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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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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姜晚橘到家大概七點,七點零十分整理好買的東西和書包。

她坐在桌子前,拿出習題冊,作業本,試卷,參考書。

好似一個武士拔出他的刀。

少女正襟危坐,準備奔赴能淹死她的知識海洋,在看到數學最後大題夾雜字母數字的密碼文字時,決定先寫較為簡單的語文。

房間裏開了一扇窗,風淡淡地吹。

其餘再無其他聲響。

接著屋外電梯門打開的聲音傳進來。

不響,但足以叫她繃緊神經。

十七樓,兩梯四戶帶連廊。連廊靠她這邊的另一戶並沒人住。

所以這部電梯停在她這層,除了霍成文他一家,只有她自己。

而現在姑父母在醫院,霍成文今天似乎在唱K,看朋友圈裏的位置,去的地方離這有點遠。

排除了ABC三個選項後,只剩D和E。

要麽是連廊那頭壞了電梯的戶主過來繞路。

要麽是極有耐心連她住哪層都知道的尾隨者。

姜晚橘心裏發毛,等了三分鐘,屋外有腳步聲,近了又遠,似乎離開到連廊,在她以為是另外兩戶鄰居時,那人又回來停在了她門口。

她打過霍成文的電話,沒通。

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城裏,她報了警,把情況一五一十明說。

等待很焦灼,她無措,胡亂地尋找救命草,播了肖厭的號碼,發了消息。

那頭很快打過來,接起耳邊一道聲線,少年嗓音半沈不沈,很日常生活的語氣:

“怎麽了。”

問得簡短。

姜晚橘如漂浮海上的一只鳥得了棲息的島。

她落腳,穩住狂跳的心。

“你現在能不能來我家一趟。”

肖厭隱約能感覺到女生話裏微不可察的顫,但還是不緊不慢地,試圖分辨這是不是一個欺騙感情亦或者整蠱自己的惡作劇:

“幹什麽。”

“有人在門……”

姜晚橘的話沒說完,鈴聲突兀地冒尖,她一驚,手機從掌心滑下磕在桌角,摔在地上,黑了屏。

猝不及防的嘈雜和咚響之後一片寂然。

肖厭覺得那一聲也狠狠砸在他心上——咚。

他撂筷,半垂的眼換了副神色,渾噩態勢被驀地抽緊,只一秒便起身大步推開門往外,略過那輛舊卡勒,長腿跨上了別人放在他這待改的摩梟500。

不是什麽好車,買來純裝逼用。但比起兩輪腳踏,速度快得多。

肖厭從店門到錦安園,一路猛飆,好似一道招搖紅線打橫穿在汽車間,硬是在馬路上開出了賽車跑道的氣勢。

中間抄了條近路,天很暗地方窄走得急,手背擦破皮,小臂被樹枝劃了一長道。

肖厭到樓下後等了三秒電梯,數字停在17,不升不降。

他等不住,從一旁樓梯連跨臺階大步往上。

姜晚橘在鈴聲響起後僵直著待在原地,強作鎮定按兵不動,沒上前,只是遠遠站著撿起了脫手掉下的手機。

敵不動我不動,至少這防盜門有點厚度,不容易硬闖進來。

外面鈴聲只響了一下,接著又重歸平靜。沒過多久手機重新開機,肖厭的電話和沈悶的拍門聲幾乎同時響起。

姜晚橘接起,那頭是少年的喘息,末了啞啞兩個字:

“開門。”

她如釋重負,拖著先前有些發軟的雙腳到門口,剛打開,就被一只有力大掌死摁肩頭抵在了墻邊。

嘭。

力道不輕,撞到了背,有點疼。

姜晚橘皺眉輕輕“嘶”了一聲,那力道忽而收走半分。

肖厭爬完十七樓,額頭是汗,幾縷黑發被打濕雜亂地貼著,脖頸喉結一樣細細密密蓋了一層焦灼發熱的濕意。

他微慍沈聲道:“你玩笑開得有點大了吧。”

外部有限的空間頂上亮著聲控燈,除了肖厭沒別人,連廊的門開著,霍霍作響的風穿過來,吹亂兩人的黑發。

肖厭一身燥意,狂風打身邊過,熱汗帶出一陣冷意。

手上劃開的傷跟起伏的胸膛、皺攏的衣服搭在一起,好生狼狽。

他罵自己,像個傻逼。

姜晚橘從錯愕和茫然裏回過神,視線側過去找先前那個尾隨者,沒找到。她猜那人已經乘電梯下去。

眼前汗淋淋的少年呼吸漸緩,慢慢收起失態,滿身乏味眼底一片暗。他松下力道收回手,不等對方說什麽轉身準備走。

姜晚橘皺眉去拉他卻被拍開。

樓下警車剛好趕到,鳴笛響起,好似替她作證。

姜晚橘性子硬,不想受這樣無緣由的怪罪,往前兩步一把握住他的腕。

“走什麽。”

她手掌有些涼,緊緊貼著他腕骨。肌膚相觸溫度微妙。

“你這種人,以後搞對象一個誤會演十集。”

肖厭站在那頓足,自下而上的鳴笛存在感強烈,好似把他不由分說的無禮和沖動上升了一個高度。

姜晚橘看他不出聲,又解釋。

“沒騙你,有人跟著我,我還不至於跟警察也開玩笑。”

