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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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夫人
戚竹淵一聽顧寒之說風海閣裏潛入了暗域宮的人就炸了毛,“反了他們了,敢在風海閣撒野!我這就把他們找出來!”
顧寒之連忙攔住他,“竹淵你先別沖動。”
江問星也道:“是啊,萬一他們已經離開了,你這樣大張旗鼓鬧起來豈不是鬧得人心惶惶,戚閣主回來又要說你了。”
一聽到戚央戚竹淵立刻蔫了下去,“問星說得有道理,那咱們四個先把風海閣東西南北搜一下,如果有可疑的人立刻放信號彈,如果沒有的話就等我爹回來再告訴他。”
顧寒之道:“問月還在睡覺,要不再找個人吧。”
江問星下意識問道:“長姐還在房裏?”
顧寒之覺得江問星有些不對,為什麽重點是還在房裏,而不是在睡覺?但是面上卻不動聲色,點了點頭,“我怕她出事進去看了,她還在睡。”
江問星面上的表情一時有些難以形容,戚竹淵沒註意到這些,只道:“敵人都到了家門口了還睡什麽睡?走走走,去把她叫起來,一天天除了吃就是睡。”說著一馬當先走了出去。
顧寒之假裝沒發現江問星的異常,笑著搖了搖頭,“這個竹淵,二小姐走吧,問月起床氣重,怕是又要和竹淵吵架。”
江問星已經將自己的錯愕掩藏起來,笑道:“走吧,去攔著點。”
戚竹淵風風火火地去了,到了門口還是很有理智地停下了,敲了敲門,裏面沒反應,看著顧寒之和江問星跟了上來,問道:“寒之你確定她在裏面?”
“大概睡太沈了吧,我方才看她好像很累的樣子。”
“我進去看看吧。”江問星說著推開門走了進去,看到江問月真的在床上好好躺著,雙手緊握成拳,出了什麽事?陳二怎麽可能不把她帶走?她輕輕坐在床邊,“長姐,長姐?”
床上的人並沒有回應江問星,只是皺起的眉頭顯示著她此時並不怎麽好受。
洛瑤陷入了一場怪夢。
她夢見自己在被人追殺,只是夢境有些模糊,她看不清追殺她的人是誰。她原本是帶著兵器的,不過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在她手裏了,她被追到一個懸崖邊,沒有前路,也沒有退路。
洛瑤受了傷,肩上的衣服被劃破,被利刃割開的傷口還在滲著血,內傷也不輕,胸口痛得要死,視線也有些模糊,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被逼迫至此,只知道不能被任何人抓住,於是當著追上來的人面前跳了下去。
失重的感覺讓洛瑤不自覺抽搐了一下。
江問星看著原本昏睡的人突然坐了起來,被嚇得往後躲了一下,“長姐,你做噩夢了?”
洛瑤額頭都是細汗,深呼吸了好一會兒,才幹巴巴地“啊”了一聲。
顧寒之給她倒了杯茶,“問月,你沒事吧?”
戚竹淵也走了過來,“夢見什麽了?”
洛瑤已經緩了過來,道:“夢見你變成了一只豬。”
“江問月!!!”
###
“這戚竹淵可真是小心眼。”洛瑤一邊走一邊搖頭,由於自己一時嘴損,說戚竹淵在夢裏變成了豬,戚竹淵就把風海閣北院這一片都交給洛瑤搜查了,美其名曰剛睡醒應該多走走。
洛瑤十分無奈,幸好只是搜院子,要是連帶著山和海一起搜,她得直接搜到21世紀。
不過暗域宮的人怎麽有那麽大本事,武林盟和風海閣都進的來,糟糕,日月山莊不會也有吧?洛瑤覺得後背發涼,下意識想問問江問月,卻想起她已經休眠了。
是的,江問月再次休眠了,就像上次在大孤山她強行占回身體和阮塵微打了一架之後那樣,只不過洛瑤感覺這次江問月仿佛更累一些,估計會比上次醒的還要晚。
可是她為什麽會休眠呢?遇到什麽事了嗎?洛瑤在睡著之前有一種失去對身體控制的感覺,難道江問月再一次強行出現了?可是她不是一直在睡覺嗎?洛瑤敲了敲腦袋,除了那個有些驚悚的夢什麽也想不起來,就連夢裏的一些細節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為什麽做個女配也這麽難啊,”洛瑤小聲自言自語,走到湖邊看了看湖對岸的房子,“那邊也要搜嗎?”
