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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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44.
劉越案結案後，眾人終於松下一口氣。
淩霜難得按點下班，昨晚她住在徐司前家，上班跟他的車過來，下班她也下意識找他。
那輛白色路虎不在院子裏，徐司前似乎出去有事了。
他不在體制內，不用像他們受上下班時間約束。
淩霜看過時間，打算先去置辦幾件衣服，家裏被火燒得面目全非，衣服也都不能再穿。
剛到走到警局門口，白色路虎一腳剎車停下。
副駕駛窗戶打開，一個漂亮女孩從裏面探出腦袋，朝淩霜喊了聲：“警察姐姐。”
淩霜對女孩有點印象，她第一次逮捕徐司前時，她在和他一起吃飯……
“哇！原來我哥一直不回京市是因為你呀！你上次逮捕我哥那一下，真的好兇啊！”女孩語氣輕快，一句接著一句往外蹦，“介紹下，我叫徐司顏！”
駕駛室裏的徐司前解釋道：“我妹妹。”
淩霜點頭，了然。
聽說淩霜要去買衣服，徐司顏自告奮勇說她可以當參謀。
徐司顏以為淩霜是徐司前女朋友，一路領著她橫穿各大奢侈品店。
遭到淩霜強烈反對後，兩人才轉去了一家稍微便宜點的門店，淩霜試哪件衣服都好看，但那些衣服的價格著實讓人望而卻步，她只打算選一兩件。
誰知從試衣間出來，徐司顏已經找徐司前付完了錢。
淩霜只好同徐司前說：“錢回去轉你。”
他點頭淡笑，沒有多言。
徐司顏剛從國外回來不久，對國內一切事物都充滿好奇。她拉著淩霜試了許多衣服，徐司前跟在後面大方付錢。
淩霜拒絕不了可愛女孩的軟磨硬泡。比如，徐司顏一說：“姐姐，你試試這件吧，一定很可愛，求你了。”
淩霜便接過衣服，試給她看。從商場出來，徐司前成了兩個女孩的提貨機器人。
晚上，因為有徐司顏在，淩霜在徐司前家也沒那麽拘束。
這也是徐司前讓妹妹過來的初衷，他怕淩霜不習慣和他單獨待在一個屋子裏。
徐司顏相當自來熟，她趁自己哥哥洗澡，給淩霜講了一堆八卦：“以前，我哥女朋友可多了，後來有一年，他突然離家……再回來，就和所有女朋友分手了……”
“突然離家？”淩霜問。
“是啊，當時是去泰國旅游，我爸還擔心他在那邊喜歡上了人妖，取向變了……”徐司顏話還沒說完，突然被人冷聲打斷——
“十一點了，去睡覺。”
小姑娘氣鼓鼓地站起來抗議：“哥，你這種老年人才十一點睡覺，我是年輕人。”
“淩警官要睡覺。”他說。
徐司顏到底還是有點怵他，她和淩霜說了句“晚安”就回自己房間了。
客廳裏突然只剩下淩霜和徐司前兩個人。
男人剛從浴室出來，穿著深灰系帶樣式浴袍，V字領裏露著一片蜜色胸肌以及線條清晰的喉結。短發沒有吹，濕漉漉往下滴著水，鎖骨微微泛紅，眼睛漆黑深邃，英俊又性感。
用男色當頭這個詞來形容，一點不為過。
淩霜嗓子莫名發幹，她趕緊從沙發上站起來，說：“我也去睡覺了，晚安。”
徐司前走過來，勾住她衣領，迫使她停下。
之後，他慢悠悠開口道：“半夜和我妹妹在說我壞話？”
淩霜有些心虛，說：“我們只是隨便聊聊，沒有說你壞話。”
“可你在打聽我的過去。”他松開她，手指張開，拿過桌角擺放的水杯。
淩霜抿唇道：“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點。”
“淩霜，我記得我跟你說過，好奇是喜歡的開始。”
淩霜沒像上回一樣被他一句話窘住，她走到他面前，仰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說：“看樣子，你很怕我喜歡你啊？”
他放下水杯，深深望進她眼底，問：“真喜歡我？”
