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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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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姜晚橘並非項目主負責人, 無非是研究所派來的某個知識分子。

上一回出意外弄傷腿,老馮表示叫她好好養養,給弄這裏來。

生態修覆這類工程時間長, 兩三年起碼。姜晚橘穿得利落,看著遠處被圍攏簇擁的肖總,心道這幾年大概都得活在這所謂金主的監工眼皮底下。

她甚至懷疑這廝是不是還給老馮他們什麽好處。

施工現場大型機械正在進行土方的填挖和山體的整形。姜晚橘無所事事在一旁,思考自己在這裏的意義。

天氣陰沈, 她在這沒什麽熟人, 但人人對她和善。

不知是因為專家身份還是因為流言裏肖總對象的身份。

休息時姜晚橘正翻著修覆項目實施書, 肖厭站定在她身後。

姜晚橘沒回頭,不鹹不淡:“你們社會資本還帶實地考察的。”

所謂的社會資本:“我來看你, 不來看地。”

“……”

姜晚橘放下手裏東西,扭頭往後, 對上他意味深長的視線:

“這保虧的東西, 也就你錢多投著玩玩。”

PPP項目公益屬性強, 回報周期長收益低,處處泡沫跟坑,當下在這的EOD模式也算試點。正常來講真要賺錢的不太會選投這種項目。

肖厭並不打算跟她聊生意上或者投資上的事, 大概有點能耐的都有自己的路子和想法。

他回:“我戀愛腦。”

話裏玩笑意味重,姜晚橘倒也沒躲這一茬,樂著接道:

“我跟這又沒利益關系, 你不如直接把錢給我。”

“好說。一會兒去領證, 都是你的。”

“……”

姜晚橘被噎得無言, 看他的眼。

肖厭重覆一遍:“這項目保賺。你考慮一下。”

大多時間他說這類話都帶揶揄調子,那一絲輕佻叫他的話聽起來不那麽真摯, 太過真摯讓人可憐。

肖厭年少時骨子裏的傲留存至今。不輕不重的玩笑像是給自己的退路和餘地。

但當下不帶虛浮的調勢裏聽來都是真。

姜晚橘想過這人心血來潮記起當年初戀, 又來追, 追來膩了又再放。但沒想到肖厭會直接越過這一部分跳到領證,好像真打算跟她定終身一樣。

兩人無言對視幾秒,姜晚橘沒有回應,肖厭手機來號碼,垂眸接通走遠了些。

隨後他掛斷,沒再回來。

姜晚橘心裏被攪亂,坐那半晌。

下午肖厭沒出現,工程暫時用不上她這個植物類的專家,她兜兜轉轉無事可做,甚至閑得能就地摸魚。

手機來個消息,肖厭的:【有點事,下回找你。】

其實沒必要跟她解釋,肖厭自由身,去哪做什麽,跟她沒關系也不需要報備。但她莫名還想往深裏問一句“什麽事”。

最後她不進不退,斟酌回:【好的。】

一天之後姜晚橘知道了這個“有點事”是什麽事。

她爸公司出意外的通知是下午來的,問題解決的消息是次日上午到的。

姜晚橘跟姜父簡單接頭,不用腦子都知道是誰暗中相助。

受人之好,不以身相許都說不過去。

肖厭忙,最近似乎沒住在翰庭,雖然自稱戀愛腦但也沒天天往她這跑,隔了幾天才又見面。

男人眼下蒼青,在工程附近小辦公室裏休息,姜晚橘進去時他正一手搭在額上,眉心微皺。

她倒了杯水放他手邊:“沒睡好?”

肖厭聽到聲音頓頓,沒擡眸,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今天溫度低,姜晚橘搓搓手在一旁坐下。肖厭瞥一眼,沒說什麽,外套一脫一遞,毫不猶豫。

姜晚橘猶豫兩秒,生出點不忍:“因為我爸的事?”

肖厭今天不太舒服,一絲不好的預感叫他情緒有些低,但聽了這話還是揶揄回了一句:

“別見外,遲早也是我爸。“

“真會說話。”

他謙虛:“還行吧。”

中午幾個小負責的約著出去吃飯,帶著姜晚橘,肖厭很給臉一起去了。

肖厭的存在叫周圍人有點緊張,略顯低沈的氣壓讓人惴惴不安。

姜晚橘輕聲:“不知道的以為你一個人討一桌的債。什麽事這麽悶悶不樂。”

肖厭笑笑,壓下些不適,回:

“追不到人,煩。”

姜晚橘:“……”

