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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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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表白

趙舒行料到或許會有人來偷襲營地, 因此強加了戒備,但萬沒有料到,梁人並非偷襲營地, 而是來栽贓自己的。

趙舒行看著那件合身的龍袍,方才心中那股不好的感覺慢慢擴大, 中圈套了……

“趙舒行!”趙清歡道:“你我同是皇室宗族,合該為大趙盡心盡力才是,你卻陰奉陽違,暗藏龍袍, 這可是謀逆的死罪!!”

“你胡說!”將士們據理力爭:“侯爺如何會謀逆!”

“就是,笑死人了!誰是皇室宗族?我們侯爺才是皇室宗族, 先皇在世時的皇太弟,你算甚麽東西?一個假皇子!呸!”

趙清歡被戳中了痛處,道:“你……你們!”

趙舒行瞇起眼目, 道:“住口!大敵當前,這分明是北梁的陰謀, 合該專心應敵才對!”

將士們對趙舒行的話唯命是從,立刻不敢多言。

劉非挑了挑眉, 微笑道:“三言兩語便想壓住場面?可沒那麽容易。”

劉非對梁錯耳語了兩句, 梁錯輕笑一聲,道:“數你壞點子最多。”

梁錯提了一口氣,朗聲道:“北寧侯, 原你執意不肯歸順朕,並非是對南趙忠心耿耿,而是自己想做皇帝?”

剛剛噤聲的將士們哪裏能聽得梁錯這般誣陷北寧侯, 啐罵道:“你放屁!我們侯爺乃忠臣!天地可鑒!”

趙清歡本就懷疑趙舒行,加之趙主的施壓, 讓他必須從趙舒行手中奪取兵權,否則死的不是趙舒行,便是他,只能活一人。

趙清歡眼目微動,高聲道:“好啊!趙舒行,你竟敢謀反,如今龍袍大印都被搜到了,還有反書在此,還想如何狡辯?!”

“來人!”趙清歡高聲道:“但凡是有血性的大趙兒郎,給我擒拿此賊!”

將士們怎麽會動,畢竟他們都是北寧侯的部將。

趙清歡又道:“能擒此賊者,封都亭侯!”

一時大營混亂起來,充斥著竊竊私語之聲:“都亭侯……都亭侯啊……”

“渾說!侯爺怎麽可能謀反?侯爺待咱們恩重如山,怎可忘恩負義,吃裏扒外!”

“那可是都亭侯啊,便算是做一輩子小卒,第打一輩子仗,也不見得能爬上這個位置……”

梁翕之帶著幾個親信,剛剛藏匿好密書龍袍,便聽到外面鼓聲震天,緊跟著幕府大帳著火,還“熱乎乎”的龍袍與密書便被搜羅了出去。

梁翕之藏在暗處,靜靜觀察著吵鬧混亂的趙軍營地,便在此時,一只大手突然伸過來,一把捂住梁翕之的口鼻。

“唔!”

梁翕之想要掙紮,來人低聲道:“侯爺,是我。”

那聲音十足耳熟,不正是晁青雲麽?

“你怎麽來了?”梁翕之壓低了嗓音,奇怪的看向晁青雲。

晁青雲道:“太宰不放心侯爺,特意請陛下興兵支援,如今趙軍自亂陣腳,請侯爺與晁某一道,從暗處撕破戰局,與大軍裏應外合。”

梁翕之點點頭,道:“好。”

“都住口!”趙舒行一聲斷喝:“大敵當前,軍中內訌,成甚麽模樣!若有信孤者,隨孤殺敵!”

將士們看向趙舒行,有人帶頭大喊:“卑將相信侯爺!”

“卑將願誓死追隨侯爺!”

“願誓死追隨侯爺!”

混亂的局面被趙舒行三言兩句穩定下來,將士們士氣高振,眼看便要重新排兵布陣,便在此時……

“殺——”

一隊黑衣之人從暗中竄出,正是梁翕之所帶親信。

梁翕之銀槍黑馬,一騎當先,仿佛一團黑影,倏然從黑幕中撲出,殺了趙軍一個措手不及。

“保護侯爺!”

“侯爺!當心!”

剛剛整頓的局面,瞬間再次散亂下來。

梁錯瞇著眼目,遙遙的看著趙軍的混亂,下令道:“正是時候,進軍。”

咚!