“不喜歡，”淩霜踮腳在他耳邊說，“就算以後喜歡，我也不可能主動告訴你。”
徐司前彎唇笑：“知道了，我先告白。”
淩霜眉頭蹙緊又松開，說：“買衣服的錢，我現在轉給你。”
“行。”他眉骨輕動，表情松散。
“多少？”淩霜打開手機問。
“三萬。”他語氣淡淡。
“多少？！”淩霜覺得自己聽錯了。
徐司前把手抄進口袋，微笑道：“30856.2。”
淩霜背後出了一層汗，這麽多？她猶豫片刻後說：“那個……能分期嗎？”
“可以。”徐司前欣然同意。
淩霜說：“那我先付你856.2。”
徐司前輕哂。
淩霜覺得，這簡直和嘲笑無異，她們做這行，本來也不是為了錢。
雖然窮，但是不能輸在氣勢上，她表情嚴肅道：“剩下的錢，我給你打欠條，你去找紙和筆來。”
徐司前又笑。
淩霜直接窘到面紅耳赤。
幾分鐘後，女孩接過紙筆，趴在桌上認認真真寫：借條，徐司前借給淩霜三萬塊，淩霜分十期償還，每月三千，每次收錢後徐司前需出具收條。
徐司前忽然問：“你一個工資多少？”
淩霜直起背，羞惱道：“你這個問題好沒有禮貌，我們是為人民服務，又不是搶人民錢。”
“你打算綁定我十個月？”他用下頜指了指桌上的欠條，說出重點，“每次出具收條。”
“是有點不妥啊，那我改成電子收據……”淩霜說著重新趴到桌上寫字。
“其實還有種方法，做我女朋友。”他說。
“別想。”
徐司前忽然將她手底的欠條抽走，背身道：“不用改了，我覺得這樣處理非常合適。”
淩霜聳聳肩，回到自己房間。
*
淩霜睡眠很快，但不一會兒做起夢——
深秋早晨，大霧彌漫，前面有個穿著淺灰色風衣的男人，她快步追上去。
男人轉身朝她微笑。
淩霜上前抱住他說：“潯安哥，原來你在這裏，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話一落音，他就不見了。
淩霜定睛再看，他躺在幾步開外的血泊裏沒有了呼吸。
她發瘋似的檢查他身上的傷口，脖子、胸口、四肢都是血……
明明上一秒，她還抱著他。
“周潯安！周潯安！”她一遍遍哭喊他的名字。
徐司前此時正在隔壁書房看書，他聽到動靜，過來拍亮燈。
女孩仍舊陷在夢魘裏，哭聲陣陣。
他於心不忍，俯身過來叫醒了她。
淩霜剛醒，意識尚未完全清醒，她只當眼前人是周潯安，一把抱住他：“周潯安。”
徐司前僵在那裏有一兩秒鐘沒有動，他沒有回抱她，也沒有推開她，直到淩霜完全醒透。
女孩溫軟的氣息灼在他胸口，讓他的心臟陷入一種介於疼痛與麻木之間的感覺。
淩霜松開他，低頭頹唐地抹掉眼淚，吸著鼻子說：“抱歉啊，抱錯人了。”
“沒事。”徐司前緩聲說。
“你怎麽會在我房間？”淩霜整理好情緒問。
“在外面聽到你做噩夢。”
“哦。謝謝。”
“夢到什麽了？”他問她，卻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淩霜弓起雙腿，把眼睛壓到膝蓋上說：“我夢到他死了。”
“誰？”他問。
“一個特別特別喜歡的人。”
“夢都是反的，他也許沒死。”徐司前看著虛空，低聲安慰。
淩霜聲音微顫：“如果他沒死，他為什麽不回來呢？他從來不會這樣的……”
徐司前咽了咽嗓子，給不出一個答案。
他有些後悔踏入臥室，後悔問她關於夢境的事。
“重新睡覺吧，明天一切都會變好的。”他也不知道這句話是說給她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淩霜擡頭看向他，問：“徐司前，你有沒有特別喜歡，又忘不了的人？”
“有。”他坦誠回答。
“後來呢？”她固執追問。
他垂眉緩緩吐了口氣道：“那就不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她忽然輕輕握住他的手——
女孩手心柔軟溫熱，觸感似融化的布丁。那布丁帶電，電流傳遍他四肢百骸，擊穿他的心臟。
