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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邊不做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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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邊不做工

黑面煞被挫骨揚灰。

當然這只是表面上的,江問月畢竟是江闊的女兒,再加上顧寒之的請求,最終在了塵的幫助下,暗中留下一部分骨灰交由顧寒之送回日月山莊。

顧寒之帶著骨灰向南陵出發,第二日卻改變行程前往西漠,沒想到在路上遇到了戚竹淵,有些驚訝,“竹淵,你不是送你父親的屍身回風海閣了嗎?”

“我讓平叔去辦了,有件事要去西漠驗證一下,”戚竹淵看著比之前憔悴不少,“看你走的路線,想來和我一樣吧?”

顧寒之放下手中的茶碗,結了賬後和戚竹淵一同上路,到了沒有人煙之處才問道:“你也懷疑她不是問月?”說著看向馬鞍上掛著的木盒,裏面裝著“黑面煞”的骨灰。

戚竹淵道:“你們的註意力都在父親和兇手身上,沒有發現他的茶水被下了化功散,憑江問月的武功,即便父親全盛之下也未必能取她的性命,何況還中了化功散,這只能說明真兇的武功遠不及父親。”

顧寒之問道:“這麽說來你心中已有懷疑人選?”

“我怕……我怕她是問星,”戚竹淵的憂慮之色溢於言表,“一個月前江問月打敗問星把她帶走,沒人知道她們去了哪裏,萬一江問月強迫她去刺殺父親,那……”

“問月不是那樣的人,”顧寒之眉頭緊蹙,“你多慮了。”

戚竹淵自知失言,道:“抱歉,我是關心則亂,話說回來,你為什麽也懷疑那不是江問月本人?”

顧寒之輕嘆一聲,“直覺罷了,此次去西漠,我也只是想做個驗證。”事實上是因為顧寒之發現這個“黑面煞”肩上的紅紋和他當初在江問月身上看到的並不相同。

戚竹淵並沒有懷疑顧寒之的話,畢竟後者和江問月的感情比自己和江問星的感情深刻得多,雙方的了解也更多一些,只是疑惑,“只是為什麽那人的臉上沒有易容痕跡呢?”

顧寒之搖了搖頭,“我也想不明白,或許這世上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又或許……她真的是問月也說不定。”

戚竹淵沈默片刻,道:“走吧,我們先去焚冥教。”

顧寒之也沒有再多說什麽,二人一同上路,卻沒想到在抵達焚冥教的前一天遇見了一個人。

江問星把信交給面前的少年,並且給了他一錠銀子,後者立刻撒腿跑路,江問星轉身離開,最終走進一家客棧。

顧戚二人對視一眼,後者便向那個少年的方向追去,顧寒之在另外一家客棧等他,不多時戚竹淵返回,手裏拿著被半路截胡的信。

信上沒有任何有效信息,只有五個字——“江邊不做工”

二人眉頭緊蹙,顯然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戚竹淵道:“我們直接去找問星吧,萬一那小兄弟去給問星報信,她還是要知道的,更何況我也很好奇,為什麽問星的武功變弱了這麽多,連我們在她身後都發現不了。”

顧寒之沒有回答,只是輕聲念道:“江邊不做工,”他摩挲了一下紙張,“竹淵,那位小兄弟有沒有說這信是送給誰的?”

戚竹淵搖了搖頭,“雖然給了錢,但是把信搶來我已經覺得自己在欺淩弱小,實在不好問其他的問題。”

顧寒之彎了彎唇角,有的人就是這樣,即便歷經黑暗,心中那抹熱情也不會消失,他把信疊好,“那我們就去找二小姐吧,希望她願意解答這個啞謎。”

這不經意的一句話卻讓戚竹淵楞了一下,仿佛抓住了什麽關竅,顧寒之自己也反應過來,立刻拆開那封信,“江邊不做工,那便只剩下……”二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水。”

顧寒之直接把信紙浸入水中,上面原有的五個字漸漸消失,浮現出新的字跡。

二人在看清信上的真正內容後紛紛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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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問星身形筆直地站在窗前,聽見房門被敲響,道:“進來吧。”

房門打開後又被關上,江問星背對著來人,“坐吧。”

來人沒有坐下,戚竹淵道:“你知道是我們?”

江問星轉過身來,目光從顧寒之手中的木盒上劃過,“知道是你,沒想到他也在,”看著戚竹淵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神,補充道,“那孩子來跟我說了,風海閣少閣主搶了他的信,給他留下五兩銀子。”

戚竹淵覺得面上有些發熱,江問星卻並不在意,“坐吧。”說著順手給他們倒了茶。

二人沒有再推辭,坐在桌邊,顧寒之把信推到江問星面前,“二小姐可否告知,你想做什麽?”

