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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 【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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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第六十四章】

◎“你嘴唇上的口脂,被本王吃凈,要重新勻抹了。”◎

這一夜, 沈春蕪仿佛漂浮在雲霄之中,身軀化作了雲,盛軾則成了風, 裹挾著她橫渡巫山。

她緊張又忐忑, 以至於亂了心律,只能一步一步地跟著盛軾的節奏。四角垂掛下來的芙蓉帳蔓延成了海, 紅燭翻紅,一切具物都被混沌抽去了實質,只剩下了一團朦朧的光影。

這一樁事,歷經了一回,委實有些乏意, 上半夜沈春蕪想睡覺, 但盛軾並不想淺嘗輒止,又將她翻來覆去好生折騰了好幾回。

沈春蕪是看不見的,因是眼睛受阻,其餘的感官俱是被無限的延展放大, 哪怕是漣漪一般的微小觸感,落到她身上, 也成了驚濤駭浪。

沈春蕪氣得拿衾枕扔他,也罵過他,命令他適可而止。

奈何,她的聲音浸染了沙啞,尾音帶著一抹哭腔, 聽在男人的耳屏之中,就成為了小女子欲拒還迎的嬌嗔。

這種嬌嗔之於男人, 形同貓薄荷之於貓, 充溢著勾魂攝魄的魅力, 讓人無法抗拒。

沈春蕪本以為盛軾會有所收斂,沒想到,他愈發肆無忌憚,抓住她的玉足,把她拖入更深的深淵之中,陪他一同沈淪。

氣力從沈春蕪的身上盡數流失,到最後,也只能任盛軾欺.弄與擺布。

……

這一夜,緹雀和環鶯跑來奔去,忙進忙出,攏共為襄平王和王妃換了七回水。

心中不住地慨嘆,王爺和王妃可真夠激烈的啊。

其實沈春蕪一夜都沒有睡好,醒來的時候,日光落在眼皮上,有些烈燙,想來是日上三竿的時分了。

今日要進宮敬新婦茶的,起這麽晚,肯定要被說的。

沈春蕪一個鯉魚打挺驚坐起,卻是發現身邊的男人竟是還在。

盛軾正在批閱公文,見她醒了,遂是將公文放到一邊,溫聲道:“身體感覺如何,會不會疼?”

大清早的就問這樣羞恥的問題,沈春蕪抿了抿嘴唇,撚起粉拳,在他的身上不輕不重地捶打了一下,道:“你覺得呢?”

盛軾才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昨夜她竭力制止他,說這件事一次就足夠,偏偏他要貪杯,來個七次。

縱使是避火圖的故事,也不帶這麽演的!

沈春蕪洗漱過後,盛軾拿了提早備下的紅參湯,一口一口餵她,沈春蕪雖然領了他的情,但氣沒有消,心腔之中還是攢著一團沒來由的慍氣。

這一會兒聽他說:“今日不必進宮敬茶,我跟父皇說過了。如果你想進宮,我們可以晌午去,那時候可以在養心殿跟父皇和皇後共膳。”

沈春蕪心中有說不出的驚愕。

盛軾的心思何時變得這般細膩了,還變得這般好說話。

她從未沒聽他稱呼楚帝為“父皇”,是一回都沒有,雖然她沒見過這對父子私底下如何相處,但聽李理悄悄暗示過,兩人每一碰面就經常吵架,盛軾那張嘴很毒,經常把楚帝氣得扔折子掀桌子。

楚帝當年為了拉攏仲太後的勢力,選擇賜死梅妃,這是父子之間難以跨越的天塹。

盛軾不認楚帝這個父親,甚至也不隨父姓,都是在情理之中。

沈春蕪也沒指望自己可以去修覆這個千瘡百孔的父子關系,若她是盛軾,勢必也會心生厭憎。

所以,今日聽他提議晌午跟楚帝和皇後一起共用午膳,沈春蕪頗為驚異,暗覺今朝金烏是不是打西邊兒出來了。

盛軾沒有錯漏過她面容上的異色,揚了揚眉:“你同燕皇後關系甚善,昨日她幫你撐腰,替你討回公道,我們自然要去謝恩。”

當然,如果只謝燕皇後的話,那又是不合適的,自然也要去謝楚帝,但讓沈春蕪分別去崇政殿和坤寧宮,未免太繁冗,還不如晌午一起共膳來得方便些。

至於旁的,盛軾沒有思量太多。

沈春蕪覺得紅參湯很好喝,吃到了姜絲和紅棗,不可置信:“你熬的湯?”