洛瑤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去看看,免得戚大公子到時候又要嘰嘰呱呱說個不停,不過這湖還不小,又沒有船只,光靠輕功能飛過去嗎?洛瑤想問問江問月,又想起她已經休眠,無奈地嘆了口氣,起初知道江問月還在的時候她覺得十分詭異,感覺仿佛有人二十四小時都在監視她,可時間長了她就習慣了,江問月話少,懂的也多,洛瑤在這裏人生地不熟什麽都喜歡問她,現在冷不丁少了一個和自己心有靈犀的人,洛瑤覺得十分不適應。
“加油洛小葵,你可以的!”洛瑤右手握拳給自己打氣,展開雙臂向湖對岸飛去。托江問月的福,洛瑤也體會到了什麽是蜻蜓點水的感覺,當她輕飄飄落到對岸的時候,發自內心地感嘆,會飛是真爽啊!
不過這片房子怎麽有點陰森森的感覺?花草樹木倒也不少,也是有人打理的樣子,只不過整體給人的感覺像沒人住似的。
秉持著“此地不宜久留”的觀念,洛瑤直接躍上屋頂快速巡視了一遍,確定沒有暗域宮人的行蹤之後,立刻想要溜之大吉,沒想到前腳剛落到地面,就聽見有一女子說道:“閣下在寒舍飛檐走壁這一遭,想必累了吧,不如進來喝杯茶。”
洛瑤被這有些陰森森的聲音嚇得一激靈,哪敢進去,連忙道:“晚輩不是有意打擾,是奉了少閣主之名巡視北院,這就走,這就走。”
“是戚少閣主讓你來的?”那女子聽起來有些不信。
“真的真的!”洛瑤想要溜之大吉,那女子又道:“既然是少閣主派來的,那你更應該進來了。”
洛瑤心想,讓你欠,往這邊飛什麽,被人逮了吧?轉念又一想,不對啊,本來就是戚竹淵讓自己來的,有什麽好怕的?!
“閣下請進吧,我有病在身,不便出來迎你。”許是聽習慣了,洛瑤覺得這女子的聲音不像方才那樣陰森,再推辭怕是要被人認為是心虛,於是便順著聲音走向那女子在的屋子。
屋子裏炭火燒得很足,暖烘烘的,一位婦人圍著被子靠坐在床頭,看起來病懨懨的,見洛瑤進來,她合上手裏的書,上下打量一番,咳了兩聲,道:“戚央這是想打聽什麽?居然用上了胖胖的名頭。”
洛瑤懵了一下,“胖胖是誰?”
那婦人微瞇雙眸,明明看起來病歪歪的,卻莫名讓洛瑤覺得危險,她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自報家門,“晚輩江問月,是日月山莊莊主江闊的大女兒,受戚少閣主之邀來風海閣,我只是幫少閣主巡視一下北院,無意打擾前輩,還望前輩見諒!”
“原來是江大小姐,”那婦人咳了兩聲,“那是我誤會了,你坐吧。”
洛瑤幹巴巴道:“我就不,不坐了吧……”看見婦人的眼神變冷,小心翼翼地坐了個椅子邊,“坐一會兒也行,多謝前輩。”
“你別緊張,你小時候我還見過你呢。”
洛瑤傻笑兩聲,心道:那也是江問月見過你,跟我有什麽關系啊,戚竹淵你家這是什麽怪人啊?!能不能趕緊來救救我?!
“看來大小姐是忘了,”那人不甚在意道,“我是戚少閣主的母親。”
“原來是戚夫人,失敬失敬。”洛瑤立刻起身行禮。
卻見戚夫人冷冷地瞥了洛瑤一眼,“我姓韓,你叫我韓夫人就行了。”
看來戚竹淵爹娘感情不太好,洛瑤連忙道:“韓夫人。”
韓夫人道:“胖胖怎麽會讓你來這邊?”