江問星看著濕潤的紙張,明白他們已經看到了信的真正內容,道:“與你們無關,要麽你們當沒看到過,要麽你們殺了我,否則只要你們離開西漠,這封信就一定會送到她手上。”

顧寒之眉頭緊鎖,戚竹淵道:“問星,我能和你單獨談談嗎?”

江問星沈默不語,戚竹淵看向顧寒之,後者用力摁了下他的肩膀,然後離開房間。

想要單獨談談的是戚竹淵,現在不知如何開口的也是他,江問星見狀只是無聲嘆息,道:“戚大哥,你的心意我全然明白,相信我的意思你也能懂。”

戚竹淵搖了搖頭,“我只是知道你不願和我在一起,但我並不懂你心中所想,老實說,我一直覺得我們之間缺少一場開誠布公的談話。原本上次去西漠我就想去找你的,沒想到父親出了事,我不得不和他一起回中原,”他雙手十指相扣合在一起,骨節都有些泛白,“我原本以為刺殺父親的是你,還好,還好你還活著,有些話還來得及說。”

江問星苦笑一聲,“來不及了,從我偷拿第一本追魂訣開始,就已經來不及了。”

戚竹淵不可置信道:“問星……”

江問星語氣平靜,“長姐沒有說錯,一路以來,經過你們手中的每一本《追魂訣》我都背了下來,只不過這都是阮塵微散出來掩人耳目的,那根本不是《追魂訣》,而是《墜靈冊》,從我私練墜靈冊開始,你我就註定無法同路了。”

“我知道你有苦衷,你本性不壞的,”戚竹淵急得走到江問星面前,半蹲在她面前,“問星,我們一起走吧,天涯海角,我們流浪去。”

江問星握住戚竹淵的手,問道:“行雲山下,你為什麽會指認你父親的罪證?”

戚竹淵下意識握緊江問星,兩人明明近在咫尺,但他卻覺得此刻的江問星離他很遠,不過還是誠實地回答道:“因為那樣做是正確的。”

江問星鼻尖聳動,快速眨了兩下眼睛,她將戚竹淵拉起,自己也站了起來,“這就是我和你的區別,你可以為了公道正義大義滅親,而我不會,竹淵,我沒你想的那麽善良。”

“不是的,你不要自暴自棄,有什麽難處你告訴我,我一定盡我所能幫你。”戚竹淵緊緊握著江問星的手。

江問星眼角泛紅,“竹淵,我命不久矣,不願拖累你。”

“什麽?怎麽會這樣?!”戚竹淵大驚失色,立刻就要給江問星把脈,後者任他作為,只是戚竹淵並不精於醫理,沒有看出什麽。

江問星道:“我自出生經脈就異於常人,隨時都有喪命的危險,當初偷練‘追魂訣’也是因為傳言它能起死回生,只是我的內力幾乎都被長姐吸走,再也無力修覆經脈。”

戚竹淵絲毫沒有懷疑江問星的話,“江問月知道你……你經脈有異嗎?”

“自然知道,這件事在我們家人中不是秘密,或許是長姐把許青他們的死算在了我的頭上,所以才想讓我以命償命吧。”江問星語氣中滿是苦澀。

戚竹淵怒火中燒,“那怎麽行?那是黃電和塵護法布下的埋伏,與你何幹?她這樣遷怒於你,實在有失長姐之德,我去找她!”說著就要往外沖。

江問星連忙攔住他,“你怎麽找她?在世人眼中她已經被挫骨揚灰,你如何能找到一個死人?”

“那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你死嗎?”戚竹淵面露痛惜之色,正所謂關心則亂,對江問星的感情讓他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如果江問星的經脈問題能夠致死,那她在偷練墜靈冊之前是誰在幫她保命?

他沒有發現,江問星自然也不會主動提起這個問題,而是有些無奈地笑道:“你忘了,如果不是你們攔下我的信,我很快就可以見到她了。”

戚竹淵的大腦有些混亂,“你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江問星道:“我有褚何的親筆書信。”

“你確定江問月知道這個消息就會來見你嗎?”戚竹淵有些擔心。

江問星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長姐到底心軟,”她看向房門,“有些事事關長姐私隱,我想單獨跟顧二哥說。”

戚竹淵不疑有他,“那我讓他進來,”臨出門之前還說道,“問星,你放心,我和你一起,就算是求,我也一定會讓江問月答應救你。”

“抱歉了竹淵,”看著戚竹淵離開房間,江問星輕聲道,“你永遠都不會利用我,而我會利用你,我們兩個,註定殊途。”

