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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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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淩霜第一時間通知在附近工地執勤的警員集合,之後和趙小光火速趕往南城大學。

時間不湊巧,碰上了大課間,學生們擁擠著從教學樓裏出來。

淩霜飛奔到之前那間教室——

人去樓空,高個男生也已經不見蹤影。

她立刻翻看手機相冊,查找張清苗的那張課程表。

五分鐘後,他們在去往另一間教室的路上發現了目標。

周圍學生很多,抓捕工作處理不好勢必會引起慌亂。淩霜吸進一口氣,示意趙小光按兵不動,兩人跟著高個子進入教室,打算佯裝聽課再伺機抓捕。

這節是專業課,不混合其他班級的人上課,彼此都是些熟面孔,除了淩霜和趙小光。

高個男生敏銳發現了異常。他長腿一邁,越過最後一排椅子,從後門逃竄出去。

淩霜審時度勢,當即退出教室,穿過長廊往外追。

高個子鉆進南城大學著名的十六角樓,隱身而去。

十六角樓以環形走廊連通四座獨立教學樓,兩百多個教室,樓梯眾多,第一次來這裏就像走迷宮,容易消耗體力。

淩霜當機立斷,做出部署:“小光,你別跟進來,叫我們的人上各個樓梯口等著,別讓他從底下溜了。”

“老大!”趙小光話還沒說完,淩霜已經如離弦之箭般飛射出去。

趙小光焦急又擔心,這可是連續殺了兩個人的惡魔,他有點怕她應付不過來。

上課鈴聲響起,學生們重新回到教室。

淩霜一間間扶門找人,終於,在長廊盡頭,發現了嫌疑人。

那裏有一處轉角樓梯,直連樓底,他正在猶豫要不要往下走。

淩霜甩開警棍,冷笑道:“我同事就在下面,你跑不了了。”

男人卻不這樣想,只要他現在殺掉她,再混入人群,照樣可以跑出去。

淩霜搓動手裏的金屬鐐銬,朝他點了點下頜,道:“你叫錢明理吧,主動過來,還是等我揍你?”

“揍我?”他上下打量著她,眼睛裏充斥著輕蔑與不屑,“你知不知道,張青苗在碼頭扛過包,力氣比牛大,照樣被我弄死了,你們女的都沒勁。”

“是嗎?”淩霜眉梢一挑,冷酷彎起唇角,“那今天我就讓你見識下有勁的女人長什麽樣。”

樓道寂靜無聲,她掂量著警棍朝他緩步走來,皮靴摩擦地面,發出細微聲響。

那聲音像是在對他耳朵進行一場淩遲。

錢明理被那聲音牽扯著,有片刻走神,再擡眼,望見女孩半張臉映在金色的陽光裏。

光影在她臉上落下一道清晰的分界線。

一半美麗,一半兇惡。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蒙眼的忒彌斯,無私決斷,左手執審判天平,右手持斬殺利劍。

他啐了口唾沫,心想再怎麽兇,不過是個女人。他已經殺過兩個人,不差這一個。

他猛地揮拳砸過來,淩霜側頭躲避,右手肘護頭,截住拳風,左手趁勢用警棍擊暴力打他大臂內側。

錢明理吃痛,往後退開一步,接著,他借身高優勢出腿踢她。

淩霜反應極快,瞄準他出腿角度,重拳錘擊他大腿肌肉。

錢明理底盤不穩,向後栽地,就地打滾,要起來——

淩霜一個飛躍,猛跳過來,借由身體重力壓住他的後脊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反銬住他的手腕。

做完這些,她起身拍拍手,點了支煙,倚在墻上給趙小光打電話。

錢明理見她分神,扭動身體爬起來,跌跌撞撞往樓下走。淩霜知道他要逃跑,但攔也不攔。

半分鐘後,趙小光飛奔上來,迎面撞上錢明理,一腳把他踹翻在樓梯上。

淩霜收起警棍,踩著小皮靴,“噠噠噠”地從樓上下來。

路過錢明理時,她停下腳步,居高臨下問:“到底是女人沒勁,還是你不行?”

“你只是個例,大多數女的都沒勁。”錢明理想站起來反抗,被趙小光死死摁住肩膀。

淩霜冷冷盯著他,嗤道:“我從來不覺得女性的力量是拳頭,我樂意用拳頭,只是因為它對付野蠻時,簡單好用。”

*

後續偵查時,警方在錢明理宿舍裏找到了那條五芒星手鏈,手鏈聯苯胺試驗呈陽性,上面的血液殘留物與張清苗DNA對比結果一致。

而他在網上購買的化妝品,也與張清苗面部殘留物的化學成分高度吻合。

錢明理和張清苗是兩年前認識的網友。女孩被家中逼迫結婚時,他曾出謀劃策幫助她逃來南城,當時,他還打暑假工賺錢替她交了第一個月房租。不久,女孩還清債務,兩人成為朋友。

