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饸烙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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饸烙面

第二天一早,林雙和婉儀一起早起做早飯。

做飯的時候婉儀對林雙說:“昨晚王靜一夜都沒睡,早上才睡著。”

林雙和婉儀對視了一眼,“我以為就我留意到了呢!”林雙說道。

“就連香柔這麽大大咧咧的都看出來了。”婉儀說完搖了搖頭。

吃早飯的時候,吳遠程非常積極,等看到桌上沒有青團時,他又開始嘟嘟囔囔。

“看把你給饞的,大早上的吃青團,你也不怕胃裏難受。”李春紅白了他一眼。

吳遠程也知道是這麽個道理。他一本正經的對大夥兒說道:“我已經數過有多少個青團了,誰也不許偷吃。”有人低低笑起來,李春紅又給他一個白眼。

吃過早飯,林雙和婉儀去了食堂,其他人上工去了。

吳遠程今天跟小隊長說他要去山上挖竹筍,小隊長的牙又疼了。

“那你趕緊去山下找婦女主任。”小隊長對吳遠程說道。

看他迷迷糊糊的樣子,小隊長不放心,給他詳細的指了路。

吳遠程背著從林雙那裏借來的背簍走了。小隊長看著他的背影心想,總算是不穿皮鞋下地幹活了。

吳遠程按照小隊長給他說的路線,找到了婦女主任。今天上山挖筍的人大部分都是嬸子大媽,還有幾個上歲數的老伯。

他們有的拿著大筐,有的背著背簍。上山的時候吳遠程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面,他不知道在哪兒挖竹筍,後面的人幾次提醒他,他才沒有走錯路。有一回還是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把他從錯路上拽回來的。

婦女主任覺得自己有點兒頭疼,她心裏想,還好不是她兒子。知青裏有個林雙不會幹活,現在又來個吳遠程。

“吳知青,你一會兒把挖出來的筍子裝進筐裏就行了。”婦女主任囑咐道。

“好。”吳遠程聽話的點點頭。

現在春筍大約已經冒出地面二到三公分了,是最鮮嫩的時候。冒出的再多,春筍就會顯老顯硬。如果春筍已經長出地面,就不適合吃了。

除了這些,還有一些是未冒頭和剛冒出頭的春筍,因此挖筍時要註意看土。泥土出現松軟、微微隆起時,很有可能底下有新筍。

春筍一般長在成年竹子的周圍,特別是生長健康、枝葉茂盛翠綠的竹子。

吳遠程跟著一位老伯撿筍子。老伯發現春筍後,先用鋤頭將筍周圍的土刨開,看見春筍的根部時就可以開始挖了。

挖的時候要註意不能傷到新筍和竹鞭。老伯先用鋤頭鋤斷根部,接著將春筍連根挖起來,吳遠程跑過去,撿起來扔進了背簍裏。

老伯看吳遠程把筍撿走了,就又把土填回去了。這是為了防止竹鞭受到影響,確保第二年能再長。

老伯開始給吳遠程講怎麽挖筍:“筍不能濫挖,應該留下一些長勢好的、根系發達的、筆直的春筍做苗,等長成竹子了,咋們才有的用。而且在挖筍的時候,不能傷到筍,不然水分流失就影響味道了,也不能傷到竹鞭和成年的竹子,這樣會影響到成年竹子的長勢。”

吳遠程認真聽著,他虛心的問道:“老伯還有嗎?”

“挑筍子要看筍肉的顏色,越白的越脆嫩,筍肉是黃色的口感就差一些,要是綠色的就更不好了。除了顏色還要挑粗壯的筍,這樣的筍,肉多殼少,而且味道尤為脆甜鮮嫩。挑筍還要挑短的筍,竹筍的節和節之間越是緊密,筍的肉質也就越細嫩。”老伯看吳遠程聽的認真,很願意多教他一些。

