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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想到一個從小被家裏寵愛著長大的人，會在至親的手術室外，爆發如此狠烈的恨意。
柳真在心裏掠過這句話後，瞬間陷入更深重的痛苦。
這完全違背了柳真以往受到的教育。
所以她痛苦，甚至有些許內疚。
媽媽還在柳真的懷裏哭，她是如此全心全意地愛著爸爸。
她並不知道，在她睡著的晚上，她的愛人會給另一個女人打電話，發消息
她更不知道，她的愛人會對著別的女人說，遇到你我才知道愛是什麽感覺。
對於中國人來說說生死面前，什麽問題都可以被原諒。可對於柳真來說不是。
在某些事情上，她和葉宗淮很像，都有些超乎尋常的偏執。
柳真想，爸爸不是一個好父親，也不是一個好丈夫。
他會在這個夜晚躺在冰冷的手術室裏，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非要和那個女人在一起。
所以我沒有錯。我也原諒不了。
“媽，你別哭了，以後有我。”柳真輕輕拍了拍媽媽的後背，聲音沙啞地安慰著她。
哪怕他死了，你還有我。
但爸爸活下來了。
手機設好的鬧鐘響了，柳真從夢裏醒了過來。已經是秋天了，睡覺都不用開空調的天氣，柳真熱得出了一身汗。她坐起身喘了口氣。
人被吵醒後，關於所夢的內容轉眼就會忘記。可柳真對於夢裏的每一個畫面都記得清清楚楚。那些事情並不是夢，全都是以前發生過的事。
父親出軌，父親車禍，葉宗淮的斷聯，所有的事都壓在了還在讀大二的柳真的身上。
為了處理完這一攤子事，她請了足足一個月的長假，做好了撐起這個家的準備。
那是柳真最疲憊的一段時間。她奔走在家和醫院之間，要安慰和開導媽媽，要感謝從五湖四海趕來探望的親朋好友，還要和肇事方周旋。
人就像竹子一樣，經過了一夜的雨後，長得格外得快。
柳真有很多話想和葉宗淮說，可這時候的葉宗淮已經失聯了很多天。
柳真上一次收到他的回覆，還是在一周前。
這一周裏，柳真打過兩次葉宗淮的電話，不是顯示無人接聽，就是顯示關機。
身為男女朋友，這個聯系頻率和分手了有什麽區別。
如果不是知道葉宗淮是跟著他家裏人走的，還有學院的批假，她幾乎都要報警了。
所以他那邊，應該也發生了很棘手的事吧。
既然葉宗淮現在不在故城，她告訴他這件事又有什麽必要呢。他趕不回來，什麽也做不了。只能在很遠的地方白白地擔心。柳真在對話框裏輸了又刪，刪了又輸，最後還是作罷。
“媽，我去外面買點東西。”柳真滿臉疲憊地對著病床邊的媽媽說。
媽媽看著比她還要憔悴，頭發亂蓬蓬的沒有一點心思打理，整個人都像被濃黑的霧氣蒙住。
柳真問：“我給你買點水果上來。”媽媽點點頭，目光又轉回到病床上緊閉眼睛，渾身插滿管子的柳爸身上。
柳真在病房門外的走廊上，碰到了鐘書雲。
鐘書雲的傷比柳爸輕得多，已經可以下地走動。這會鐘書雲的丈夫正扶著她在外面慢慢地走路。
鐘書雲的丈夫是故城三中的歷史老師。他總是帶著一副黑沈沈的眼鏡，人看著很古板。
和柳爸那種喜歡開玩笑的開朗性格迥然不同。
鐘書雲一眼就看到了柳真，聲音輕柔地叫住她：“柳柳，你爸爸怎麽樣了？”
柳真的背影僵了幾秒才轉過來。她努力讓自己的情緒不要外露得那麽明顯，於是唇角上揚微微地笑了笑：“謝謝鐘阿姨關心，他還是老樣子。醫生說這兩天應該會醒過來。”
鐘書蘭很顯然地松了口氣，一臉說了三遍“那就好”。
她的丈夫在一旁說：“是啊，希望老柳能快點醒過來。”
“你扶我去看看老柳。”鐘書蘭道。
“好。”
夫妻倆同柳真告別，朝著柳爸的病房慢慢走去。
柳真看著他倆的背影走進病房，眼神一點一點變冷。
“二十八，你再拿個橘子，我給你湊三十。”水果店老板稱完後說道。
柳真“嗯”了聲，轉頭又去旁邊的小賣部買了只打火機和一包煙。煙很便宜，二十塊一包。