“呃,胖胖是誰?”洛瑤第二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韓夫人語出驚人:“江大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連我兒子的小名都忘了。”
洛瑤瞪大了眼睛,戚竹淵的小名叫胖胖?哈哈哈哈哈哈,她憋笑憋得嘴角都有點抽搐,咬了咬舌頭,“晚輩,晚輩真的忘了,戚竹淵也沒說過。”
一聲細弱的貓叫聲響起,洛瑤這才註意到韓夫人的被子下還睡著一只貓,此時剛剛醒來,懶洋洋地叫了兩聲,打了個哈欠。
韓夫人抱著那只白貓,順著它的毛,語氣還是有些瘆人,“他小時候胖乎乎的,可愛極了,大家都叫他胖胖,可戚央給他取了個爛名字,我不喜歡。”
洛瑤小心翼翼道:“君子如竹,學識淵博,戚竹淵這名字還……行吧?”
韓夫人一記眼刀飛過來,冷笑一聲,“那個老東西哪有那麽好的心眼?”
洛瑤帶著一臉假笑連連點頭,看起來這位韓夫人是真的很討厭戚央。
“胖胖還好嗎?”韓夫人突然換了個話題。
“他挺好的,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洛瑤一聽胖胖還是想笑,用手掐著大腿才勉強忍住。
韓夫人低頭看著腿上的貓,“講講吧。”
“啊?”
韓夫人手上的動作很溫柔,“講講你們從南陵到東丘這一路上的事,隨便講,我看看胖胖是怎麽個好法。”
洛瑤打算以後直接去說書算了,怎麽到哪兒都得講故事。她不自覺地踮著腳抖腿,一邊估算著時間,戚竹淵他們搜完發現自己不見了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找過來,一邊給韓夫人講了一些她們這一路上的故事。
洛瑤一邊講一邊悄悄觀察韓夫人,按戚竹淵的年齡來算她應該已經有四十多歲了,和風姿綽約的冉玉樺不同,韓夫人的容貌並不出眾,纏綿病榻更讓她的臉色添了幾分灰敗,眼角有了細碎的皺紋,看起來只是一個普通的體弱多病的婦人,可是不知道為何,她的眼神卻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神秘感。
韓夫人沒有看著洛瑤,但是聽得很認真,聽到戚竹淵被山賊擄到山上眉頭微微蹙起,又聽到他被扮成了新娘子,嘴角帶著笑無奈地搖頭;聽到戚竹淵做事莽撞嫉惡如仇又神色覆雜,叫人摸不透她的想法。
洛瑤挑了幾件她認為韓夫人聽到應該會高興的事給她講,比如戚竹淵樂於助人,隨手幫了一位賣身葬父的姑娘,結果那姑娘死活跟著他一定要嫁給他,戚竹淵一見到那姑娘仿佛見了鬼,那姑娘半夜摸進戚竹淵的房裏把他嚇得哭爹喊娘,最後發現那姑娘竟然是個男子假扮的,好懸給戚竹淵氣得英年早逝。
再比如戚竹淵幫南陵的一家農戶去田裏除雜草,就過把人家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蘿蔔苗給拔了,想給人家種回去結果被小販騙了真種了一把雜草上去。
“哈哈哈哈哈哈,您是沒看見啊,胖胖的臉都快綠了啊哈哈哈哈,不過我也沒想到我妹妹做飯那麽難吃,胖胖怕她自己嘗到就都給吃了,幸好我妹妹就做了一道菜,不然胖胖都回不到東丘了。”洛瑤講故事的過程中還要註意不能說戚竹淵只能用胖胖代替,把自己給講笑了。
韓夫人無奈地笑了笑,轉而又沈下了臉,微微偏過頭,“聽夠了嗎?”
洛瑤看向門口,她不是沒察覺到有人來了,只是這人也沒有故意放輕腳步,在門外站了有一會兒了,洛瑤還以為是韓夫人的侍女,現在聽韓夫人的這麽說,難道這是個壞人?想到這兒洛瑤立刻警惕起來。
一個侍女服飾的人掀開門簾走了進來,手上端著一個托盤,“夫人,該喝藥了。”
洛瑤腦海裏自動把這句話轉換成了“大郎,該喝藥了”,面部表情十分扭曲。
韓夫人又咳了兩聲,“雲素,放下吧,我跟江小姐還有話說,你不放心可以在這兒聽。”
雲素行了個禮,還真就在一旁站下了,順便上下打量了洛瑤一番,後者齜著牙假笑,侍女依舊面無表情,眼神裏卻透露出了嫌棄。
洛瑤:……
韓夫人任由手裏的貓跑下了床,她整了整衣袖,“胖胖喜歡你妹妹吧?”
