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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 像夏稚這樣偷偷摸摸回到監獄的,應該去報備一聲才是。

但他回來之後,狼圖跟著、餘放知情, 不管怎麽看都不像是偷跑回來的, 那些獄警們得不到上頭的消息,也不在乎囚犯多一個或是少一個,夏稚跟其他人一樣接了任務,沒人查他。

現在玩家數量少了,每項任務被分配到的人也變少了。給綠植澆水的另一名囚犯是一個相對來說比較陌生的面孔,至少之前夏稚跟對方是沒有過任何交流的。

兩人同在一個任務的隊伍裏,對方自稱叫小武,之後看了一眼夏稚身後站著的高大男人, 默默地不再說話, 拒絕溝通的意思十分明顯。

夏稚也不湊上去,直到他們各去自己的工作領域,都沒有再說過話。

走遠了之後, 夏稚悄悄呼出一口氣。

“現在大家都很防備其他人呢。”他對狼圖說:“你知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

狼圖看他一眼:“不知道。”

夏稚目露懷疑:“我們這一群囚犯是第一次來鐵孤島,可你不是呀, 以前囚犯都發生過什麽, 你會不知道?”

狼圖想了想, 說:“我剛來。”

他這樣一說, 倒是讓夏稚想起早上在二號食堂裏, 那群獄警們說的話, 一時間興致勃勃地問道:“你真是走後門進來的啊?你跟B區警長很熟嗎?我還從來沒見過B區警長呢, 之前給監獄長送飯, 是從B區上去的,我還以為監獄長就是B區警長。”

狼圖又不說話了。

早已習慣他這種聊著聊著就消失的樣子, 夏稚也不覺得奇怪,等來到獄警給他分配的區域後,才發現這裏他從未來過。

這棟小樓,門口的牌子上寫著‘待客區’。

“監獄裏還有這種地方呢?”夏稚喃喃自語。

進入待客區,裏面靜悄悄的,讓突然走進來的兩個人的腳步聲顯得格外突兀。夏稚不由自主地放輕呼吸,在靠近門邊的櫃臺上找到了他需要用到的工具。

不僅有工具,還有一些植物營養液以及使用方式,都在櫃子上擺放整齊。

小樓不大,只有兩層,房間也不多,夏稚沒開始給綠植澆水之前,就不上上下下跑了一趟,發現裏面一共就四個房間,一樓和二樓分別有兩間,位置也一樣,再就是樓下有間衛生間,樓上衛生間的位置被安排成了茶水間。

大致格局結構搞懂了之後,夏稚就放心了不少,把澆水用具灌滿了水之後,就根據說明書上的內容,從一樓大廳開始,給所有見到的植物澆水。

這期間,狼圖一直跟在他的後面,與其說監視,倒不如說保護。

至少知道狼圖在這裏,夏稚心裏的緊張感就會消減不少。

工作之餘,他還能跟狼圖說說話。

“一開始見到你我真的嚇到了,還記得嗎?在C區警長辦公室外,我跟你說話,你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我當時就想,哇這人怎麽這樣……”

“後來聽說他們都欺負你,我就不那麽怕你了,反而覺得你很可憐。”

“這麽大個子,竟然被那群人欺負的連嘴都不敢還。”

起初,狼圖還搭話。

無非就是說,第一次見面時,不知道怎麽跟夏稚交流,他一個人慣了,平時也不與其他人溝通,冷不丁被道謝,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當然,這不是狼圖說的,他只是說了一句‘不知道回應什麽’,夏稚在心裏就給他找了這些理由,不過也大差不差就是了。

後來說起被欺負的事,或許是解釋了太多次不在乎被排擠,狼圖也就不搭話了。

推開一樓其中一間屋子的房門,夏稚看了一圈,發現窗臺上有兩盆花,進去澆水的時候,讓狼圖站在門口,幫他抵著門。

等澆完水,他轉身,看見狼圖筆挺的身影,就放心不少。

之後是一樓的第二間屋子。

用綠植裝飾似乎是待客區的標配,不僅倆個普通的房間裏有花花草草,連衛生間的窗臺上都擺了一盆夏稚認不出的綠色植物,他給那植物澆水的時候,狼圖在他身後還看了一眼。

“這是什麽花?”夏稚隨口問了他一句。

狼圖頓了頓,說:“不認識。”

夏稚:“我也不認識,但是待客區真的很好啊,窗戶多,有陽光,裏面整潔幹凈,處處都能看見新鮮的綠色。”

說完,他感慨似的喟嘆一聲。

在這一味都是冰冷與鐵銹色的監獄裏,待客區的這棟小樓反而像世外桃源。

到了二層,夏稚的動作比剛才隨散多了,不再那麽小心翼翼,給花草澆水的時候,還興致勃勃地哼了兩句歌。

待他從最後一個單間裏走出來,站在二樓空蕩蕩的小廳裏,夏稚猛地停下了腳步。

微弱的呼吸聲在耳邊無限放大,身上的熱度驟然下降,陽光仍然從窗口透射丨進來,可夏稚卻感覺到一股冷意鉆進骨頭。

一直跟在他身後的狼圖不見了。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不見的,就好像一眨眼見,那個高大的、令人感到安心的身影就在陽光下融化,滿屋子的寂靜仿佛在嘲笑他,笑他竟然這麽快就放松了警惕。

夏稚聲音顫抖地喊:“狼圖!”

沒有回應。

“狼圖,你要是聽見我的聲音,就回一句吧!”