一餐下來他沒怎麽動筷,看起來胃口不佳,一起吃飯的幾個倒了點酒,酒精入肚放開來些,敬肖總幾杯,勸著他這頂頭投資人喝。

肖厭沒擺臉,吃過半餐,說是有事提前離場結了賬。

姜晚橘看他背影,暗色外套還留在辦公室,身上只一件薄衣,看起來蕭瑟落寞。

中午休息時間,因為降溫降得厲害,姜晚橘回了趟住處取厚衣服。

房間裏微暗,她站玄關,打開了肖厭修好的那盞燈,隨後在客廳坐了會兒。

手機頂頭是加回來的肖厭。她往下翻幾頁,發現自己好像是連帶著把那三人也給刪了,斷得幹幹凈凈堅定果決,只剩一個半死不活的群。

中間空白幾年,好似一團濃霧。

姜晚橘想了想,從臥室櫃子裏翻出了沒被修理過的舊手機。

趁著空閑沒事,索性把過去理理清。

多年未開的機子躺在手機店臺面上,老板左瞧右看,拆開裝攏,沒修,直接開機。

黑色屏幕重新亮起,老板感慨:

“這東西命硬,沒什麽事兒。”

姜晚橘正接電話,一心二用拿過舊手機,囫圇應了個好。

霍浪子從國外飛回來,姜雅蘭正問她要不要一起去接機。

作為姜晚橘,她懶得去,但作為住對方家整兩年欠人情債的妹妹,她不得不去。

路上空蕩,姜晚橘提前到了機場,趁還有些時間坐車上低頭擺弄舊手機。

開屏兩人合照。點開往裏,紅點無數。

這麽些年積累起來,消息多也正常。

姜晚橘不甚在意地去翻未接來電,隨後楞怔一頓,她設想過肖厭那樣冷淡的人追悔莫及,分手後給她打二十幾個電話,但她沒想過會有四位數。

一年365,六年,他對著沒回應的號碼播了1463次。

姜晚橘退出去看信息,往下翻都是同一人,每一條內容都簡短,帶一張照片,好似日常分享。

小貓,像你。[打滾小三花]

二缺一[日出]

我。[高糊月亮][失焦野狗] 這條大概喝多拍的。

長不錯,出果了。[錦華園橘子樹]

……

沒什麽他自己本身情緒跟生活,想念藏於暗處。

那樣一個內裏淡漠的人,做了這般跟性格相悖的事,像是要把過去沒給的補齊。

姜晚橘心緒覆雜,點開後零零散散地看,最前一條是分開後隔了近半年發的。

語調輕松,沒有照片。他道:“嗨,又活了。”

光看文字,欠得厲害。

她唇線半揚,但很快就又淡下去。

退出往外,差不多同段時間,消息裏摻了幾個陌生的。

“姜晚橘,我唐傑,能不能跟你借點錢,他自尊心重,我不好在群裏說。”

姜晚橘幾分不解,誰要錢,鄒磊?肖厭?

接機時間快到,她先下了車往裏,繁雜人群從眼前過。姜晚橘思緒萬千,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要給她當頭一棒。

她垂眼,果不其然又掃見一條,約莫是符長柳發的:

“姜姐,你要來看看肖厭嗎,他不讓我講,可是他情況挺不好的。”

姜晚橘皺眉停在接機口,姜雅蘭正一如既往數落剛出來的霍成文。她耳邊茫然如嗡響。

“餵,姜晚橘。想什麽呢。接你還接我啊?”

“嗯?”

她回神,霍成文還是吊兒郎當樣,在她前邊喊她。

姜晚橘腦子渾噩,剛動腳,那人閑侃一般開口:

“怎麽不把我那優秀的妹夫帶來。給我撐撐場面。”

她沈默沒回。

霍成文自說自話:“雖然我在地球那邊,這裏的事門清,那些照片遠傳海外。說真的,他能活到現在混成這樣,醫學奇跡勵志人生。”

姜晚橘停住步子,終於出口。

“什麽意思。”

霍成文:“怎麽你還不知道?他沒跟你說?”

姜晚橘:“說什麽。”

霍成文看著面前那副認真正色的臉,猶豫片刻,把手機裏壓在某個角落的照片翻出來發給了她。

“他那會兒好像病挺重的。血液病,不好治。”

姜晚橘低頭看那圖,隔窗往外的角度,畫面裏少年病服加身,邊上是死氣沈沈的綠色植物。

他眸眼半垂,手上是她給的那片平安葉。

畫面過於安靜清冷,肖厭給她的感覺跟那年第一眼公車站見如出一轍,與世界矛盾地隔開,卻又真實地根植在這片土地上,不聲不響也不言不語,那片葉似乎成為連接的唯一媒介。

姜晚橘內心泛上一陣酸澀,用舊手機給肖厭打了個電話。

鈴聲響了幾回後被接起。

男人聲線微沈帶啞:“餵。”

