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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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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潮

擁擠的病房、過道充斥著淒厲的慘叫,消毒酒精的氣味溢滿整個醫院。

作為半個醫學生的梁晨曦進手術室幫忙,醫院人手不夠,凡是有點醫學常識的都在做手術,護理工作完全由熱心群眾擔任。

蘭斯帝國爆發大規模蟲潮,以銀河星系偏遠星球最為嚴重,蔚藍D系列星球悉數淪陷。U09星球的中心城市尚未被蟲族占據,逃亡而來的人聚集在市政府附近,傷患被送往醫院。

挨過忙碌的前兩周,梁晨曦得以喘息,她要做些別的事轉移註意力,否則閉眼就是斷肢、臟器、滑溜溜的腸子,混著血水的那種。

就近加入地方部隊的祁止戈,在清剿蟲族。星際航班全面停運,梁晨曦這會離不開U09星球,她想起自己的光腦。

橫跨半個機場的框架結構多處斷折,特殊材質的墻體四分五裂。

塌陷的巨坑讓梁晨曦有種拾荒的感覺,她不理解,銀河星系的機場選址是和蟲族犯沖嗎?

找到存放光腦的47箱櫃,已經扭曲變形,找根撬棍,梁晨曦搗鼓半天,終於打開櫃門拿回光腦。語音通話的界面位於頂端的是梁朝夕99+的未接來電,梁晨曦接連回撥,無人接聽。

邊摸索著離開,梁晨曦感覺腳下滑溜溜的,低頭是不斷蔓延的暗粉色黏液。

“救命”,微弱的聲音從某處斷層處傳出,被果凍樣的膠體覆蓋。

意識到危險的梁晨曦拔腿就跑,聯系在U09星球駐紮的部隊,通訊中斷。

不到一刻鐘,梁晨曦被逼回。機場外圍全是蠕動的粉紅色肉蟲,目標似乎是機場內部,拔出祁止戈給她的手槍,梁晨曦接近聽到呼救聲的斷層。

心臟猛烈撞擊胸腔,屏息聆聽的梁晨曦確信脈搏跳動的聲音是從斷層下傳出,打開光腦,視線短暫停留,她給梁朝夕發了一段離線語音。借助虛擬屏幕的光亮,梁晨曦看到透粉色的膠體包裹著某種……組合體,灰色的覆翅、粉白色軀殼的蟲族正在反覆吞咽人的軀體。

這種蟲族的黏液腐蝕性不強,梁晨曦看到殘存的衣物,和祁止戈穿的軍裝……款式相同。

星際探索實際是屠殺,明確某星域是蟲族的聚集地,仍要派遣軍隊進入……梁晨曦不敢細想,為什麽蟲潮會提前爆發?按理來說,蟲族大規模出動都應該有所征兆、遵循某種規律……如果是人為引起的,甚至是人為投放的……

梁晨曦再次聽到求救聲,隨後是脈搏跳動的聲音,將半截屍體吐出的蟲族,通過腹部骨片的振動和左右翅互相拍擊模仿聲響。

忍不住幹嘔起來,光腦短暫恢覆信號,梁晨曦接到祁止戈的語音,她快速描述遇到的蟲族,詢問該攻擊哪。

“腹部”,祁止戈聲線發顫,“第三對足中央位置,你不能……”

通話中斷,瞄準射擊,尖銳刺耳的鳴叫讓梁晨曦顱內嗡嗡作響,眩暈感襲來。畫面再次清晰,周圍滿是蠕動的肉蟲。

槍擊聲重疊,眼前的肉蟲轟然倒地,突擊步槍擊斃梁晨曦周圍的肉蟲。

留長的黑發隨意紮起,梁朝夕下頜消瘦,眼眸清亮,對梁晨曦粲然一笑。

太瘦了……梁晨曦想說的話太多,最終什麽都沒說。

晚半個小時的祁止戈趕到,剿滅剩餘的蟲族。

回到臨時住所,梁晨曦困倦不已,閉著眼睛洗漱完,直挺挺倒在床上,完全沒註意緊跟她的Alpha。

醒來的梁晨曦有種疲乏感,蹭蹭蓬松的衾被,撞到梆硬的墻?擡頭是祁止戈……逆光註視她,愛意偏執。

梁晨曦怔住,隨即翻身起床。

“你認識靳長風”,祁止戈拉住梁晨曦,找話題,“前兩年瘋傳的視頻你也看過,明知道他現在是個通緝犯,你還敢和他有牽扯?”

