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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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0 章
師徒兩人在明媚的春光裏用了早膳, 又一同並肩朝議事大殿走去。
張玄蘊竹青色長衫絳紅發帶，謝子厭一襲白衣走在她的身側，少年肩寬腿長身量極高, 偶爾張玄蘊說話, 他便會側臉略微傾身去聽, 兩人飄動的衣擺便會相觸。
這一幕，看得灑掃的弟子目瞪口呆。
這幾乎是逍遙仙府的弟子們第一次看見師徒兩人如此……和諧的一幕。
等兩人離得更近了, 弟子們才反應過來, “謝師兄你醒了？”
謝子厭沖他們點了點頭。
這時, 小橘子展期和撫川剛好從旁邊的拱門走過。
見到他們走近, 三人臉色並不好看地給張玄蘊行了一禮“玄蘊師叔。”
說完三人根本不看謝子厭一眼, 提步就走。
“師兄師弟, 留步。”
“喲, 魔皇大人, 我們怎麽擔得起呢？”小橘子抱著手臂率先說道“說不定哪天又要了我們的小命？”
逍遙仙府的其它弟子雖然被抓住，但到底沒有和謝子厭對上, 而他們三人卻是和謝子厭動過手甚至還眼睜睜看到他殺害雲夢生，這份仇恨和厭惡自然是不可能輕易放下。
謝子厭並沒有因為小橘子的態度而變臉色。
而是站在三人面前，在其餘弟子的圍觀中，抱拳，彎腰, 行了一禮。
“昔日一切皆是我的過錯, 希望師兄師弟能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魔皇大人真是客氣了，你的補償我們可要不起。”說著小橘子饒過他就走。
展期和撫川互看了一眼也沒吭聲跟在了小橘子的身後。
謝子厭也沒有不見任何的惱怒地說道：“傷害已經造成, 我知道無論做什麽都沒有用, 但還是希望盡量彌補。”
說著，手一揮, 三枚乾坤袋出現在了三人的面前。
三人一眼都沒看，繼續前行。
“這裏面裝著適合你們目前的心法和秘籍。”
三人腳步齊齊一頓後，還是繼續提步。
“一些中品靈丹法器。”謝子厭。
“哇……”看熱鬧的弟子們都忍不住爆發出羨慕的聲音，“小橘子你們還不趕緊收下。”
“你以為我們會被你這些東西售賣？”小橘子冷哼一聲繼續走。
謝子厭繼續說道“還有二十枚上品靈石。”
此話一出，三人的腳步怎麽樣都賣不出去了。
一枚上品靈石就要一百枚中平靈石去換，這對於普通的修士來說是一比相當大的財富。
“啊啊啊，你們不要我要。”幾個弟子笑嘻嘻地沖了過去，伸手就要搶。
三人眼疾手快地將懸在半空中的乾坤袋攥在手中。
“哈哈哈，快看看有什麽寶貝。”
等三人神識一探。
即便再忍也忍不住露出了滿意的笑。
小橘子立刻將乾坤袋塞入懷中，努力板著臉對謝子厭說道：“看在你這麽有誠意的份上，我暫時原諒你，記得不能再有下次了！”
“小橘子說的是，無論如何我們都是逍遙仙府的弟子。”撫川也慢吞吞地說道。
“他們說得對，都是一家人，下次不要再做那樣的事了。”展期點頭。
“我會記住的。”謝子厭遙遙地拱了拱手。
張玄蘊並不知道謝子厭和他們發生了什麽，但是大概也能猜到。
走了一段路突然，她偏頭問道“蔡偏是不是將四厄棋種在了你的身體裏？”
“嗯。”謝子厭點了點頭。
張玄蘊腳步立刻一頓“那現在……”
她臉上明顯的擔憂神情讓謝子厭微不可查地揚了揚唇角，“已經沒了，包括萬靈蠱都沒了。”
“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氣，不免又想到了師靈卿。
“師尊在想什麽？”謝子厭偏頭，突然出聲問道。
“我在想師靈卿。”張玄蘊想也不想地回答。
謝子厭抿了抿唇，下頜線倏地緊繃，隔了好一會兒問了句“看來，師尊很喜歡他？”
她瞥了他一眼“我在想他明明也被中了四厄棋卻沒有活過來……”
一聽這句話，謝子厭原本緊繃的唇角微松，就聽她繼續說道“而你能覆活說明並不是四厄棋的原因，而是其它……”頓了頓，張玄蘊再次偏頭看向他問道“你小時候的事情一點都沒有印象了嗎？”
謝子厭點了點頭“一點都想不起來，有記憶也是在七歲後，醒來就是在一間破廟裏。”
說著兩人已經來到了大殿。
蚩寒洲正坐在雲夢生右手下的第一把椅子之上，看見兩人並肩走來，挑眉，視線在謝子厭身上停留了一瞬。
謝子厭跟雲夢生行完禮，張玄蘊剛坐下來，就看見他徑直走到了蚩寒洲的面前喚了一聲“師叔。”。
撩袍就要動作時被蚩寒洲擡手制止“我知道你要說什麽。”
謝子厭垂眸，看向他。