洛瑤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韓夫人又道:“胖胖的每一個故事裏,都有你妹妹的出現。”
雖然江問星和戚竹淵的確是兩情相悅,但洛瑤也不知道他們想不想公開這段關系,再加上韓夫人的態度不明,於是只能矢口否認,“沒有沒有,那故事裏不是還有我嗎?當然我不是說我和胖胖有一腿,畢竟故事裏還有顧寒之,當然我和顧寒之的確是有一腿……呃不是有一腿,是名正言順,名正言順……”
韓夫人被洛瑤逗笑了,“你緊張什麽,我兒子喜歡誰就跟誰在一起,你以為我會反對?”她下了床,走到窗邊的軟榻上坐下,捧著一個手爐,看著洛瑤有些疑惑的眼神,“怎麽?很驚訝?我不讓我兒子和他喜歡的人在一起,難道要強迫他娶一個不喜歡的人然後又冷著她嗎?”
洛瑤覺得韓夫人這話不止在說戚竹淵,仿佛也是在說她自己,一時間不知道怎麽接話,眼睛瞟到一旁桌子上的藥碗,連忙轉移了話題,“韓夫人要不先把藥喝了?一會兒該涼了。”
旁邊的雲素微微動了動,韓夫人面無表情地看著那碗藥,沖著洛瑤擡了擡下巴,“勞煩江小姐給我端過來吧。”
雲素又站了回去,洛瑤端起那碗藥,覺得一股酸苦的味道直沖自己的鼻尖,她又嗅了兩下,皺了皺鼻子,走到韓夫人身邊,把藥碗遞了過去,“夫人請。”
韓夫人伸手去接,洛瑤註意到她的手瘦骨嶙峋,可血管卻不明顯,幾乎都看不見,提前收了手,一碗藥扣在了韓夫人的身上,“哎呀,對不住對不住,有點燙,我沒拿穩。”
雲素立刻跑了過來,洛瑤註意到她輕功不錯,但什麽也沒說,只是在韓夫人換衣服的時候背過身去,等雲素拿著臟衣服離開之後才對韓夫人說道:“這藥夫人以後還是少喝吧。”
韓夫人似乎並不意外洛瑤會這麽說,只是問道:“何出此言?”
洛瑤撓了撓頭,“我也沒什麽具體證據,但是那藥我聞著不太對勁,希望是我多管閑事吧,還請夫人見諒。”
韓夫人直勾勾地看著洛瑤,後者被看得心裏發毛,又聽韓夫人說道:“你是個好孩子,希望你妹妹也能像你一樣。”
洛瑤立刻道:“我妹妹更好!溫柔善良,長得也漂亮,您要是見到她一定會喜歡的!”
“但願如此吧,”韓夫人斷斷續續地咳嗽著,“今天耽誤大小姐的時間了,你去忙吧,恕我不能相送了。”
洛瑤覺得如釋重負,“不敢勞煩夫人,我自己走,自己走。”
正當洛瑤走到門口的時候,韓夫人叫住了她,後者心裏叫苦,面上卻十分恭敬,“夫人還有何指教?”
“有句話想告訴大小姐。”
“晚輩洗耳恭聽。”
韓夫人看著自己的雙手,目光裏帶著幾分悲憫,語氣卻十分冰冷,“有些人越是把什麽東西掛在嘴邊,恰恰是因為他沒有這些東西,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小姐可要謹記。”
洛瑤聽得雲裏霧裏,只得抱拳說道:“多謝夫人教誨。”
見韓夫人不再說話,洛瑤掀開門簾走了出去,轉角處閃過一個人影,洛瑤認出了她的衣角,是方才那個雲素,她這麽偷偷摸摸的,難不成韓夫人的藥是她做的手腳?