這回撿筍的都是小孩子,只有吳遠程一個大人,有的小孩子笑他,他也不生氣,還分糖給他們吃。

挖了一上午,大家帶來的筐子裏背簍裏都裝滿了筍,已經快裝不下了。婦女主任一聲令下,全體回去吃飯。孩子們早餓了,聽了這話撒開腿就往山下跑。

孩子們跑到食堂的時候,來打飯的村民還不多。交完錢婉儀和林雙給孩子們打了飯,有年紀小的還幫他們端到了桌上,並且跟他們說吃完飯就來盛熱水喝。

吳遠程跟在孩子們後面,打飯的時候他提醒婉儀,晚飯別忘了做蕎麥面條,他說的話恰好被旁邊的周嬸子聽到了。

等到村民們都吃完飯,收拾完了,周嬸子讓林雙和婉儀先別走,她要幫她們找個東西。

周嬸子從院子裏的庫房裏翻出個木質的饸烙床子。

“你們拿回去用,明天還回來就行了。”周嬸子說道。

林雙和婉儀誰都沒見過這個,不知道怎麽用。

“這叫饸烙床子,咋們這裏是不經常見到,把這個架到鍋上,把面放進去,用力往下壓,面條就進鍋裏了。”周嬸子一邊說一邊演示。

她倆又仔細問了一遍就都學會了,周嬸子又幫她們洗幹凈讓她倆擡回去了。

婉儀和林雙回去的時候,吳遠程已經背著竹筍回來了。他看到她倆擡回來的東西好奇不已,問她倆怎麽用,弄清楚以後,強烈要求一會兒讓他也試試。

林雙用臘肉和春筍做鹵子,婉儀開始揉面。

婉儀在幹凈的盆子裏倒入一樣多的蕎麥面和小麥面,加入半勺堿面,半勺鹽,把它們攪拌均勻,在用50-60度的熱水把面揉成一個偏硬的面團,然後放在盆子裏醒面。

林雙把青菜和切好的胡蘿蔔絲用水焯熟,撈進盤子裏放到飯桌上。

桌上已經放著做好的鹵子,還有林雙準備好的蒜末、油潑辣子、醋和一盤沒吃完的青團。

吳遠程拿起桌上的青團吃起來,放涼的青團比剛出鍋的時候多了一些韌勁。

知青們陸續回來了,吳遠程熱情的為他們介紹饸烙床子,並且還為他們演示怎麽用。

大鍋裏的水已經燒開,李國慶把饸烙床子架到了大鍋上。婉儀把醒好的面切成條,吳遠程擡起壓桿,婉儀把面放進去。

吳遠程把壓桿放好,用力往下壓。開始他用的力小沒有壓下去。等到他憋的臉通紅,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時,面團才慢慢的壓了下去。

只聽吱吱呀呀一陣響,細圓的面條就從床子下面的數十個小圓孔中擠壓了出來。

等面團壓完,婉儀在床根底下快速一切,面條就掉進了燒著開水的鍋裏。婉儀用筷子攪了攪鍋裏的面條,等沸湯滾上兩滾,饸饹就煮熟了,可以撈出鍋了。

其他男知青也躍躍欲試,幾個人輪換著壓,沒一會兒就煮了一大盆。婉儀看看差不多了,就宣布開飯。如果不夠吃,再壓就是了。

剛才光顧著壓饸烙了,知青們這才發現,竹筍臘肉鹵子的香味已經飄滿了屋子,臘肉色澤紅潤油亮,散發著誘人的芳香。

知青們有的從大盆裏往自己碗裏撈面條,有的端著碗給自己的饸烙面澆鹵子,放蒜末,能吃辣的加辣椒油,攪拌均勻後聞著這誘人的香味讓人胃口大開。

饸烙面色深條細,筋韌爽滑。比起在國營飯店裏吃的陽春面來有一點兒粗糲。但是攪拌上鹵子、醋、蒜末、和辣椒油之後,就會讓人驚喜。

吳遠程挑了一筷子面條吃進嘴裏,他只覺得口中的饸烙面層次分明,滿嘴生津,咽下去之後唇齒留香,讓人回味無窮。

而且臘肉春筍的搭配可以說是色香味俱全,臘肉肥瘦相間,紅潤的瘦肉纖維纏繞著剔透的白肉脂肪,再配上筍尖的鮮,一口下去,先是刺激了味蕾,之後油潤的肉汁和脆爽的嫩筍尖再次沖擊著味蕾,真的是一絕。

吳遠程不肯放蒜汁,李國慶說:“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吳遠程還是堅持,旁邊的孫濤拿了一個空碗把吳遠程碗裏的面條挑了一縷出來,放上蒜汁給了他。

