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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 【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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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第九十五章】

◎東窗事發◎

刀九和奔月一整夜, 皆是在暗中窺察金勒木的行蹤,倒是尚未窺察出異常,金勒木徹夜待於四夷館, 並未朝外多加走動, 比較起來,顯得老實本分得很。

但翌日晌午的光景, 到了該啟程回渤海國的時刻,金勒木仍舊沒有從四夷館出來,就顯得詭異了。

他們正欲入館查探一番,使臣卻是跌跌撞撞地跑出四夷館,滿面惶恐之色, 道:“不好了, 大事不好了,二王子出事了!”

二人觳觫一滯,默契地相視一眼,先縱身入館, 掠至寢殿,緊接著往榻上人望去。

金勒木近乎是以一種四肢蜷縮的姿態臥躺於垂珠束腰紫榻上, 面色蒼白如紙,嘴唇青紫,面容極其臃腫,恍若在水裏浸泡過似的,一種方正近寬的臉, 硬生生脹成了一坨圓滾滾的氣球,鼻子不是鼻子, 眼睛不是眼睛, 嘴巴不是嘴巴。

圍在他身側的妃子, 伏在她身上嚶嚶嚶哭泣。

刀九先讓妃子側開,他趨前為金勒木拭了拭脈,眉間猝然染上凝色,腕間也輕微地抖了一抖。

妃子焦灼不已:“如何?”

“他死了。”刀九寒聲道。

——“並且已經死了多時。”

妃子不信這一個茬似的,泣涕漣漣,嗓音更顯焦切,不用太標準的中原話申斥道:“如何可能!夫君好端端的,為何會死!你們大楚,要負責!負全責!務必給渤海國一個交代!”

異國使臣死在了大楚,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乃兵禍蒞臨之預兆!

茲事儼如一把洩了火的紙書,頃刻之間,傳遍了整座皇城,整一日,皇城根兒上,始終籠罩一團沈郁壓抑的恐怖氛圍,人心惶惶不已,

楚帝好不容易病好了,聽及這個消息,氣得又快吐血了。

本來昨日夜宴上,本就是不歡而散,兵事隨時可能會重啟,歷經金木勒這一死,渤海國的君主屆時聽到這一樁事體,必定要率兵犯禁,以替二兒子討要公道之名義,率兵攻打渤海對岸的泉州等州。

為今之計,是要先穩住二皇子妃的情緒,且遣皇城司去查一查金勒木到底是怎麽死的。

燕皇後提議道:“茲事體大,不若讓刑部輔佐一二,刑部和皇城司原是兄弟部門合作起來,效率必定也會高一些。再者,多部門雙管齊下,也能讓金勒木的妃子看一看大楚的立場和態度。官家,您說是也不是?”

楚帝覺得這個主意甚為妥帖,就采納了燕皇後的建議,吩咐刑部派遣一小批人,去全力協助皇城司。

皇城司以審人著稱,而刑部便是以斷案著稱,刑部主事名曰史相商。

史相商不打算給皇城司出手的機會,率先遣仵作去勘驗金勒木的屍首,仵作勘驗了半日,說金勒木乃是中毒而亡,至於中了什麽毒,他說不清楚,這種毒在大楚不曾出現過。

仵作都勘驗不出來,這無異於是打了史相商的臉。

席豫冷眼旁觀全程,吩咐符敘符太醫前來,符敘觀察了一番金勒木的容色、舌苔、手足,寒聲道:“是牽機藥所致。”

眾人對牽機藥早已不陌生,先前閔元縣主宋明瀟,就取了一味牽機藥,意欲謀害襄平王妃愛犬,帝大怒,將閔元縣主發配至秋暝寺修行。

硝煙行動是襄平王在負責,按理而言,皇廷之中不該出現有牽機藥,為何牽機藥還會出現在此?

矛頭一下子指向了仲太後。

牽機藥乃是舊朝之毒,仲太後就是舊朝人,她有最大的嫌疑!

