萬步講，你願意冒著被尖塔奪走能力的風險站出來支持真相，其他人呢？願意改變對低等人印象的有多少？願意因此和尖塔站在對立面的有多少？”
朝景緊緊握著筆記，一字一頓：“他們只會更加瘋狂的攻擊低等人，會不遺餘力地汙蔑真相。沒有擁有絕對的權力，任何話語都不會被相信。”
而她需要的權力，是必站在尖塔之上。
吟熾的胸膛劇烈起伏著，當朝景向她說清楚危險時，她才覺得害怕，能力全部消失掉嗎？像普通人一樣，或者這個世界從來不會有她的存在。
“我……”
朝景說：“我理解你，誰都會害怕，而且就算你真要光明正大站出來，我也不會同意，”她眼神堅定，“我不會把你牽扯進來的。”
她表情凝重，敵人比想象中還要強大，自己務必得小心了。
之後，朝景拿走所有筆記手劄，包括城裏其它有關青川軍的書，天亮之前回到小鎮中。
她要做的事情很多，和吟熾等人告別後便離開，回到州林城，把所有已知信息做了整合分析。
她驚訝的發現，尖塔讓沈青消失掉的能力和舊留聲機一樣，不能完完全全照顧到任何人，只能說是有針對性地改變某些人的認知與記憶。
朝景看著看著，靈光一現，是不是武士更容易被尖塔改變認知？有受其光芒照射的緣故在，這樣的話，武士某種方面來說，是和尖塔建立了聯系。
比如說她的黑色面板，賦予普通人武士資格後，能夠在面板查看該人當前的狀態，甚至能在面板裏通話呢。
她這個小型“尖塔”能力都這樣大，尖塔自身可以做到的事只會更多。
正如她所擔心，現在把真相公布，只會遭到大規模的反噬，要想公開席萊的行為，並定義為“罪行”，首先她要勝得過尖塔。
且即便她能勝過尖塔，也要抱著可能失敗的想法，把一切都妥善處理好，這樣，哪怕她自己會落得和沈青一樣的下場，但低等人卻不會再次受到傷害。
這個冬天降下不知道第幾場大雪時，朝景已經從各地收到消息，得到物資後，聚集地中的低等人少有死亡。
送去的物資不僅有食物，還有藥品，以及一些疫苗。朝景用四位統領的資源去支持祁氏藥業，使之規模迅速擴大，完全走出風山域，在醫藥研發領域的地位直線上升。
低等人使用的藥品和受到的醫療救助，就是來自祁氏藥業。
親眼目睹這一切發展的商璃，在得知手底下的祁氏藥業早投靠朝景時，氣得牙癢癢，沒來得及找祁琛對峙，先遇到朝景。
朝景平靜地問她打算幹什麽，商璃沈默半晌，說友好交流一下之後的各項業務。
於是朝景叫姬螢跟上，美名其曰跟著長輩學習。姬螢回來後告訴她，商璃在祁氏藥業的公司內部轉悠一圈後就離開了，多的話沒說。
“哦，她喜歡溜達多久就溜達多久。”朝景悠然自得地掛斷電話，走在雪地裏，聽著腳踩過積雪發出咯吱吱的聲音。
後來她想到，之所以自己和媽媽她們體質比別的紅麟族好，是沈青那會兒改變的，真好啊，否則媽媽走不到風山域這麽遠，她也不會頑強的生存下來。
就像沈青堅持的那樣，總要去做，才能改變，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會變。
朝景停住步伐，註視著路燈旁的人：“叔叔，你在這裏等人嗎？”
季遲修穿著單薄，溫聲笑道：“出來買些東西，要去家裏坐坐嗎？”
朝景的視線移換到他手中的塑料袋上，那是半袋子雪，很幹凈也很潔白。
“好啊，”她笑了笑，並排與季遲修走，“季叔叔之後還要去哪裏旅游？”
季遲修牽住她的手：“可能就要在這裏了。”