洛瑤實在不懂這些彎彎繞繞,無奈地嘆了口氣,父母一個兇一個怪,這戚竹淵能長成現在這樣沒有心理變態也真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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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竹淵一聽顧寒之說風海閣裏潛入了暗域宮的人就炸了毛,“反了他們了,敢在風海閣撒野!我這就把他們找出來!”
顧寒之連忙攔住他,“竹淵你先別沖動。”
江問星也道:“是啊,萬一他們已經離開了,你這樣大張旗鼓鬧起來豈不是鬧得人心惶惶,戚閣主回來又要說你了。”
一聽到戚央戚竹淵立刻蔫了下去,“問星說得有道理,那咱們四個先把風海閣東西南北搜一下,如果有可疑的人立刻放信號彈,如果沒有的話就等我爹回來再告訴他。”
顧寒之道:“問月還在睡覺,要不再找個人吧。”
江問星下意識問道:“長姐還在房裏?”
顧寒之覺得江問星有些不對,為什麽重點是還在房裏,而不是在睡覺?但是面上卻不動聲色,點了點頭,“我怕她出事進去看了,她還在睡。”
江問星面上的表情一時有些難以形容,戚竹淵沒註意到這些,只道:“敵人都到了家門口了還睡什麽睡?走走走,去把她叫起來,一天天除了吃就是睡。”說著一馬當先走了出去。
顧寒之假裝沒發現江問星的異常,笑著搖了搖頭,“這個竹淵,二小姐走吧,問月起床氣重,怕是又要和竹淵吵架。”
江問星已經將自己的錯愕掩藏起來,笑道:“走吧,去攔著點。”
戚竹淵風風火火地去了,到了門口還是很有理智地停下了,敲了敲門,裏面沒反應,看著顧寒之和江問星跟了上來,問道:“寒之你確定她在裏面?”
“大概睡太沈了吧,我方才看她好像很累的樣子。”
“我進去看看吧。”江問星說著推開門走了進去,看到江問月真的在床上好好躺著,雙手緊握成拳,出了什麽事?陳二怎麽可能不把她帶走?她輕輕坐在床邊,“長姐,長姐?”
床上的人並沒有回應江問星,只是皺起的眉頭顯示著她此時並不怎麽好受。
洛瑤陷入了一場怪夢。
她夢見自己在被人追殺,只是夢境有些模糊,她看不清追殺她的人是誰。她原本是帶著兵器的,不過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在她手裏了,她被追到一個懸崖邊,沒有前路,也沒有退路。
洛瑤受了傷,肩上的衣服被劃破,被利刃割開的傷口還在滲著血,內傷也不輕,胸口痛得要死,視線也有些模糊,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被逼迫至此,只知道不能被任何人抓住,於是當著追上來的人面前跳了下去。
失重的感覺讓洛瑤不自覺抽搐了一下。
江問星看著原本昏睡的人突然坐了起來,被嚇得往後躲了一下,“長姐,你做噩夢了?”
洛瑤額頭都是細汗,深呼吸了好一會兒,才幹巴巴地“啊”了一聲。
顧寒之給她倒了杯茶,“問月,你沒事吧?”
戚竹淵也走了過來,“夢見什麽了?”
洛瑤已經緩了過來,道:“夢見你變成了一只豬。”
“江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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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戚竹淵可真是小心眼。”洛瑤一邊走一邊搖頭,由於自己一時嘴損,說戚竹淵在夢裏變成了豬,戚竹淵就把風海閣北院這一片都交給洛瑤搜查了,美其名曰剛睡醒應該多走走。
洛瑤十分無奈,幸好只是搜院子,要是連帶著山和海一起搜,她得直接搜到21世紀。
不過暗域宮的人怎麽有那麽大本事,武林盟和風海閣都進的來,糟糕,日月山莊不會也有吧?洛瑤覺得後背發涼,下意識想問問江問月,卻想起她已經休眠了。
是的,江問月再次休眠了,就像上次在大孤山她強行占回身體和阮塵微打了一架之後那樣,只不過洛瑤感覺這次江問月仿佛更累一些,估計會比上次醒的還要晚。
可是她為什麽會休眠呢?遇到什麽事了嗎?洛瑤在睡著之前有一種失去對身體控制的感覺,難道江問月再一次強行出現了?可是她不是一直在睡覺嗎?洛瑤敲了敲腦袋,除了那個有些驚悚的夢什麽也想不起來,就連夢裏的一些細節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為什麽做個女配也這麽難啊,”洛瑤小聲自言自語,走到湖邊看了看湖對岸的房子,“那邊也要搜嗎?”
