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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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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後記

傅聆睜開眼睛,窒息的感覺太強烈了,他坐起身大口呼吸,這才發現四周一片空白。

無人回應他的呼喚,傅聆站起身,渾身靈氣阻塞無法行動,他向前走了幾步,可四周盡是空白,哪裏分的清東西南北。

又走了一段時間,傅聆只覺心口猝然發燙,一陣風吹過,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聲音是白斯雪:“不要回頭。”

這是又在搞什麽幺蛾子,傅聆心下腹誹,卻又向前看去,四周白霧散去一些,隱隱約約看到前方之人。虞承青穿的是一身藍色外袍,還是很好認的。此時他背對傅聆站著,裝腔作勢的意味太強了,傅聆忍不住開口道:“承——”

聲音臨到嘴邊又轉了彎,只見虞承青飛快向前跑去,右手握著靈虹劍,仿佛在劈砍什麽東西。

白斯雪道:“他看不見你的,也聽不到你的聲音。”

“這裏到底是哪裏,”傅聆皺眉道,“故弄玄虛,很有意思麽?”

白斯雪只搖了搖頭:“抱歉……將你扯進來,我沒有想到寒山已經被他操控了,”說及此,他的目光飄過傅聆還泛著深紅指印的脖頸,“時間要到了,仙師,就當是為了北鬥門,聽我一言,向前走吧。”

不等傅聆開口,白斯雪又道,“仙師想要知曉龍族滅絕的原因麽?”

“不想,我要去找虞承青。”傅聆不是什麽為大局著想的人,他只想拽著虞承青趕快離開這怪異的地方,如果可以也拽上白斯雪,他看起來已經神志不清了。

白斯雪笑道:“哈,仙師還是嘴比心毒,心比嘴善,但救走承青,還是要聽我一言。”

龍族的衰亡不止是派系爭奪和血脈混雜,還有天道的指揮……也許沒人知曉天道究竟在哪裏,他所做的每一次決定皆是因果輪回,這一次輪得到龍族,下一次就能夠輪得到旁族。

為了求生,越來越多的種族向天道獻祭貢品,嬰童,法器,靈力,乃至女人、男人。龍族自認不會被天道制裁,以致頭鐵撐到今日僅剩幾條龍。

這也是白斯雪登上帝位後才發覺的真相,莫名的憤怒後白斯雪冷靜下來,他想要一窺天道真面目,在即將觸碰到那扇門時他看到寒山,他的寒山站在那裏。

他的寒山說,不要過去了。

……是了,寒山燭龍從雪山而出,白斯雪不曾了解過寒山任何的過去,驚懼下白斯雪問他,是不是一切都是騙局?

寒山燭龍看著他,伸手觸碰那雙眼睛。

“愛不會作假。”

泛著白光的劍刺穿寒山燭龍的小腹,他從三重天墜落。寒山燭龍最後說的那句話是,“阿雪,你還會來找我的。”

如他所言,白斯雪最終還是找到寒山燭龍,虞承青——這個尚在成長期的幼龍和他完全不管事的伴侶被天道打下印記,寒山燭龍在掐住傅聆的一瞬生命就已經走到了盡頭。

虞承青更像是出乎意料的漏洞,天道交給龍族一個機會,在種族延續和僅留下虞承青之間做選擇。

天道是來看戲的。

白斯雪眼前也開始模糊起來,他依稀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模糊在光裏,周身線條柔潤,像慈悲的白鴿。

天道終於現身了,他擡起雙臂,像迎接白斯雪的到來,遠遠傳來吟唱聲。傅聆也看到了,他扯住白斯雪的手臂想要離開,但四周空白,無處可去。

白斯雪聽到僅剩的龍族的悲鳴,該結束了,該結束了。

只聽“噗嗤”一聲,撫浪劍身刺穿天道的心口,鮮血噴湧而出,虞承青殺紅了眼,一腳踩在撲倒的天道的頭顱上,又補了幾劍。

傅聆:“……原來天道也是人啊。”

傅聆走上前去,將那具屍身翻了過來,籠罩在天道身上的白光散去,是寒山燭龍,已經沒有氣息多時。

白斯雪極輕的笑聲遠遠傳來,傅聆回過頭,卻只看白斯雪離他越來越遠,最後化作一片灰燼。

“廝殺”結束了……並不。

傅聆根本沒有看到天道的真身,這一場對峙更像是天道落下的戲臺,另一方已經全軍覆沒,剩下傅聆與虞承青兩個人,仿佛曾經經歷的事情都是夢。除卻白斯雪與寒山燭龍已經死去。

“那天道呢?”傅聆真誠發問。

虞承青四周看了看,用真誠的眼神回視傅聆:“不知道。”

又是笑聲,虞承青道:“師父小心!”