朝景蹙額，不太明白這話的意思。
季遲修牽著她的手回到租住的房間，剛開門，一股寒氣撲面而來，朝景輕抿嘴角，她看見房間的地面到處都是積雪，空調仍舊在制冷，嗡嗡的聲音和水流聲在其中顯得格外空蕩。
“最近我在研究一種天體。”季遲修含著笑意，將那袋子雪倒在結了冰的茶幾上，然後把一顆小球放在雪堆中央。
朝景實在是冷，裹緊衣服坐在他身旁：“這是什麽天體？”她對宇宙學什麽的完全不懂。
季遲修想了想：“一種新的天體，但還沒有命名，它的表面被雪覆蓋，溫度達到零下兩百度，也許存在著生命體。”
朝景好奇問：“這樣的溫度，還會有生命體？”
“是有條件的，因為並沒有完全探索這顆天體，僅僅是知道它的存在，以及幾項簡單的數據。”季遲修說道，“你想，假如這顆天體和我們一樣擁有天光能量，表面部分實際上是在某種結界之外，生命體生活在結界內，是可能的吧？”
朝景點點頭，她凍得嘴唇發白，忍不住道：“叔叔，我要走了。”
“朝朝，”季遲修微笑看著她，“你很好。”
倏地，朝景感到毛骨悚然，不是來自房間中的寒冷，是季遲修那雙似乎總充滿霧氣而氤氳的眼中，清晰的出現情緒。
那無法言說的情緒帶來的，是密密麻麻像鋼針一般刺向她的窺視感，如洪水猛獸般的惡意在窺探中伺機而動。
朝景緊盯著季遲修的眼睛：“叔叔，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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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景無法形容當時看完筆記的心情，氣憤、怒不可遏、還有濃烈的悲愴。
寫下筆記的人名叫厲善，因為患有會使體力虛弱的特殊疾病，所以在這座安池城中養病。
由於身體原因，厲善做不了力氣活，也無法遠行，最大的愛好是讀書和寫日記。
她在日記中詳細記錄了青川軍往事，事件中始終離不開一位人物：沈青。
沈青是東地紅麟族，這族眾所周知的對環境的適應性非常差，而沈青卻一直有個離開家鄉，去外面世界闖蕩的心。
為了改善體質，她很小就鍛煉身體，卻收效甚微。後來她從飲食方面著手，捕獵許多強壯的野獸，聽信偏方生吃野獸心臟，仍舊沒有多大效果。
好幾次，她在外面鍛煉時，遇到大風或者雷暴天氣，身體立馬出現各種癥狀，嚴重的時候昏迷七八天，差點死掉，醒來她就當沒事人，繼續琢磨辦法。
用厲善的話來說，沈青簡直擁有世界上最犟的骨頭，折騰三四年，一點效果沒有，還是不肯放棄，她甚至說如果自己的體質有改善一點點，到她的孩子就會變得更多一點點，總會好的。
事情的轉機在沈青十歲那年，當時雷暴天氣，大風猛烈，一只異獸被雷電擊昏。沈青從老人那兒聽說，生吃野獸心臟不行，得吃異獸的。
於是，她忍著身體在雨天中的不適，拿了刀剖開異獸的身體，見異獸的心臟竟修行成一顆晶瑩剔透的紅珠子。
她大喜過望，想著這回肯定能行，將珠子含入口中，正這時，一道閃電劈下來，生生將她劈暈，後來還是雨停被路過的族人遇到才帶回來。
沈青昏睡了足足四十九天，都不見醒來，期間都是族人輪流照顧——沈青的媽媽和爸爸在她五歲時因寒風天出去捕獵，身體不適而死亡。