蚩寒洲站起身“說實話，我也的確一直不喜你。但無論如何，得知你喝的化筋散卻沒有告知與你。凡事有因就有果，所以導致後來發生的種種，我也難辭其咎。”
他看向謝子厭“我們之間的事扯平了，你也別向我道歉，我亦不用想你道歉，你看如何？”
張玄蘊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說實話，蚩寒洲和謝子厭兩人若真的不能化幹戈為玉帛，她在中間真的很難做。
謝子厭微不可查地看了一眼張玄蘊，然後點頭行禮“多謝師叔。”
一舉一動不卑不亢，神情再沒有當初的狠戾，從骨子散發出一種平和的力度。
等謝子厭落座，雲夢生沒有廢話直入正題“你們覺得這件事背後是誰做的？”
“蔡偏。”張玄蘊和謝子厭異口同聲地說道。
“你們也覺得他沒死？”坐在首座的雲夢生看向兩人。
謝子厭點了點頭“蔡偏本是神罰族人，按道理應該活不過三十，可是槐樹村……”他說到這裏聲音猛地一頓，像是想到了什麽看向坐在前方的張玄蘊。
“說吧，他們已經知道槐樹村的事情。”張玄蘊剛說完，一旁的蚩寒洲就極其不滿地冷哼了一聲，明顯對於張玄蘊欺瞞了這麽多的事依然耿耿於懷。
張玄蘊沖他討好地笑了笑。
她如今已經摘掉了覆眼的白紗，以往秋水的眸子這般看人時，宛如明媚的秋水漾著粼粼波光。
謝子厭怔了一瞬，很快收回視線繼續說道“槐樹村發生的事情在二十多年前，那時候的蔡偏已經約莫有二十多歲了，神罰族人無法活到三十歲的神罰在他身上不起作用。”
對於一線天的事情，早就在修真界裏傳得沸沸揚揚，雲夢生他們自然也知道謝子厭當日做了什麽。
這些日子謝子厭又剛清醒過來，為了讓他好生養傷自然什麽都還沒詢問。
而如今中原九州亂成這樣，逍遙仙府也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你是如何知道蔡偏目的？”雲夢生放下手中的茶盞問道。
“師尊……死後。”聲音頓了頓，謝子厭看了一眼張玄蘊好似是在確認她真的還活著後才繼續說道“他得知我試圖覆活師尊，說是有辦法能讓師尊活過來。”
“什麽辦法？”張玄蘊問道。
“以殺入道。”謝子厭又看了一眼張玄蘊，垂下睫慢慢說道“百人不夠殺千人，千人不夠殺萬人，萬人不夠屠聖靈。”
“造殺業顛陰陽，入殺道奪天機。掌秩序，育亡者。”
張玄蘊心口重重一跳，想起了當時蔡偏誘騙師靈卿說的那些話。
明知道有些事是假的是虛妄是強求，可是在絕望之時，那是唯一能救命的稻草。
“所以……你就建了罰天臺，抓了那麽多的修士，要不是師姐活過來，你當時難道真的要殺了那些千千萬萬的無辜之人？”蚩寒洲的表情越說越震驚“你……真的是瘋子！”
謝子厭抿了抿唇，一時好像不知道要說什麽，又或者該說什麽。
張玄蘊驚愕過後，看了一眼謝子厭，轉移話題地說道“所以，最近被屠殺的門派基本可以肯定是蔡偏做的，用屠滿門的手法栽贓陷害給你，實際上是為了達到他的目的。”她說到這裏有些不解地問道“他種四厄棋，種萬靈蠱，一切都是為了造殺業，為了造……魔，毀滅這個世界？”
謝子厭點了點頭。
太過震撼的信息，讓大殿一時間陷入了詭異的安靜裏。
“謝子厭你找到對手了”直到反應過來的蚩寒洲嗤笑了一聲“這個蔡偏簡直……比你還瘋。”
見桃花眼裏的調侃，張玄蘊也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神情覆雜地看向謝子厭，卻發現對方也正望著她。
等她看過去時，他又很快撤走了視線。
如果當時她沒有活過來……一想到那樣的人間煉獄，她唇瓣動了動想教訓幾句。
想了半天卻又不知道能說什麽。
這瞬間頗有一種……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無力感，張玄蘊揉了揉額頭，猛地又想起了花醉月，她立刻出聲說道：“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說，師尊……師尊也是神罰族，她的背後也有和蔡偏一樣的紋路。”
一句話讓三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直到好一會兒才將這樣的消息消化完，雲夢生沈著臉說道：“我們雖然從來不知道師尊的年齡，但是她從言語間透露出的信息應該不止是三十歲。”
蚩寒洲也說道：“所以師尊的屍體不在後山墳墓，會不會也和蔡偏有關？會不會……師尊也和蔡偏一樣死而覆生，如今還活著？”
張玄蘊搖了搖頭，“所以，我打算這次出門尋找川岱丹林，只有找到神罰族的人才能揪出蔡偏，才能找出師尊的線索。”