一夕之間,慈寧宮湧入大批官兵,宮苑被抄,仲太後被擒拿入獄。

但掘地三尺,仍未發現牽機藥的蹤跡。

面對嚴刑逼供,仲太後唇畔浮起了一抹嘲諷的冷笑,暗室內昏晦的光影,從上端打到她衰朽的面龐上,顯得她眉目沈郁冷戾,氣質寒如雪霜。

到底是昔日的女將,縱使寶刀已老,但在出鞘之時,那鋒芒依然奪魂攝魄,教人聞風喪膽。

“那個人想要這般害我——”

話至尾稍,她自嘲道:“看來,該來的總歸是會來。”

此事傳到東宮,沈春蕪正在看賬簿,這密密麻麻的數字看得她昏頭昏腦的,正欲吩咐環鶯去準備半壺冷酒過來醒醒神,這時候,奔月恍如一股龍卷風,急匆匆地沖了過來,道:“太子妃,不好了。”

聽了奔月的講述,沈春蕪手腕劇烈地抖了一抖,紫毫筆筆尖處的墨汁,噗呲一聲,猝然滴灑在了賬簿的頁面上。

好不容易謄抄好的一面紙,就此全篇作廢。

她捋平呼吸,故作鎮定,將紫毫筆擱放在筆山處,問道:“金勒木的死因是什麽?”

奔月道:“死於牽機藥。仲太後是舊朝人,據此突變,被刑部捉拿歸案,投了大獄。”

牽機藥,多麽耳熟的名字,沈春蕪薄唇崩抿成了一條細線,一股極其強烈的不妙預感,陸陸續續湧入心頭。

這一樁命案,如何可能會是仲太後犯下的?

仲太後倘若要殺一人,憑她的身份和手腕,必然是光明磊落的,何至於幹這些陰私鬼祟的勾當!

定然是被人陷構陷汙蔑了,仲太後在獄中屈打成招都有可能!

更何況,仲太後應允了她那一件事,她不能縱任仲太後遭此無端折磨。

沈春蕪起身,吩咐緹雀替她更衣,她要去尋盛軾。

盛軾一大清早就去了軍營,想來是有重要任務。

好不容易更好了衣衫,沈春蕪準備啟程,翛忽之間,外頭傳了一陣槖槖亂響,陣仗不小,沈春蕪心神一凜,問外頭發生了什麽事。

雪姨趕來:“夫人,是刑部帶著官兵,圍攏住了東宮,指名要搜宮。”

“什麽?!”奔月惱羞成怒,“太子妃跟金勒木這一樁命案無甚關系,憑什麽要搜宮?刑部未免欺人太甚!”

環鶯和緹雀亦是面露憂色,手足無措起來。

沈春蕪頗覺事有蹊蹺,讓雪姨將事情交代清楚。

雪姨道:“為首之人是禁衛軍的督頭劉越,說奉刑部之命,懷疑牽機藥乃是太子妃偷偷研制,指名要搜查宮殿。若是太子妃不同意搜宮,那就是跟一樁案子脫不了幹系。”

“真是豈有此理!”奔月憤然道,“若是給一幫無禮宵小搜了宮去,那置咱們太子妃的顏面於何處?這東宮又不是市井菜市,豈能任他們呼之即來、招之即去!”

環鶯捏緊小拳頭,道:“他們就是仗著太子不在東宮,這才如此為非作歹!”

緹雀憂心忡忡地望向沈春蕪,道:“太子妃有何打算?”

沈春蕪斂了斂神色,大袖下的手微微松開。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想當初,時疫在全京城肆虐那一會兒,林德清和謝瑾帶著一眾官兵來搜襄平王府,說沈冬昀私出貢院,要徹查襄平王府。

她拿了先皇的手牌禦令,適才將那兩人擋了回去。

今番的光景,她不介懷故技重施。

恰在此刻,外頭的喧囂聲剎那間安靜了,好像是被什麽強大的力量憑空鎮壓了下去。

沈春蕪款款起身,行至主殿處,看到禁軍督頭劉越正在跟戚巍說話。

戚巍人如其名,身量如巍峨泰山,不說話時會給人一種極強的威壓感,劉越比他整整矮了一個頭,說起來話中氣顯然不是那麽足。

劉越磕磕絆絆地將事情原委說了,戚巍直截了當道:“你若是掌握了切實的證據,再搜宮也不遲。”

劉越道:“全皇宮上下,只有太子妃的醫術是最好的,她既然會制解藥,想必也會制造毒藥,若是搜查宮宇後,沒有搜到毒藥,我們自會還她一個清白。”

戚巍皺起眉頭:“你個沒腦的王八羔子,太子妃的身家清白,何須你來自證?”