四十九天後，沈青蘇醒過來，精神充沛得不得了，打那之後，她就是在大暴雨大暴雪的天氣外出溜達，都跟沒事人一樣。
紅麟族人羨慕是羨慕，但也不敢冒那樣大的險去改變身體，畢竟被雷劈可不是開玩笑的。
沈青覺得自己現在跟大陸很多人都體質一樣了，那麽肯定是要闖一番事業的，她總不能擁有正常人的體質就為捕魚抓鳥吧？
於是，她孤零零一個人離開家鄉，應召入伍，幹勁十足，受過許多傷，立了許多功，從打雜的小兵一路晉升，短短十年就成為古沛國最年輕的將軍。
這十年來，沈青從起初的熱血無畏，到後來沈默寡言，漸漸的，她看清這座帝國的外強中幹，看清其中腐敗的高官與腐朽的制度。
邊境到處有反叛軍作亂，盡管有心思邪惡魚肉百姓的反叛首領，但更多的反叛軍，都是官逼民反。
終於有天，沈青拒絕平定叛亂的命令，帶著心腹部隊離開，成立青川軍，誓要推翻古沛國，建立一座公平而人人自由和諧的國家。
彼時，沈青本人在大陸中赫赫有名，因為她的叛變，很多古沛國中的士兵將領應聲起義，紛紛投靠於她。
厲善在沈青還是個小士兵的時候認識的，那時候她身體還好，跟著沈青跑東跑西，親眼見證許多人投靠沈青，高喊“推翻腐敗古沛”的壯觀景象。
這些人裏，有個人厲善最為印象深刻，她叫席萊，曾是邊境某部隊的連長，厲善形容第一次見到席萊的情形：
市儈而狡詐，我告訴她起義軍中糧食不多，每個人的份量有限，於是她把一碗白米飯倒給野豬吃，然後和部下哄堂大笑，說“我的豬都有份”，老實說，我真受不了她和她那些土匪一樣的部下。
考慮到青川軍內部的和諧，厲善也就沒多說什麽，只要能幹實事就行，但席萊總會變本加厲地挑戰別人的底線。
比如她整天不離口的種族論，厲善發誓，她第一次聽到這樣以種族定貴賤的言論，她有次實在忍不住告訴沈青，這種人繼續留在青川軍絕對是大麻煩。
沈青思忖良久，說她沒辦法這樣做。當時青川軍已經攻打至古沛國中心，只要再來一場戰役，搖搖欲墜的古沛國將不覆存在。
顯而易見的，古沛國倒下後，作為青川軍的首領，沈青會是毋庸置疑的新任統治者，那麽之後的地位該怎麽分？
青川軍內部風言風語，各種說辭接連不斷，假如這種時候，沈青趕走席萊，絕對會被認為過河拆橋，會使內部人人自危，從而出現新的反叛。
厲善理智下來想想，確實不能這樣輕易決斷，恰好當時她身體日漸消瘦，最後決定在大戰前夕離開青川軍，前往日照時間長的安池城養病。
她不忘叮囑沈青，小心青川軍內部諸如席萊之流心懷鬼胎的人，腐敗的古沛國倒塌了，但造成腐敗的從來都是人，務必萬分謹慎。
來到安池城後，厲善就很少聽到青川軍的消息，這座城市靠近沙漠，遠離大陸，說是與世隔絕都不為過。
大概三個月後的某天晚上，厲善正在看書，忽然聽到敲門聲，打開門後，她發現了渾身傷痕累累的沈青。
厲善大驚失色，將人扶進屋中，詢問發生了什麽事，莫非古沛國反擊了不成？
沈青面容苦色，已是奄奄一息，艱難地告訴她事情經過。
當古沛國徹底崩潰後，沈青忙著處理殘留的各種事宜，忽然被席萊找到，說她要做新帝國的總統。
沈青不解地問為什麽，席萊卻狂笑，帶她到尖塔內部，告訴她，她已經和尖塔達成協議，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沈青這個名字的出現，並且，所有如沈青這樣的異族人都該死。
沈青難以置信，沒有來得及詢問究竟是什麽樣的協議時，尖塔攻擊沈青，並在一陣光芒後奪走了沈青的所有能力。