徐司前楞怔著看向她。
淩霜臉蛋紅紅，她坐正，註視著他的眼睛說：“徐司前，我們要不要試試看？”
“試試什麽？”徐司前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狂熱跳動，血液沸騰直沖腦門，理智只剩一根細絲，輕輕一碰就斷……
“試試談戀愛，”淩霜一字一句說，“試著一起，忘掉過去。”
他沈默良久，才終於找回一絲理智道：“我希望，我的另一半是因為喜歡才選擇我，而不是為了忘記誰。”
淩霜臉上沒有什麽不悅神情，她松開他，小聲嘟囔：“是的，確實不太公平。”
“繼續睡覺吧。”他別開眼睛說。
淩霜點頭，鉆進被窩，徐司前關掉燈往外走——
淩霜在那黑暗裏說：“徐司前，晚安。”
徐司前那一刻特別想停下……
他想回頭擁抱她、吻她、將她摁在那裏刻入骨髓，但終究忍住了。
“晚安。”他把手插進口袋裏，淡聲說。
心臟裏似乎有一根小刺紮進去，澀澀的疼。
*
隔天一早，淩霜去隊裏，徐司前也一同前往。
徐司顏在南城逛吃逛喝一整天，下午打車來警局找淩霜。
淩霜正在寫材料，徐司顏便在車裏等。
不一會兒，她看到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帥哥從車頭經過，她把太陽鏡一摘，眼睛都看直了。
這人的身材、發型、長相包括穿著都在她的審美點上。她立刻跳下車，借著問路的由頭上前搭訕。
秦蕭見她要找淩霜，親自把人領去淩霜辦公室。
徐司前看到自家妹妹，微微皺起眉頭。
秦蕭走後，徐司顏開始軟磨硬泡淩霜：“淩霜姐姐，剛剛那個醫生長得好帥啊！”
淩霜反應過來徐司顏說的是秦蕭。
“姐姐，你能不能幫我把他約出來？我喜歡他，要追他。”女孩說著話臉蛋紅起來。
徐司前不悅道：“徐司顏，我讓你來南城，是請你談戀愛的？”
女孩反駁：“憑什麽你能談女朋友，我不能談男朋友啊？你覺得這公平嗎？公平嗎？”
“他不行，換個人。”徐司前說。
徐司顏反問：“為什麽他不行？”
徐司前面看了一眼淩霜說：“他有主。”
“有主？只要沒結婚，有主我也能搶過來！”說著話，她又去求淩霜，“姐姐，你就幫幫忙嘛。”
“他還沒主，”淩霜笑，“我們明晚去海邊聚餐，秦法醫會來，你可以一起過來，你要追他的話，我可以試著幫你。”
徐司顏高興得直蹦跶。
徐司前神色覆雜地看向淩霜。
*
次日晚上，徐司顏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來找淩霜。
秦蕭下班後，換回自己衣服，穿搭幹凈整潔，比工作時更帥。
小姑娘看得兩眼放光，一個勁地扯著徐司前說：“啊啊啊，真的好帥！”
徐司前沒理她。
女孩便說：“哥，對比之下，你好醜！”
徐司前哼了哼道：“彼此彼此，你也好看不到哪裏去。”
徐司顏叉腰怒懟：“你到底有沒有紳士風度？”
他點了支煙，冷冷道：“對你用不著那種風度。”
淩霜忍不住笑起來，她以前和淩霰的相處模式也是這樣。
徐司顏喜歡秦蕭，淩霜安排坐位時，特地把徐司顏和秦蕭安排在了一車。
秦蕭溫文爾雅，只是一路不怎麽說話，有點高冷。
社牛如徐司顏已經碰壁。
到達目的地，趙小光和秦蕭幫忙架上篝火。
淩霜和王嘉怡布置燒烤架，徐司前兄妹負責搭帳篷拉天幕。
烤肉“滋滋滋”地冒著香味，海風舒爽幹凈。
烤肉一串串下肚，精神也徹底放松下來。
趙小光吃得太飽，叫上王嘉怡去附近沙灘散步。
秦蕭給淩霜遞過一串秋刀魚，兩人坐在一起喝汽水吹海風。
秦蕭和徐司顏不說話，但和淩霜有說不完的話。
徐司顏後知後覺道：“哥，原來秦法醫是你情敵啊？”
“不是。”徐司前語氣很淡，“我挺希望他們在一起的，所以，你別追秦蕭。”
徐司顏有點目瞪口呆，她灌下一口汽水，擰眉問：“哥，你是不是有點那什麽？”
