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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 【第一百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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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冤家路窄◎

終究是破鏡難圓, 沈春蕪退出安全距離,她不會繼續放任自己糾結在過去的記憶裏,一旦作出決定, 就再也不會回頭。

禇贏眼睜睜地看著沈春蕪的纖影消失在曙色裏, 他就像是抓一掬流沙,任憑如何用力,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流沙從指間持續流逝下去,一種極其罕見的無力感,洶湧翻上他的心頭。

她是曾經的襄平王妃,太子妃,是濰城人人稱嘆的江太醫, 她如今又變回了沈春蕪, 那一株在疾風之中生長的勁草。

她不論到什麽地方,都能活,他什麽都給不了她,只能默默守護。

是他親自將她推回瑉帝的身邊, 因為帝王身邊,才會是她最安全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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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春蕪說放下就能夠做到放下, 她不是容易內耗的人,也絕不會跟自己過不去。

勞累了一整夜,忽然覺得非常饑餓,肚子一直咕嚕咕嚕地叫。

空氣裏傳來了香味,她硬生生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循香走去,不知不覺地走到一座營帳前。

只一眼, 她整個人都怔楞住了。

“舅父?”沈春蕪被正在炊爨的戚巍嚇了一跳, 他出現得無聲無息, 端著一只花瓷碗,海碗大,裏頭是熱氣騰騰的白條寬面,他面無表情地遞給她:“餓了麽,吃吧。”

“舅父怎麽知道我今夜會來……”沈春蕪不會跟肚子過不去,一晌接過了面碗,一晌席地而坐,吸溜了幾口,又發現戚巍一臉嚴峻地盯著他看。

沈春蕪咀嚼面條:“怎麽了?”

“晁娘在濰城裏怎麽樣了?”

原來舅父在擔慮這件事,她還以為他看到了她與禇贏的對峙,想問一問兩人之間的事。

事實證明,是她自個兒想多了。

個人感情的事,戚巍壓根兒就不想管。

他唯一在乎的女人,就是晁娘。

沈春蕪吞下一口,並不慌張,恰恰相反,她很坦蕩沈靜,筷著點了點碗心,道:“您先等我吃飽再說,我太餓了——舅父,您煮的面太好吃了,待會兒吃完了,還想再來一碗。”

戚巍:“……”

失笑道:“你這小妮子,也真不客氣啊。”

禇崇帶著一眾反賊偷襲春山塢,這件事儼如一折洩了火的詔書,頃刻之間燒遍了五國城,所有人都知曉了此事,人人心思各異。

戚巍親自護送瑉帝回濰城,要不是自己另有任務在身,他也要回去親自看一看晁娘才是。

如今沈春蕪安然無恙地潛入五國城,橫懸在戚巍的一顆大石頭放了下來,終於能夠舒下一口氣。

“晁娘她受了傷,但並無大礙。”沈春蕪垂下眼瞼,“反倒是我要惹她難過了,她不想讓我以身涉險,我留下一封信就在奔月的掩護下離開了。”

“我要是她,也一樣不同意你以身涉險。”

潛入敵營何其兇險,尤其是金人這種茹毛飲血的族群,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覆。

但讓戚巍頗為震愕地是,沈春蕪敢於舍身炸了春山塢,也敢穿過金人設下的軍界碑,潛入敵營送來情報,這已經不是尋常的郎中大夫能夠做到的事。

需要膽識與謀略,以及隨機應變的本事。

但沈春蕪都一一做到了。

也是戚巍頗為欽佩嘆服的地方,事實證明,當初給瑉帝獻策,請江拂衣入局,不失為一個明智之舉。只不過,戚巍不知道沈春蕪能不能與瑉帝冰釋前嫌,看上去,兩人似乎沒有任何進展的苗頭。

他很清楚,沈春蕪是一個有自己主意的人,也不會吃回頭草,心中不由為瑉帝默哀,這追妻之路,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聖上得加把勁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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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分兩頭,各表一枝。

盛軾端詳著沈春蕪寫下的情報,連日按兵不動,直至大金內訌的消息傳來,說是完顏宗弼欲弒殺金帝,但刺殺之舉未遂,反而被金帝當場抓了個現行。後來,不顧謀士們的提議,以謀逆之罪梟首徇眾,完顏宗弼意識到自己中了反間計,已是為時晚矣,活生生葬送在帝王刀下,死不瞑目。

完顏宗弼是一員猛將,也是金帝麾下最厲害的鷹犬,金帝遭了暗算,暴怒之下賜死此將。君臣二人常有齟齬與抵牾,臣比君更像君,自然會招致君的忌憚和猜忌,尋個由頭賜死是早晚的事。

但金帝原本是打算等剿滅了瑉帝之後再處決這個逆臣,誰料,這個逆臣率先對他動手了,攪亂了金帝籌謀好的一盤棋。

金帝焉能不惱火?