洛瑤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去看看,免得戚大公子到時候又要嘰嘰呱呱說個不停,不過這湖還不小,又沒有船只,光靠輕功能飛過去嗎?洛瑤想問問江問月,又想起她已經休眠,無奈地嘆了口氣,起初知道江問月還在的時候她覺得十分詭異,感覺仿佛有人二十四小時都在監視她,可時間長了她就習慣了,江問月話少,懂的也多,洛瑤在這裏人生地不熟什麽都喜歡問她,現在冷不丁少了一個和自己心有靈犀的人,洛瑤覺得十分不適應。
“加油洛小葵,你可以的!”洛瑤右手握拳給自己打氣,展開雙臂向湖對岸飛去。托江問月的福,洛瑤也體會到了什麽是蜻蜓點水的感覺,當她輕飄飄落到對岸的時候,發自內心地感嘆,會飛是真爽啊!
不過這片房子怎麽有點陰森森的感覺?花草樹木倒也不少,也是有人打理的樣子,只不過整體給人的感覺像沒人住似的。
秉持著“此地不宜久留”的觀念,洛瑤直接躍上屋頂快速巡視了一遍,確定沒有暗域宮人的行蹤之後,立刻想要溜之大吉,沒想到前腳剛落到地面,就聽見有一女子說道:“閣下在寒舍飛檐走壁這一遭,想必累了吧,不如進來喝杯茶。”
洛瑤被這有些陰森森的聲音嚇得一激靈,哪敢進去,連忙道:“晚輩不是有意打擾,是奉了少閣主之名巡視北院,這就走,這就走。”
“是戚少閣主讓你來的?”那女子聽起來有些不信。
“真的真的!”洛瑤想要溜之大吉,那女子又道:“既然是少閣主派來的,那你更應該進來了。”
洛瑤心想,讓你欠,往這邊飛什麽,被人逮了吧?轉念又一想,不對啊,本來就是戚竹淵讓自己來的,有什麽好怕的?!
“閣下請進吧,我有病在身,不便出來迎你。”許是聽習慣了,洛瑤覺得這女子的聲音不像方才那樣陰森,再推辭怕是要被人認為是心虛,於是便順著聲音走向那女子在的屋子。
屋子裏炭火燒得很足,暖烘烘的,一位婦人圍著被子靠坐在床頭,看起來病懨懨的,見洛瑤進來,她合上手裏的書,上下打量一番,咳了兩聲,道:“戚央這是想打聽什麽?居然用上了胖胖的名頭。”
洛瑤懵了一下,“胖胖是誰?”
那婦人微瞇雙眸,明明看起來病歪歪的,卻莫名讓洛瑤覺得危險,她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自報家門,“晚輩江問月,是日月山莊莊主江闊的大女兒,受戚少閣主之邀來風海閣,我只是幫少閣主巡視一下北院,無意打擾前輩,還望前輩見諒!”
“原來是江大小姐,”那婦人咳了兩聲,“那是我誤會了,你坐吧。”
洛瑤幹巴巴道:“我就不,不坐了吧……”看見婦人的眼神變冷,小心翼翼地坐了個椅子邊,“坐一會兒也行,多謝前輩。”
“你別緊張,你小時候我還見過你呢。”
洛瑤傻笑兩聲,心道:那也是江問月見過你,跟我有什麽關系啊,戚竹淵你家這是什麽怪人啊?!能不能趕緊來救救我?!
“看來大小姐是忘了,”那人不甚在意道,“我是戚少閣主的母親。”
“原來是戚夫人,失敬失敬。”洛瑤立刻起身行禮。
卻見戚夫人冷冷地瞥了洛瑤一眼,“我姓韓,你叫我韓夫人就行了。”
看來戚竹淵爹娘感情不太好,洛瑤連忙道:“韓夫人。”
韓夫人道:“胖胖怎麽會讓你來這邊?”