話音落下後過了幾秒鐘,夏稚的心跌至谷底。

完蛋了。

或許是進入了幻境,又或許有其他可能,但不管哪一種,對他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那些怪物張牙舞爪的模樣在腦海中如同幻燈片一樣一一閃過,夏稚臉色蒼白,開始在內心築起防線,只要做好準備,就不會怕到連動都不敢動了!

就這樣過去了不知道多久,夏稚兩條腿都站麻了,房子裏也一點動靜都沒有。

疑惑之際,他悄悄動了動,從二樓一個單間的門口移到小廳的窗戶前,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了,陽光雖然沒有剛進來時強烈,但也能撒下來一束溫暖的光,沐浴著暖洋洋的光,冰冷的感覺似乎消散了不少。

夏稚又嘗試叫狼圖的名字,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仍然不敢放松警惕,在窗前猶豫了一會,就準備掏出對講機找衛辭。

這算是他在這個游戲裏的一個救命稻草了,也不知道衛辭從哪搞的對講機,這麽好用,甚至能避開時間流速不統一的問題,把他的求救精準傳達給衛辭。

剛把手伸進口袋裏,他就感覺手腕被碰了一下。

像羽毛一樣,輕輕掃過,只一下就消失了。

夏稚十分驚訝,低頭看了看,也沒瞧見有小蟲子什麽的,這回低頭盯著那只手去摸口袋,無事發生。

正當他以為剛才的觸碰是錯覺時,另外一只手忽然有一種被圈住了的感覺。

夏稚一個激靈,迅速揮了一下手臂,有什麽東西被扯斷的鈍感極其明顯。

再擡手,纖細的手腕上此時正環著半截斷掉的細長藤蔓。

夏稚懵了。

他剛才背朝窗戶,有什麽東西能抓住他,還是藤蔓呢?

眼睛僵硬地移動,最終落在窗臺上、那剛剛被他澆過水的一盆綠色植物上。

它好像長大了不少……

不,它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滋長!

【跑!】

夏稚來不及多想,掉頭就跑。

而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仿佛也成了游戲開始的訊號,本來安安靜靜的二樓四面八方冒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好像大型植物破土而出,夏稚跑到樓梯口的時候回了一下頭,就看見成年人大腿粗的綠色植物蜿蜒著沖破兩個單間的木門,張牙舞爪地朝他撲過來。

幾乎是一步跳下三四節樓梯,他飛快地朝外跑去,也顧不得這裏是什麽地方,狼圖到底還在不在……

保命要緊!

待客區的所有植物都在變異中。

夏稚下到一樓之後,才發現自己腳下踩著的都是植物的根莖,它們交疊盤旋,在他的腳下聳動。

一只腳被拉扯住,緊接著就是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藤蔓圈住了他的腰,然後是相對來說細一點的長枝綁住他的手臂——

視野被綠色的、像蛇一樣蠕動的植物占滿時,口袋裏的對講機掉了出來。

“夏稚……滋啦……”

“……你聽得見嗎?滋啦……”

“夏稚……夏稚你……”

“滋啦……”

衛辭的聲音斷斷續續,在那些東西鉆進夏稚衣服裏的時候,徹底被藤蔓攪碎。



“他回話了嗎?”

餘放語氣迫切地詢問道。

已經明顯察覺到道具失效的衛辭緊蹙眉心,道:“沒有。”

餘放的情緒瞬間無法控制,此時他非常暴躁,擡腳用力踹了一下樓邊的垃圾桶,道:“你不是說能聯系到他嗎?!”

衛辭冷冷的斜睨他:“我沒有義務向你承諾什麽,餘放。”

餘放正在氣頭上,衛辭這句疑似挑釁的話無疑是在火上澆油。他猛地上前一步,抓住衛辭的領口,咬牙威脅:“找不到他,你也別想活。”

衛辭:“可笑,全然指望我的你有什麽資格威脅我。”

餘放臉色一僵,暗暗咬牙,半晌,緩緩松開了抓著衛辭領口的手。

“我現在的確需要跟你合作。”好似冷靜下來的餘放聳聳肩,直言道:“所以在游戲結束之前,就算是看在夏稚的面子上,我也不會動你。”

衛辭動作緩慢地整理領口,對他的威脅並不在乎,“沒必要做朋友,但我們的目標是相同的。”

餘放沈默片刻,從警服大衣的口袋裏拿出一個本子。

“這是我在檔案室找到的……”頓了頓,他說:“不,嚴格來說,那裏現在是鍋爐房。”

衛辭拿過來,發現小本子的封皮上有一行已經磨損的小字:工作日志。

“鍋爐房就只有一個人,是一個精神狀態很差的大叔。”餘放說:“我問他什麽,都得不到回答,就坐在門口的破桌椅上寫字。”

餘放利用三樓的空間轉換,在監獄長的辦公室裏找到了一張地圖。

地圖上顯示了檔案室的位置,在四棟監獄的樓外,他趕過去的時候,發現地圖上畫出來的簡易小樓根本不是什麽檔案室,而是一個黑漆漆的、上了年頭的鍋爐房。

到處都是黑灰色的汙漬,他走進去的時候還被灰塵嗆得咳嗽了兩聲。

裏面只有一個人,一個灰撲撲的,不知道多久沒有清理過自己的中年男人,他目光呆滯,在餘放闖進來的時候都沒有反應,直到餘放問他話,他才像突然反應過來似的,慢吞吞地看向鍋爐房內冒出來的第二個人。

剎那間,中年男人的眼睛裏迸射出駭人的光。

“你終於來跟我換班了。”

他對餘放這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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