“什麽？”徐司前問。
“綠.帽.癖，”她怕他不懂，還特地貼心解釋，“就是喜歡看自己對象給自己戴綠.帽，並因此感到興奮上癮。”
“胡說八道。”徐司前拿起一根小木棍敲自家妹妹額頭。
徐司顏吐了下舌頭說：“等著，我去替你搞定情敵，你去追淩霜姐。”
小姑娘執行力特別強，她幾步走到秦蕭面前說：“秦醫生，我剛剛有東西落你車上了，能幫忙去拿下嗎？”
秦蕭站起來，和她一起往車邊走。
徐司前隔著篝火看向淩霜，她亦在看他，誰也沒主動靠近彼此。
遠處忽然跑來一個小女孩大聲喊：“哥哥姐姐，能幫忙撿一下風箏嗎？”
徐司前起身，淩霜也跟著起身。
淩霜剛想說“你撿吧”，卻聽到徐司前說：“一起去吧。”
海風很大，風箏線斷裂，沿著沙灘往前跑。
淩霜跑得飛快，腳下不查，被什麽東西絆倒在地，細看是另一根風箏線。
有調皮的孩子，把風箏線用木樁固定在地上做成了陷阱。
淩霜要接著往前跑，被徐司前叫住。
“流血了。”他說。
淩霜這才發現腳踝被風箏線割破，這會兒鮮血正在往外湧。
她做刑警太久，和歹徒搏鬥頗多，疼痛耐受度很高，要不是徐司前提醒，她都沒有註意到。
“沒事，一點小傷而已……”
淩霜話沒說完，徐司前已經在她面前蹲下。
他從口袋裏掏出紙巾，動作溫柔地替她擦拭點腳踝上的血珠。
男人指腹微熱，偶爾觸碰到她的腳背。
好癢……
還有些麻。
淩霜像是被人施展了定身魔法，耳朵燒得滾燙，臉也通紅，皮膚在升溫。如果此時光線明亮，徐司前會看到女孩的臉頰變成了紅透的柿子。
不過，這裏遠離商業區，唯一的光源是頭頂的圓月。冷月清輝，不足以看清她的臉。
她低頭看向他——
朦朦朧朧的光霧裏，男人肩寬背闊，短發利落，從這個角度看，他和周潯安真的一模一樣。
那個人，也曾以這個角度給她穿過鞋子。
海浪聲喧囂入耳，海風柔軟，淩霜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九年前的那個下午——
湖面上吹來的風幹凈舒服，陽光柔和。
淩霜大腦懵著，瞳仁閃爍，她下意識喊了一聲：“周潯安……”
徐司前停下手裏的動作站起來，居高臨下地審視她，半晌問：“周潯安是誰？”
淩霜猛然清醒：“抱歉，你們有一點像。”
徐司前笑起來說：“淩警官，你該不會在玩什麽替身梗吧？”
淩霜立刻反駁：“我才沒有玩替身梗。”
徐司前挑了挑眉梢，未做評價。
淩霜去前面撿風箏。
徐司前看著她的背影，緩緩松了口氣。
天知道，她剛剛那樣喊他，差點讓他當場暴露。
*
趙小光和王嘉怡繞著海灣走了一兩千米。
趙小光忽然停下說：“嘉怡，你有沒有聞到一股臭味？”
王嘉怡使勁嗅了嗅，警覺起來，“是好臭，趙警司，你覺不覺得這味道像是……屍臭？”
趙小光心裏直發毛，嫌棄道：“不是吧，我們晚上就來沙灘玩玩，也能遇到這種事？”
趙小光雖然嘴上這樣說，但是警察職業在身，他還是打開電筒往四周照去。
海浪搖搖晃晃，風也變得潮濕冰冷。
頭頂月光冷森，沙灘慘白，一個漆黑肥碩身影躺在那裏。
趙小光確定臭味正是由那團黑影發出的。
兩人走近，打著燈照上去，王嘉怡嚇得一把抱住趙小光胳膊：“啊啊啊啊！”
趙小光倒吸一口涼氣說：“我靠，居然沒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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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劉越案結案後，眾人終於松下一口氣。
淩霜難得按點下班，昨晚她住在徐司前家，上班跟他的車過來，下班她也下意識找他。
那輛白色路虎不在院子裏，徐司前似乎出去有事了。
他不在體制內，不用像他們受上下班時間約束。