看起來沒發現那是CB組織接應的地方?只是認為自己和靳長風有交情,梁晨曦稍加思索。

“只是正好撞上”,梁晨曦抱個枕頭,“借地方躲躲,你不追著我,我也不能在這。”

祁止戈陷入短暫沈默。

“謝枕眠上軍事法庭接受審判,你想知道結果是什麽嗎?”祁止戈聲音陰沈。

軍事法庭?真把人送審判臺了?梁晨曦感覺自己應該表示不想知道,但她實在好奇。

“關兩個月?”梁晨曦試探性問道。

“無罪”,祁止戈神色厭惡,“一審判兩年,二審前幾日,學術界聯名請求,讓他進了部隊人體醫學的研究所。”

聯名請求?謝枕眠這兩年在人體醫學方向,發表什麽論文來著?想不起的梁晨曦發覺自己根本沒關註這方面,她只記得謝枕眠有關Beta二次分化的那篇論文內容。

梁晨曦眼裏是明晃晃的疑惑,沒有多餘的情感,其實喜歡、愛一個人很容易看出來,不是嗎?梁晨曦不在意謝枕眠……但祁止戈也沒多高興,他不得不承認,梁晨曦看他的眼神同樣漠然。

“我給你想要的平等”,祁止戈像是在做某種決斷,“你重新喜歡……”

“你給不了”,梁晨曦打斷祁止戈要說的話,“從你想要賦予我平等的那刻起,我們已經不平等。我過去,想要追求和你情感上的對等,現在看來,其實沒必要。兩個人相愛的時候本身就是對等的,所謂情感帶來的迷茫、痛苦,實際是自我的折磨……我不知道,這麽表述是否正確,你會為買到的東西,價格與價值不相匹配而郁悶嗎?”

“……我沒遇到過這種情況”,錢對他來說只是個數字,他不曾為此困擾過,冥思苦想的祁止戈只為回答不上梁晨曦的問題煩惱,“付賬的時候不怎麽看價格。”

萬惡的資產階級,梁晨曦表示唾棄。

“換個說法,你投資卻沒得到預想收益,難道不會感到郁悶嗎?”梁晨曦想祁止戈可能有接觸的方面。

不會……即便他金融投資不多,但基本都能到達預期盈利。非要說什麽郁悶,只有在梁晨曦身上屢次體會,祁止戈沒吭聲,從背後將梁晨曦完全環抱。

這就是梁晨曦不想和祁止戈探討問題的原因,他對某些東西根本沒有經歷、概念,無法通感。

“當付出和回報相差懸殊,人產生的負面情感遠不只郁悶”,不理會祁止戈,梁晨曦繼續說下去,“我始終認為愛的表現形式是希望對方沐浴於陽光之下,不受束縛。可你的表現對我來說,更像是出於生理欲望的占有欲……”

“不,我愛你”,祁止戈下意識否定,他想要辯駁,“我只是……不符合你的判斷標準。”

“我感到痛苦”,梁晨曦語氣平靜,“在相當長一段時間,我認為自己付出的情感,與得到的天壤懸隔。”

他是梁晨曦……痛苦的來源?祁止戈僵住,有種骨頭被螞蟻啃咬的感覺。

“可你告訴我表象與現實並不相符”,梁晨曦略微停頓,“這只是我自找的……但你的行為對我難得沒造成任何傷害?你難得不曾察覺些微?可你依舊故我。你的成長經歷、所受的教育,潛移默化地塑造你表達情感的外顯方式。我無意苛責你改變自己根深蒂固的觀念,那是絕對權力帶來的。”

什麽叫苛責……苛責他不要傷害她?祁止戈無從辯駁。

“你給我平等,本身也是在行使權力”,梁晨曦抱緊松軟的枕頭,結束話題,“你對此並無意識,不是嗎?栽過一次的坑,我總不能栽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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