咚咚咚——

鼓聲擂動,梁翕之的突襲仿佛一把匕首,將戰局快速撕裂,曲陵軍趁這個裂口,大舉進軍,舟師轟然停靠,潮水一般的將士湧來。

“啊!”趙清歡慘叫著:“保護我啊!我可是監軍!監軍!保護我……啊!”

他的話音到這裏,梁翕之已然打馬沖上,銀槍一挑,趙清歡慘叫一聲,肩膀被刺中,咕嚕嚕就地滾出去。

哆哆哆!

與此同時三支冷箭席卷而來,劃著趙清歡的面頰蹭過去,登時破了相。

梁翕之擡頭一看,那放箭之人正是晁青雲!

梁翕之長槍一擺,道:“去抓你的老相好!”

晁青雲回頭看了一眼將士們簇擁的深處,深深的看向趙舒行,身形一動,快速沖過去。

趙舒行被將士們團團護衛,眼看趙清歡陷入包圍,道:“快去把幼皇子救出來。”

將士們憤恨:“侯爺,那廝冤枉您謀逆,你何必如此以德報怨?”

趙舒行道:“這如何是以德報怨?已然死了一個監軍,若是再死一個監軍,朝廷會如何想法?”

將士們雖然不願,但趙舒行說的對,倘或趙清歡這個監軍再死了,趙主必定認為他們謀反,這樣大的罪名壓下來,誰也承受不起。

趙舒行指揮道:“都上渡船,放棄營地,立刻撤兵!”

營地一片火海,又被曲陵軍包圍,因著內訌已然失去了反擊的機會,此時若是硬碰硬,必定損傷慘重,趙軍承受不住這樣的損失,更何況,趙舒行也不想讓將士們承受這些。

渡船放下來,趙清歡第一個連滾帶爬的跑上渡船,尖聲催促:“開船啊!!快開船!還等甚麽,快跑啊!來不及了!”

南趙的船只比北梁的輕便許多,趙舒行帶人上了渡船,放開繩索,瞬間順水劃出。

梁翕之還想去追,晁青雲一把拉住他,道:“侯爺,窮寇勿追。”

梁翕之蹙眉道:“怎麽,你心疼了?”

晁青雲沒有說話,此時梁錯和劉非已然下了戰船,仿佛散步一般施施然走入趙軍大營。

大營中一片混亂,因著趙軍臨時撤退,許多的兵刃輜重都沒能帶走,自然,還有那些從火海中搶救出來的輿圖和軍圖,完完全全,毫無保留的呈現在眾人面前。

梁錯隨手撿起輿圖展開來端相,滿不在意的道:“青雲先生說得對,窮寇莫追,讓他們跑好了,南趙的渡船輕便靈活,前方的水域我軍也不熟悉,追上去未必是好事兒,反而會被牽制。”

“可是……”梁翕之不太甘心,畢竟此時曲陵軍占盡上風,只差一點點,便能俘虜北寧侯。

劉非走過來,道:“曲陵侯稍安勿躁,北寧侯雖逃走,但有了密書與龍袍的加持,趙主必然饒不了他,咱們坐收漁翁之利便好。”

梁翕之點點頭,道:“好,孤聽太宰的。”

劉非看向梁翕之,上下打量,梁翕之的面容與預知之夢中一般無二,唯獨不同的是,他並沒有渾身染血,也沒有撞劍而亡。

劉非道:“曲陵侯可有受傷?”

“沒有啊。”梁翕之笑起來道:“太宰可是關心於孤?”

梁錯走過來,橫插在二人之中,道:“收拾戰場,清點俘虜,回營。”

梁翕之:“……哦。”

此次一戰,不僅讓北寧侯趙舒行徹底坐實謀逆的罪名,還直接端下了趙軍大營,俘虜無數趙人士兵,繳獲兵器物資眾多,最重要的是,趙軍撤退的太過匆忙,甚至沒來得及帶走輿圖和海圖。

南趙的趙河湍急詭譎,一直都是北梁難以攻克的防線,有了這樣全面的海圖,想要興舟師進攻,將不再是難事。

如此大功,梁錯特意設下了慶功宴,犒賞劉非與曲陵大軍。

慶功宴便設在曲陵大營。

燕飲之上,梁錯心情甚佳,親自起身敬酒,道:“諸位將士為大梁鞠躬盡瘁,朕敬諸將!”