傅聆手中穿鱗鞭高高揚起,卷住一只不知從哪裏飛出來的飛鳥,在倒刺碰到鳥羽時飛鳥就已經化作白煙。

二人迅速站在一處,只聽一道聲音從頭頂傳來:“意料之外的驚喜……你比我想象中好得太多了。”

意料之外。傅聆看向虞承青,那聲音卻道,“錯了,是你。”

傅聆只覺仿佛有什麽撫摸著他的臉,一瞬他汗毛倒豎,虞承青一手抓住他,仿佛傅聆隨時會離開。

“我沒有記得傅家會有傅聆這個人,當我看到你出生時,我實在太歡喜了。”聲音還在繼續自說自話,“這就說明,這個世界已經可以自行運轉了,我要離開了,我要離開了。”

“小怪物……小怪物……”天道笑起來,仿佛笑給虞承青聽,“為傅聆而生的小怪物……要殺了我嗎?”

虞承青絕不會告訴傅聆剛才他為什麽如此憤怒——傅聆的出生是世界可以自由運轉的信號,但也是世界不允許出現的漏洞,天道會在放開這個世界運轉的同時一起帶走傅聆。虞承青很崩潰,他還沒有想過離開傅聆,是天道存心挑釁他。

至於其他——虞承青為傅聆而出生,他就是來分擔傅聆的劫難的,只有足夠強大的血脈才能分擔這個世界漏洞而出生的傅聆,天道對虞承青說,寒山和白斯雪生出來的小怪物,傅聆才不喜歡你。

“……冒昧,”傅聆打斷虞承青和天道之間無聲的對峙,只對天道道,“那龍族呢?我記得你要將龍族滅絕。”

“龍族本就走到壽命盡頭了,”天道對這個漂亮的驚喜十分寬容,他耐心地解釋,又問傅聆道,“和我走嗎?和我走後,就不用再受劫了。”

虞承青握著他的手愈加用力,只見傅聆搖了搖頭,道:“天道,再會。”

“白斯雪和寒山燭龍呢?”傅聆最終問道。

“有緣會再見的。”

“慈悲”的天道只笑了一笑,很快消失不見。眨眼間傅聆與虞承青又重回二重天,歐陽掣等人正等著他。

“師弟,看來你與師侄有一番奇遇。”傅仙仙笑道。

奇遇?傅聆心道,算是吧。

天邊洋洋灑灑下起雪來,傅聆聽著傅仙仙講述這幾日發生了什麽事故,又聽她道,“寒山燭龍已經被關押在二重天,這一次禁錮重重加固,不必再擔心他再惹事……對了,小聆,天帝這幾日要你去三重天與他敘舊,師姐倒是不知道,小聆什麽時候與他這麽熟悉了?”

傅聆站住腳,又笑了一笑,天道所說的有緣再見,這麽快就來了。

虞承青仍舊留在了二重天,為了傅聆的劫難……但就這麽等著並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天道說此難他解不開,只能等待,傅聆為了主動出擊,自請閉關尋找破解辦法。

傅聆的神識似乎是清醒的,在外不知去向的飄飄蕩蕩。

他看到天邊白日飄搖,雲層恍惚流轉,一只白鶴落在池塘的荷葉上,雪白的翅膀撲閃兩下,一只鯉魚被它叼在嘴中。

幾名年輕的修士走過,有說有笑得你推我搡幾下。傅聆便突然想起他還是弟子之時,和傅仙仙一同下山采買,被歐陽掣攔住。他好整以暇得看著歐陽掣紅著臉將一個玉佩送給傅仙仙,那時便一米八大幾的高個子大師兄害羞得像個小姑娘。

傅仙仙背著本命法器陰陽雙劍,笑著接過那塊玉佩,對歐陽掣點了點頭,笑道既然師兄沒有什麽事了,那我便和小聆先下山了。

看著玉佩被心上人握在手中,歐陽掣雙目還在發直,隨即被傅仙仙喚回神。他忙道:“師妹註意安全,我,我在大廳等你。”

出了山門,傅仙仙這才噗嗤笑出聲來。傅聆問她笑什麽,對方便將玉佩拿起來,玉身通透,是個上好的玻璃冰玉。內中靈力流轉,上面刻著一個“掣”字。

“這就是師兄的玉呀,”傅仙仙笑道,“小聆,你要有姐夫啦。”

後來成親的大堂之上,傅聆這才知道,歐陽掣就是當初帶著傅仙仙和傅聆上了北鬥門的弟子。或許不知是誰先心動,但歐陽掣多次向傅仙仙示好,少女並非無情人,她對歐陽掣說若是你真的要和我在一起,那便用你的玉佩收集夠後山一年的靈氣,再交給我。