賜死這個亂臣賊子就算完事。

但後來又發覺事情不太對,將這個亂臣賊子的棲所細致地搜羅一番,適才發覺自己中計了!

金兵在完顏宗弼的軍營裏發現了一封密信,還有一包毒粉。

據傳,毒粉是一個潛伏在瑉帝身邊的諜者給的。

那一封密信也是那位諜者提供的。

這就很有貓膩了。

為什麽金帝食用了毒粉,卻沒有死?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那就是——

金帝和完顏宗弼先後中了瑉帝設下的反間計!

瑉帝先借那位諜者之手,策反了完顏宗弼,讓完顏宗弼生出弒君之心,不惜一切謀逆篡位,正好金帝也有防備,眼不容沙,最是反感那些生了貳心的反臣。

留下便是禍患,一怒之下才會殺了完顏宗弼。

意識到中了計的金帝,委實是悔不當初!

有完顏宗弼這個猛將,屠了瑉帝才有勝算,但完顏宗弼已經歿了,軍心動搖,眼下一直包抄五國城,便不再是上上之策。

金帝正欲召集所有幕僚一起商議對策,忽然收到了一個緊急軍報——

“什麽糧倉失火?!”

金帝震怒:“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負責報告此事的人瑟瑟發抖:“就、就在剛剛……”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金帝怒得差點要掀翻沙盤了,糧倉是大軍的心臟地帶,關涉到這一場仗能夠打多久,沒了軍餉,就只有撤兵的份兒。

但金帝顯然不想覺這麽輕易地放過瑉帝。

十年前,瑉帝收覆燕雲十六州,金帝淪為手下敗將,還被迫給他叩了幾個響頭,求他劍下留情。

這種奇恥大辱,金帝一直沒齒難忘,如何就輕易算了?

他忙去遣人救火,行至中途,發現有一絲不對勁。

方才那個稟事的官兵,雖然是炊事兵的造相,但身上是一絲煙火氣都沒有,口吻雖然急躁了些,但那口音裹挾著中原話的腔調。

不對勁……

委實太不對勁了!

金帝連忙帶兵踅返回大本營,發現擺放在長案上的行軍輿圖不見了蹤影!

遭了,果真是中計了。

金帝一口氣猝然提了上來,馬上封鎖軍營,但不一會兒,一個炊事兵打扮的人,灰頭苦臉地跑進來,“大事不好了,糧* 倉起火了!”

本來金帝還不信的,但嗅到了炊事兵身上濃重的硝石氣息,緊接著有越來越多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湧上來,都是說稟報糧倉走水的事。

金帝太陽穴突突直跳,咬了咬牙,只能先將行軍輿圖失竊一事按去不表,先急著去救糧倉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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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端,那個偽裝成炊事兵的人,一陣連縱帶跳,一舉越過五國城城堞,打算去尋瑉帝通風報信。

但健步如飛的步履,在看到一個纖細的人影時,猝然停了下來。

容朔懷疑自己是看錯了,忍不住朝著那個人影走過去,揉了揉眼睛,再反反覆覆看了好多遍,終於這個女子不是幻覺,而是真實存在的。

似乎感受到了他匪夷所思的視線,沈春蕪回望了過去。

兩廂視線對撞上,如靜水遇上了深潭,打出了一絲水花。

他納罕道:“怎麽是你?”

沈春蕪看著容朔一身造相,道:“聽風聲說,這幾日金軍的糧倉會有大動靜,原來是你所為。”

“別轉移話題!”容朔看著這個曾經讓自己的長兄吐血肝疼的女人,氣不打一處來,“你怎麽能夠出現在這裏?有何居心?是想讓長兄年紀輕輕就因你成為短命鬼麽?”

若是擱在以往,沈春蕪或許會動怒,但如今,歷經大風大浪,歷經光陰的沈澱,她的性情變得越發端凝。

沈春蕪沒有回應,突然道:“民女參見聖上。”

這一出大禮可將容朔嚇了個半死,連忙回身去看。

這一瞅,啥也沒有瞅到。

後知後覺被誆騙了,容朔怒不可遏,回頭看著沈春蕪,咬牙切齒:“你騙我!我命令你,不論你是什麽來頭,是華佗轉世還是既然當年決定不要長兄了,就有點骨氣,不要來糾纏他了,免得他觸景生情,你走你的康莊大道,他也過他的獨木橋,你們不要再有聯系!行不行!”

這一刻,沈春蕪真正意識到,容朔是個名副其實的“兄控”。

她不僅不惱,反而覺得,惱羞成怒的容朔實在是太可愛了。

她勾唇笑了笑。

容朔氣急敗壞:“你怎麽還笑啊,難道我說得不對?”

沈春蕪的視線錯開他,看到了不遠處的盛軾,微微怔住,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態,淺淺咳嗽一聲:“聖上在你身後。”

容朔已經上過一次當了,哪裏會信?

【作者有話說】

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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