“呃,胖胖是誰?”洛瑤第二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韓夫人語出驚人:“江大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連我兒子的小名都忘了。”
洛瑤瞪大了眼睛,戚竹淵的小名叫胖胖?哈哈哈哈哈哈,她憋笑憋得嘴角都有點抽搐,咬了咬舌頭,“晚輩,晚輩真的忘了,戚竹淵也沒說過。”
一聲細弱的貓叫聲響起,洛瑤這才註意到韓夫人的被子下還睡著一只貓,此時剛剛醒來,懶洋洋地叫了兩聲,打了個哈欠。
韓夫人抱著那只白貓,順著它的毛,語氣還是有些瘆人,“他小時候胖乎乎的,可愛極了,大家都叫他胖胖,可戚央給他取了個爛名字,我不喜歡。”
洛瑤小心翼翼道:“君子如竹,學識淵博,戚竹淵這名字還……行吧?”
韓夫人一記眼刀飛過來,冷笑一聲,“那個老東西哪有那麽好的心眼?”
洛瑤帶著一臉假笑連連點頭,看起來這位韓夫人是真的很討厭戚央。
“胖胖還好嗎?”韓夫人突然換了個話題。
“他挺好的,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洛瑤一聽胖胖還是想笑,用手掐著大腿才勉強忍住。
韓夫人低頭看著腿上的貓,“講講吧。”
“啊?”
韓夫人手上的動作很溫柔,“講講你們從南陵到東丘這一路上的事,隨便講,我看看胖胖是怎麽個好法。”
洛瑤打算以後直接去說書算了,怎麽到哪兒都得講故事。她不自覺地踮著腳抖腿,一邊估算著時間,戚竹淵他們搜完發現自己不見了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找過來,一邊給韓夫人講了一些她們這一路上的故事。
洛瑤一邊講一邊悄悄觀察韓夫人,按戚竹淵的年齡來算她應該已經有四十多歲了,和風姿綽約的冉玉樺不同,韓夫人的容貌並不出眾,纏綿病榻更讓她的臉色添了幾分灰敗,眼角有了細碎的皺紋,看起來只是一個普通的體弱多病的婦人,可是不知道為何,她的眼神卻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神秘感。
韓夫人沒有看著洛瑤,但是聽得很認真,聽到戚竹淵被山賊擄到山上眉頭微微蹙起,又聽到他被扮成了新娘子,嘴角帶著笑無奈地搖頭;聽到戚竹淵做事莽撞嫉惡如仇又神色覆雜,叫人摸不透她的想法。
洛瑤挑了幾件她認為韓夫人聽到應該會高興的事給她講,比如戚竹淵樂於助人,隨手幫了一位賣身葬父的姑娘,結果那姑娘死活跟著他一定要嫁給他,戚竹淵一見到那姑娘仿佛見了鬼,那姑娘半夜摸進戚竹淵的房裏把他嚇得哭爹喊娘,最後發現那姑娘竟然是個男子假扮的,好懸給戚竹淵氣得英年早逝。
再比如戚竹淵幫南陵的一家農戶去田裏除雜草,就過把人家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蘿蔔苗給拔了,想給人家種回去結果被小販騙了真種了一把雜草上去。
“哈哈哈哈哈哈,您是沒看見啊,胖胖的臉都快綠了啊哈哈哈哈,不過我也沒想到我妹妹做飯那麽難吃,胖胖怕她自己嘗到就都給吃了,幸好我妹妹就做了一道菜,不然胖胖都回不到東丘了。”洛瑤講故事的過程中還要註意不能說戚竹淵只能用胖胖代替,把自己給講笑了。
韓夫人無奈地笑了笑,轉而又沈下了臉,微微偏過頭,“聽夠了嗎?”
洛瑤看向門口,她不是沒察覺到有人來了,只是這人也沒有故意放輕腳步,在門外站了有一會兒了,洛瑤還以為是韓夫人的侍女,現在聽韓夫人的這麽說,難道這是個壞人?想到這兒洛瑤立刻警惕起來。
一個侍女服飾的人掀開門簾走了進來,手上端著一個托盤,“夫人,該喝藥了。”
洛瑤腦海裏自動把這句話轉換成了“大郎,該喝藥了”,面部表情十分扭曲。
韓夫人又咳了兩聲,“雲素,放下吧,我跟江小姐還有話說,你不放心可以在這兒聽。”
雲素行了個禮,還真就在一旁站下了,順便上下打量了洛瑤一番,後者齜著牙假笑,侍女依舊面無表情,眼神裏卻透露出了嫌棄。
洛瑤:……
韓夫人任由手裏的貓跑下了床,她整了整衣袖,“胖胖喜歡你妹妹吧?”