這時候雪姨進來為沈春蕪更衣了,聽及此話,溫然笑道:“可不是,殿下顧念王妃的身子,四更天就去了小廚房熬湯呢。”

這番話說得沈春蕪紅了耳根,她對盛軾道:“既然熬湯這麽好喝,那以後多熬一些。”

盛軾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卷起書簡不輕不重地敲打她的額庭:“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嗯?敢命令本王做事。”

屋中氛圍很好,一眾侍婢俱是笑了開去。

沈春蕪湯碗見底,沒遞給環鶯,反而遞給盛軾,顯然是讓盛軾去盛湯。

今日媳婦兒最大,盛軾撇了撇嘴,不討要點什麽就說不過去。

見雪姨正在為沈春蕪點絳唇,他玩心大起,忽然迫前一步,撚住她的下頷,偏過首,重重落下一吻。

沈春蕪完全沒有防備,吃了一驚。

盛軾與其說是吻,不如說是在啃她的嘴!

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他怎麽能……!

沈春蕪亦是清楚,盛軾公然吻她,所有人都會回避的,但大庭廣眾之下做這樣的事,讓她羞恥心倍增。

好不容易等他松開,沈春蕪報覆似的,勾住他的脖頸,在他的下唇重重咬了一口。

“嘶——”

一股子血腥氣息在彼此的齒腔之間蔓延開來,盛軾是啃,力道收斂了很多,但沈春蕪是咬,力道完全不收斂。

“看看鏡子,嘴唇破皮了嗎?”沈春蕪捋平呼吸,笑意宴宴。

如今是她反客為主,相詢他感受如何。

盛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唇上的血,眸底躥起一抹盎然的興味,他撚著她的下頷,拇指撚撫過軟嫩的唇瓣:“你嘴唇上的口脂,也被本王吃幹凈了,要重新抹了。”

沈春蕪:“……”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她也會,盛軾更會。

趁著她發脾氣前,盛軾順過湯盞,朗聲笑著離開了。

周遭的人也不敢亂說話。

沈春蕪吩咐所有人都退下,趁著雪姨重新為自己描摹花片的功夫,她將一張藥方子塞給對方:“從今往後,每日的紅參湯,都按照這個藥方調配。”

雪姨看了一眼藥方子,只一眼,整個人都僵怔住,嗓音隱隱發著顫:“夫人,您……”

“大仇未報,沈家也尚未昭雪,這種時刻,我不適合被其他事分心,”沈春蕪捂著小腹,“等我完成真正要緊的事,再思量其他事也不遲。否則,我會有軟肋。”

一旦有了軟肋,她怕自己會忘記沈家被抄斬滿門的大仇。

雪姨克制住自己顫瑟的嗓音:“夫人,當真考慮好了嗎?”

沈春蕪勾了勾唇角:

“我之所以把這件事交給您做,是因為您可以將容朔的秘密隱瞞近三十年,當然,我身上的秘密,您自然可以隱瞞得很好,我信任您。今日之事,只有您知我知。”

雪姨看著鏡中的女郎,那一張國色天香的艷容,此刻就像是山中的魑魅精怪,披著一張人畜無害的皮,但藏在皮囊之下的那顆心,究竟是白是黑,竟讓人她看不透。

她靜聲問:“夫人為何篤定老奴會助你?”

“您方才只看了一眼藥方子,就知曉這是避子湯的方子。”

沈春蕪笑了笑,指尖輕輕叩在妝奩的案上,“假令我沒猜錯,曾經你被迫喝過避子湯,也鉆研過這種湯的配料,是也不是?”