柳真不會抽，她就是突然想買。
拆了包裝後，柳真點了一支。
她看著火星子燃起，煙味升騰。
煙頭遞進嘴裏，柳真坐在樹底下的長椅上擡頭看著天。
她試圖放空自己，什麽也不想，可煙氣在身體裏繚繞，她心裏的愁緒怎麽都散不開。
好累。
這時候天邊卻一亮，有一顆流星滑落。
如果是以前，柳真一定會跳起來，興高采烈地對著天邊許願。
但現在她甚至沒有力氣站起來。
柳真看著流星的尾巴說：“我有好多願望，能給我實現哪一個？”
是讓爸爸不要出車禍，還是讓她不要在那個夜晚出房間喝水。到底要回到什麽時候，生活才不會變得像現在這樣糟糕。
柳真打開手機，翻看著微信消息。
給她發消息發得最多的自然是楚魚。
楚魚前兩天來過醫院探望柳爸，陪了柳真一整天後，又因為要準備大學的期末考試匆匆回去了。楚魚學醫，醫學生期末要背的資料簡直就是海量。
但只要楚魚一有空檔，就會給柳真發消息，安慰柳真，提醒她註意休息。
“好，我爸已經度過危險期了。你也註意休息，背書不要背太晚。”柳真回覆，她不想讓楚魚過多擔心。
回覆完楚魚的消息後，柳真的手指點進了另一個對話框。
柳真微信裏一共就置頂了兩個人，一個是楚魚一個是葉宗淮。
葉宗淮依舊沒有回覆她的消息。整個屏幕上，只有柳真的話。她問他好不好，她問他在哪，她問他家裏情況怎麽樣了。又在這些問題中夾雜了一句，葉宗淮，我好累。
但也僅此而已。
柳真沒有再給他發消息。
得不到回覆的消息，沒有發的必要。
柳真正把手機丟進包裏，正準備回病房去，卻聽到手機鈴聲響起。
是葉宗淮的電話。
柳真楞了一秒後接起：“餵。”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正常。
然而，電話那頭的葉宗淮只說了三個字。
他說：“你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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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想到一個從小被家裏寵愛著長大的人，會在至親的手術室外，爆發如此狠烈的恨意。
柳真在心裏掠過這句話後，瞬間陷入更深重的痛苦。
這完全違背了柳真以往受到的教育。
所以她痛苦，甚至有些許內疚。
媽媽還在柳真的懷裏哭，她是如此全心全意地愛著爸爸。
她並不知道，在她睡著的晚上，她的愛人會給另一個女人打電話，發消息
她更不知道，她的愛人會對著別的女人說，遇到你我才知道愛是什麽感覺。
對於中國人來說說生死面前，什麽問題都可以被原諒。可對於柳真來說不是。
在某些事情上，她和葉宗淮很像，都有些超乎尋常的偏執。
柳真想，爸爸不是一個好父親，也不是一個好丈夫。
他會在這個夜晚躺在冰冷的手術室裏，都是他咎由自取。是他非要和那個女人在一起。
所以我沒有錯。我也原諒不了。
“媽，你別哭了，以後有我。”柳真輕輕拍了拍媽媽的後背，聲音沙啞地安慰著她。
哪怕他死了，你還有我。
但爸爸活下來了。
手機設好的鬧鐘響了，柳真從夢裏醒了過來。已經是秋天了，睡覺都不用開空調的天氣，柳真熱得出了一身汗。她坐起身喘了口氣。
人被吵醒後，關於所夢的內容轉眼就會忘記。可柳真對於夢裏的每一個畫面都記得清清楚楚。那些事情並不是夢，全都是以前發生過的事。
父親出軌，父親車禍，葉宗淮的斷聯，所有的事都壓在了還在讀大二的柳真的身上。
為了處理完這一攤子事，她請了足足一個月的長假，做好了撐起這個家的準備。
那是柳真最疲憊的一段時間。她奔走在家和醫院之間，要安慰和開導媽媽，要感謝從五湖四海趕來探望的親朋好友，還要和肇事方周旋。
人就像竹子一樣，經過了一夜的雨後，長得格外得快。
柳真有很多話想和葉宗淮說，可這時候的葉宗淮已經失聯了很多天。