“師姐我和你一起去。”蚩寒洲想也沒想地說道。
“寒洲，師姐也很想和你一起”她看向蚩寒洲說道。“但是，你要留下來替師姐守護逍遙山莊。”
“師姐……這次難道你又要和謝子厭一起去？”蚩寒洲眉頭一皺。立刻不滿地問道。
謝子厭也同時偏頭，朝張玄蘊看了過去。
眉眼雖然不再似從前那般冰涼，但卻還是很難看清他在想什麽。
“寒洲。”張玄蘊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解釋道“你知道現在謝子厭不能出現在逍遙仙府，否則只會帶來禍端，但是我知道你是擔心師姐的安全。”
一句話頓時讓蚩寒洲抱著手臂撇過臉去，她忍不住笑了笑“一樣的我也擔心師兄還有其餘弟子的安危，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
蚩寒洲本就是通透的人又怎會不知道如今的情況。
逍遙仙府也處於風雨飄搖的浪尖上，如今唯有揪住背後的始作俑者才能徹底抽身出來。
可到底不爽每次都被留在家裏，正想說些什麽，一想到謝子厭如今是化嬰期……有他保護師姐更安全，這樣一想更生氣了，一言不發地佛袖走了。
雲夢生問道“如今，你們對尋找神罰族有方向嗎？”
謝子厭點了點頭“之前我派人一直尋找過，找到了川岱丹林所在的大概位置。”
張玄蘊立刻說道：“師兄，敵在暗我們在明。事不宜遲，我和謝子厭下午便啟程。”
“師尊，臨走前我們聯手為逍遙仙府設立護山大陣。”謝子厭提醒道。
“你說得對。”張玄蘊讚許地看了他一眼。
看清她的眼神，謝子厭猝不及防的楞了楞，最後抿唇微不可查地笑了笑。
雲夢生看了眼兩人，隔了幾息才說道“那你們路上小心。”
離開前，謝子厭腳步頓了頓，讓張玄蘊先走，他獨自一人留了下來。
還未開口，雲夢生就率先問道“是要問我為什麽你的師祖會對你使用化經散？”
“請掌門師叔解惑。”
這件事謝子厭躺在床榻之上時就一直在想為什麽。
花醉月討厭他，他能理解，有時候討厭一個人甚至不需要理由。
可為什麽……會對他用化經散，讓他虛弱無法修練？
若不是他如此，師尊也不會冒險為他采藥，他和她根本不會發生這些曲折磨難。
“為什麽剛才不問？”雲夢生擡眸問道。
“剛才師尊在。”
他和她好不容易恢覆了如今，他一點都不想讓師尊再想起這些事。
雲夢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後才說道“寒洲也是偶然看到藥渣才知道，他有去問過師尊，可是師尊卻嚴厲叮囑讓他不許管這件事，所以……至今為止誰也不知道到底為什麽。”
“謝謝掌門師叔。”他說完，突然撩袍跪下。
雲夢生沒說話亦沒有阻止。
謝子厭端端正正地磕了三個頭“他日之事皆是弟子之過。多謝掌門師叔能給弟子一個改正的機會。”
“當日我就說過希望你回頭，你既已回頭，我自然是不會怪你。”雲夢生擡手扶起他“無論你走多遠，有多厲害，逍遙仙府都是你的家。”頓了頓，他深深地看了謝子厭一眼“你的師尊也永遠都是你的師尊。”
當天下午張玄蘊和謝子厭聯手在逍遙仙府設下了護山大陣，第二日一早便悄然離開，踏上了去沙海的路。
張玄蘊已經摘下了面紗，標志性的竹青色長身換成了勁裝，絳紅發帶將頭發高束，風雅清貴如流星颯沓，美目流盼間，自有一番說不出的灑脫出塵。。
當她從桃花源走出來時，謝子厭早已等在大門外。
少年表情楞了楞，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很快地垂下睫喚了聲“師尊。”
“走吧。”張玄蘊點了點頭，率先踩上飛劍，掐了個隱身訣消失在了原地。
沙海的路程遙遠偏僻。
一兩日日自然是到不了的，張玄蘊著急趕路並不想以往那般走走停停。
“師尊，今日便在這個鎮子留宿一晚？”
“還這麽早，繼續趕路。”張玄蘊擡頭看了看天色。
“聽說此處有一家店味道不錯，有別處都吃不到的美味。”
張玄蘊沈吟片刻“如此說來，那多停留一夜也不是不可以。”
朝酒肆走去時，張玄蘊反應過來地偏頭問答“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來過？”
謝子厭搖了搖頭“之前偶然掃到過一本介紹天下美食的冊子。”
換做是曾經點菜的時候張玄蘊絕不會顧忌謝子厭的口味。
兩人如今都在努力地想做一個師慈徒孝的關系。
張玄蘊也想要盡力彌補，努力把曾經缺失的時光彌補回來。
兩人都絕口不提曾經的那幾日的荒唐事，生怕打破了好不容易恢覆的現在。
一個努力想讓自己變成好師尊，一個也在努力且認真地想做一個好徒弟。