在姜初雪驚怔的註視之下,沈春蕪繼續道:“並且,逼迫你喝下避子湯的人,就是梅妃娘娘。”

姜初雪驀覺自己膝蓋發軟,撚著花片的手,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差點將花片抖在地上。

她跪了下來,心中掀起了萬丈狂瀾,凝聲問道:“夫人調查過老奴的身世?”

“沒有,只是聽王爺提起過與梅妃相處的一些往事,自個兒推敲出來的。”沈春蕪托起姜初雪的手,一晌讓她起身,但姜初雪選擇長跪不起。

“我覆明之時,就覺察到,雪姨的五官比尋常女倌都要出挑,並且,您與梅妃娘娘是從小長大的,再加上昨日婚宴,每個人都去外頭尋蘇邇公公討了賞錢,惟獨您沒有去,我心中也有了猜測,您是在避嫌。”

沈春蕪推測——

姜初雪身為梅妃的貼身侍女,年輕的時候被楚帝相中並召幸過,梅妃獲悉此事,不能讓姜初雪亂了局,就讓她喝了避子湯。

這種推測其實沒有任何憑據,顯得也很荒誕,但這就是的沈春蕪直覺,她的直覺向來不會出錯。

她需要姜初雪幫她熬避子湯* ,就不得不“挾制”姜初雪。

“你與梅妃娘娘的五官,想來是有些肖似的罷?”沈春蕪問。

在長達半刻鐘的沈默之後,姜初雪忽然道:“我是梅妃同父異母的長姐,當初,奉盛老將軍之命,以陪嫁丫鬟的身份,隨梅妃入宮。”

此話一落,滿堂沈寂。

沈春蕪沒有說話,聽姜初雪繼續說下去。

姜初雪是盛清嘉的庶出姐姐,盛家家主與奴婢生下的孩子,算是家生女。她生在隆冬,生母身子弱,扛不住大雪天時,難產而亡,盛老夫人看她生得可愛,就將她寄養到膝下。關鍵是,盛老夫人當時也懷著盛清嘉,有九個月的身孕,開春後,就生產了。

姜初雪比盛清嘉長一歲,盛清嘉是將門貴女,未來是要進宮的人,她的宗族是不能有任何汙點的,是以,姜初雪不姓盛,隨生母姓姜,以侍女身份侍候盛清嘉。

姜初雪的身份,除了盛老夫人和盛老將軍還有盛清嘉,其他人都不知情。

姜初雪也未對襄平王提過這件事。

盛清嘉成為了梅妃後,有過盛寵,也失過寵,她拿姜初雪去爭寵,梅妃覆寵後,姜初雪等來了一碗避子湯,梅妃說:“大內皇廷的風水不養人,你也不喜歡這皇城,等到合適的時機,我會放你走,給你尋個好人家。”

最終,姜初雪沒有等到梅妃踐諾,梅妃被楚帝賜死了,襄平王也被流放到了漠北。

那時候,擺在姜初雪面前有兩條路,要麽隨梅妃去死,要麽委身楚帝當個妃子。

姜初雪兩條路都沒選,她直截了當闖入刑房,為自己行了宮刑!

宮刑對男子而言,叫去勢,對女子而言,則叫幽閉。

不論是去勢,還是幽閉,皆是殘酷的肉刑,若是一個不慎,就會有性命之危。

在大內皇廷,只有受過宮刑的男人,但行了宮刑的女人,尤其是自我了斷的,還是頭一例。

當時,所有人都覺得姜初雪瘋了。

與其坐等旁人毀了她,她寧願自己毀了自己。

一個不能生育的女人,不可能入宮為妃。

另,若是賜死一個不能生育的女子,會是楚帝一生之中不可磨滅的汙點,亦為天下所不容。

楚帝奈何不了姜初雪,只好放她出宮。

姜初雪一生都守在襄平王府,守著梅妃的梅樹,守著襄平王最後一方凈土。

這已經是十多年前的舊事,姜初雪從未主動跟旁人提起過,今次,她卻主動在襄平王妃面前,說起這些。

她從未說過這麽多話。

淤積了十餘年的苦水,悉數傾吐了出來。

沈春蕪沈默地聽著,最後起身,跪在姜初雪面前,摸出一條帕子遞給她。

“王妃不可跪老奴,老奴萬萬擔當不起!”姜初雪想要將沈春蕪扶起來,腕子卻被沈春蕪握住,“雪姨,我們是同類人,我對你交心,你也對我坦誠,本是同根生。我今日的所作所為,你不是不能理解,你要幫我。”

