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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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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

單人的辦公室暖氣四溢,淡淡的茶香環繞在周圍,木頭椅子被一層柔軟的棉墊覆蓋,光是看著,就能知道坐上去何其舒適。

何竹抿一口茶,臉上的金屬眼睛被白霧遮了一瞬,立即恢覆清明。

她在看江皎的答題卡。

身為她的姑姑,她多照顧下江皎是應當的,而她作為一個老師,最便攜的幫助方式就是輔導成績。

門被敲了兩下,何竹放下茶杯:“進來。”

待江皎坐到座位上,她的視線終於從答題卡上離開,好好審視了下她羽翼漸滿的小侄女。

雖每日見,時時見,目光觸及這位正值青春年華的小姑娘時,何竹還是因她目眩神奪了一秒。眼睛跑到她臉上,都不知道該先欣賞哪一處好。

紅潤飽滿的嘴唇,小巧翹挺的鼻頭,含水如玉的雙眸,眼尾的弧度似小魚鉤,不用餌料,就有大批的魚往上咬。

她這般漂亮,當是許多人會喜愛的,可何竹仔細一想,卻記不起哪位同學與她走得近,哪怕她是她的班主任,以及姑姑。

她只好拿起答題卡:“語文空白,英語空白,理科的試卷每張做了兩道題。我想請問一下你抱著什麽態度在學習。”

江皎看了眼答題卡上的紅勾,坦然:“學不了一點。”

何竹被她氣得一噎,她頓了頓,壓下一口濁氣,換了個身份和她聊:“你爸最近聯系我,說你好久沒給他發消息,你和他賭氣了?”

江皎的表情從無聊瞬間變成抵觸,嘴巴閉得緊緊的。她似乎已經能猜測到,自己訴完苦後,何竹會怎麽勸導她,大人有多麽多麽辛苦。

何竹對她的反應並不意外,離開座位,回來時把一杯紅豆湯圓捧到她面前。

“你還是和我們家親一點,也和你媽像,我們一家都愛吃甜食。”

胃被甜滋滋的湯暖熱,江皎放下杯子,本要被湯圓軟化的表情,因為她的話,變得更臭。

“他們兩確實做得不對,我也從來沒有見過哪對夫妻這麽不關心自己的孩子,你媽事業心重,她的興趣全在商業上。這一點倒和我們家不太一樣,據說小時候,她對你舅的態度比對你還要冷漠。”

何竹多說一點,江皎眼中的淚就跟著蓄,斂眸垂頭。

“你爸也不正常,我從來沒見過哪個男人會扯著嗓子罵人,像個潑夫,自己罵就算了,還要拉著陌生的街坊鄰居找認同感。”

她默不作聲地聽,雙手扣得掌心發白起皺,死死咬著唇。

“所以,你姑姑想清楚了。”

江皎忽而擡頭去看她,淚水閃爍著疑惑。

何竹輕笑:“你是我們家唯一的小輩,我們祖上努力了那麽多年,積累了那麽多財富,還要後人築金山幹嘛。”

身為姐姐唯一的孩子,不缺吃不缺喝,父母健在,但十幾年來,姐姐陪在孩子身邊的時間一只手都數的過來。

江皎從一開始問母親何時回來過年到後來閉口不問,甚至刻意回避兩人接觸。

何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麽窒息的母女關系,以至於她發誓,如果和愛人有了要孩子的打算,一定悉心撫養在自己身邊。

“你不喜歡讀書就算了,但是我看那幾道壓軸題都做對了,你有這方面的興趣姑姑可以支持你,特別是物理,有競賽的想法盡管跟我說。”

“當然,還有你的父母,你媽最近快回來了,你爸……他要是找上來你就別理,實在不行給我打電話。”

比起母親,她和她父親的關系更糟。

江父理應是江皎最親的人,一個高中畢業生,卻對江皎要求很高,初三時因為她沒考到年級前五大發雷霆,把她花了一年時間的畫作砸成一地碎屑。

自那後,江皎就一人搬出去住,性格比之前更加沈默。

這樣的事還不只一次,罵完還要拽著人打,只是母親那邊的人只知道前半部分。

“老師,作業給你搬來了。”

“誒,江皎你怎麽在這。”

陳竹擺擺手讓江皎和汪夢萌一起走了。

過會兒,離辦公室遠了,汪夢萌才敢開口:“你怎麽被熊貓叫到辦公室,嚇死我,還是班長讓我來救你的。”

“秦殊?他人呢?”

“他好像被校長帶走了,似乎還是因為上次那件事。”

江皎蹙眉:“不是已經做了檢討嗎?”

“估計還要當面道歉走個程序吧。”

汪夢萌突然捶了下手心,大喊一聲:“對了!”

“我想起我上次忘了說的事了!”

江皎一臉茫然。

反之,汪夢萌滿臉的激動,僅僅轉眼的瞬間,她臉頰胭紅一片。

“當時烹飪課,你回去拿帽子。”汪夢萌突然閉嘴,壓了壓自己上揚的嘴角才繼續說……

她鋪墊了一大段,將兩人的情緒以極其刁鉆的言語描述給江皎,最後深吸一口氣:“他說,他就是喜歡你。”

汪夢萌說完,自己忍不住尖叫一聲,加速向前小跑了一段距離,又狂跑回江皎身邊。

“所以你呢,你什麽感覺。”

江皎神情平平,仿佛並沒有因為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心裏掀起波浪。汪夢萌期待地盯著她,她只好慢吞吞開口:“喜歡我,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汪夢萌呆了:“女王陛下,受小妹一拜。”

被公認的校草暗戀這種事情,就算她對對方沒興趣,也會以此為炫耀資本,不說逢人必提吧,只是談及校草時,淡定地提一嘴對方暗戀自己的事情,然後從容接受一大群人難以置信以及羨慕的驚呼聲。

江皎這種寵辱不驚的反應,還真是叫她刮目相看,真是雌性中的雌性,女人中的女人。

“誒,你不回班嗎?”