劉越吃了一嚇,很怕戚巍那陣仗,操起長.槍一舉刺死自己。

他心中暗斥,刑部這一幫鬼精,不敢自己來搜查東宮,就讓他來攤這一樁禍事,不但吃力不討好的,還特別容易得罪人!

這不,就將戚將軍給得罪了。

劉越為難道:“若是不搜宮,只怕是不好跟刑部交代。”

戚巍聽出了一絲端倪:“這件事本來是由皇城司負責,怎的讓刑部插手涉事?”

劉越苦著一張臉道:“……這是上面的決策,末將也不甚清楚,末將就是一個聽命辦事的。”

趕巧地,沈春蕪聽到了這一幕,忽然改變了主意,默默將先皇的手牌禦令納藏入袖。

劉越正在此處候著太子妃,見了人來,如蒙大赦,忙不疊抱拳行禮,道明了來由。

沈春蕪道:“可以,進來搜宮。”

此話一落,有人歡喜有人憂。

有了太子妃的準令,劉越遂是帶兵入內搜尋。

戚巍不可置信地道:“太子妃就這麽讓他進去了?你明明知道,這擺明兒就是一次莫須有的問罪。”

“是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沈春蕪道,“若是他們沒搜出什麽,自會退去,若是搜出了什麽來,那就有一場好戲看了。”

似乎就是為了佐證這句話,少時的功夫,劉越果真在寢殿之中搜出了一只妝奩,揭開奩盒,裏頭便是大量牽機藥。

環鶯和緹雀俱是著急起來:“太子妃的寢殿之中,怎會有這種東西!不可能,定然是有人栽贓陷害!”

劉越道:“人贓俱獲,還有什麽可狡辯的,若是真有冤言,到了詔獄再說!”

——詔獄?!

姜初雪是第一個不同意:“太子妃的寢殿一直是老奴在收拾,昨夜都還不曾發現,今晝就被劉督頭搜查了出來,劉督頭難道不覺得很奇怪嗎?”

“姜姑姑,斷案是刑部在負責,審人是皇城司在負責,您若是要伸冤,去找刑部或是皇城司,莫要為難末將,末將就只是負責搜宮拿人的,還請您配合末將的公務。”

言訖,就拿著妝奩盒子去擒人。

沈春蕪看了贓物,忽然明白了什麽。

從今晝起,先是金勒木暴斃,再是仲太後落獄,緊接著,禁衛軍就從她的寢宮裏搜出罪證,這樁樁件件,就像是有人背後設計好的。

簡言之,有人打算借金勒木除掉仲太後和東宮。

等渤海國發起戰事,再伺機將盛軾外調,去泉州平息敵亂。

屆時,最大的受益者是誰?

細碎的雪,紛紛揚揚地落下,鋪滿了東宮主殿前的道路,一枚碎雪從枯枝上墜落,不偏不倚地墜落在了沈春蕪的後頸,激起了一片涼寒之意。

沈春蕪腦海裏出現了一個名字,三皇子謝瑾。

這一場局,會不會就是出自他手?

昔日她帶著仲太後從秋暝寺回宮然後被他截下,這一場景,抵今為止,仍是歷歷在目。

思緒逐漸歸攏,沈春蕪的視線落在了這一只妝奩上,妝奩確乎是她的,但妝奩裏的東西,的確不是她的,不知是誰趁她不備,置放了進去。

劉越做了手勢,“請太子妃隨末將走一趟刑部罷。”

戚巍挑眉:“不是去皇城司麽?刑部不過是一個斷案的人,能審什麽人?”

劉越恭首道:“刑部這不是在為太子妃考慮嘛,先入刑部調查一番,若真是遭人構陷的,自會還太子妃一個公道,也不必讓太子妃平白無故在皇城司受皮肉之苦了。”

話是說的好聽,若是沈春蕪不了解刑部和皇城司二者的區別,今番怕是有受了蒙蔽。

自古以來,諸多冤假錯案都是在刑部產生的,犯人屈打成招的案例,不勝枚舉。

而皇城司素來以公正嚴明著稱,若是她去皇城司,她相信皇城司必會還自己一個公道,而刑部,那可就不一定了。

戚巍要攔,沈春蕪低聲同他說了幾句,戚巍悟過意,面色變得格外覆雜,沈春蕪這一招委實太過於冒險,但若是事成,定能逆風翻盤。

只不過——

“這件事,太子可知曉?”他肅聲問道。

沈春蕪調開了視線,平視前方。她是急中生智,將計就計,盛軾自然不知情。

他如今身處軍營之中,已經足夠忙碌,她不能再為他橫生枝節了。

甫思及此,沈春蕪從背後推搡了戚巍一下:“舅父,務必按照我說的去做。”

言訖,頭也不回地跟著劉越離開。

雪姨道:“我的天爺!連東宮都不放在眼底,太子妃說抓就抓,這可如何是好!”