於是結果竹簡，優先想到的是給謝子厭點菜，結果這一眼看去……看了半天也想不起謝子厭喜歡吃什麽菜。
除了知道他喜歡甜食以外，活了兩世，她這個師尊竟然連自己的徒弟喜歡吃的菜式都說不出一二。
痛定思痛，她將竹簽推給謝子厭“你想吃什麽？”
“西湖糖醋魚，香鹵牛蹄筋。”
謝子厭點了兩道菜就將竹簡遞給了張玄蘊。
張玄蘊撐著下巴，這兩道菜……分明是她喜歡吃的，這根本看不出他的喜好。
“店家，有什麽偏甜口味的菜都給我上來。”
謝子厭倒水的動作頓了頓，似是有些不理解地看向張玄蘊。
“雖然化嬰期對口腹之欲極淡，但你不是說過這裏的美味是別處吃不到的嗎？既然是美味你陪我一起嘗嘗。”
“好。”
一頓飯下來，謝子厭不碰任何辣菜，夾得最多的一道菜便是黃金酥烙。
張玄蘊仔細看了看，玉米烙的餅上面灑著糖霜，吃了一小塊，是真甜。
沙海本就是沙漠地帶，人煙越來稀少，師徒兩人越走越偏，錯過一個常常要許久才會看到下一個城鎮。
第二日快到晌午時，兩人才終於在一處小鎮落腳。
這鎮子就一條長街，大多店門緊閉，一看就是不到當集的日子。
這樣簡陋的條件自然是沒什麽好吃的，化嬰過後張玄蘊純屬是口腹之欲，她本打算繼續趕路，可是謝子厭並不同意，卷起袖袍朝後廚走去。
換做是以前，張玄蘊自然是心安理得享受，可現在她努力想要做個好師尊，索性也卷起袖子說道“我幫你。”
謝子厭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忽而牽唇一笑，說了聲“好”。
說是幫忙，但謝子厭手腳麻利，張玄蘊其實能幫的並不多，就是洗洗蔥、菜葉，連剝蒜這樣的事謝子厭都不讓她幹，說是味道嗆人。
看著他將羊肉片成均勻的薄片，張玄蘊隨口說道“踏風踏雨若知道你如此擅長廚藝，估摸得驚掉下巴。”
謝子厭含糊的嗯了一聲，低頭拍蒜。
房間裏一時只剩下切菜聲。
謝子厭動作熟練且麻利，很快就做了三個菜。
蔥爆嫩羊肉，清炒菜心，一碗蛋花湯。
兩人剛坐下，張玄蘊就從乾坤袋裏拿出了一盤金燦燦的黃金酥烙。
“謝子厭，快嘗嘗這個。”
“哪裏來的？”
“昨日見你愛吃，我讓廚子多做了一些。”
她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她這人想要真的哄人時，一般人很難抗拒。
討厭人時那也是真的討厭。
“師尊……是特意為我做的？”他目不轉睛地望著她，好似生怕錯過了她的一絲神情，都會後悔。
暖黃的夕陽從窗戶映在張玄蘊的側臉之上，將她每一個神情都打磨得分明。
他看見她點頭，唇角漾著笑，看著她的笑意蔓延到眼角眉梢，這是她對待親近之人的模樣……是他無數次見到過對別人綻放的模樣。
而現在……也屬於他了。
這一瞬，少年端著壺杯的指尖狠狠顫了顫，像是血液急速湧動間牽扯著心臟重重地跳動。
“自然是特意為你做的，我雖然對你的口味還了解得不多，但時光那麽長總會了解清楚的。”
她說完將一塊黃金酥烙夾進了他的碗裏“你嘗嘗，軟了沒？我特意用靈力……”
她還在繼續說著，謝子厭卻倏地垂下睫，倉皇地端起茶杯。
杯中，茶水晃動，他看到了自己的臉。
少年猛地閉了閉眼，像是有些情愫太過觸目驚心不敢細看。
他應該敬重師尊。
如她所願那般，做一個懂事的徒弟，對她好，保護她，將世間最好的一切都送到她的面前。
別的絕對不要多想……絕對不能多想。
見他不說話，張玄蘊催促道：“發什麽楞啊，快嘗嘗，待會否則真的涼了。”
謝子厭點了點頭，用筷子夾起來咬了一口，和剛出鍋的一樣，明顯是靈力一直小心維持才會能保持得如此好。
這瞬間他像是被浸泡在了蜜罐裏，一顆心被浸泡得發軟發脹，在張玄蘊的註視下他點頭說道：“沒軟，很好吃，和昨日吃到的味道一樣。”
甚至更甜，更好吃。
“那就好。”張玄蘊放下心來，以前謝子厭即便討厭她，也是會照顧她的飲食起居，而作為一個好的師尊，又怎能只是一味的索取而不付出？
“我還問了那個廚子做黃金酥烙的法子，等空閑下來時我試試看看能不能做出來，雖然我不太擅長做菜，但徒弟喜歡吃的菜，師尊我總得試試的。”她一邊說著一邊垂眸夾菜完全沒有註意到謝子厭眸光中洶湧的情緒。
張玄蘊夾起一塊蔥爆羊肉送入口中，這個味道……
她低頭仔細看了看，青紅辣椒相交，最關鍵的是青花椒，麻辣中帶著清香的味道，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菜……這簡直和她在七殺殿時吃的味道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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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兩人在明媚的春光裏用了早膳, 又一同並肩朝議事大殿走去。