柳真上一次收到他的回覆，還是在一周前。
這一周裏，柳真打過兩次葉宗淮的電話，不是顯示無人接聽，就是顯示關機。
身為男女朋友，這個聯系頻率和分手了有什麽區別。
如果不是知道葉宗淮是跟著他家裏人走的，還有學院的批假，她幾乎都要報警了。
所以他那邊，應該也發生了很棘手的事吧。
既然葉宗淮現在不在故城，她告訴他這件事又有什麽必要呢。他趕不回來，什麽也做不了。只能在很遠的地方白白地擔心。柳真在對話框裏輸了又刪，刪了又輸，最後還是作罷。
“媽，我去外面買點東西。”柳真滿臉疲憊地對著病床邊的媽媽說。
媽媽看著比她還要憔悴，頭發亂蓬蓬的沒有一點心思打理，整個人都像被濃黑的霧氣蒙住。
柳真問：“我給你買點水果上來。”媽媽點點頭，目光又轉回到病床上緊閉眼睛，渾身插滿管子的柳爸身上。
柳真在病房門外的走廊上，碰到了鐘書雲。
鐘書雲的傷比柳爸輕得多，已經可以下地走動。這會鐘書雲的丈夫正扶著她在外面慢慢地走路。
鐘書雲的丈夫是故城三中的歷史老師。他總是帶著一副黑沈沈的眼鏡，人看著很古板。
和柳爸那種喜歡開玩笑的開朗性格迥然不同。
鐘書雲一眼就看到了柳真，聲音輕柔地叫住她：“柳柳，你爸爸怎麽樣了？”
柳真的背影僵了幾秒才轉過來。她努力讓自己的情緒不要外露得那麽明顯，於是唇角上揚微微地笑了笑：“謝謝鐘阿姨關心，他還是老樣子。醫生說這兩天應該會醒過來。”
鐘書蘭很顯然地松了口氣，一臉說了三遍“那就好”。
她的丈夫在一旁說：“是啊，希望老柳能快點醒過來。”
“你扶我去看看老柳。”鐘書蘭道。
“好。”
夫妻倆同柳真告別，朝著柳爸的病房慢慢走去。
柳真看著他倆的背影走進病房，眼神一點一點變冷。
“二十八，你再拿個橘子，我給你湊三十。”水果店老板稱完後說道。
柳真“嗯”了聲，轉頭又去旁邊的小賣部買了只打火機和一包煙。煙很便宜，二十塊一包。
柳真不會抽，她就是突然想買。
拆了包裝後，柳真點了一支。
她看著火星子燃起，煙味升騰。
煙頭遞進嘴裏，柳真坐在樹底下的長椅上擡頭看著天。
她試圖放空自己，什麽也不想，可煙氣在身體裏繚繞，她心裏的愁緒怎麽都散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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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她甚至沒有力氣站起來。
柳真看著流星的尾巴說：“我有好多願望，能給我實現哪一個？”
是讓爸爸不要出車禍，還是讓她不要在那個夜晚出房間喝水。到底要回到什麽時候，生活才不會變得像現在這樣糟糕。
柳真打開手機，翻看著微信消息。
給她發消息發得最多的自然是楚魚。
楚魚前兩天來過醫院探望柳爸，陪了柳真一整天後，又因為要準備大學的期末考試匆匆回去了。楚魚學醫，醫學生期末要背的資料簡直就是海量。
但只要楚魚一有空檔，就會給柳真發消息，安慰柳真，提醒她註意休息。
“好，我爸已經度過危險期了。你也註意休息，背書不要背太晚。”柳真回覆，她不想讓楚魚過多擔心。
回覆完楚魚的消息後，柳真的手指點進了另一個對話框。
柳真微信裏一共就置頂了兩個人，一個是楚魚一個是葉宗淮。
葉宗淮依舊沒有回覆她的消息。整個屏幕上，只有柳真的話。她問他好不好，她問他在哪，她問他家裏情況怎麽樣了。又在這些問題中夾雜了一句，葉宗淮，我好累。
但也僅此而已。
柳真沒有再給他發消息。
得不到回覆的消息，沒有發的必要。
柳真正把手機丟進包裏，正準備回病房去，卻聽到手機鈴聲響起。
是葉宗淮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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