當下忙吩咐奔月:快去,快去讓太子回來!盡快!”

-

其實,沈春蕪有一百種搪塞不去刑部受審的法子,但她想著,既然有人陷害自己,那倒不如遂了那個人的意。

劉越果真是人前一套,人後一套,一旦將她送入了刑部,一改謙恭之態,直接將她扔給了史相商。

而史相商例行公事問了她,為何要下毒毒死金勒木。

沈春蕪淡淡地睨了對方一眼,身體慵懶地靠在刑椅上,下頷微擡:“就憑牽機藥出現在我宮裏,史主事就認定兇犯就是我?”

史相商幾乎就是這個辦案的邏輯,但看著太子妃那一張沈靜如水的面容,一行一止不顯絲毫慌亂,倒讓史相商看不透了。

倘若沈春蕪真的是元兇,以她的智識,不可能就將牽機藥藏在如此易尋的地方。

但贓物就是明擺著出現在她的功力,這一點,她可抵賴不得。

史相商道:“太子妃莫要狡辯,這牽機藥你既能做得解藥,想必也能研制,不談什麽認定不認定,這是不爭的事實。退一萬步,你也有充分行兇的動機,昨夜金勒木在宴會上言辭不當,你懷恨在心,為洩一己之憤,將毒投放在了金勒木的酒樽裏,未嘗沒有可能。”

沈春蕪似乎聽到了一樁笑聞,道:“牽機藥藥效發作就在一刻鐘內,若我是在夜宴投的毒,二王子必定暴斃在晚宴,又何必等到翌日正午,讓使臣匆匆忙忙來告狀?”

頓了頓,笑:“再說了,昨夜晚宴過後,我一直和太子在一起,你若是懷疑我下了毒,那就是連太子一起懷疑了,你是這樣的意思?”

史相商自然不敢給太子扣下這樣一個罪名,忙稱不敢。

史相商反駁不了,改了問題:“那太子妃應該是不久就下了毒——”

“今晝我一直待在東宮,所有宮人,包括戚將軍皆是我的證人,我哪裏來的時間下毒?”

史相商第二次反駁不了,而沈春蕪開始不耐:“史主事,你可有認真看過案宗和屍首驗狀?煩請你認真看了這些東西再來扣押我,我一整日要處理很多事務,這宮裏頭,沒我可不行。”

慢條斯理的說完話,她緩緩擡起眼。

冬日的日光灑落入內,照到了她那一雙眉眼,黛眉似溫柔刀,眼褶斜長一路蜿蜒至眼尾,掀開秾纖夾翹的睫羽,露出兩顆黑曜石般的

史相商被那氣場震懾住,磕磕絆絆了好一會兒,勉強拿聖上來當擋箭牌:“聖上業已下了詔令,要找出毒死金勒木的元兇,如今,毒藥就在太子妃的宮裏尋出,所以你——”

“所以,你們就應該找出那一位偷偷將東西塞在我宮裏的人,而不是一直在此處審問我,這樣只會讓真兇逍遙法外。”

話及此,沈春蕪嘁了聲,“你們刑部所有人,是不是都是這樣斷案的,大司寇沒教過你如何斷案?”

可能是跟著戚巍久了,就像說話風格也一並承襲了他的,面對這般汙蔑,她不僅不慌,反而鎮定自若。

史相商拿出架勢道:“我就是聖上特地吩咐來調查這一宗案子的,你對聖上有意見?”

沈春蕪瞇了瞇眼。

這個史相商,在刑部熬了七年,都還只是個小小主事,今番一交鋒,其業務能力實在是太遜了,讓人覺得尷尬無比。

這麽大的案子,楚帝不可能會放權給他。

細細想來,只怕是另有其人。

沈春蕪莞爾:“是不是聖上,我不關心,你實在是不專業,讓皇城司的席指揮使來罷,他可比你專業多了。”

史相商聽得近乎是七竅生煙,論口舌功夫,他不及太子妃,但只要上了刑,她必定就會老實了。

到時候再準備一份供狀,讓她畫押就可以了。

橫豎只能尋個替罪羊,屈打成招,又能有什麽所謂?