將士們趕緊端起羽觴耳杯,擎過頭頂,山呼道:“卑將敬陛下!”

梁錯環視了一圈,不見梁翕之,便道:“曲陵侯呢,怎麽不見來參宴?”

“我來了!”梁翕之大步走進燕飲營帳,手中舉著鴻翎急件,滿臉遮不住的笑意,道:“趙地的探子剛剛送來了鴻翎!”

梁翕之將鴻翎急件交給梁錯,道:“陛下請過目!”

梁錯見他面色愉悅,便知梁翕之已然看過信件,必然是甚麽好消息,果不其然,鴻翎之上寫的是北寧侯部軍的最新動向。

趙舒行帶兵匆匆撤退,再次後撤,實在狼狽不堪,趙清歡不知感謝趙舒行的救命之恩,上書南趙朝廷,將密書、龍袍、大印的事情全部稟明。

梁翕之興沖沖的道:“趙主顯然一直都在等趙舒行的把柄,如今捏到了把柄,已然下旨,卸去趙舒行的全部兵權,交由趙清歡,不日便要將趙舒行押解回趙都。”

劉非蹙眉道:“趙舒行答允回趙都了?”

前線戰事不斷,趙舒行雖忠心耿耿於趙廷,但趙清歡壓根兒甚麽也不懂,不會領兵,趙舒行如何能放心將兵馬交到他的手中?

梁翕之笑道:“嗨!他能不答允麽?我聽說,趙主用部將的性命威脅於他,倘或趙舒行抗命,或者不願回京,他的那些部將,便都要賠命!況且,便算是趙舒行的部將肯為他賠命,可是那些不部將的家眷呢?好些家眷都在趙都,那便是人質,太宰你說,趙舒行那個性子,會不會答允自願回京?”

劉非點點頭,道:“北寧侯乃正人君子,自不會拖累旁人,趙主便是算準了這一點,才會召他回京。”

“呵呵……”梁錯冷笑一聲,道:“正人君子。”

梁錯似乎很是不屑劉非對趙舒行的這個評價,因著梁錯並非甚麽正人君子,這輩子也註定無法變成正人君子。

梁錯幽幽的道:“諸國並戰,禮儀崩壞,趙舒行在南趙做正人君子,未免天真了一些,說到底便是蠢鈍。”

雖梁錯的語氣酸溜溜的,但他說得對,在這個年代做正人君子,篤定沒有甚麽好下場。

梁錯轉著羽觴耳杯,輕笑道:“看著罷,趙舒行必然回不了趙都,趙主不會讓這樣的心頭刺踏入都城的,指不定便在路上設伏,了結了他的性命。”

君王最了解君王的心思,更何況梁錯也不是甚麽善茬兒。

晁青雲站起身來,拱手道:“陛下明鑒,北寧侯才德雙全,手下忠心耿耿的部將如雲,如今又遭趙主懷疑,倘或陛下肯出手救出北寧侯,想必北寧侯必定會回心轉意,歸順陛下,我大梁,也會多添一位名士。”

梁翕之哼哼一聲,低聲道:“你就是舍不得他死。”

梁錯挑眉:“趙舒行的確是名士,但我大梁的名士諸多,晁青雲啊,你再給朕一個不殺他的理由。”

晁青雲瞇了瞇眼目,似乎陷入了沈思。

此時劉非站起身來,道:“臣倒是可以給陛下一個不殺北寧侯的理由。”

“哦?”梁錯饒有興致的看向劉非。

劉非淡淡的道:“北寧侯才思敏捷,熟讀兵法,仁厚寬懷,深得民心……然,這些都不是陛下不殺他的理由。”

天底下的名士許許多多,哪個名士不是才思敏捷?哪個名士不是寬厚仁宥?哪個名士不是深得民心?