吳遠程捧著碗,愁眉苦臉的夾起來吃了一口。然後不用別人再勸,他自己就加起蒜汁來。

不出意外,這頓飯人人都吃撐了,吳遠程吃的最多。吃完飯,吳遠程又請求婉儀以後要多給大家做幾回。

“你不嫌缺油少鹽,粗糙難以下咽啦!”李春紅說道。

“我現在發現粗糧也沒那麽難吃,仔細嘗嘗還能吃出香味來。”吳遠程有些回味的說道。

知青們聽了都笑起來。婉儀洗碗,其他人一起收拾,碗還沒洗完大家就已經收拾完了。

現在是一天裏最放松的時候,大家各做各的。吳遠程在院子裏轉悠了一會兒消了消食才想起自己泡的衣服還沒洗。他走到井邊,看到王靜竟然在洗他的衣服。

“這是我的衣服,你洗錯了吧!”吳遠程小心翼翼的對王靜說道,他和王靜就沒有說過幾句話,根本不熟。

“我知道是你的,我的衣服已經洗完了,給你洗也是順手的事兒。”王靜洗衣服的動作並沒有停下。

“不用,不用。我自己洗就行了。”他說著就伸手想把盆子接過來。

“沒事兒,我給你洗吧!”王靜根本沒有要給他的意思。

“不是,還是我自己來吧。”說完吳遠程一把搶過盆,端著跑進了男生宿舍。

王靜甩著沾著肥皂水的手,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然後自己回屋去了。

這個時候,女知青們全都在院子裏,男知青有的在屋裏,有的和女知青們坐在一起聊天。

這件事兒全體知青都知道了,外面坐著的看見了,在屋裏的也聽見了。

對於王靜的這番操作,有人面露驚訝,有人面露愕然,有人面露鄙夷,還有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林雙坐在院子裏,心想吳遠程還挺精,知道往男知青宿舍跑,沒往他自己屋跑。往男知青宿舍跑,屋裏有別的男知青,王靜就沒辦法跑進去糾纏他了。

第二天一早,婉儀和林雙去廚房做飯的時候,看到廚房裏有人,仔細一看竟然是王靜。她倆對視一眼,這麽早王靜來廚房是什麽意思?

“你是餓了嗎?”婉儀溫柔的問王靜。

“沒有,啊…,是,我是餓了。”王靜的話前言不搭後語。

“櫥子裏面還有窩頭,我拿給你吧!”婉儀說完就要去給她拿。

“不…,那個,不用了,我自己做點兒吧!”王靜說道。

“你想做什麽飯啊?”林雙問道,她冷眼旁觀覺得事情兒沒那麽簡單。

“我自己做就行了,不會影響你們的。”王靜說完,就想自己動手。

“這不好吧,我掙的是給大家做飯的工分。”婉儀說道,她有些不耐煩了,王靜就不能消停點兒!

“我就是想吃雞蛋,我自己煮個雞蛋就行了。”王靜還在堅持。

“這樣吧,我們幫你煮,婉儀也就不用為難了。你自己做飯的事兒要是被大隊長知道了,婉儀是要挨批評的。”林雙冷淡的說道。

“你不也在幫她做飯。”王靜聽林雙這樣說很不高興的嗆道。

“林雙幫我做飯是和大隊長說好的,現在開了食堂。大隊長怕我自己做飯忙不過來,讓林雙幫我一段時間。”婉儀也已經發現不對勁兒了。

聽她們這麽說,王靜啞口無言了。但是她還是不想把雞蛋給她們。林雙沒在理會她,抱來了燒柴。

看到林雙已經開始準備做飯了,王靜只好把雞蛋給了她們,看王靜這樣,婉儀這麽溫柔好脾氣的人都有點兒生氣了。

早飯很快做好了,王靜還在惦記著她的雞蛋。

等到吃飯時她才發現,她的粥裏有一個已經剝了皮的雞蛋。王靜很不高興,怎麽能沒經過她允許就處理她的雞蛋呢!

王靜把碗端起來,對吳遠程溫柔的說:“這碗粥我還沒有吃,你把這個雞蛋吃了吧。”

吳遠程一聽臉色大變,用力捂著自己的碗說:“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王靜對吳遠程的話根本沒理會,她站起來端著碗拿著筷子就要過來,吳遠程一看跳起來跑掉了。

廚房裏一片寂靜,沒人說話。王靜面無表情的坐下,拿起筷子開始吃飯,她先把雞蛋給吃了。

其他人互相看看,李國慶站起來,把吳遠程的粥和飯給他送過去了。林雙先動的筷子,其他知青們也陸續拿起筷子吃起飯來。

早上給雞蛋的事情過後,王靜又變的正常了。幾天都沒作妖,大家心裏都松了口氣,畢竟一起住著,王靜這樣的確是很麻煩。

這天早飯的時候,知青宿舍來了一個人,是來找吳遠程的。

來人一身中山裝,整潔嚴肅。幹凈整齊的頭發裏帶著點點花白,慈祥的面目中隱隱透著威嚴,知青們一看就知道他是大官。

“爸,你怎麽來了?”吳遠程也有些吃驚。

“過來開會,順路來看看你,一會兒就要走了。”吳遠程爸爸和藹的說道。

其他知青都站起來,和吳遠程爸爸打招呼。

“我來給你們添麻煩了,快坐下吃飯吧。”吳遠程爸爸招呼著大家,然後叫吳遠程出去了。

沒一會兒,吳遠程回來了,手裏拿著一大塊兒豬肉、幾條臘肉,還有幾把掛面。他把東西給了婉儀,讓她做給大家吃。

知青們紛紛表示感謝,還讓吳遠程幫他們帶話,謝謝吳遠程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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