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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中雙雙入虎穴,暗洞不識心難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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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前,薛家曾開過一間酒樓,那時他們主做酒米生意,開酒樓不過是想擴充下產業。然酒樓既開了,就需要有人來管,薛老爺已無精力,膝下又無子嗣,於是二老爺與四老爺一起盯上了這塊肉。

那時二老爺家的長子已到成年,他欲將這酒樓送他做成年禮物,可四老爺怎麽不肯同意,說是自己的兒子也快成年,也需要這樣一次機會來磨練。

兩人你來我往,誰都不肯服輸,據下人邊角聊著的小料所說,為此,他們還給對方使過絆子,於是那一年,他們手下的產業雙雙虧損,賬本送來時,氣得薛老爺直將它們摔到了地上。

從那以後,兩人就結了生仇,不光他們自己誰也不待見誰,誰也不主動理誰,就連家中小輩,也只有二老爺的長子與四老爺的次子兩人還強行保持著情誼,其他人皆是相見如水火。就連生意上不得不有的往來,也一定得隔著薛老爺。

所以今日,兩人能這樣心平氣和地並列而行,真算得上是薛家一大盛事了。

待到門前,四老爺率先停住腳步,二老爺亦停下四望。宣成魅與空木正探頭看著,哪知四老爺忽然轉頭,一道鋒利的眼光直射而來,宣成魅一驚,連忙縮回身子,連大氣都不敢出。

這……這道眼光……

前幾日葬禮時,宣成魅掀了棺木後,人群中曾混亂地飄來過一道眼光,那時她就覺得它極冷,極讓人膽寒,卻未想,發出這眼光的人,竟是四老爺!

莫非……這四老爺,真是妖?

可他若是妖,她又如何能看不出來?

正思索間,外面四老爺道:“走吧!”

二老爺“嗯”了一聲,接著就聽一陣沈穩卻錯亂的腳步聲,而後是門一開一合,厚實沈重的吱呀聲。

想來,兩人已進了院子。

為防像上次一樣,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四老爺逮個正著,在冒頭之前,宣成魅先用法術探了一探,確保周遭確實無人,這才與空木一道出來。

前方已杳無人跡,只幽幽清風搖過,帶起一陣寒意。空木望著大門方向,面上忽現出一個匪夷所思的表情:“我們演一場戲,如何?”他未看她,可這話,確是對她說的。

宣成魅心中已疑竇叢生,未經思索便道:“什麽戲?”

他又神神叨叨地一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此時,宣成魅已反應了過來,如今兩人身處此地,又同時對四老爺產生懷疑,那他要演的戲,自是要探他底細。

只是,聽到空木如此說,她嘴角還是狠狠一抽。這人吧,什麽都好,就是忒喜歡賣關子忒喜歡把啥事兒都搞得神秘兮兮了,得虧她看得開,否則一直與他一起,她心裏指不定得養上多少撓人的貓爪子。

兩人一同走向四老爺院子。

在空木的強烈要求下,她勉為其難地拍了他一掌,他像個球一樣從地面飛起,她眼看著角度有點不對,於是又飛身一腳,直將他踹得飛進了四老爺院子。

遠遠地聽到“嘭”的一聲,宣成魅拍拍掌,無限感慨道:“真是想不到,竟然有人如此自虐!”話未落,術已出,於是下一刻,她已隱身出現在空木身邊。

因是演戲,宣成魅並未傷他,就是那一拋一踢時,也是為他罩了保護術的。然面前這人演技實在精湛,她穩住身形時,他正在地上打滾,明明一塵不染的石板路上,楞是被他滾出了仆仆的灰塵,且還夾著他時重時緩的□□聲。

彼時四老爺與二老爺正在院中,聽到如此動靜,自是雙雙回過頭來。兩人皆以看智障的茫然眼神看著他,他故意裝作才發現他們,就地仰頭尷尬一笑:“那個……兩位老爺好!”

然兩位老爺自然都不是好糊弄的,尤以二老爺被他誣陷下毒後就對他怨念很是深重,逮著機會定會好好嘲他一番。於是他一開口,他便怒目圓瞪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空木方支起身。要不說他演技精湛呢,明明整出戲都是他自導,然此時,他卻用比兩位老爺更茫然的眼神看了看四周,後作出思索狀,末了,方猶疑道:“我也不知,平白無故地就……”

“你說這些,是覺得我們沒長腦子,還是你自己沒長腦子?”二老爺沈下臉,未待他說完,就已不留情面地打斷。

空木動作一頓,連同他的的演技也一並頓在了半空。

旁邊四老爺顯得沈穩許多,到此時,他方上前了一些。

二老爺又道:“說吧,你到底想做什麽?”