她拼死逃出去，卻發現沒有一個人認識她，人們擁護席萊為新的首領，殺向了她。
沈青艱難逃走後，看到在尖塔的幫助下，各種各樣的種族被屠殺，躲無可躲，而那些曾歸順於席萊的幾個人，其種族被稱之為血統純凈的貴族。
腐敗的古沛國倒下了，另一道更為殘忍的秩序建立，她要的平等、自由統統被粉碎，一絲不剩。
說到最後，沈青緩緩閉眼，潸然淚下，言語中盡是痛苦，她說她的族人都死掉了，她的女兒也可能死掉了，她所摯愛的一切都沒有了。
她說如果能夠重來的話，她要再聰明一些。
講完這些，沈青含恨而終，厲善已是泣不成聲，同時，她意識到席萊不會放過自己。
於是，她寫下這些記錄，總有一天，真相會被看到的，總有一天，像沈青推翻古沛國那樣，會有人碾碎殘忍的秩序。
可是，厲善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席萊竟是與尖塔合計，讓黃沙覆蓋這整座安池城！好在能量沖擊出屏障，保護了城市。
但居民們每天都在悄無聲息地消失，厲善想，總有一天，她也會消失吧。
最後她寫：希望世界能夠變得美好。
朝景讀完所有記錄，淚水早已浸濕眼眶，她強忍著沒有落淚，反覆深呼吸調整情緒。
“好過分，好過分啊！”吟熾握緊拳頭，她對讀書不感興趣，所以這些筆記都只是匆匆掃一眼，卻沒想到記載著這樣的事情。
“我們把筆記公之於眾，讓真相大白，叫所有人看清楚所謂偉大的總統根本就是個卑鄙小人！”她氣憤地攥緊拳頭。
朝景看向她：“如果代價是奪走你所有的能力呢？”
吟熾微怔：“什麽？”
朝景重重抹了把臉：“席萊一個人做不到，尖塔參與大部分事件，叫人們承認歷史，等於承認尖塔的惡行。”
“退一萬步講，你願意冒著被尖塔奪走能力的風險站出來支持真相，其他人呢？願意改變對低等人印象的有多少？願意因此和尖塔站在對立面的有多少？”
朝景緊緊握著筆記，一字一頓：“他們只會更加瘋狂的攻擊低等人，會不遺餘力地汙蔑真相。沒有擁有絕對的權力，任何話語都不會被相信。”
而她需要的權力，是必站在尖塔之上。
吟熾的胸膛劇烈起伏著，當朝景向她說清楚危險時，她才覺得害怕，能力全部消失掉嗎？像普通人一樣，或者這個世界從來不會有她的存在。
“我……”
朝景說：“我理解你，誰都會害怕，而且就算你真要光明正大站出來，我也不會同意，”她眼神堅定，“我不會把你牽扯進來的。”
她表情凝重，敵人比想象中還要強大，自己務必得小心了。
之後，朝景拿走所有筆記手劄，包括城裏其它有關青川軍的書，天亮之前回到小鎮中。
她要做的事情很多，和吟熾等人告別後便離開，回到州林城，把所有已知信息做了整合分析。
她驚訝的發現，尖塔讓沈青消失掉的能力和舊留聲機一樣，不能完完全全照顧到任何人，只能說是有針對性地改變某些人的認知與記憶。
朝景看著看著，靈光一現，是不是武士更容易被尖塔改變認知？有受其光芒照射的緣故在，這樣的話，武士某種方面來說，是和尖塔建立了聯系。
比如說她的黑色面板，賦予普通人武士資格後，能夠在面板查看該人當前的狀態，甚至能在面板裏通話呢。
她這個小型“尖塔”能力都這樣大，尖塔自身可以做到的事只會更多。
正如她所擔心，現在把真相公布，只會遭到大規模的反噬，要想公開席萊的行為，並定義為“罪行”，首先她要勝得過尖塔。