後山的靈氣稀薄,傅仙仙隨口指了靈氣要多少,她本意只是希望歐陽掣知難而退,更何況她暫時沒有與誰在一起的心思。

歐陽掣當了真,他每天都去後山。嘴上說是練劍,誰都知道劍宗的大師兄心儀傅仙仙,也便不去戳穿他。為了撮合這門親事,安婳等人也偷偷在其中做了媒。

傅仙仙說,喜歡誰都行,誰喜歡你也都行,不要委屈自己。若是他傷了你,便傷回去。

“最重要的是,你要喜歡。”傅仙仙笑道。

傅聆那時尚不明白什麽叫做“一切從心”,他只對傅仙仙說,若是歐陽掣對你不好,你就和他和離,不要怕,還有我替你擋著。

一切從心,從的什麽心?傅聆四處飄飄蕩蕩,看到元銜牽住一名女弟子的手,紅著臉邀請她去看煙火。

天地良緣孽緣,似乎總是盤旋在誰的身邊。傅聆轉過身,他看到黑白無常站在閻王身邊。

穿著金色紅邊的閻王伸手撚著胡須,笑道:“仙師可還記得我當時說的,虞承青命中有一劫,此劫名作‘傅聆’。”

而後天降白雷,法器層層疊疊擋在傅聆面前,雷聲轟鳴,傅聆握著撫浪,劍氣溫和卻不軟弱,虞承青立他於身側,劍訣環身,只聽轟然巨響,洞府倒塌,傅聆噴出一口鮮血,倒退數步,又被虞承青扶住。

“最後一道雷!”

伴隨白雷一同降下的,還有一只金燦燦的玄鳥,鳥鳴清脆,如玲瓏水聲,傅聆心口發燙如遭火焚,頭暈目眩一瞬,傅聆猝然睜開雙目,劇烈心跳聲不絕於耳……他已經昏迷三日。

虞承青閉著眼睛躺在他身側,撫浪擱在桌上,隱隱散發出淺薄白光。

傅聆一手撐住上半身坐了起來,他伸手拍了拍虞承青的胳膊,道:“……承青?”

對方再沒有給他反應。傅聆便將耳朵貼近對方心口,未等細聽,隨即後腰被人扣住,聲音從他頭頂傳來,虞承青緩緩道:“師父終於肯醒了?”

“只是睡得久了一些,”傅聆趴在虞承青胸口,瞥到他衣領大開,露出內裏胸肌,兩片黑色鱗片貼在心口,“我似乎聽到某人見我不醒來,十分焦急。”

“到手的師父差一點飛走,我自然會焦急。”虞承青終於扯了笑話,氣氛輕松一些。

傅聆道:“怎會,對自己這麽沒有自信嗎?”

虞承青對此問題不作回答,反而另扯一句:“師父近來變了好多。”

變,變了什麽?傅聆沒有問出口,內心仔細盤查一遍,隨即聽到虞承青道:“那只玄鳥不似三重天的神獸,徒兒找了許久,不曾見過那樣的神獸,也找不到其主人。”

黑白劫似乎不算太過嚴重,至少除了雷電在他心口留了一道疤痕外,傅聆沒有感覺有什麽不同。白斯雪為他解答了疑惑:“若是虞承青中途撤劍可就……二位還算運氣好一些,不錯不錯。”

傅聆冷笑道:“聽這語氣,天帝似乎很想見承青這麽做?”

白斯雪幹笑一聲,只道仙師說笑了。

再回居所時,傅聆便瞥到桌上擺著一張信紙,留信人桑潤書:黑白劫已解,祝九九。信紙用一錠金子壓著。

“九九是什麽?這誰送進來的?我怎麽沒察覺到?”傅聆看了一看屋外完好的結界,心道看來境界還要再精進。

虞承青只道,應該是那只玄鳥神獸之主。

【後記】

此時一重天某處小巷中,一道白光閃過,一名戴面具的青年從小巷中走出,身著奇裝異服難免會引起旁人的註意。

青年不曾理會旁邊人的議論,溫聲詢問離他最近的一名少女:“姑娘,請問您有沒有見過一個……叫‘桑潤’的女孩,”見對方面露疑惑,青年又大致比劃了身形,“大概在我肩膀這麽高。”

少女連忙道:“幾月前見過。”

若是要問為什麽幾月前見過,至今還記憶深刻,只能說這位姑娘當時大鬧酒樓,鎮上雞飛狗跳好一陣,想不記住都要難。

“幾月前……”青年掐指算了一算,嘆氣道,“又錯過了,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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