劉非篤定的道:“北寧侯之所以不同,是因著他從未想過僭越。”

梁錯下意識蹙起眉頭。

劉非繼續道:“北寧侯只是臣,即使曾經被許諾成為儲君,即使被趙主猜疑,即使被將士擁戴,但他從未想過僭越。”

梁翕之驚訝的道:“好像是這麽回事。”

劉非又道:“北寧侯生來是臣,忠臣之事,倘或陛下能把他拉攏到大梁的朝廷中來,他還是臣子,絕不會為陛下添堵。”

梁錯一聽,的確是這麽回事,不管趙舒行受了多少委屈,他都是臣子,仿佛一個天生的臣子,根本不會生出謀逆之心,這樣的人是最省心的。

梁錯笑起來,道:“聽劉卿這麽一說,趙舒行那倔徒,似也是有可取之處的?”

劉非拱手道:“北寧侯雖是文人,但有領兵之才,又熟知南趙水路地形,如能拉攏,趙地如囊中之物,盡收陛下之手。”

“好。”梁錯道:“既然如此,朕也並非不能容人之輩,曲陵侯,你再派出探子,仔細刺探北寧侯回都一事。”

“是,陛下!”梁翕之拱手。

梁錯道:“好了,今日乃是慶功宴,旁的事情稍後再說,這些日曲陵軍辛苦,太宰亦辛苦,朕再敬諸位一杯。”

“敬陛下——”

眾人起身作禮,回敬梁錯。

梁錯敬酒之後,將士們便開始自由燕飲,這裏不是丹陽宮,也不是升平苑,沒有那麽多燕飲的規矩,將士們又都是武將,更是隨意隨性的很。

梁錯走下來,來到劉非身邊,微笑道:“劉卿,此次若不是你主張承夜進軍,也無法逼退北寧軍隊,來,朕敬你。”

劉非端起羽觴耳杯,輕輕的抿了一口。

梁翕之便在一邊,道:“誒!太宰,你是如何想到,承夜偷襲,掩護於我的?”

如何想到?還不是因著預知之夢。

梁翕之問的並無深意,不過隨口一問罷了,梁錯卻笑瞇瞇的道:“是啊太宰,你是如何想到承夜偷襲的?你當時匆匆提出,甚至還穿著睡袍,仿佛從夢中乍醒,可真真兒叫朕吃驚。”

劉非神色不動,面容平靜而鎮定,不著痕跡的看了梁錯一眼,不得不說,有的時候梁錯的思緒很是敏銳,自己還真是從夢中乍醒,但令梁錯絕對猜不到的,那是預示之夢……

梁翕之讚嘆道:“太宰,好謀算啊!”

劉非道:“侯爺謬讚了,若無侯爺冒著危險潛入趙軍,臣謀算再好,也只是紙上談兵。”

劉非三言兩語岔開了話題,梁翕之並無任何懷疑,梁錯卻似乎看出劉非有意避開自己的疑問,不由挑了挑眉。

“來劉卿。”梁錯親自為劉非倒酒,道:“朕再敬你一杯,敬你的好謀算。”

“臣惶恐,實不敢當。”劉非知曉自己酒量不好,又是輕輕抿了一口。

梁錯面上掛著溫和的微笑,再次為劉非親自滿上酒水,劉非的羽觴耳杯本就只是抿了一口,梁錯一定要倒滿。

梁錯道:“今日朕歡心,劉卿可一定要陪朕痛飲才是。”

劉非拱手道:“陛下有令,臣自當遵命。”

於是在梁錯的談笑風生中,劉非斷斷續續飲了兩杯酒水,面頰微微泛紅,酒氣上頭,蒸騰著思緒,令劉非的反應變慢了好幾拍,恐怕是醉酒了。

劉非單薄的身子微微打晃,被憑幾一絆,險些跌倒,梁錯眼疾手快,一把摟住劉非,劉非軟著腰肢,直接撞進了梁錯懷中。

劉非雙手撐著梁錯有力的胸膛,含糊的道:“陛下,臣……不勝酒力,先告退了。”

梁錯卻笑道:“這燕飲才剛開始,劉卿身為頭功之人,怎能這般便走了?自是要多飲幾杯。”

梁錯摟著劉非,眼眸深沈,他分明是刻意勸酒於劉非,梁錯知曉劉非的酒量不深,兩杯便醉,平日裏的劉非鎮定冷淡,一切有條不紊,但醉酒之後的劉非則不然。

梁錯在劉非清醒之時,問不出個所以然,因而特意用了一些下手段,故意給劉非勸酒,讓劉非飲醉,如此一來,劉非便會知無不言。

梁錯微笑:“劉卿,再飲一杯?”

