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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 【第一百零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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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第一百零七章】

◎猜忌起◎

這一夜兩人沒有談攏, 甚至也沒將一些話完全說開,各自藏著心事,哪怕躺在同一張床榻上, 亦是貌合神離。

盛軾知曉自己有錯在先, 想盡一己之力去補償沈春蕪,正好, 她的生辰是在正月廿二,是他可以做出補償的好時機。

沈春蕪曾經也提過想要去看海,但盛軾一直被各種各樣的公務所阻,未能遂了她的願,他明白, 小娘子明面看起來並不在乎, 但實質上,心中是祈盼一場出行的。

倘若將沈春蕪喻為一種花,她就是一株生於荒漠上的刺玫,如此蓬勃, 如此旺盛,如此具有生命力, 不論栽植到哪兒都能活,完全不懼風沙侵蝕。沈春蕪心不在廟堂,也根本不想把自己栽在宮廷裏這一片泥壤之間,這般下去,她終會枯萎雕敝。

盛軾是明白這個理的, 但沈春蕪是他的妻,生生世世都是, 他不可能放她走, 她這一輩子只能待在他身邊, 哪怕他欺瞞了她,餘下的後半生裏,他會盡可能的彌補她,讓她徹底擺脫縈繞不去的那一片陰影。

沈春蕪依然對他恭順,不論他說什麽,她都是應答的,從未反抗過,情緒也是平平淡淡的,沒什麽大起大落,從那一夜後,她未再問他關於沈家冤案之事,似乎那一夜根本不存在似的,兩人之間也從未出現過那一片裂隙。

這讓盛軾感到一絲深懼,明面上她待他一如既往的乖順,但乖順之中,裹藏著一份疏離和冷淡,她不會再像以往那般拱蹭在他的懷裏,也不會主動他了。每逢夜晚他回至宮中,她要麽早已歇等睡下,要麽就是躲在自己搭建的書齋之中看書。

第一種情況他可以接受,但第二種情況她說想自己留在書房裏,今夜就不回屋睡了,盛軾不能接受。既然都是夫妻,哪有分房而居的道理?

燭火盈煌,沈春蕪慢條斯理地翻了一頁,視線緩緩從字裏行間擡了上來:“夫君以往也有宿在書房的情狀,夫君可以,那我為何不能?”

盛軾第一反應還是覺得沈春蕪在生氣,但她話語淡寂如水,就連情緒也是淡淡的,沒什麽波瀾起伏,根本不像是生氣的征兆,仿佛就是在很平寂地闡述一樁自己的想法。

盛軾情願沈春蕪對他發脾氣,對他產生憤怒的情緒,哪怕怨他憎他,都是好的,這都能夠證明她是對他有情誼的,但她反應寥寥,甚至也沒有反應。宮人反應,太子妃經常杜戶不出,待在書房裏,寡言少語,沒了往日會有的鮮活氣息,似是心事重重。

盛軾想找沈春蕪談心,但沈春蕪沒有談興,不論他說什麽,她都會三言兩語擋回去,如一堵密不透風的墻* ,原先這一堵墻面上是有一扇門的,可以容他入內,如今,她拆掉了墻面上的門,讓他尋不著進去的路了。

盛軾心想,大概等他帶她去看了海,為她過生辰,這一段感情就會迎來柳暗花明。

在如今的光景之中,他只能持續加快計劃的落實,盡快清掃朝中那些異黨,肅清各州叛軍和反賊,唯有天下太平,他才能帶她出去散心。

沈春蕪自然不知曉盛軾心中作想,她也有一套自己的計劃,是時候去找仲太後了,去兌現老人家答應她的一個條件了。

白晝,她不再待在書房裏,而是去了一趟慈寧宮,環鶯跟隨。

由於帝後皆歿於火殛之中,宮中四處皆是能夠看到披掛著的縞素和經幡,一些僧侶正在設壇超渡先靈。

人人面容上皆是一副哀戚的神色,低頭快走,不言不語。

一團陰郁的霾雲,籠罩在皇廷上空,山雨欲來風滿樓。

沈春蕪如願見到了仲太後。仲太後最近負責垂簾聽政,不過,在絕大多數的時候,她並不發表意見,只是喝茶聽匯報。下了朝後,就會回宮禮佛。

沈春蕪算準了時間,自己是能夠和仲太後打上一回照面的。

“很難得見你來哀家這裏坐坐,”仲太後吩咐老嬤嬤沏茶,沏畢,將茶遞給了沈春蕪,關切問道,“傷口還疼嗎?”