張玄蘊竹青色長衫絳紅發帶，謝子厭一襲白衣走在她的身側，少年肩寬腿長身量極高, 偶爾張玄蘊說話, 他便會側臉略微傾身去聽, 兩人飄動的衣擺便會相觸。
這一幕，看得灑掃的弟子目瞪口呆。
這幾乎是逍遙仙府的弟子們第一次看見師徒兩人如此……和諧的一幕。
等兩人離得更近了, 弟子們才反應過來, “謝師兄你醒了？”
謝子厭沖他們點了點頭。
這時, 小橘子展期和撫川剛好從旁邊的拱門走過。
見到他們走近, 三人臉色並不好看地給張玄蘊行了一禮“玄蘊師叔。”
說完三人根本不看謝子厭一眼, 提步就走。
“師兄師弟, 留步。”
“喲, 魔皇大人, 我們怎麽擔得起呢？”小橘子抱著手臂率先說道“說不定哪天又要了我們的小命？”
逍遙仙府的其它弟子雖然被抓住，但到底沒有和謝子厭對上, 而他們三人卻是和謝子厭動過手甚至還眼睜睜看到他殺害雲夢生，這份仇恨和厭惡自然是不可能輕易放下。
謝子厭並沒有因為小橘子的態度而變臉色。
而是站在三人面前，在其餘弟子的圍觀中，抱拳，彎腰, 行了一禮。
“昔日一切皆是我的過錯, 希望師兄師弟能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魔皇大人真是客氣了，你的補償我們可要不起。”說著小橘子饒過他就走。
展期和撫川互看了一眼也沒吭聲跟在了小橘子的身後。
謝子厭也沒有不見任何的惱怒地說道：“傷害已經造成, 我知道無論做什麽都沒有用, 但還是希望盡量彌補。”
說著，手一揮, 三枚乾坤袋出現在了三人的面前。
三人一眼都沒看，繼續前行。
“這裏面裝著適合你們目前的心法和秘籍。”
三人腳步齊齊一頓後，還是繼續提步。
“一些中品靈丹法器。”謝子厭。
“哇……”看熱鬧的弟子們都忍不住爆發出羨慕的聲音，“小橘子你們還不趕緊收下。”
“你以為我們會被你這些東西售賣？”小橘子冷哼一聲繼續走。
謝子厭繼續說道“還有二十枚上品靈石。”
此話一出，三人的腳步怎麽樣都賣不出去了。
一枚上品靈石就要一百枚中平靈石去換，這對於普通的修士來說是一比相當大的財富。
“啊啊啊，你們不要我要。”幾個弟子笑嘻嘻地沖了過去，伸手就要搶。
三人眼疾手快地將懸在半空中的乾坤袋攥在手中。
“哈哈哈，快看看有什麽寶貝。”
等三人神識一探。
即便再忍也忍不住露出了滿意的笑。
小橘子立刻將乾坤袋塞入懷中，努力板著臉對謝子厭說道：“看在你這麽有誠意的份上，我暫時原諒你，記得不能再有下次了！”
“小橘子說的是，無論如何我們都是逍遙仙府的弟子。”撫川也慢吞吞地說道。
“他們說得對，都是一家人，下次不要再做那樣的事了。”展期點頭。
“我會記住的。”謝子厭遙遙地拱了拱手。
張玄蘊並不知道謝子厭和他們發生了什麽，但是大概也能猜到。
走了一段路突然，她偏頭問道“蔡偏是不是將四厄棋種在了你的身體裏？”
“嗯。”謝子厭點了點頭。
張玄蘊腳步立刻一頓“那現在……”
她臉上明顯的擔憂神情讓謝子厭微不可查地揚了揚唇角，“已經沒了，包括萬靈蠱都沒了。”
“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氣，不免又想到了師靈卿。
“師尊在想什麽？”謝子厭偏頭，突然出聲問道。
“我在想師靈卿。”張玄蘊想也不想地回答。
謝子厭抿了抿唇，下頜線倏地緊繃，隔了好一會兒問了句“看來，師尊很喜歡他？”
她瞥了他一眼“我在想他明明也被中了四厄棋卻沒有活過來……”
一聽這句話，謝子厭原本緊繃的唇角微松，就聽她繼續說道“而你能覆活說明並不是四厄棋的原因，而是其它……”頓了頓，張玄蘊再次偏頭看向他問道“你小時候的事情一點都沒有印象了嗎？”
謝子厭點了點頭“一點都想不起來，有記憶也是在七歲後，醒來就是在一間破廟裏。”
說著兩人已經來到了大殿。
蚩寒洲正坐在雲夢生右手下的第一把椅子之上，看見兩人並肩走來，挑眉，視線在謝子厭身上停留了一瞬。
謝子厭跟雲夢生行完禮，張玄蘊剛坐下來，就看見他徑直走到了蚩寒洲的面前喚了一聲“師叔。”。
撩袍就要動作時被蚩寒洲擡手制止“我知道你要說什麽。”
謝子厭垂眸，看向他。
蚩寒洲站起身“說實話，我也的確一直不喜你。但無論如何，得知你喝的化筋散卻沒有告知與你。凡事有因就有果，所以導致後來發生的種種，我也難辭其咎。”