“不……”劉非軟綿綿的推拒,搖頭道:“頭……好暈,喝不下了。”

他說著,揚起微微紅潤的面龐,醉眼朦朧的凝視著梁錯,纖細白皙的手指點在梁錯的心口,若有似無的輕輕滑動,道:“別以為……臣不知,陛下……心裏在想甚麽?”

梆梆!

梁錯的心竅,仿佛被劉非的指尖撩撥了一般,紊亂的跳動著,猶如戰鼓一般。

梁錯一把握住劉非不斷撩撥的手掌,裝傻充楞的道:“哦?朕能有甚麽心思?”

劉非輕哼了一聲,因著醉酒,嗓音軟綿綿的,還帶著一絲絲的傲嬌之氣,道:“陛下……不就是想要把臣灌醉,試探……試探於臣麽?”

梁錯有些驚訝,劉非這是醉了,還是沒醉?

他透徹明了,按理來說是沒醉,但若是劉非沒醉,又如何會這般直白的說出口?

劉非點著他的心口,道:“是不是,是不是……剛給你打完仗,就……就試探我……”

梁翕之剛才還在與二人歡暢飲酒,他並未聽出甚麽試探,但他又是癡子,只覺得眼下的局面好像有點……尷尬。

梁翕之覺得,試探不試探,合該不是自己聽的內容,且劉非依偎在梁錯懷中的模樣,又綿軟,又旖旎,二人仿佛調情一般,梁翕之完全就是個局外人。

梁翕之幹脆咕咚一聲,眼睛一閉,機智的趴在案幾上,道:“好暈,啊,我醉了……”

說完,專心裝死。

晁青雲很是有眼力見,走過來拱手道:“陛下,曲陵侯不勝酒力,臣先扶曲陵侯退下了。”

梁翕之狠狠松了一口氣,終於有人解救自己了,剛想要感激晁青雲,哪知晁青雲並不是扶自己,而是一把將自己打橫抱了起來。

這樣的姿勢,十足羞恥!

梁翕之連忙死死閉緊眼目,幹脆繼續裝醉,晁青雲便一路抱著梁翕之進入了營帳,將他輕輕放在榻上。

營帳的簾子阻隔了外面勸酒的歡聲笑語,營帳之內幽靜至極,梁翕之支起耳朵,想要聽聽晁青雲到底走了沒有,可惜晁青雲也是習武之人,梁翕之竟一時沒能聽到任何端倪。

梁翕之眼皮之下的眼眸微微轉動,晁青雲或許已經走了,我睜開眼睛看……

看一看……

不等他想完,唇上毫無征兆的一熱,竟是被甚麽碰到了一般,緊跟著那股溫熱愈發的濃烈,竟得寸進尺的攻城略地,挑開了梁翕之的牙關。

“唔!”梁翕之嚇得再難以裝睡,猛地睜大眼目,震驚的對上晁青雲寡淡而平靜的雙眸。

“你!”梁翕之一把推開晁青雲,往軟榻裏側縮了縮,但又覺得自己這樣的動作有損威嚴,遂梗起脖頸道:“你做甚麽?!竟敢對孤無禮?”

晁青雲嗓音平靜的道:“侯爺不裝醉了?”

“我……我……”梁翕之底氣不足的道:“我裝醉與你何幹?我裝醉你便可以……可以趁人之危了麽?”

晁青雲道:“侯爺不是一直知曉麽?”

“知曉甚麽?”梁翕之下意識的滾動著喉結。

晁青雲幽幽的道:“晁某對侯爺圖謀不軌的心思。”

梁翕之的嗓子更是幹澀,面上莫名有些火辣辣的,仿佛說出如此羞恥之話的人是自己,而不是晁青雲一般。

晁青雲慢慢逼近梁翕之,“嘭!”一聲,按住梁翕之的手腕,將他壓在軟榻之上,梁翕之想要掙紮,可不知是不是飲酒的緣故,令他渾身綿軟,麻嗖嗖的用不上力氣,仿佛砧板上的魚肉,只能眼睜睜望著對方。

晁青雲一點點危險的逼近,道:“侯爺,你若不讓晁某趁人之危,晁某或許會離開。”

“離開?”梁翕之道:“你要去何處?”