沈春蕪勻緩地呼吸了一下,傷口的確沒有這般疼了。

但她也不能完全忽視它的存在。

好比琉璃花樽上的那一道裂縫,哪怕縫合上了去,裂縫依然會存在。

也好比有些錯,犯了就犯了,饒是用再多的補償去彌補它的空缺,也是無濟於事的。沈春蕪花了很長一段時日反芻自己與盛軾的感情,發現自己眼不容沙,是受不得任何原則性的欺騙的。

一旦確定了要離開,她是絲毫不會再讓自己有心軟的機會。

一番客套後,沈春蕪將自己的來意闡明了,仲太後並不意外,只道:“當真是想好了麽?”

沈春蕪點了點頭,仲太後道:“你當真是對他一絲情意都無?”

沈春蕪垂下了眼眸,心道,這又如何可能呢?

人都是感情動物,她又同他做了一年的夫妻,夫妻之間,什麽事都做過了,什麽事也都經歷了一遭,突然做出了離開他的打算,她心裏也是會痛的。但她只允許自己痛那麽一小會兒,然後,就將所有情緒都收拾起來,重振旗鼓。

人是該往前看的,不再該耽溺於過往的了。

她大仇已報,是時候該遵循自己的本心,回到該屬於自己的地方去,而不是繼續耽擱在此。

皇後之位,誰來當都是可以的,甚至有人能比她勝任得更好。

偏偏有些事,不一定能給她帶來多大的社會地位,但一定是很有價值的,能實現她人生的意義。

諸如就當個普普通通的郎中大夫,深入群眾之中,能多救一條活生生的人命,都是好的。

沈春蕪沒有回答,但仲太後看明白了她的眼神,點了點首,歇下了茶盞,道:“那就定在後日罷。”

——後日?

仲太後道:“我會遣你去古寺替我求平安符,待夜深了,會有人來接你離開。”

沈春蕪本來覺得有些倉促,她都沒有反應過來。

畢竟,盛軾似乎還打算為她慶生,帶著她南下去看海呢。

轉念一想,如果此刻不離開,要更待何時?

若是一直延宕下去,只怕到時候想要逃,也根本來不及了。

沈春蕪答應了仲太後的提議。

與諸同時,她去了慈寧宮的事,很快傳到了政事堂。

刀九將此事匯報給了盛軾,盛軾謄寫呈文的動作沒有停下,道:“說了什麽事?”

刀九道:“仲太後自稱身子欠恙,吩咐太子妃後日去古寺求平安符。”

兩人關系的要好程度,引起了盛軾的疑心。他清楚地記得,沈春蕪與仲太後原是死敵,雙方之間有不共戴天之仇,更何況,仲太後與沈家冤案脫不了幹系。

沈春蕪寧願去親近一個舊日仇敵,也不願去親近他。

盛軾指腹輕輕叩擊著桌案,瞇了瞇眼睛,心中持續沈了下去。

直覺告訴他,沈春蕪去古寺求平安符,此事一定不簡單。

盛軾心中頓時有了一個猜想,但這個猜想近乎荒誕,他第一反應是不太相信的。

有一股力在隱隱攫住他,逼迫他想要去尋沈春蕪求證一番。

但到底被他鎮壓了下去。

這一連日沈春蕪都棲宿在書房,很少會待見他,不論他如何哄,她很少會給出正向回饋。

熱臉貼冷竈,一絲火花都燒不出來,盛軾不免訕訕,近些時日也待在政事堂內不回東宮了。

但因著此事,盛軾覺得自己有必要回去一趟。

有一些話、一些事,不能留著隔夜再講,就怕悔之晚矣。

-

入夜,東偏殿書齋,緹雀提燈入內,對沈春蕪說太子來了。

沈春蕪闔攏住書:“就說我身子乏了,歇下了,讓他回主殿休息罷。”

緹雀沒有說話,身後傳了一句似笑非笑的嗓音:“還未酉時,娘子這般快就歇下了?”