淩霜看過時間，打算先去置辦幾件衣服，家裏被火燒得面目全非，衣服也都不能再穿。
剛到走到警局門口，白色路虎一腳剎車停下。
副駕駛窗戶打開，一個漂亮女孩從裏面探出腦袋，朝淩霜喊了聲：“警察姐姐。”
淩霜對女孩有點印象，她第一次逮捕徐司前時，她在和他一起吃飯……
“哇！原來我哥一直不回京市是因為你呀！你上次逮捕我哥那一下，真的好兇啊！”女孩語氣輕快，一句接著一句往外蹦，“介紹下，我叫徐司顏！”
駕駛室裏的徐司前解釋道：“我妹妹。”
淩霜點頭，了然。
聽說淩霜要去買衣服，徐司顏自告奮勇說她可以當參謀。
徐司顏以為淩霜是徐司前女朋友，一路領著她橫穿各大奢侈品店。
遭到淩霜強烈反對後，兩人才轉去了一家稍微便宜點的門店，淩霜試哪件衣服都好看，但那些衣服的價格著實讓人望而卻步，她只打算選一兩件。
誰知從試衣間出來，徐司顏已經找徐司前付完了錢。
淩霜只好同徐司前說：“錢回去轉你。”
他點頭淡笑，沒有多言。
徐司顏剛從國外回來不久，對國內一切事物都充滿好奇。她拉著淩霜試了許多衣服，徐司前跟在後面大方付錢。
淩霜拒絕不了可愛女孩的軟磨硬泡。比如，徐司顏一說：“姐姐，你試試這件吧，一定很可愛，求你了。”
淩霜便接過衣服，試給她看。從商場出來，徐司前成了兩個女孩的提貨機器人。
晚上，因為有徐司顏在，淩霜在徐司前家也沒那麽拘束。
這也是徐司前讓妹妹過來的初衷，他怕淩霜不習慣和他單獨待在一個屋子裏。
徐司顏相當自來熟，她趁自己哥哥洗澡，給淩霜講了一堆八卦：“以前，我哥女朋友可多了，後來有一年，他突然離家……再回來，就和所有女朋友分手了……”
“突然離家？”淩霜問。
“是啊，當時是去泰國旅游，我爸還擔心他在那邊喜歡上了人妖，取向變了……”徐司顏話還沒說完，突然被人冷聲打斷——
“十一點了，去睡覺。”
小姑娘氣鼓鼓地站起來抗議：“哥，你這種老年人才十一點睡覺，我是年輕人。”
“淩警官要睡覺。”他說。
徐司顏到底還是有點怵他，她和淩霜說了句“晚安”就回自己房間了。
客廳裏突然只剩下淩霜和徐司前兩個人。
男人剛從浴室出來，穿著深灰系帶樣式浴袍，V字領裏露著一片蜜色胸肌以及線條清晰的喉結。短發沒有吹，濕漉漉往下滴著水，鎖骨微微泛紅，眼睛漆黑深邃，英俊又性感。
用男色當頭這個詞來形容，一點不為過。
淩霜嗓子莫名發幹，她趕緊從沙發上站起來，說：“我也去睡覺了，晚安。”
徐司前走過來，勾住她衣領，迫使她停下。
之後，他慢悠悠開口道：“半夜和我妹妹在說我壞話？”
淩霜有些心虛，說：“我們只是隨便聊聊，沒有說你壞話。”
“可你在打聽我的過去。”他松開她，手指張開，拿過桌角擺放的水杯。
淩霜抿唇道：“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點。”
“淩霜，我記得我跟你說過，好奇是喜歡的開始。”
淩霜沒像上回一樣被他一句話窘住，她走到他面前，仰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說：“看樣子，你很怕我喜歡你啊？”
他放下水杯，深深望進她眼底，問：“真喜歡我？”
“不喜歡，”淩霜踮腳在他耳邊說，“就算以後喜歡，我也不可能主動告訴你。”
徐司前彎唇笑：“知道了，我先告白。”
淩霜眉頭蹙緊又松開，說：“買衣服的錢，我現在轉給你。”
“行。”他眉骨輕動，表情松散。
“多少？”淩霜打開手機問。
“三萬。”他語氣淡淡。
“多少？！”淩霜覺得自己聽錯了。
徐司前把手抄進口袋，微笑道：“30856.2。”
淩霜背後出了一層汗，這麽多？她猶豫片刻後說：“那個……能分期嗎？”
“可以。”徐司前欣然同意。
淩霜說：“那我先付你856.2。”
徐司前輕哂。
淩霜覺得，這簡直和嘲笑無異，她們做這行，本來也不是為了錢。