姜晚橘:“你在哪。”

肖厭默了會兒,普通醫院普通消毒水味,周圍男女老少跟孩子哭聲,是私家醫院沒有的熱鬧嘈雜,叫人覺得不至於那麽荒涼,他眼落前側白瓷磚上的某條交界線,回:

“怎麽,想我了。”

手機那頭傳來隱隱約約醫院裏的機械喊號聲。他所在地點暴露無遺。

姜晚橘輕輕:“是,想你了。”

江南女的溫婉聲線,跟本身性子不算合,無端透出點顫音。

姜晚橘從霍成文身旁過,跟姜雅蘭打個招呼先一步離開,走回車上,從機場徑直朝先前那餐館附近的醫院趕。

姜雅蘭在後面望著:“這是幹嘛去了,火急火燎的。”

霍成文:“找男人去了。”

通話沒斷,連上車載藍牙。

肖厭鼻音微沈,從她聲音裏聽出一些異樣來:

“怎麽了。”

姜晚橘胸腔被大片酸汪汪的情緒擠壓,難言的憋悶要從眼睛流下來,她回:

“被人騙了。”

肖厭低笑一聲:“還有人能騙得了你。”

姜晚橘沒說話,肖厭又開口,隱約能聽出來點哄人護短的意思:

“說吧誰。肖老板今非昔比,幫你出頭。”

姜晚橘穩住語調,聲音不響,除了微不可察的鼻音,聽來輕松:

“你說的,錄音了。”

電話掛斷,肖厭的視線焦點從一個相交點走到另個相交點。不緊不慢垂手搭在腿膝,臉上表情淡下來,深暗平靜,無波無瀾。

另一邊有張驗血單子,薄紙上白細胞異常指標像尖刺一樣豎著。不是宣判書,但像一柄懸在頭頂未知的達摩克裏斯之劍。

要麽小病,要麽覆發。

手機裏又有其他電話打進來,肖厭照常接聽,聽對方訊問再給出自己的交代,情緒不起半點波瀾。自上至下,完美符合一個出色的,穩妥的,優秀且無畏的成年人以及優秀人士。

隨後這插曲一般的短暫工作結束,他放下手機,放空自己。

姜晚橘看見肖厭時他正背靠藍色塑料椅,男人倦怠,本身也融在那一橫藍色裏。

她不由想起肖厭說過的很多話做過的很多事——

他打趣講要把葉子帶進棺材一個人葬。

他信誓旦旦誇她能把死的救成活的。

也許還有些她曾經不知道的。

例如夏日裏拿外套遮住手臂斑駁,抵著醫院白墻臉對鏡頭跟她視頻。

當下場景跟蒙塵的過去疊在一起,一樁樁一件件戳她心窩。

姜晚橘走近站在他跟前,彎腰伸手拿過那張紙,開口尾音帶些細微的顫:

“騙子,沒長嘴嗎。”

肖厭手裏一空才回過神。他擡眼自下而上跟姜晚橘對視,光聽一句話,心下了然。

他揚唇:“哪個嘴多幫我講了。”

姜晚橘看著檢查單子上不正常的指標,把視線重新放回到他身上。

肖厭看上去總是若無其事,無所不能立於她的天地間。

她憋著團情緒質問:“為什麽當時不告訴我。就這麽喜歡當悲情男主,覺得自己很偉大還是覺得自己很深情。”

“沒。”肖厭一瞬不瞬看向她,半真不真的表情,語氣不算沈重,輕悠悠地:

“怕你可憐我,怕你不要我。”

不知是不是因為中午喝過點酒,姜晚橘從他毫無破綻的神色和眸眼裏找出一絲難見的無力。

像破碎的風穿堂而過。

那年他不滿二十,兩手空空,負債累累。

前路不明,生死天定。

愛不愛的,拿什麽愛。

姜晚橘聽了後半句,靠近兩步伸手搭在他後腦亂糟糟的黑發上,輕輕一攬,一站一坐擁抱姿勢。

“我發現你也沒有很聰明。”

肖厭沒說話,大概摸爬滾打的硬骨頭見了溫柔鄉,也想喘口氣靠一靠。

姜晚橘:“明天有空嗎。”

肖厭沈聲:“你約就有。”

姜晚橘:“那領個證。這項目我投了。”

作者有話說:

穩賺不賠。

——

一些關於征文碎碎念,可以跳過不看【高亮】

因為寫一半被舉報說不符合環保被放到行業了,退出再報因為程序問題不允許,雖然我本人覺得非常符合這個方向,一開始也在文案放了相關內容,但回不去,只能留在行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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