沈春蕪抿了抿嘴唇,盛軾這麽快就來拆她的臺,莫不是發現了什麽?

心下雖有異色,但明面上絲毫不顯,下了暖榻,裹上了毛氅,起身見禮。

盛軾阻住了她,將順勢將她壓倒在了榻上。

緹雀和環鶯不知何時退了下去,

雙手被攥握住,抵在肩肘上側,沈春蕪被摁在暖榻上,掙紮了一會兒,絲毫動彈不得。

盛軾開始在她的脖頸上親吻。

沈春蕪嗅到了他身上的些許酒氣,眼神閃爍了一下:“你喝酒了?”

“嗯……”

男人嘶啞的嗓音,如磨砂了一般,碾磨在沈春蕪的心口上。

噗通——噗通——噗通——

哪怕已有離心,但面對盛軾的主動親近,她也是有些招架不住。

丹壁之上顯出兩人交疊在一起的身影,窗外的雪仍在悠緩的下落,殿內的氛圍,正在逐漸升高。

沈春蕪慢慢掐緊盛軾的背,不知道他今夜的動作為何如此粗暴,甚至帶了些沈狠,她淚意撲簌簌留下,他也絲毫沒有要留情的意思。

夜半要了幾回水。

緹雀和環鶯侍候在殿外,聽得面紅耳赤,心裏想著,太子今夜有些不太對勁,為何頻頻將太子妃弄哭呢?

沈春蕪心中也是這樣想的,她想說話以示反抗,但剛一啟口,就會被盛軾吻住。

以吻封緘。

沈春蕪:“……唔。”

登時連半句話都道不出。

這一夜,盛軾似乎就不是來跟她說些體己話的,而是光顧著做那些床上的事。

後半夜,沈春蕪精疲力盡,沈沈睡去。

盛軾絲毫沒有睡意,側躺著,面向酣睡的女郎,他以手指頤,靜靜地望著她的嬌靨。

伸手撫住她的面龐,視線儼如一枝細膩的工筆,細細描摹著她的輪廓。

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既有眷戀,也有揉不盡的偏執占有。

近旁案臺上的金枝燃燭,橘橙色燭火正在扭來扭去,映照著帳簾內男女的側影輪廓。

比及翌日沈春蕪醒來,發現自己並不在書房的臥榻上,而是在寢殿之中。盛軾仍在側躺著,以手指頤,儀容姿態慵懶,眉眼噙著散淡的笑色,似笑非笑地望著她,眼神稱得上一句溫柔。

但沈春蕪到底被他註視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將衾被拉扯上去掩罩住自己的下半張臉,隨著意識的逐漸清明,她也慢慢感知到了身體上的疼痛,這一份疼痛令她難以忽視,也慢慢勾起了昨夜的點點滴滴,那些溫存、那些旖旎、那些雲雨。她想不明白,盛軾為何會突然如此,她平常不搭理他,也一般不會用強。

為何昨夜竟然這般……

正思忖間,盛軾忽然捧住她的後腦勺,俯身近前,又在她的額庭上落下纏綿一吻:“醒了?”

沈春蕪淡淡地嗯了聲,作勢起身,欲換人進來添置洗漱用物。

“阿蕪,我們這麽多日沒好好說過話,目下日頭還早些,不妨再躺一趟,說些體己話。”

沈春蕪不覺得自己跟盛軾還有什麽好說的,但逃離之日近在眼前,切不可出一絲一毫的紕漏,免得讓他生出疑心。

不過,在她離開前兩日,盛軾弄得她根本下不了床,意欲何為?

也不知她如今的身體情狀,會不會影響到第三日去古寺祈求平安符的行程?

楹窗外的雪仍然在下,落雪無聲,將整座東宮的外側裝點得銀裝素裹。室內燒著暖爐,火炭也是無聲的,將整座殿宇內的氛圍,襯得暖融融的,大有一種歲月靜好之感。

沈春蕪靜靜靠在引枕處,盛軾手執梳篦,在一下接著一下地為她梳著鬢間發絲。果不其然,盛軾問起她後日去古寺的事宜,沈春蕪早就做好了準備,頷首應答:“這一段時日足不出戶,也怪悶的,一直想要出去走走、散散心,趕巧地,太後身體欠恙,遂讓我去曾經修習過的古寺,為她求一份平安符。”

“讓你覺得悒悶,是我的不是了,後日我陪你去。”

——倘若盛軾真要陪著她一同前去,那豈不是會壞事兒?