雖然窮，但是不能輸在氣勢上，她表情嚴肅道：“剩下的錢，我給你打欠條，你去找紙和筆來。”
徐司前又笑。
淩霜直接窘到面紅耳赤。
幾分鐘後，女孩接過紙筆，趴在桌上認認真真寫：借條，徐司前借給淩霜三萬塊，淩霜分十期償還，每月三千，每次收錢後徐司前需出具收條。
徐司前忽然問：“你一個工資多少？”
淩霜直起背，羞惱道：“你這個問題好沒有禮貌，我們是為人民服務，又不是搶人民錢。”
“你打算綁定我十個月？”他用下頜指了指桌上的欠條，說出重點，“每次出具收條。”
“是有點不妥啊，那我改成電子收據……”淩霜說著重新趴到桌上寫字。
“其實還有種方法，做我女朋友。”他說。
“別想。”
徐司前忽然將她手底的欠條抽走，背身道：“不用改了，我覺得這樣處理非常合適。”
淩霜聳聳肩，回到自己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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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霜睡眠很快，但不一會兒做起夢——
深秋早晨，大霧彌漫，前面有個穿著淺灰色風衣的男人，她快步追上去。
男人轉身朝她微笑。
淩霜上前抱住他說：“潯安哥，原來你在這裏，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話一落音，他就不見了。
淩霜定睛再看，他躺在幾步開外的血泊裏沒有了呼吸。
她發瘋似的檢查他身上的傷口，脖子、胸口、四肢都是血……
明明上一秒，她還抱著他。
“周潯安！周潯安！”她一遍遍哭喊他的名字。
徐司前此時正在隔壁書房看書，他聽到動靜，過來拍亮燈。
女孩仍舊陷在夢魘裏，哭聲陣陣。
他於心不忍，俯身過來叫醒了她。
淩霜剛醒，意識尚未完全清醒，她只當眼前人是周潯安，一把抱住他：“周潯安。”
徐司前僵在那裏有一兩秒鐘沒有動，他沒有回抱她，也沒有推開她，直到淩霜完全醒透。
女孩溫軟的氣息灼在他胸口，讓他的心臟陷入一種介於疼痛與麻木之間的感覺。
淩霜松開他，低頭頹唐地抹掉眼淚，吸著鼻子說：“抱歉啊，抱錯人了。”
“沒事。”徐司前緩聲說。
“你怎麽會在我房間？”淩霜整理好情緒問。
“在外面聽到你做噩夢。”
“哦。謝謝。”
“夢到什麽了？”他問她，卻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淩霜弓起雙腿，把眼睛壓到膝蓋上說：“我夢到他死了。”
“誰？”他問。
“一個特別特別喜歡的人。”
“夢都是反的，他也許沒死。”徐司前看著虛空，低聲安慰。
淩霜聲音微顫：“如果他沒死，他為什麽不回來呢？他從來不會這樣的……”
徐司前咽了咽嗓子，給不出一個答案。
他有些後悔踏入臥室，後悔問她關於夢境的事。
“重新睡覺吧，明天一切都會變好的。”他也不知道這句話是說給她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淩霜擡頭看向他，問：“徐司前，你有沒有特別喜歡，又忘不了的人？”
“有。”他坦誠回答。
“後來呢？”她固執追問。
他垂眉緩緩吐了口氣道：“那就不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她忽然輕輕握住他的手——
女孩手心柔軟溫熱，觸感似融化的布丁。那布丁帶電，電流傳遍他四肢百骸，擊穿他的心臟。
徐司前楞怔著看向她。
淩霜臉蛋紅紅，她坐正，註視著他的眼睛說：“徐司前，我們要不要試試看？”
“試試什麽？”徐司前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狂熱跳動，血液沸騰直沖腦門，理智只剩一根細絲，輕輕一碰就斷……