只要趕在太子回來就行了……

在時下的光景,史相商就吩咐兩個衙吏上前來,作勢要給沈春蕪上刑。

沈春蕪看出了端倪,對方狗急跳墻,想來是打算對她使用屈打成招的法子,面上一記哂然:“尚未定罪,便先用了私刑,史主事,你好大的膽子。”

史相商微慍:“是太子妃不配合官府問話在先,自然要用刑。”

言訖,對那兩位怔在原地的衙吏使了個眼色,必須盡快畫押,否則就來不及了。

-

沈春蕪被押入刑部是在未時,盛軾從京郊軍營趕回來,是在申時初刻。

冬天的天色暗得很早,盛軾趕到刑部的時候,天穹暗了一大半,雪愈下愈大,甚至凝結成了厚厚的一層霜,劈裏啪啦地砸落下來,砸在了他的玄色大氅上,席豫和刀九、李理在身後跟著他,席豫一路在跟他稟告金勒木的慘況,以及在四夷館所發現的一些疑點。

金勒木的妃子死活不同意驗屍,說要將金勒木完完整整地送回渤海國。

不過,在送回渤海國前,她需要大楚為金勒木之死,給出一個像樣的答覆,否則,她回去稟告渤海國的君主。

這也變相是在告誡大楚,渤海國隨時會開戰的意思了。

席豫話及此,話頭凝重了幾許:“聖上下命讓刑部調查此案,一個時辰前去了趟東宮,從太子妃的寢宮裏搜出牽機藥——”

餘下的話,席豫再也道不出口。

盛軾全程基本無話,聽至此處,淡聲問道:“她人在何處?”

“刑部詔獄。”

李理頗為不安,瞧了瞧自家主子的容色,盛軾面容銜著一抹笑,情緒淡到毫無起伏,輕聲道:“原來在詔獄。”

李理最是了解自家主子,他話辭越是平靜,心底下的情緒,就越波濤洶湧。

這完全就是暴風雨蒞臨的前兆啊!

到了刑部,所有人都看到了太子,嚇得哆哆嗦嗦,無人敢攔,盛軾問:“她在哪。”

眾人推擠出一個軟柿子出來,吩咐對方趕忙帶路。

盛軾跟著那人來至詔獄裏,正巧撞見了一個青衣官吏押著沈春蕪的手,要逼迫她在案供上畫押。

沈春蕪寧死不從,被折騰得雲鬢散亂,衣衫蘸染了點點滴滴的血,妝容盡失,只有那一雙眼,寫滿了貞烈和果毅,她狠狠在那個青衣官吏的腕子上咬了一口,大抵是咬出了血愛,引得青衣官吏勃然大怒,破了防,當即要去拿刑具。

就這麽一轉身,直直與太子打了個照面。

空氣有一* 瞬的沈寂。

史相商如見到了陰曹閻羅,膝蓋一軟,也顧不得傷口上的事情,狼狽地跪了下來,“太、太子……”

“你還知道孤是太子。”

盛軾一晌脫下玄色大氅,嚴嚴實實地罩在了沈春蕪身上,李理趕忙將她扶了起來。

盛軾緩緩行至史相商面前, “誰遣你來的?”

那一股子極其威懾的氣息逼前,仿佛有千斤般沈重,史相商幾乎是以額叩地,哆哆嗦嗦道:“是、是聖上……”

“還不打算說實話麽?”

空氣之中傳了一陣搗鞘之聲,聲如金石撞玉,嘈嘈切切,伴隨著末尾一段尖哨般的利響落下,盛軾將劍抵在了史相商的腦袋上方。

史相商嚇得冷汗潸潸,身子庶幾抖成了一只篩子。

“不說是嗎?”

盛軾淡笑出聲,揚起了寒劍。

沈春蕪看到盛軾動,他是打算在暗室裏殺了史相商麽?

她下意識意欲開口勸阻。

誰料想,史相商這一只軟腳蝦,卻是不打自招:“是三殿下!是三殿下的人吩咐下官,老辦查此案!……”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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