錢明理是南城大學大二財會專業的學生,聽聞張清苗想讀書,他給她提供課表,並帶她進教室上課。

他骨子裏有些傲氣,看不起這個沒有文化的貧窮女孩。他雖然和張清苗一起上課,但從不和她在學校公開說話。

盡管如此,張清苗依舊對他心存感激。兩人相處中,錢明理漸漸看到女孩的可愛之處,他理所應當提出交往,卻被女孩拒絕。

之後,錢明理又多次糾纏。張清苗不堪其擾,曾在半年前刪除了他的聯系方式,並稱自己已經有了男朋友。

一個月前,錢明理發現張清苗說謊,她根本沒有男朋友。他給她寄送了禮物,打算重新追求她,誰知張清苗根本不願意去拿那份禮物。

張清苗的冷淡讓錢明理極度不滿,他以贈送學習資料為名將張清苗騙到了工地……

鐵證如山,錢明理在訴說作案動機時依舊不服氣:“張清苗難道不是活該嗎,我對她那麽好,她居然拒絕我,她憑什麽拒絕我?”

淩霜被他的話氣笑了:“她不喜歡你,為什麽不能拒絕?”

錢明理嘲諷道:“她拒絕我?她憑什麽拒絕我?我名牌大學在讀,前途無量,她有哪一點配得上我?”

淩霜冷漠地看著他:“她才二十歲,她的未來有一萬種可能。你憑什麽擅自定義她今後的人生會不如你?”

錢明理猛地怔住。

淩霜緩聲道:“我知道她為什麽會拒絕你。”

“為什麽?”他直到她死也沒弄明白。

淩霜看向院子裏的那棵香樟樹,平靜道:“因為她一心向往高山,你卻要拖她入泥潭。”

錢明理翕動唇瓣,再也說不出一句狡辯的話來。

他想起,那天突然喜歡上她,是因為她桌案上抄寫的一首詩:

鳥兒在天空

畫著它們自由的圓圈

它們是如何學會的?

一次次地跌落,它們

就獲得了翅膀。

*

審訊結束,錢明理對殺害張清苗和楊波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第二天下午,重案組將整理好的證據鏈和相關材料移交法院。

負責資料上報的小王,給淩霜送來一個文件袋:“淩隊,案子破了,這些東西怎麽處理啊?”

淩霜打開紙袋,發現那是徐司前的皮夾和身份證。人不是他殺的,這些屬於無關證據,也不用移交到別處。

淩霜想起前天晚上那張臨時身份證,她把文件袋合上,淡淡道:“給姓徐的打個電話,讓他自己過來拿。今天如果不來,直接丟掉。”

*

下午五點,徐司前驅車前往南城警局,路上接到一通心理醫生宋渠打來的電話——

“你最近跑哪裏去了?”他找他定期檢查,發現人不見了。

“在南城,查點事。”徐司前語氣很淡,不打算同他過多解釋。

宋渠八卦道:“查到現在還沒回?還能有你破不了的案?該不會是有什麽艷遇,舍不得回來吧?”

艷遇?徐司前想了想,確實有一個。淩霜長相夠漂亮,這相遇也夠刺激,不禁彎唇笑了聲,說:“算吧。”

“啊?我靠,算吧?”宋渠以為自己聽錯了:“你這個金剛羅漢,到底什麽時候開的竅?”

徐司前把車窗降下來,沒說話。

之前晴朗的天空,這會兒起了雲,空氣悶熱。

電話那頭的宋渠嘆了口氣道:“兄弟,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你病情這麽嚴重,還是暫時別禍害人家姑娘了,你那個人格可不是個善茬。”

徐司前淡漠斂眉,道:“沒禍害,就遠遠看看。”

他也沒想到,還會再次遇見她,更沒想到她會成了警察。

那是一段不屬於他的過往,也是不能觸碰的禁忌。

“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京市?”宋渠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過段時間。”

“最近有發病嗎?”宋渠沒忘記打電話來的目的。

徐司前實話實說:“前兩天打雷,有過一次。”

“他怎麽回去的?”宋渠習慣用他來稱呼徐司前的另一個人格,那個極端人格一但出來很難回去,他不肯配合吃藥,也不願意配合治療,而且很瘋。

徐司前隨口道:“被人打暈了。”

打暈了?宋渠越聽越覺得離譜,他查過南城的天氣預報,和他說:“你那裏最近多雷雨極端天氣,我明天飛過來看你,給你做一次全面檢查。”

“行。”

“你現在人在哪裏?”

“出來拿點東西,一會兒就回去。”

“我和你說,你這病情可沒你想像的那麽樂觀,”宋渠說著話,順手點開今日天氣,“南城市大約還有兩個小時下雨,雷電橙色警報。”

“足夠了。”徐司前掐斷電話,轉動方向盤,將車子開進了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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