她語氣認真,肖厭回眸,身上的慍怒和森森寒意已經消得七七八八,胸腔裏的大起大伏四海潮生如浪退下。

“知道了。”他回,覆而垂著腦袋,角度微斜,“不松手嗎。”

姜晚橘:“這不是怕狗不聽人話跑了。”

肖厭失笑:“你那狗呢。”

之前僵冷的氣氛緩下來,姜晚橘身上有跟植物一樣的韌和神奇的平和,肖厭刺人的尖銳還沒來得及傷人傷己,就被無傷大雅的揶揄收攏過去。

姜晚橘想了想霍成文浪天浪地的嗨樣,回:

“他沒救了,不聽我的也不管我。”

肖厭眉眼低垂,反手圈住她纖細的手腕,猛然一收力,姜晚橘沒反應過來,毫無防備往前踉蹌兩步湊在他面前。

她擡眼,少年居高臨下,視線落下來,語氣裏一股子挑釁:

“家養的都牽不住,還來惹野的。”

姜晚橘樂開,評價道:“又醋又油。”

她個子矮,需要擡頭,可這個高低位置並不影響她沒心沒肺地說笑:

“你比他高,比他帥,比他聰明,那還是你帶出去比較有面。”

肖厭知道不應該,但他竟意外地生出一些可恥的愉悅來。

他沒說話,沈默間電梯門打開,警察叔叔面對這樣“青少年版強取豪奪”的畫面,靜止一秒後很快投入了工作:

“松手!小子人模人樣的幹什麽呢!”

他們本以為會碰到尾隨少女的中年油膩大叔,不想卻是正值青春長相頗優的男同學。

成年人上去就把他們扯開,反手準備給肖厭押起來銬上。

肖厭:“……”

姜晚橘眼見這誤會離譜疊離譜,忙過去攔:

“別別,不是他,他是我學長。”

雖說肖老板沒因為這事被帶走,但剛到樓下,就和半路打過照面的交警對上眼。

同行們打著哈哈:

民警說:“哎,小王你怎麽在這。”

交警道:“誒我找這個小年輕來的,飆車沒攔住。怎麽,他還犯什麽事了。”

民警又說:“沒,幫小學妹逮流氓。一個電話,好家夥到得比我們還快。”

交警又回:“謔怪不得,我說這車怎麽騎得跟飛一樣。”

後頭姜晚橘:“護主心切,我很感動。”

肖厭:“卸層臉皮再跟我說話。”

叔們感慨著年輕真好,把他們帶去了警局,連帶那輛摩梟。

警局裏兩人並排坐,一個乖巧,一個懶散。

不遠處有不知情的在看,問:“現在小孩兒怎麽都長這麽好看呢。什麽事啊,不知道的以為到這談戀愛來了。”

“女的被騷擾,男的飆機車找她。三萬的車,騎出三十萬杜卡迪的氣勢。”

“真行。我學生時代怎麽碰不上這麽狂的。”

姜晚橘側眸看肖厭,先前沒仔細觀察,現在閑下來,才發現對方小臂那道口子劃得很長很深,滲出的血已經幹了,手背擦傷還泛著紅。

當事人背靠椅子垂眼放空,對自己身上掛的彩毫不在意。

她思來索去,生出一點愧疚之心,在警局椅子上端端正正一舉手,叫了聲姐姐。

小姑娘聲音甜,很快有人過來問。

姜晚橘十六歲的臉到底嫩,求人態度也軟和:

“姐姐,能不能給他處理一下,他傷到手了。”

女警溫柔笑笑,拿了藥箱來,不過局子裏忙,暫時沒空,只能叫他們自己動手簡單擦擦。

肖厭坐在那,看她裝模作樣舉手,看她脆生生地問,看她認真打開藥箱又滿臉疑惑地搗鼓,伸手過去,幫忙蓋上了。

肖厭:“別為難自己。”

姜晚橘:“怎麽,看不起姜姐。”

肖厭揚唇,又重新給她打開,做了個“請”的手勢。

姜晚橘沒有做過這檔子事,生活經驗有限,從頭到尾透露著不確定的猶豫。磕磕絆絆勉勉強強給他傷口消好了毒。

她問:“疼不疼。”

肖厭小幅搖頭。

姜晚橘滿意:“不愧是我。”

他笑笑。

警局裏有夫妻吵架的,有鄰裏糾紛的,有打架鬥毆的,都是生活的嘈雜。

人不免俗。

肖厭胃裏空空,心裏空空。

他突然有點後悔,剛剛不該倒掉那份煲仔飯。

人民公仆給乖巧白兔做了筆錄,對懶散混子進行了深刻教育。

因為時間有些晚,查監控的事放到明天,叔們建議姜晚橘叫家長一起來。姜晚橘委婉地替他家長拒絕了。

兩人從警局出門。

肖厭騎上機車,橫跨落座之後望著她,示意帶她。

姜晚橘打量一眼,這是一輛高調的紅色機車,她不懂車的好壞,但她覺得帥。不排除肖厭的存在提了這物件的價。

肖厭問:“走不走。”

姜晚盯著他,若有所思,答不對題:“飯好吃嗎。”

肖厭想了想那唯一的一口:回:“好吃,田螺姑娘好手藝。”

“明天也給你做怎麽樣。”

“嗯?”他眉微皺,沒太明白。

姜晚橘一想到那個不明身份的人會隨時出現在家門口,心底難免不安。

“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興趣陪我住段時間,當幾天家養的。”

作者有話說:

肖厭: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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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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