他看向謝子厭“我們之間的事扯平了，你也別向我道歉，我亦不用想你道歉，你看如何？”
張玄蘊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說實話，蚩寒洲和謝子厭兩人若真的不能化幹戈為玉帛，她在中間真的很難做。
謝子厭微不可查地看了一眼張玄蘊，然後點頭行禮“多謝師叔。”
一舉一動不卑不亢，神情再沒有當初的狠戾，從骨子散發出一種平和的力度。
等謝子厭落座，雲夢生沒有廢話直入正題“你們覺得這件事背後是誰做的？”
“蔡偏。”張玄蘊和謝子厭異口同聲地說道。
“你們也覺得他沒死？”坐在首座的雲夢生看向兩人。
謝子厭點了點頭“蔡偏本是神罰族人，按道理應該活不過三十，可是槐樹村……”他說到這裏聲音猛地一頓，像是想到了什麽看向坐在前方的張玄蘊。
“說吧，他們已經知道槐樹村的事情。”張玄蘊剛說完，一旁的蚩寒洲就極其不滿地冷哼了一聲，明顯對於張玄蘊欺瞞了這麽多的事依然耿耿於懷。
張玄蘊沖他討好地笑了笑。
她如今已經摘掉了覆眼的白紗，以往秋水的眸子這般看人時，宛如明媚的秋水漾著粼粼波光。
謝子厭怔了一瞬，很快收回視線繼續說道“槐樹村發生的事情在二十多年前，那時候的蔡偏已經約莫有二十多歲了，神罰族人無法活到三十歲的神罰在他身上不起作用。”
對於一線天的事情，早就在修真界裏傳得沸沸揚揚，雲夢生他們自然也知道謝子厭當日做了什麽。
這些日子謝子厭又剛清醒過來，為了讓他好生養傷自然什麽都還沒詢問。
而如今中原九州亂成這樣，逍遙仙府也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你是如何知道蔡偏目的？”雲夢生放下手中的茶盞問道。
“師尊……死後。”聲音頓了頓，謝子厭看了一眼張玄蘊好似是在確認她真的還活著後才繼續說道“他得知我試圖覆活師尊，說是有辦法能讓師尊活過來。”
“什麽辦法？”張玄蘊問道。
“以殺入道。”謝子厭又看了一眼張玄蘊，垂下睫慢慢說道“百人不夠殺千人，千人不夠殺萬人，萬人不夠屠聖靈。”
“造殺業顛陰陽，入殺道奪天機。掌秩序，育亡者。”
張玄蘊心口重重一跳，想起了當時蔡偏誘騙師靈卿說的那些話。
明知道有些事是假的是虛妄是強求，可是在絕望之時，那是唯一能救命的稻草。
“所以……你就建了罰天臺，抓了那麽多的修士，要不是師姐活過來，你當時難道真的要殺了那些千千萬萬的無辜之人？”蚩寒洲的表情越說越震驚“你……真的是瘋子！”
謝子厭抿了抿唇，一時好像不知道要說什麽，又或者該說什麽。
張玄蘊驚愕過後，看了一眼謝子厭，轉移話題地說道“所以，最近被屠殺的門派基本可以肯定是蔡偏做的，用屠滿門的手法栽贓陷害給你，實際上是為了達到他的目的。”她說到這裏有些不解地問道“他種四厄棋，種萬靈蠱，一切都是為了造殺業，為了造……魔，毀滅這個世界？”
謝子厭點了點頭。
太過震撼的信息，讓大殿一時間陷入了詭異的安靜裏。
“謝子厭你找到對手了”直到反應過來的蚩寒洲嗤笑了一聲“這個蔡偏簡直……比你還瘋。”
見桃花眼裏的調侃，張玄蘊也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神情覆雜地看向謝子厭，卻發現對方也正望著她。
等她看過去時，他又很快撤走了視線。
如果當時她沒有活過來……一想到那樣的人間煉獄，她唇瓣動了動想教訓幾句。
想了半天卻又不知道能說什麽。
這瞬間頗有一種……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無力感，張玄蘊揉了揉額頭，猛地又想起了花醉月，她立刻出聲說道：“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說，師尊……師尊也是神罰族，她的背後也有和蔡偏一樣的紋路。”
一句話讓三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直到好一會兒才將這樣的消息消化完，雲夢生沈著臉說道：“我們雖然從來不知道師尊的年齡，但是她從言語間透露出的信息應該不止是三十歲。”
蚩寒洲也說道：“所以師尊的屍體不在後山墳墓，會不會也和蔡偏有關？會不會……師尊也和蔡偏一樣死而覆生，如今還活著？”
張玄蘊搖了搖頭，“所以，我打算這次出門尋找川岱丹林，只有找到神罰族的人才能揪出蔡偏，才能找出師尊的線索。”
“師姐我和你一起去。”蚩寒洲想也沒想地說道。