洛瑤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韓夫人又道:“胖胖的每一個故事裏,都有你妹妹的出現。”
雖然江問星和戚竹淵的確是兩情相悅,但洛瑤也不知道他們想不想公開這段關系,再加上韓夫人的態度不明,於是只能矢口否認,“沒有沒有,那故事裏不是還有我嗎?當然我不是說我和胖胖有一腿,畢竟故事裏還有顧寒之,當然我和顧寒之的確是有一腿……呃不是有一腿,是名正言順,名正言順……”
韓夫人被洛瑤逗笑了,“你緊張什麽,我兒子喜歡誰就跟誰在一起,你以為我會反對?”她下了床,走到窗邊的軟榻上坐下,捧著一個手爐,看著洛瑤有些疑惑的眼神,“怎麽?很驚訝?我不讓我兒子和他喜歡的人在一起,難道要強迫他娶一個不喜歡的人然後又冷著她嗎?”
洛瑤覺得韓夫人這話不止在說戚竹淵,仿佛也是在說她自己,一時間不知道怎麽接話,眼睛瞟到一旁桌子上的藥碗,連忙轉移了話題,“韓夫人要不先把藥喝了?一會兒該涼了。”
旁邊的雲素微微動了動,韓夫人面無表情地看著那碗藥,沖著洛瑤擡了擡下巴,“勞煩江小姐給我端過來吧。”
雲素又站了回去,洛瑤端起那碗藥,覺得一股酸苦的味道直沖自己的鼻尖,她又嗅了兩下,皺了皺鼻子,走到韓夫人身邊,把藥碗遞了過去,“夫人請。”
韓夫人伸手去接,洛瑤註意到她的手瘦骨嶙峋,可血管卻不明顯,幾乎都看不見,提前收了手,一碗藥扣在了韓夫人的身上,“哎呀,對不住對不住,有點燙,我沒拿穩。”
雲素立刻跑了過來,洛瑤註意到她輕功不錯,但什麽也沒說,只是在韓夫人換衣服的時候背過身去,等雲素拿著臟衣服離開之後才對韓夫人說道:“這藥夫人以後還是少喝吧。”
韓夫人似乎並不意外洛瑤會這麽說,只是問道:“何出此言?”
洛瑤撓了撓頭,“我也沒什麽具體證據,但是那藥我聞著不太對勁,希望是我多管閑事吧,還請夫人見諒。”
韓夫人直勾勾地看著洛瑤,後者被看得心裏發毛,又聽韓夫人說道:“你是個好孩子,希望你妹妹也能像你一樣。”
洛瑤立刻道:“我妹妹更好!溫柔善良,長得也漂亮,您要是見到她一定會喜歡的!”
“但願如此吧,”韓夫人斷斷續續地咳嗽著,“今天耽誤大小姐的時間了,你去忙吧,恕我不能相送了。”
洛瑤覺得如釋重負,“不敢勞煩夫人,我自己走,自己走。”
正當洛瑤走到門口的時候,韓夫人叫住了她,後者心裏叫苦,面上卻十分恭敬,“夫人還有何指教?”
“有句話想告訴大小姐。”
“晚輩洗耳恭聽。”
韓夫人看著自己的雙手,目光裏帶著幾分悲憫,語氣卻十分冰冷,“有些人越是把什麽東西掛在嘴邊,恰恰是因為他沒有這些東西,知人知面不知心,大小姐可要謹記。”
洛瑤聽得雲裏霧裏,只得抱拳說道:“多謝夫人教誨。”
見韓夫人不再說話,洛瑤掀開門簾走了出去,轉角處閃過一個人影,洛瑤認出了她的衣角,是方才那個雲素,她這麽偷偷摸摸的,難不成韓夫人的藥是她做的手腳?
洛瑤實在不懂這些彎彎繞繞,無奈地嘆了口氣,父母一個兇一個怪,這戚竹淵能長成現在這樣沒有心理變態也真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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