“試試談戀愛，”淩霜一字一句說，“試著一起，忘掉過去。”
他沈默良久，才終於找回一絲理智道：“我希望，我的另一半是因為喜歡才選擇我，而不是為了忘記誰。”
淩霜臉上沒有什麽不悅神情，她松開他，小聲嘟囔：“是的，確實不太公平。”
“繼續睡覺吧。”他別開眼睛說。
淩霜點頭，鉆進被窩，徐司前關掉燈往外走——
淩霜在那黑暗裏說：“徐司前，晚安。”
徐司前那一刻特別想停下……
他想回頭擁抱她、吻她、將她摁在那裏刻入骨髓，但終究忍住了。
“晚安。”他把手插進口袋裏，淡聲說。
心臟裏似乎有一根小刺紮進去，澀澀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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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淩霜去隊裏，徐司前也一同前往。
徐司顏在南城逛吃逛喝一整天，下午打車來警局找淩霜。
淩霜正在寫材料，徐司顏便在車裏等。
不一會兒，她看到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帥哥從車頭經過，她把太陽鏡一摘，眼睛都看直了。
這人的身材、發型、長相包括穿著都在她的審美點上。她立刻跳下車，借著問路的由頭上前搭訕。
秦蕭見她要找淩霜，親自把人領去淩霜辦公室。
徐司前看到自家妹妹，微微皺起眉頭。
秦蕭走後，徐司顏開始軟磨硬泡淩霜：“淩霜姐姐，剛剛那個醫生長得好帥啊！”
淩霜反應過來徐司顏說的是秦蕭。
“姐姐，你能不能幫我把他約出來？我喜歡他，要追他。”女孩說著話臉蛋紅起來。
徐司前不悅道：“徐司顏，我讓你來南城，是請你談戀愛的？”
女孩反駁：“憑什麽你能談女朋友，我不能談男朋友啊？你覺得這公平嗎？公平嗎？”
“他不行，換個人。”徐司前說。
徐司顏反問：“為什麽他不行？”
徐司前面看了一眼淩霜說：“他有主。”
“有主？只要沒結婚，有主我也能搶過來！”說著話，她又去求淩霜，“姐姐，你就幫幫忙嘛。”
“他還沒主，”淩霜笑，“我們明晚去海邊聚餐，秦法醫會來，你可以一起過來，你要追他的話，我可以試著幫你。”
徐司顏高興得直蹦跶。
徐司前神色覆雜地看向淩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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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晚上，徐司顏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來找淩霜。
秦蕭下班後，換回自己衣服，穿搭幹凈整潔，比工作時更帥。
小姑娘看得兩眼放光，一個勁地扯著徐司前說：“啊啊啊，真的好帥！”
徐司前沒理她。
女孩便說：“哥，對比之下，你好醜！”
徐司前哼了哼道：“彼此彼此，你也好看不到哪裏去。”
徐司顏叉腰怒懟：“你到底有沒有紳士風度？”
他點了支煙，冷冷道：“對你用不著那種風度。”
淩霜忍不住笑起來，她以前和淩霰的相處模式也是這樣。
徐司顏喜歡秦蕭，淩霜安排坐位時，特地把徐司顏和秦蕭安排在了一車。
秦蕭溫文爾雅，只是一路不怎麽說話，有點高冷。
社牛如徐司顏已經碰壁。
到達目的地，趙小光和秦蕭幫忙架上篝火。
淩霜和王嘉怡布置燒烤架，徐司前兄妹負責搭帳篷拉天幕。
烤肉“滋滋滋”地冒著香味，海風舒爽幹凈。
烤肉一串串下肚，精神也徹底放松下來。
