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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自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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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自傷

盼蘭守了崔筠一夜,望著她腫起來的手腕一籌莫展,她一手撐著腮伏在床頭,睜著大眼睛不肯閉上。待崔筠終於睜開眼看她,她才回過神來,猛的站起要為她取茶水,可惜她坐的久了,一起身卻猛的踉蹌一下,崔筠擡手想去扶她,卻覺得自己腕重千斤,怎麽都擡不起來。

盼蘭又回去扶她起來,崔筠低頭看自己右腕,紅腫已消,但終究不是以前了,盼蘭想安慰她,但她最知道其中關節所在,說不出安慰的話來。她只好又給崔筠取水,要餵給她喝,崔筠卻左手一把接過,道:“我自己來。”

她喝了茶水便問:“外面吵嚷什麽呢?”

盼蘭垂著頭,回道:“是來學琴的,在外面鬧幾日了。”

崔筠這便知道了,從大隱坊那一日後,便日日有人來拜師學藝,他們等在門口,不分晝夜。這裏不乏富家權貴子弟,因為聽聞崔筠其名,互相結對等在這裏,他們也並非誠心拜師,只是聽說這位盲眼師傅貌美,想一睹芳顏而已。

先幾天他們還沈得住氣,只是等了幾日崔筠一直不露面,便有人急了。吵嚷著一定要崔筠出門相見。

外面喧囂聲起,又吸引了許多看熱鬧的人,崔筠叫來李珍珍為她梳妝,一刻鐘後出了門。

問歸期此時緊鎖著門,瑩玉怕人闖進來,專程在門栓後加固了兩道,新京畢竟天子腳下,倒是無人敢貿然闖入,但崔筠一出門就看到,墻頭上有人冒出了頭,一見她出來,才縮回去不見人影。

崔筠命李珍珍打開門栓。她一出現,外面騷動的人群立即安靜下來。就連鬧的最兇的閑散侯爺趙全,連同他下面幾個狐朋都噤了聲。趙全本是皇帝母家遠親,要是在雲京,實在稱不上什麽,奈何新京皇親實在是少,倒也輪到他頂著一個侯爺的虛名,在京裏溜雞走狗,裝裝樣子。前幾日他聽說有個打敗了春卿的琴師,又有幾分美貌,被人攛捯這來此拜師,可惜一連來了幾天,連人影都沒見到一個,心裏實在有氣。此時一見崔筠,果然如傳說中美貌,心裏的氣消了大半,那股紈絝行徑卻唆使他走上前去。

“小師傅果然美貌,不枉我等白等了這麽些時日。”他作勢要去捏崔筠的手。崔筠後退一步,錯開一丈距離。

他待又要上前,崔筠才冷冷發聲道:“你作什麽?既然來我這裏拜師習琴,第一條,學琴的心要虔誠,等個幾日就受不了了,怎麽耐得住學琴的寂寞艱難,今日在此的各位,我都不能收作學徒,都回吧!”

她名為呵斥,說出來也是真心,想自己習琴多年,才有了那麽一點點成績,這些人卻連等幾日都不耐煩,能成什麽氣候!

趙全聽了她這話,卻是不以為意,他調笑著問崔筠道:

“師傅既然以琴館為生,不靠我等的銀子可怎麽存活?小師傅,收下我吧,我帶了一千兩銀子呢!”

一千兩!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就不信,這麽多銀子不能打動小師傅。

“你當真想學?”

崔筠聽到他願出一千兩銀子,心裏轉了念頭。

趙全殷勤點頭。

崔筠又問他身邊幾人,幾人附和著一起點頭。

崔筠忽的笑了起來,趙全一晃神,只覺得這小師傅方才過於嚴肅陰沈,此時一笑,嫩白的頰罩著紅暈,像是陰沈春日忽然轉晴,山窮水覆之時見到一樹桃花,不覺得癡了,是以,他並沒有聽清崔筠接下來的話。待他回過神來,手下幾人拉拉他的衣袖,趙全不以為意,大方揮手道:

“走,畫押,都交銀子!”

等一群人散了,趙全才知道方才崔筠說了什麽。

“爾等入了琴館,需遵守兩個規定:一,前三個月,每日習琴八個時辰,偷懶者,逐之;二,以我為師,需事事聽從,不能違逆。”

“什麽,八個時辰?你們當時怎麽不提醒?”他一轉身,給身旁兩人一人一個巴掌,那兩人捂著頭,有苦難言。不過趙全就是這點好,他天性樂觀,馬上自我安慰說:“倒是無妨,要是每天都能見到那小娘子,近水樓臺,辛苦些又何妨!”

趙全等人樂滋滋的走了,瑩玉卻著了急,她憂心忡忡對崔筠說:“你讓他們一股腦的過來,到時候可怎麽應對?那個領頭的,看著不懷好意,又有些身份,怕是不好對付。況且你的手...”

崔筠對瑩玉道:“我既開館收徒,便不能挑剔徒弟,況且,那人有一千兩進獻,我們琴館要活下去,總要有些銀子支撐。”

瑩玉還擔心她的手,崔筠卻看了一眼她的手掌,反而安慰瑩玉不用擔心,這只手她愛惜如命,不會讓它出事。

第二日,總共有九人來琴館上課,等人都到齊了,崔筠抱著琴出現,她先讓個人彈奏一曲,一一指點,便布下課業,留下瑩玉監督,命他們各自練習。

她正準備走,卻聽到一聲高呼:

“師傅可不能走,我的一千兩銀子是交給師傅的,可不是給這個小丫頭陪練的。”趙全的琴隨意放在腿上,笑呵呵的喚住崔筠。

崔筠回頭,起身恭敬的將那張琴放在琴桌上,然後厲聲道:“你可還記得琴館戒律第二條?伸手來!”