戚竹淵不知道江問星和顧寒之說了些什麽,總之江問星又重新寫了一封信,並且親自送到焚冥教,而她指定的收信人此時並未在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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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瑤坐著木板從幾十米長的沙坡上滑下來,興奮地大笑。

玉衡堂也查不出那“黑面煞”的身份,眼看著洛瑤整日愁眉苦臉,藺淮便叫上蕪霜,帶著洛瑤出來玩,後者原本興致缺缺,但看到西漠的壯闊風景,一想到自己命不久矣,與其整日長籲短嘆不如放心享受,更何況不用擔心經費不足,於是跟著藺淮盡情暢游西漠。

半個月的時間三人去了不少地方,考慮到洛瑤的身體狀況,藺淮沒有走出太遠,看過山看過水,又來到了一個小面積的沙漠。

洛瑤從小到大沒有滑過沙,此時就像一只沖進泥潭的二哈,亢奮無比,她大喊大笑著滑到底,突發奇想道:“咱們來比賽吧!”

藺淮手中握著繩子,繩子那頭拴著一塊木板,問道:“你想怎麽比?”

洛瑤擡手向坡上一指,“咱們一起出發,誰先滑到坡底誰就贏,我要是贏了你們一人給我五兩……不,十兩銀子,怎麽樣?敢不敢賭?”

“這倒沒什麽,但本座又不缺錢,贏了怎麽算?”

洛瑤道:“你定唄。”

藺淮甩了甩手上的沙子,看著洛瑤,“本座要是贏了,你就給各位堂主都繡個手帕吧,蕪霜就給他們做一頓飯好了。”

洛瑤面部扭曲,“你,你好狠毒的心腸啊,嘖嘖嘖,天下最毒藺淮心。”

蒼天可鑒,她一個現代人實在沒有掌握刺繡的技能,之前在日月山莊閑來無事也不是沒嘗試過,但是拿繡花針殺人容易,繡花實在是能力不足,十根手指能紮破六個。最主要的是江問月從小專於武學,雕刻也只是為了練刀工,繡花則是一竅不通,洛瑤想繼承個肢體記憶都不行。

而蕪霜……她做飯可以用驚天地泣鬼神來形容,火燒廚房已經是常規操作,做出來的飯更是一絕,沈久曾經為了討她開心硬生生吃了一頓,拉得三天沒能起來床。從那之後再也沒有人敢讓左護法做飯。

蕪霜嘴角微微抽搐,“他們怎麽得罪你了,你要這麽懲罰他們?”

藺淮這時候都不忘拿出扇子扇風,“怎麽,這麽相信本座會贏?”

洛瑤一把搶走藺淮的扇子,“別扇了,裝什麽翩翩公子,你的賭註加到五十兩!”

藺淮不屑地搖了搖頭,蕪霜道:“我要是贏了,教主就給我們唱個歌吧,至於你……”她指著洛瑤,“你一天不許說話。”

“什麽?真是有其教主必有其護法,一個兩個的黑心肝!”洛瑤抄起木板,“等著拿錢吧你們!”說完直接向坡頂飛去,會輕功就這點好,普通人爬坡半小時,滑坡五分鐘,而洛瑤帶著板子也能飛快登頂。

藺淮也拎起板子,“你跟這丫頭好的不學學壞的。”說完也飛了上去,這麽說的原因主要是藺大教主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唯獨唱歌極其難聽,難聽得不堪入耳,難聽得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蕪霜冷臉吐槽,“跟著你也學不了多好。”

三人一齊出發,蕪霜不想做飯,所以不能讓藺淮贏,她倒是不缺錢,但也不想讓洛瑤贏,那就只能自己贏,於是在外側的手悄悄運功,幫自己更快一點。

藺淮的眼睛比老鷹還尖,立刻發現蕪霜在作弊,於是理所應當地加入其中。

在二人中間的洛瑤很快發現不對,“你們加起來都快六十歲了!這種比賽還要用內力!”話是這麽說,人倒是立刻出手用內力拉住他們兩個的木板。

於是三個加起來八十多歲的人為了贏直接坐在木板上動起手。

論武力最終還是洛瑤更勝一籌,她在快要到達底部的時候化出兩堵沙墻攔住了另外兩人的去路,順利贏得此次毫無意義的滑沙比賽的冠軍。

洛瑤連人帶板轉了個身,指著變成落沙雞的兩人哈哈大笑。

不久之後,洛瑤腰部以下被埋在沙子裏,她一點一點把自己往外挖,嘴裏也不閑著,“我覺得你們這樣把人埋起來不太禮貌。”

藺淮和蕪霜默默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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