“寒洲，師姐也很想和你一起”她看向蚩寒洲說道。“但是，你要留下來替師姐守護逍遙山莊。”
“師姐……這次難道你又要和謝子厭一起去？”蚩寒洲眉頭一皺。立刻不滿地問道。
謝子厭也同時偏頭，朝張玄蘊看了過去。
眉眼雖然不再似從前那般冰涼，但卻還是很難看清他在想什麽。
“寒洲。”張玄蘊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解釋道“你知道現在謝子厭不能出現在逍遙仙府，否則只會帶來禍端，但是我知道你是擔心師姐的安全。”
一句話頓時讓蚩寒洲抱著手臂撇過臉去，她忍不住笑了笑“一樣的我也擔心師兄還有其餘弟子的安危，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
蚩寒洲本就是通透的人又怎會不知道如今的情況。
逍遙仙府也處於風雨飄搖的浪尖上，如今唯有揪住背後的始作俑者才能徹底抽身出來。
可到底不爽每次都被留在家裏，正想說些什麽，一想到謝子厭如今是化嬰期……有他保護師姐更安全，這樣一想更生氣了，一言不發地佛袖走了。
雲夢生問道“如今，你們對尋找神罰族有方向嗎？”
謝子厭點了點頭“之前我派人一直尋找過，找到了川岱丹林所在的大概位置。”
張玄蘊立刻說道：“師兄，敵在暗我們在明。事不宜遲，我和謝子厭下午便啟程。”
“師尊，臨走前我們聯手為逍遙仙府設立護山大陣。”謝子厭提醒道。
“你說得對。”張玄蘊讚許地看了他一眼。
看清她的眼神，謝子厭猝不及防的楞了楞，最後抿唇微不可查地笑了笑。
雲夢生看了眼兩人，隔了幾息才說道“那你們路上小心。”
離開前，謝子厭腳步頓了頓，讓張玄蘊先走，他獨自一人留了下來。
還未開口，雲夢生就率先問道“是要問我為什麽你的師祖會對你使用化經散？”
“請掌門師叔解惑。”
這件事謝子厭躺在床榻之上時就一直在想為什麽。
花醉月討厭他，他能理解，有時候討厭一個人甚至不需要理由。
可為什麽……會對他用化經散，讓他虛弱無法修練？
若不是他如此，師尊也不會冒險為他采藥，他和她根本不會發生這些曲折磨難。
“為什麽剛才不問？”雲夢生擡眸問道。
“剛才師尊在。”
他和她好不容易恢覆了如今，他一點都不想讓師尊再想起這些事。
雲夢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後才說道“寒洲也是偶然看到藥渣才知道，他有去問過師尊，可是師尊卻嚴厲叮囑讓他不許管這件事，所以……至今為止誰也不知道到底為什麽。”
“謝謝掌門師叔。”他說完，突然撩袍跪下。
雲夢生沒說話亦沒有阻止。
謝子厭端端正正地磕了三個頭“他日之事皆是弟子之過。多謝掌門師叔能給弟子一個改正的機會。”
“當日我就說過希望你回頭，你既已回頭，我自然是不會怪你。”雲夢生擡手扶起他“無論你走多遠，有多厲害，逍遙仙府都是你的家。”頓了頓，他深深地看了謝子厭一眼“你的師尊也永遠都是你的師尊。”
當天下午張玄蘊和謝子厭聯手在逍遙仙府設下了護山大陣，第二日一早便悄然離開，踏上了去沙海的路。
張玄蘊已經摘下了面紗，標志性的竹青色長身換成了勁裝，絳紅發帶將頭發高束，風雅清貴如流星颯沓，美目流盼間，自有一番說不出的灑脫出塵。。
當她從桃花源走出來時，謝子厭早已等在大門外。
少年表情楞了楞，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很快地垂下睫喚了聲“師尊。”
“走吧。”張玄蘊點了點頭，率先踩上飛劍，掐了個隱身訣消失在了原地。
沙海的路程遙遠偏僻。
一兩日日自然是到不了的，張玄蘊著急趕路並不想以往那般走走停停。
“師尊，今日便在這個鎮子留宿一晚？”
“還這麽早，繼續趕路。”張玄蘊擡頭看了看天色。
“聽說此處有一家店味道不錯，有別處都吃不到的美味。”
張玄蘊沈吟片刻“如此說來，那多停留一夜也不是不可以。”
朝酒肆走去時，張玄蘊反應過來地偏頭問答“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來過？”
謝子厭搖了搖頭“之前偶然掃到過一本介紹天下美食的冊子。”
換做是曾經點菜的時候張玄蘊絕不會顧忌謝子厭的口味。
兩人如今都在努力地想做一個師慈徒孝的關系。
張玄蘊也想要盡力彌補，努力把曾經缺失的時光彌補回來。
兩人都絕口不提曾經的那幾日的荒唐事，生怕打破了好不容易恢覆的現在。
一個努力想讓自己變成好師尊，一個也在努力且認真地想做一個好徒弟。
於是結果竹簡，優先想到的是給謝子厭點菜，結果這一眼看去……看了半天也想不起謝子厭喜歡吃什麽菜。