“好啊,夫君能陪我前去,我路上也好有個照應,這裏就先謝過夫君了。”沈春蕪莞爾,眉眼彎彎,神態要多真誠就有多真誠,絲毫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

盛軾原以為能夠在她的芳靨上瞅出什麽端倪,誰料想,她反應仍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如水,十分的鎮定,瞅出不出半絲半毫的端倪。

——為何要試探她?

此刻,心中出現了一個責備的聲音,怎麽能夠懷疑她,怎麽可以試探她。

甫思及此,盛軾心中生出了一絲愧意,大掌伸至小娘子黑絨絨的腦袋上,很輕很輕地揉了揉,道:“現在心口旁的傷,可還好些了?”

他居然還敢問這樣的事?

沈春蕪氣不打一處來,如果盛軾真的擔心她身上的傷口,那昨夜為何將她折騰得這般狠?

罔顧她身上的傷口,拽著她一同從高處跌落,跌落入深淵之中。

沈春蕪雖然有些生氣,但還沒真正到同盛軾發脾氣的地步,她摁住摁心口,讓心律平緩下來,道:“蔣太醫開了七日藥,今日是最後一日,勞煩夫君吩咐小廚房將那最後一劑藥給煎了罷。”

盛軾哪有不應允的,起身去吩咐了廚房,覆又踅返而至,替她掖了掖衾被,道:“藥就在廚房裏熱著,天時還很早,你且先休息一會兒,再睡一會兒,等天真正大亮了,我再叫你,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用早膳。”

似乎覺得自己的口吻顯得有些強勢,盛軾又軟了軟口吻:“好不好?”

沈春蕪忍俊不禁,明明夜裏還這樣強勢的一個人,現在怎的成了卑微小狗,開始對她搖尾乞憐?還真是不可思議。

她搖了搖首:“我現在大抵是沒睡意的,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要問我?”

盛軾本欲去院中練槍,聽及此話,微微頓住步履,他沒有率先回應,且問:“你有什麽事,想要同我說的?”

沈春蕪心道,這種反問,就顯得很沒意思的了。

沈春蕪道:“你沒話想問,那我先看一會兒書罷。”言訖,便拿起了墊在枕下的一本書,專註地看了起來。

盛軾執槍桿子的手,力道緊了一緊,想要揭起青簾走出去,但臨門一腳,又覺得自己咽不下這口憋悶在心底的氣,他先將槍桿子放下,遞給戍守在外的刀九,返回去,坐在杌凳間,喝了一口茶,茶是冷的,他的心也逐漸冷了下去。

他正在醞釀著措辭,忽見沈春蕪將書擱在了膝蓋上,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

“你無非是怕我生了離心,是也不是?”

一句話,就將一層窗戶紙挑破了。

沈春蕪繼續道:“我連日以來對你的反應,都是不待見的,冷淡的,甚至是有意冷落,你也感受到了這一點,是以你才生疑,認為我去古寺可能是要逃跑。然後,就有了昨夜的事情。”

小娘子話音彌足平靜,但聲聲如沈金冷玉,一字一句地敲撞在聽者的心口之間。

盛軾不想否認,但一旦承認,就意味著他的確是懷疑了她,夫妻之間最忌懷疑這種東西,若是彼此都不相互信任了,那今後漫長的日子,可還怎麽過?

盛軾喉頭略澀,緩步行至沈春蕪近前,坐在近前的榻面上:“你為何要冷待我?”

“我冷待你的原因,你還不清楚麽?”

沈春蕪這般反問,讓盛軾陷入了長久的沈默。

他又沈默了……

沈春蕪撫了撫額角,為何每次捅破窗戶紙的人,都是她——偏偏是他,反倒顯得溫吞起來?

他以前如此殺伐果決,不論談吐還是行事,都是抽刀斷水,絲毫不拖泥帶水,為何面對兩人之間的感情問題,他從來不願意坦白,也不願意面對,每次都讓她主動去揭開問題?