晁青雲的嗓音輕飄飄的,滿不在意,道:“或許會去找北寧侯,也說不定。”

“你!”梁翕之憤怒的道:“你敢威脅孤!你分明便是威脅孤!”

晁青雲終於笑了,道:“不知晁某的威脅,管不管用?”

*

梁錯扶著醉酒的劉非離開燕飲,往營帳而去。

劉非仿佛踏在棉花上,纖細的身子猶如柳條,柔韌又風流,梁錯摟著他的細腰,額角上忍不住冒出汗水,總覺得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兒。

“到了,當心。”梁錯扶著他進入營帳,打起帳簾子,將他輕輕放在榻上。

劉非“嗯”了一軟,老老實實躺下,梁錯剛要松出一口氣,哪知下一刻劉非突然坐起身來,眼睛亮堂堂的發光,眼神裏卻沒有焦距,伸手胡亂在榻上摸索,口中呢喃:“咦,在哪裏呢?”

梁錯還未來得及抽身,被劉非胡亂的摸了好幾把,登時倒抽一口冷氣,一把擒住他的雙手,額角汗水更多,道:“劉卿你找甚麽,告訴朕,朕給你找。”

“嗯……”劉非軟綿綿的道:“美人兒。”

“美人?”梁錯皺眉,劉非的營帳裏還藏著美人?

劉非在自己胸前比劃了一下,一本正經的道:“胸那麽大,腰那麽、那麽細,還不穿衣裳,撅著大腚橫躺著的那個,陛下……你看到了麽?”

梁錯:“……”???

梁錯反映了半天,撅著大腚是甚麽頑意兒?遲疑的道:“劉卿你可說的是那個春#宮圖抱枕?”

劉非嘟著嘴唇點頭:“嗯嗯。”

梁錯頭疼,雖劉非嘟嘴的模樣很是可人,很是撩人,但梁錯的腦海中都是撅著大腚這四個字,腦瓜子梆梆跳著疼,耐著性子道:“你不是把那頭枕送與朕了麽?”

“嗯……?”劉非微微歪頭,思考了半天,因著酒意上頭,似乎根本沒有想起來,迷茫的看著梁錯,眼眸突然又亮堂起來,仿佛有熱烈的華彩在燃燒,突然一把摟住梁錯,熱情的撲過來,來了一個結結實實的投懷送抱。

“美人兒!”顯然劉非將梁錯認成了自己的等身抱枕。

梁錯接住劉非,生怕他從榻上摔下來,溫香軟玉投懷送抱,這種感覺也不錯,雖劉非把自己錯認成了那個有傷風化有辱斯文的抱枕……

啪!

一聲脆響,瞬間將梁錯的意識拉了回來,頓覺股部一沈,竟被劉非結結實實打了一巴掌,雖不算疼,但那巴掌聲脆生生的回蕩在昏暗的營帳中,楞是把梁錯給打懵了。

劉非依靠在梁錯懷中,似是沒過癮,又打了兩巴掌,笑道:“好結實,震得手疼。”

梁錯可算是反應了過來,一把擒住劉非的手腕,不敢置信的道:“你敢打朕的……的……”

“的”半天,梁錯實在難以啟齒,沒能說出那有辱斯文的兩個字。

劉非歪頭,緩緩的眨眼,道:“抱枕的屁股那麽大,不就是給我打的麽?”

梁錯:“……”若不是劉非被朕灌醉的,朕都要以為劉非是裝醉,故意戲弄於朕了!

梁錯擒住他的雙手,不費吹灰之力,劉非不會武藝,身材又纖細,根本掙紮不開,但並不妨礙劉非撒酒瘋,他改用踢的,用那日將抱枕踹下榻的動作,踹了梁錯好幾下。

梁錯道:“劉卿你膽子大,敢對朕又踹又打?”

“嗯?”劉非踹了兩下,仿佛提到了石板一般,迷茫的道:“怎麽踹不下去?”

梁錯哭笑不得,好家夥,劉非那細胳膊細腿,還想將朕踹下榻去?

劉非撇嘴道:“踹你,白長著一雙好看的眼目,竟然喜歡趙清歡那個綠茶。”

“趙清歡?”梁錯被他說的一楞,怎麽突然說到趙清歡去了?