趙小光吃得太飽，叫上王嘉怡去附近沙灘散步。
秦蕭給淩霜遞過一串秋刀魚，兩人坐在一起喝汽水吹海風。
秦蕭和徐司顏不說話，但和淩霜有說不完的話。
徐司顏後知後覺道：“哥，原來秦法醫是你情敵啊？”
“不是。”徐司前語氣很淡，“我挺希望他們在一起的，所以，你別追秦蕭。”
徐司顏有點目瞪口呆，她灌下一口汽水，擰眉問：“哥，你是不是有點那什麽？”
“什麽？”徐司前問。
“綠.帽.癖，”她怕他不懂，還特地貼心解釋，“就是喜歡看自己對象給自己戴綠.帽，並因此感到興奮上癮。”
“胡說八道。”徐司前拿起一根小木棍敲自家妹妹額頭。
徐司顏吐了下舌頭說：“等著，我去替你搞定情敵，你去追淩霜姐。”
小姑娘執行力特別強，她幾步走到秦蕭面前說：“秦醫生，我剛剛有東西落你車上了，能幫忙去拿下嗎？”
秦蕭站起來，和她一起往車邊走。
徐司前隔著篝火看向淩霜，她亦在看他，誰也沒主動靠近彼此。
遠處忽然跑來一個小女孩大聲喊：“哥哥姐姐，能幫忙撿一下風箏嗎？”
徐司前起身，淩霜也跟著起身。
淩霜剛想說“你撿吧”，卻聽到徐司前說：“一起去吧。”
海風很大，風箏線斷裂，沿著沙灘往前跑。
淩霜跑得飛快，腳下不查，被什麽東西絆倒在地，細看是另一根風箏線。
有調皮的孩子，把風箏線用木樁固定在地上做成了陷阱。
淩霜要接著往前跑，被徐司前叫住。
“流血了。”他說。
淩霜這才發現腳踝被風箏線割破，這會兒鮮血正在往外湧。
她做刑警太久，和歹徒搏鬥頗多，疼痛耐受度很高，要不是徐司前提醒，她都沒有註意到。
“沒事，一點小傷而已……”
淩霜話沒說完，徐司前已經在她面前蹲下。
他從口袋裏掏出紙巾，動作溫柔地替她擦拭點腳踝上的血珠。
男人指腹微熱，偶爾觸碰到她的腳背。
好癢……
還有些麻。
淩霜像是被人施展了定身魔法，耳朵燒得滾燙，臉也通紅，皮膚在升溫。如果此時光線明亮，徐司前會看到女孩的臉頰變成了紅透的柿子。
不過，這裏遠離商業區，唯一的光源是頭頂的圓月。冷月清輝，不足以看清她的臉。
她低頭看向他——
朦朦朧朧的光霧裏，男人肩寬背闊，短發利落，從這個角度看，他和周潯安真的一模一樣。
那個人，也曾以這個角度給她穿過鞋子。
海浪聲喧囂入耳，海風柔軟，淩霜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九年前的那個下午——
湖面上吹來的風幹凈舒服，陽光柔和。
淩霜大腦懵著，瞳仁閃爍，她下意識喊了一聲：“周潯安……”
徐司前停下手裏的動作站起來，居高臨下地審視她，半晌問：“周潯安是誰？”
淩霜猛然清醒：“抱歉，你們有一點像。”
徐司前笑起來說：“淩警官，你該不會在玩什麽替身梗吧？”
淩霜立刻反駁：“我才沒有玩替身梗。”
徐司前挑了挑眉梢，未做評價。
淩霜去前面撿風箏。
徐司前看著她的背影，緩緩松了口氣。
天知道，她剛剛那樣喊他，差點讓他當場暴露。
*
趙小光和王嘉怡繞著海灣走了一兩千米。
趙小光忽然停下說：“嘉怡，你有沒有聞到一股臭味？”
王嘉怡使勁嗅了嗅，警覺起來，“是好臭，趙警司，你覺不覺得這味道像是……屍臭？”
趙小光心裏直發毛，嫌棄道：“不是吧，我們晚上就來沙灘玩玩，也能遇到這種事？”
趙小光雖然嘴上這樣說，但是警察職業在身，他還是打開電筒往四周照去。
海浪搖搖晃晃，風也變得潮濕冰冷。
頭頂月光冷森，沙灘慘白，一個漆黑肥碩身影躺在那裏。
趙小光確定臭味正是由那團黑影發出的。
兩人走近，打著燈照上去，王嘉怡嚇得一把抱住趙小光胳膊：“啊啊啊啊！”
趙小光倒吸一口涼氣說：“我靠，居然沒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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