他是在逃避,還是真的不知曉兩人之間的問題?

沈春蕪有時生出了一絲厭離之情。有些事有些問題,讓她一次又一次地反覆提醒,就顯得沒勁兒了,她也不是一個愛拖泥帶水的人,有些事有些話,若是能早些說開,就該有多好。

“你是在怪罪我,沒有救你的族人?”在長達十秒煎熬的等待之中,盛軾忽然沙啞開口。

沈春蕪不可置信,猝然擡手看著他。他臉色笑意漸失,神態淡到沒有任何起伏,他身影很輕,但重若萬鈞,壓在了她的心口。

不論如何,都沒有料想,盛軾居然會這樣說自己。

是詰問?還是質疑?

不論是哪一種,都讓沈春蕪感到無比寒心,她以為盛軾會懂,誰承想他的猜想如此離譜。

“在你心裏,我是這般的小器之人?”哪怕極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沈春蕪的嗓音仍舊帶著一絲顫抖。

盛軾道:“那你能不能將你冷待我的原因,明明白白說清楚,別讓我猜來猜去,我也會累。”

沈春蕪看到了盛軾撫在膝頭處那猙突的青筋,看來他是在隱忍著什麽情緒。

沈春蕪唇畔浮起了一抹淡冷的笑,道:“你想利用我去調查沈家冤案,替你除掉異黨,這是你的真實目的,你當初說得清清楚楚該多好,何必繞著這麽大的一個彎子,以報恩的理由將我束縛在你身邊呢?你想達成你的野心,我也想調查沈家案子,我們有各自的目的,各取所需,你把話說清楚,我也能在事成之後,全身而退。”

沈春蕪原本不想把話說得這麽重,也想為盛軾和自己各留一條退路,但她最後才發現,自己若不能將話完全說開,心中的郁結就很難消解,對方也不能完全理解她是懷著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在說話。

盛軾一字一句得到聽完,容色黯沈如水,心也在一寸一寸地沈了下去。

尤其是聽到最後一句話,她說她想全身而退,他心腔之中的暴怒,庶幾要熔斷了理智,

盛軾想要抓住什麽,情急之下,遂抓握住了她的腕子。

力道很緊,將沈春蕪弄得很疼。

但她沒喊疼,也沒有任何掙紮。

自始至終,她只是很平靜地看著盛軾,等待著他的答覆。

“我最初娶你,一是為踐守承諾,二是我喜歡你,從未作過它想。”晌久,盛軾終於開口,嗓音愈發沙啞溫沈。

“你最大的心願是為沈家平冤昭雪,我自然要助你一臂之力,我也不想太直接幹涉你去查案,但也想提供線索。楊渡是你的竹馬,一個很好的線人,所以我將調查來的線索,借他之手,將線索透露給你。”

“我當時遠在漠北,沒能保全你的族人,也是我最大的失策,若你心中有怨憤,可悉數發洩在我身上。”

沈春蕪聽得心中震蕩。

與楊渡所敘的版本,並不完全一致。

此外,盛軾是一個極少吐露內心真實情緒的人,這種時候能聽到他吐露心神,委實是難得的。

盛軾也不可能誆瞞她。

那,究竟誰說了事實,誰隱瞞了真相?

沈春蕪思緒剪不斷,理還亂,道:“你、你讓我一人靜一靜。”

盛軾眸色黯沈,口吻溫和:“那你靜一靜,也別胡思亂想。”

言訖,離開。

沈春蕪想要翻些書,來緩解自己的心緒,但那一頁書,看了一頁,楞是讀不進去半個字。

也不知是為什麽……

沈春蕪重新將書闔上。

睡意全無,腦海裏也一直回蕩著盛軾那些話。

半個時辰後,緹雀和環鶯入內,為沈春蕪梳洗添妝。

緹雀道:“夫人,你看起來心事重重,要緊不要緊?”

環鶯從外頭端進來藥膳:“夫人,這是太子吩咐的,讓你用下早膳,然後再服用湯藥。”

沈春蕪道:“他呢?”

奔月從窗外探進來一個腦袋:“太子殿下正在院中練槍呢。”

沈春蕪想了想,道:“讓他練完槍,進來陪我用早膳罷。”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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