她不知那裏拿出一支荊條來,看起來真的要抽在趙全手上。趙全依舊是笑嘻嘻的同她玩笑,崔筠一揚手,淩空一響趙全右肩便挨了一鞭子。他捂著右肩,不可置信的看崔筠。

“不尊琴器,你先靜思己過,再練不遲。”

趙全一把掀翻了琴凳,他面前那張琴恰恰掉到崔筠腳邊,崔筠只好又耐心撿起壞琴,她臉上神情驟冷,趙全要看她接下來如何反應,呆呆見她走到自己面前,才覺得頰上一痛,崔筠竟然打了她一巴掌。

他一下子跳起來,要去拉住崔筠。

周圍人都沒反應過來,只有珍珍機靈,她不知哪裏躥出來抱著趙全的腿,死死拉住不讓他動彈。但是女子畢竟嬌弱,哪裏擋得住趙全激憤之下亂踢亂打。

周圍人嚇的呆傻住,崔筠心頭火起,猛的拔下發簪狠狠插在趙全身上。

鮮紅的血噴濺出來,趙全倒下去之前,拍在崔筠腕上。

“帶他下去包紮。”崔筠如此吩咐下去,但趙全幾人哪敢再停留,就這樣拖著人走了。

學堂裏瞬時安靜下來,誰也沒想到看似柔弱的女師傅如此兇悍。沒人再鬧事了,崔筠走回後院居所,看起來極疲累,瑩玉跟在她身後訥訥不敢言。倒是崔筠安慰她道:“我要是沒有些手段,這些人,不一定怎麽鬧事呢,他要是告官就盡管去,這一回我退讓了,琴館或許就開不下去了。”

瑩玉有些明白她的意思,心內卻總是忐忑,那人再回來找事怎麽辦?

等到傍晚,琴館裏仍是風平浪靜的,瑩玉專門叮囑插好門栓,等入了夜,門外卻傳來巨大的敲門聲,瑩玉領著五兒出來開門,果然是趙全帶著一眾幫傭過來,要找崔筠報仇。

崔筠聽到聲音立刻出門來了,她領著瑩玉開門,瑩玉心內惶惶,偷偷遣珍珍去找秦大人,只望秦執速來,也好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

崔筠開了門,那趙全便叫囂著道:“我花重金來學琴,卻被你惡意刁難,身受重傷,快跟我去見官,怕的話,先向我跪地求饒,磕十個響頭再說。”

崔筠卻不急不怒,示意他上前來。趙全見夜色中崔筠的臉色柔膩如脂,熠熠生輝,不禁心猿意馬起來,果然抽上前去。

崔筠左手卻握著一只匕首,趙全察覺,要往後退,崔筠卻一把滑在自己右肩上。顯然,雖中傷自己,她也是毫不惜力,立刻有鮮血溢出來。

瑩玉立刻明白崔筠的計謀,如此還他一刀,堵了他的嘴,又能掩飾右手受傷的事實,她雖心痛,還是上前去扶住崔筠,痛罵趙全道:“你這潑皮,白日裏琴館鬧事,被師傅說了幾句,如此這般重傷師傅,這般不尊師重教,你不去見官,我還要去官府告你!”

趙全自恃身份,向來不怕,他抱著臂吆喝道:“這師傅連無賴潑皮都不如,想訛本侯爺我,小姑娘還嫩點,誰看到我動手了?”

他手下幫傭都附和起來。

一時之間,問歸期門口嘈雜起來,崔筠心中還有一計,要制服這位小侯爺,恐怕得費點力氣,她正待開口,忽聽一個清脆嬌嫩的女聲:“我看見了!”

一紅衣女子從人群中穿過,趙全轉身看到她的臉,有些不敢相信,後又定睛一看,才松了口氣。

不是秦貴妃,只是她容貌怪異的妹妹而已。

秦薇上來就讓人制住趙全,她徑直走到趙全身側,隨手就是一個巴掌:“你這閑散侯爺,整日裏欺辱民女,也該讓皇帝陛下知道你的名頭才對,我方才從宮裏出來,聽聞陛下剛剛懲治了李公爺,那李公爺已被抓入大理寺,侯爺您還能在此逍遙自在,不趕快回家燒柱香,祈禱列祖列宗保佑,在這裏逞什麽能?”

李公爺是太後遠親,也是他們這一支閑散侯爺裏最顯赫的,若是李公爺受了罰,他這個無根侯爺可沒處說理去。如今秦相雖病,卻由其子掌權,聽聞秦家兄妹交好,若是得罪了這小姐,恐怕吃不了兜著走。

因此,趙全也不再辯駁,只是又看了崔筠一眼,惡狠狠的留下一句話:“你等著!”

話還沒說完,秦薇卻大聲打斷他的話:“等什麽,你若再敢來這裏鬧事,本姑娘饒不了你!”

趙全灰不溜秋的走了,崔筠要謝秦薇,秦薇卻頻頻看向茫茫夜色,安慰道:“我哥哥要來。姐姐你真是,有什麽事就去找我哥哥,何必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

崔筠慘然一笑,“我既然決定開琴館,這就是我註定要解決的問題,怎麽能事事依靠他人?”

秦薇聞言嘆息,不知道兩人在別扭什麽。

這一晚,秦薇安慰過崔筠就回了,秦執卻一直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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