江皎半掩著嘴,眼神游移:“我…去一趟醫務室,不是去看秦殊,你不要想多了,再見。”

汪夢萌呆呆揮手。

.

“對不起!”

倪本藤跪在地上,屈辱地向對方道歉。

“我不該亂傳江皎同學的謠言,請你們原諒我。”

校長背著手,嚴肅地開口:“不可再有下次。”

至此,倪本藤才被放過,拿著檢討書和校長離開醫務室。

秦殊則與探出頭的江皎對視上,送去一個安心的笑。

“你怎麽來了,班主任沒有為難你吧。”

江皎搖頭:“他怎麽了?”

秦殊跟著困惑:“不知道啊,良心發現了吧,突然把一切都說出來了。”

“那會澤鳥?”

“只說了自己的錯,他沒有勇氣扯上他們。”

江皎沈默片刻:“倪本藤以前和我是初中同學。”

“嗯?”

“他好像也被霸淩過。”

秦殊摸了摸她的頭:“我很後悔那段時間沒能陪在你身邊,讓你獨自度過了那麽多困難的時刻,不過,以後都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

“我沒有被欺負啦!”江皎拍開他的手,理順自己被揉亂的頭發。

“我是問,他明明自己也被霸淩過,還要用言語傷害別人。”

掌心滑膩柔軟的觸感消失,秦殊遺憾地忘了眼她的頭頂。

“因為怕再被霸淩,如果自己加入到傷害別人的陣營中,就不會再遭受霸淩,他是這樣想的。”

“蠢貨。”

下午,學校組織學生觀賞元旦表演。

巨大的展廳,熱烘烘的暖氣在流通不順暢的室內,將人臉燒出一對高原紅。

江皎看了一會兒,閃爍著亮片的搖曳裙擺使她越來越困倦。

秦殊無聲挪近幾分,企圖接住她那漸漸低垂的腦袋。

“江皎,過來一下。”

江皎睜眼,望見一個不認識的老師叫自己,她皺了皺鼻,很不情願地從位子裏走了出來,跟上他。

“你欺負同學的事自己心裏清楚嗎!”

冷冽的空氣撲到面上,趕走瞌睡蟲,可聽到他的話,江皎懷疑自己是否正在做夢。

進了一間教室,望到蹲在地上的會澤鳥,江皎瞬間知曉了些什麽。

夏涼收回腿,鞋面在會澤鳥的裙子上留下一個灰色的鞋印。

“爸爸,就是她!”她怒氣沖沖地指著江皎。

聞言,會澤鳥微微擡起頭,透過沈重的頭簾,望見了江皎。

她怎麽會在這。

她不該在這。

會澤鳥心裏的防線頓時崩塌了,所有不堪她可以接受、可以忍耐,但是為什麽偏偏要扯到江皎,他們要對她怎樣?像打她唾棄她一樣,把暴行實施到這個只是幫了她幾次的女孩身上。

只是因為——她幫助了她。

夏父,也就是高一的年級主任正想鎖上門,好好教育教育欺負女兒的兩名壞同學,會澤鳥卻瘋似的大叫沖了出去。

夏父遠望一眼,又低頭算了下時間,大概滿了半個小時,想必自己女兒已經代自己矯正了這位同學的不當作為,便沒有去追。

江皎環視一圈上次幾個人,並沒有露出驚恐的神情,他們向她圍過來,不等站到面前,教室的門忽然被急切敲響。

本不想理會,可不知是鎖有問題還是怎麽回事,門竟然從外面打開了,伴隨著一陣奇異的惡臭。

“江皎,讓開。”

江皎還沒看清會澤鳥手裏拿的啥,就被秦殊拉著溜了出去,將門堵上。

一陣一陣的慘叫連聲響起。

不知道會澤鳥的生化武器強一些,還是孟儒青的物理攻擊更有殺傷力。

望著拖泥帶水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尖叫著跑出,江皎默默把臉埋到秦殊身後,避開惡臭。

他身上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青草的芳香帶著一點爽利的泥腥味,算不上好聞,但給人一種很安心的感覺,仿佛被濕潤清香的嫩草包圍,微風吹拂到身上愜意又舒適。

等到會澤鳥把作案工具銷毀,江皎才離開秦殊。

“對不起……”

孟儒青洗了個手:“這有啥對不起,值得表揚啊會澤鳥同學,不過這是誰給你提的點子,也太損,不敢想一群人一路帶著屎跑會不會上新聞頭條。”

會澤鳥一笑,轉而緩緩開口:“都是我做的,都是我想的,和你們沒關系。”

孟儒青立刻滔滔不絕地開始給她講道理。

秦殊拉著江皎離開。

兩人都對元旦表演沒有興趣,表演結束也沒有課程,就翻墻出了學校。

對於秦殊這樣的好學生逃學,江皎微感震驚。

“她就是你保佑的那個女孩子。”

江皎楞了一下:“你怎麽知道?”

他嘴角帶笑:“因為我是無所不知的神。”

江皎一臉“你別逗我了”。

秦殊望向遠處的路,靜了幾秒,輕聲:“再晚一點,再等我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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