且即便她能勝過尖塔，也要抱著可能失敗的想法，把一切都妥善處理好，這樣，哪怕她自己會落得和沈青一樣的下場，但低等人卻不會再次受到傷害。
這個冬天降下不知道第幾場大雪時，朝景已經從各地收到消息，得到物資後，聚集地中的低等人少有死亡。
送去的物資不僅有食物，還有藥品，以及一些疫苗。朝景用四位統領的資源去支持祁氏藥業，使之規模迅速擴大，完全走出風山域，在醫藥研發領域的地位直線上升。
低等人使用的藥品和受到的醫療救助，就是來自祁氏藥業。
親眼目睹這一切發展的商璃，在得知手底下的祁氏藥業早投靠朝景時，氣得牙癢癢，沒來得及找祁琛對峙，先遇到朝景。
朝景平靜地問她打算幹什麽，商璃沈默半晌，說友好交流一下之後的各項業務。
於是朝景叫姬螢跟上，美名其曰跟著長輩學習。姬螢回來後告訴她，商璃在祁氏藥業的公司內部轉悠一圈後就離開了，多的話沒說。
“哦，她喜歡溜達多久就溜達多久。”朝景悠然自得地掛斷電話，走在雪地裏，聽著腳踩過積雪發出咯吱吱的聲音。
後來她想到，之所以自己和媽媽她們體質比別的紅麟族好，是沈青那會兒改變的，真好啊，否則媽媽走不到風山域這麽遠，她也不會頑強的生存下來。
就像沈青堅持的那樣，總要去做，才能改變，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會變。
朝景停住步伐，註視著路燈旁的人：“叔叔，你在這裏等人嗎？”
季遲修穿著單薄，溫聲笑道：“出來買些東西，要去家裏坐坐嗎？”
朝景的視線移換到他手中的塑料袋上，那是半袋子雪，很幹凈也很潔白。
“好啊，”她笑了笑，並排與季遲修走，“季叔叔之後還要去哪裏旅游？”
季遲修牽住她的手：“可能就要在這裏了。”
朝景蹙額，不太明白這話的意思。
季遲修牽著她的手回到租住的房間，剛開門，一股寒氣撲面而來，朝景輕抿嘴角，她看見房間的地面到處都是積雪，空調仍舊在制冷，嗡嗡的聲音和水流聲在其中顯得格外空蕩。
“最近我在研究一種天體。”季遲修含著笑意，將那袋子雪倒在結了冰的茶幾上，然後把一顆小球放在雪堆中央。
朝景實在是冷，裹緊衣服坐在他身旁：“這是什麽天體？”她對宇宙學什麽的完全不懂。
季遲修想了想：“一種新的天體，但還沒有命名，它的表面被雪覆蓋，溫度達到零下兩百度，也許存在著生命體。”
朝景好奇問：“這樣的溫度，還會有生命體？”
“是有條件的，因為並沒有完全探索這顆天體，僅僅是知道它的存在，以及幾項簡單的數據。”季遲修說道，“你想，假如這顆天體和我們一樣擁有天光能量，表面部分實際上是在某種結界之外，生命體生活在結界內，是可能的吧？”
朝景點點頭，她凍得嘴唇發白，忍不住道：“叔叔，我要走了。”
“朝朝，”季遲修微笑看著她，“你很好。”
倏地，朝景感到毛骨悚然，不是來自房間中的寒冷，是季遲修那雙似乎總充滿霧氣而氤氳的眼中，清晰的出現情緒。
那無法言說的情緒帶來的，是密密麻麻像鋼針一般刺向她的窺視感，如洪水猛獸般的惡意在窺探中伺機而動。
朝景緊盯著季遲修的眼睛：“叔叔，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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