梁錯可不知,若是按照原書的發展,殘暴大反派會和主角攻一起爭奪身為主角受的趙清歡,趙清歡是妥妥的萬人迷體質,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殘暴大反派更是為他神魂顛倒,如癡如狂!

梁錯頭疼的道:“朕怎會喜歡趙清歡?朕與他八竿子都打不上,一共才見過兩面。”

劉非道:“你喜歡。”

梁錯篤定的道:“朕不喜歡。”

劉非又道:“喜歡。”

梁錯頭疼,強調道:“朕不喜歡。”

劉非用黑黝黝的眸子望著他,道:“那你喜歡甚麽?”

“朕當然喜歡……”梁錯極為順當的開口,話到此處突然卡在了嗓子裏。

朕想說甚麽?

方才朕分明想說:朕當然是喜歡你。

梁錯被自己的想法楞住了,朕心儀於劉非?

梁錯與劉非發生過幾次親密的幹系,甚至在發生過幹系之後,梁錯還有立後的想法,即使自己立了大梁夫人,後宮三千,也可以繼續寵愛劉非,這並不妨礙甚麽,畢竟自己是一國之君,天下都是自己的,劉非是大梁的臣子,自然也是自己的。

然……

不知何時,這種想法漸漸的消失了,梁錯的身邊只要剩下劉非一個人便足夠了,即使美女如雲,繁花無數,竟也無法入梁錯的法眼。

梁錯會因著劉非對旁人摟摟抱抱而吃味兒,會嫉妒圍繞在劉非身邊的任何一個人,不想讓給劉非多看旁人一眼,只看著自己便足夠了。

梁錯深深的凝視著劉非,久久不能回神,埋藏在心竅深處的答案,突然破土而出。

是心儀。

朕心儀之人,是劉非。

梁錯輕笑一聲,道:“原是如此。”

劉非見他一言不發,哪裏知曉梁錯心中驚濤駭浪千回百轉,嘟起嘴巴,鼓起腮幫子,仿佛一只氣鼓鼓的小河豚,道:“果然,渣男都喜歡綠茶。”

梁錯雖不知為何把趙清歡比作綠茶,但還是解釋道:“劉非,你聽好,朕並不喜歡趙清歡,朕……”

梁錯的話還未說完,劉非是真的醉了,朦朧間聽得隱隱約約斷斷續續,他掙紮起來,用力推開梁錯,梁錯怕自己手勁兒太大,將他弄傷,便順著他的意思放開了手。

劉非掙紮坐起,道:“綠茶而已,誰還不會呢?”

嗖——

劉非手指一勾,解開蹀躞,輕輕一抽,直接將革帶連同衣帶一起抽掉,吧嗒扔在地上,太宰的金絲官袍仿佛秋日花瓣,片片剝落,輕飄飄的散落在軟榻之上,嘩啦一聲,又順著軟榻暧昧的垂在地上。

“你做甚麽?”梁錯喉嚨發緊。

昏暗的屋舍中,劉非雙手一推,將梁錯按倒在榻上,纖細的身段猶如水蛇一般纏來。梁錯眼眸瞬間深沈,閃爍著野性的光芒,仿佛食人的野狼,一把鉗住劉非。

劉非搖搖頭,伏在梁錯耳畔,軟綿綿的輕笑道:“你是抱枕,不可以動……我自己來。”

陽光柔和的撒在劉非的眼皮之上。

“嘶……”

劉非稍微一動,只覺得身子酸軟的厲害,仿佛被人抽去了筋骨,連手指尖都軟綿綿的。他努力擡起手揉了揉額角,太陽穴鈍疼,不知是沒有歇息好,還是宿醉的痛苦。

酸軟的感覺實在太熟悉,加之腦海中零零星星的記憶,不難猜測昨夜發生了甚麽,劉非低頭看了看,內袍整齊,身子幹爽,合該是清理過了。

“郎主。”

方思小心翼翼的打起帳簾子,往裏面望了一眼,低聲道:“郎主可醒了?”

“嗯。”劉非嗓音略微沙啞,道:“可有事?”