空木咽了口唾沫,悻悻然的姿態實在是猥瑣中的佼佼者。

“若我沒猜錯,他應是想要調查於我……”說話的是四老爺,他微擰著眉頭看過來,面色仍如之前一樣冰冷,“空木大師,是這樣吧?”

話已說到這份上,空木再不能打哈哈。遂站起身,將掌往身前一合,坦然道:“四老爺若覺得是,便是吧!”

這兒是四老爺的正院,其景致尤為簡單,只兩側擺著些花草,靠墻處有一方石桌,偌大的院裏只遠處站著兩人一為二老爺的長子,一為四老爺的次子,薛朗。單從表面來看,除了更為素靜一些,這裏與別處並無什麽不同。

“你不該來這兒的!”

空木直起身:“可我不來,四老爺身上的秘密,要如何揭開?”

只一句,就讓空氣都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四老爺沒有說話。倒是二老爺,仿佛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笑話,又像是看到了初生的牛犢,以一種嘲笑又同情的眼光看向他。

然空木卻全未放在心上,他瞇起眼,繼續道:“再說,就算我不來,四老爺也會去尋我的,不是麽?”這話說得意有所指,但在場幾人卻都明白,這說的,是今日一大早時,四老爺帶著時方去找他,後又無端散布他是妖一事。

四老爺仍舊沒有回。

空木又道:“以我的本事,四老爺若想尋我,就算我不來,也定逃不掉的吧?”

“既然知道……”四老爺截斷他,他往前跨了一步,威脅著,卻又無比平淡地說,“你又何必來送死,趁著還有時間,趕緊逃命,不好麽?”

這一次,換空木默了。

他站在四老爺對面,旁邊還有一個看戲的二老爺,於是他纖瘦的身板,就顯得格外地清瘦薄弱。

空木被綁了起來,下命令的是二老爺,綁人的是薛朗。整個過程四老爺都無甚動靜。一直到空木被押進屋裏,門快要合上,他才冷不丁往後一望。

正好宣成魅走到門口,一擡頭,恰恰與他四目相對。她一驚,當即頓住身形不敢再動,可四老爺只看了一瞬,就一言不發地回轉了頭去。

她這才松了一口氣,也才記起,其實她一直隱匿著身形,普通人根本看不到她。

和外面不同,裏屋陰沈許多,似許久未開過,連空氣中都飄著些腐臭的味道。宣成魅湊到空木身邊,見他被綁成了麻花,形容尤其可憐,遂在他耳旁小聲道:“到我出場了麽?或者,我把你救出來,省得這樣難受?”

她的話,自然覆著法術,唯空木一人可聞。

他搖搖頭,同樣小聲回:“再等等!”

她撤開身,幹脆閃身到後面看起戲來。

這屋不大,可薛朗卻將他壓到了裏間,四老爺與二老爺在後。待到床前,四老爺上前將床幔上垂著的金線一拉,只聽嘩啦一聲響,墻上的長畫驟然落下,墻面亦緩緩旋出一道石門。

他伸手將空木接過,薛朗躬身退出去,見二老爺仍在原地,他問:“二哥是要在這兒等著麽?”頓了頓,補充道,“或者,二哥是要隨我進去?”

“自然不是……”二老爺垂下眼,他如薛朗般退到門外,可說的話,還是含著警告的意味,“我就在這兒等著,你快些,不然,你知道後果的!”

四老爺一笑:“我當然知道!”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宣成魅恍惚覺得,他這一笑如數日早熟的谷地,一望無際全是金黃,可看著卻是無盡的荒涼。

石門後,是一條狹窄的暗道。

裏面極陰暗,極幽深,不時會踢到兩顆石子,它們咕嚕咕嚕地滾出老遠,在墻壁和地上碰出渾沌的響聲。

也不知走了多久,外面漏進的光芒已全數沒了,眼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許是被綁得難受,空木掙了一掙,四老爺手先是一緊,後又一松,之後幹脆松開手,森然道:“你不該來的!”

空木直起身,他上身被綁著,只兩腿能動,要跑斷是不能,可看他的樣子,也根本沒打算逃跑。

“我若不來,如何將你繩之以法?”

“我?”四老爺語帶詢問,然很快,他又笑出來,“你以為我是誰?你又以為,你是誰?”

“我誰都不是,可我知道,你是妖!”

“呵!”這次他的笑裏帶了嘲諷,“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頓了頓,又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他話說得猶如謎面,繞來繞去地沒有一句明白話,宣成魅聽得糊塗,可這密道中太靜,她又不方便問,只得兀自默在一旁,靜觀世態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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