除了知道他喜歡甜食以外，活了兩世，她這個師尊竟然連自己的徒弟喜歡吃的菜式都說不出一二。
痛定思痛，她將竹簽推給謝子厭“你想吃什麽？”
“西湖糖醋魚，香鹵牛蹄筋。”
謝子厭點了兩道菜就將竹簡遞給了張玄蘊。
張玄蘊撐著下巴，這兩道菜……分明是她喜歡吃的，這根本看不出他的喜好。
“店家，有什麽偏甜口味的菜都給我上來。”
謝子厭倒水的動作頓了頓，似是有些不理解地看向張玄蘊。
“雖然化嬰期對口腹之欲極淡，但你不是說過這裏的美味是別處吃不到的嗎？既然是美味你陪我一起嘗嘗。”
“好。”
一頓飯下來，謝子厭不碰任何辣菜，夾得最多的一道菜便是黃金酥烙。
張玄蘊仔細看了看，玉米烙的餅上面灑著糖霜，吃了一小塊，是真甜。
沙海本就是沙漠地帶，人煙越來稀少，師徒兩人越走越偏，錯過一個常常要許久才會看到下一個城鎮。
第二日快到晌午時，兩人才終於在一處小鎮落腳。
這鎮子就一條長街，大多店門緊閉，一看就是不到當集的日子。
這樣簡陋的條件自然是沒什麽好吃的，化嬰過後張玄蘊純屬是口腹之欲，她本打算繼續趕路，可是謝子厭並不同意，卷起袖袍朝後廚走去。
換做是以前，張玄蘊自然是心安理得享受，可現在她努力想要做個好師尊，索性也卷起袖子說道“我幫你。”
謝子厭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忽而牽唇一笑，說了聲“好”。
說是幫忙，但謝子厭手腳麻利，張玄蘊其實能幫的並不多，就是洗洗蔥、菜葉，連剝蒜這樣的事謝子厭都不讓她幹，說是味道嗆人。
看著他將羊肉片成均勻的薄片，張玄蘊隨口說道“踏風踏雨若知道你如此擅長廚藝，估摸得驚掉下巴。”
謝子厭含糊的嗯了一聲，低頭拍蒜。
房間裏一時只剩下切菜聲。
謝子厭動作熟練且麻利，很快就做了三個菜。
蔥爆嫩羊肉，清炒菜心，一碗蛋花湯。
兩人剛坐下，張玄蘊就從乾坤袋裏拿出了一盤金燦燦的黃金酥烙。
“謝子厭，快嘗嘗這個。”
“哪裏來的？”
“昨日見你愛吃，我讓廚子多做了一些。”
她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她這人想要真的哄人時，一般人很難抗拒。
討厭人時那也是真的討厭。
“師尊……是特意為我做的？”他目不轉睛地望著她，好似生怕錯過了她的一絲神情，都會後悔。
暖黃的夕陽從窗戶映在張玄蘊的側臉之上，將她每一個神情都打磨得分明。
他看見她點頭，唇角漾著笑，看著她的笑意蔓延到眼角眉梢，這是她對待親近之人的模樣……是他無數次見到過對別人綻放的模樣。
而現在……也屬於他了。
這一瞬，少年端著壺杯的指尖狠狠顫了顫，像是血液急速湧動間牽扯著心臟重重地跳動。
“自然是特意為你做的，我雖然對你的口味還了解得不多，但時光那麽長總會了解清楚的。”
她說完將一塊黃金酥烙夾進了他的碗裏“你嘗嘗，軟了沒？我特意用靈力……”
她還在繼續說著，謝子厭卻倏地垂下睫，倉皇地端起茶杯。
杯中，茶水晃動，他看到了自己的臉。
少年猛地閉了閉眼，像是有些情愫太過觸目驚心不敢細看。
他應該敬重師尊。
如她所願那般，做一個懂事的徒弟，對她好，保護她，將世間最好的一切都送到她的面前。
別的絕對不要多想……絕對不能多想。
見他不說話，張玄蘊催促道：“發什麽楞啊，快嘗嘗，待會否則真的涼了。”
謝子厭點了點頭，用筷子夾起來咬了一口，和剛出鍋的一樣，明顯是靈力一直小心維持才會能保持得如此好。
這瞬間他像是被浸泡在了蜜罐裏，一顆心被浸泡得發軟發脹，在張玄蘊的註視下他點頭說道：“沒軟，很好吃，和昨日吃到的味道一樣。”
甚至更甜，更好吃。
“那就好。”張玄蘊放下心來，以前謝子厭即便討厭她，也是會照顧她的飲食起居，而作為一個好的師尊，又怎能只是一味的索取而不付出？
“我還問了那個廚子做黃金酥烙的法子，等空閑下來時我試試看看能不能做出來，雖然我不太擅長做菜，但徒弟喜歡吃的菜，師尊我總得試試的。”她一邊說著一邊垂眸夾菜完全沒有註意到謝子厭眸光中洶湧的情緒。
張玄蘊夾起一塊蔥爆羊肉送入口中，這個味道……
她低頭仔細看了看，青紅辣椒相交，最關鍵的是青花椒，麻辣中帶著清香的味道，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菜……這簡直和她在七殺殿時吃的味道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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