方思恭敬的道:“陛下有請郎主前去幕府議事,似乎是曲陵侯的探子又送來了鴻翎移書。”

“知曉了。”劉非當即撐著疲軟的身子穿戴。

原這一大早不見梁錯,是因著探子突然送來了鴻翎急件,梁錯怕吵醒了劉非,便輕聲起身去看。

梁翕之的探子送來的是關於北寧侯的鴻翎急件,若不是如此重要之事,梁錯也不想驚動劉非,合該讓他好好歇息才是,畢竟……

畢竟昨夜劉非太過熱情,天灰蒙蒙發亮之時,才疲憊而饜足的昏睡了過去。

劉非走進幕府大帳,將士們已然都在了,梁錯身為天子,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並不見宿醉的模樣,反而神采奕奕,似乎心情不錯。

劉非忍著酸疼,拱手作禮,眾人全部坐下來。

梁翕之拿出鴻翎,道“:探子來報,正如陛下所料,那個趙主忒也不是東西,嘴上說是讓北寧侯回京受審,實則已然讓趙清歡在半路埋伏了刺客,準備將北寧侯半路截殺,以除後患。”

梁錯並不意外,用手支著額角,慵懶的道:“趙主忌憚北寧侯已久,北寧侯在京中怕是也有不少擁護者,趙主必然是怕北寧侯入京之後,輿論所趨,無法殺之,這點子容人之量都沒有,還做甚麽人主?”

“還有更可氣的!”梁翕之道:“這個趙主,真不是個頑意兒!他不只是要殺北寧侯,探子的鴻翎中寫道,趙主還下了秘密的移書,讓趙清歡將北寧軍所有部將,連同仆役膳夫,一並坑殺!”

劉非似乎抓住了重點,道:“曲陵侯,這封移書現在何處?”

梁翕之笑起來,道:“探子攔截了趙主移書之後,為了不打草驚蛇,仿制了一份,將仿制移書送出,此時合該已經落入趙清歡手中,趙主真正的移書明日便會送到營中。”

“好!”梁錯冷笑道:“甚好,趙主暴虐天常,坑殺將士的移書一旦曝光,便會失去南趙民心,看看往後誰還敢與他賣命?”

晁青雲瞇了瞇眼目,道:“陛下,晁某以為,需讓北寧侯親眼所見伏兵,眼見為實,屆時陛下再派出兵馬,救北寧侯於危難,再輔以趙主移書,必可叫北寧侯心死,投效大梁!”

梁翕之嫌棄的看了一眼晁青雲,道:“陰險。”

梁錯頷首:“青雲先生所言甚是,此事便交與太宰與青雲先生二人,務必要讓趙舒行那個倔徒,徹底心死。”

劉非與晁青雲站起身來,拱手道:“臣領命。”

議事完畢,眾人便準備散去,梁翕之第一個蹦起來,不像是散會,反而像是逃命,比兔子跑得還快,不知是不是劉非的錯覺,總覺得梁翕之離開的背影,不只是匆忙,而且有點子……一瘸一拐?

“劉卿,你且留下。”梁錯開口道。

劉非本已起身,覆又站定在原地。

眾人全部離開,幕府大帳中只剩下劉非與梁錯二人。

梁錯走過來,面帶溫柔而俊美的微笑,寬大的手掌輕輕牽起劉非的掌心,道:“歇息的可好?昨夜累著你了。”

劉非抿了抿嘴唇,又恢覆了一貫的清冷與淡然,道:“謝陛下關懷。”

梁錯今日的笑容溫柔的不像話,仿佛三月春水,道:“劉卿,昨日……朕說的話,你可還記得?”

劉非擡起頭來,目光覆雜的看了看梁錯。

梁錯心頭一震,劉非這般看著自己,恐怕是記得朕昨日吐露的心聲,雖劉非看起來是個鐵石心腸八風不動之人,但說起此事,不是梁錯自吹自擂,朕還不是照樣將劉非迷得神魂顛倒?

“自是記得。”劉非點點頭。

梁錯笑道:“哦?記得?可要朕再說一次給你聽?”

既是互相愛慕,梁錯並不介意再多說一次。

劉非的目光更加覆雜,有些狐疑的看向梁錯,淡淡的道:“陛下昨夜說,心儀於南趙幼皇子趙清歡,臣雖醉酒,但記得清清楚楚,不敢勞煩陛下重覆。”

梁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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