姜初雪選擇最慘烈的方式,讓自己一生不能生育,是為了給自己尋一條活路。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沈春蕪與她殊途同歸,她選擇避子,也是為了給自己尋一條活路。

如果沈春蕪有了身孕,當了母親,那麽她就變得仁慈,無法報仇。

仁慈的人,無法做到“狠而無心”。

就像梅妃,孩子是她的軟肋,最後被仲太後算計,落了個賜死的下場。

姜初雪不願意沈春蕪落入梅妃的下場。

沈春蕪也清楚,姜初雪不可能會拒絕她的請求。

姜初雪收下了藥方子,藏在袖囊之中,凝聲道:“今後,王妃莫在跪老奴,王妃這一跪,是將老奴這一生,都跪倒了土裏。”

“好。”

沈春蕪今後不會再跪了。

臨出門時,姜初雪道:“沈少爺想要見您,看起來像是求情。”

沈春蕪挑了挑眉,按捺住惻隱之心:“暫且不見,等回宮後,再吩咐他去前廳等我。”

“是。”

-

拾掇好了一切停當,迫近正午,沈春蕪跟同盛軾坐馬車入宮。

適值仲夏時節,日光正潦,蟬鳴臊嘶,聲浪浸滿全京城,禦街兩側的石榴花和葵花開得正盛,沈春蕪徐緩地搴開車簾,那鎏金般的日光縱躍下來,落在她的身上,像是一只一只的金色蛐蛐蹦跳在她的周身,盛軾在一旁端詳著,頗覺有趣,吩咐打盹兒的小乖:

“媽媽身上都是金色蛐蛐,去,快去將那些蛐蛐抓下來。”

小乖很是聽話,當下就跳到沈春蕪身上,抓來撓去。

沈春蕪的胸口和膝蓋都遭受了小乖的侵襲,心道盛軾太壞了,忙不疊起身坐至背陰處,命令小乖:“現在金色蛐蛐都跳到在了爸爸身上,小乖,你快去抓他!”

小乖瞄了男人一眼,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眸,頓時窩藏於沈春蕪的膝頭處,有些不敢輕舉妄動。

沈春蕪覺察貓兒沒動靜,薅了一薅她毛絨絨的尾巴,道:“怎麽不去呀?”

小乖:“嗷嗚嗷嗚——”

人家難道是你們游戲中的一環嗎?才不要!

它嗷嗚了幾聲,就縱跳到陰涼地,盤著兒絨尾納涼去。

盛軾笑道:“小乖不舍得欺負我。”

沈春蕪淡哼一聲,沒理他。

她忽然想起一樁事體。

很久之前,她去留鶴山取回指環時,清寂法師為她占蔔過,說她將遇到一場情劫,若能成功渡劫,她與盛軾的感情將情比金堅。

否則,她可能就無法順利戴上那一枚金剛指環。

起初,沈春蕪沒有將清寂法師的話,真正放在心上,如今後知後覺想起來,後頸竟是隱隱沁出一片冷汗。

清寂法師料事如神,算出了她有這一劫。

持久沒有聽她吱聲,盛軾散淡地望了過去,勾住她的發絲兒,漫不經心地把玩:“在想什麽?”

沈春蕪也沒打算隱瞞,遂是將清寂法師當初的預言,話與他知。

盛軾並不相信占蔔,也不信所謂的預言,他的右手與她的左手緊緊相牽:“預言這樣的東西不可信,若是要信,也只能信自己,事在人為。”

“這樣的話,今後不許再信,也不能再說。”

沈春蕪的眸睫顫了一顫。

她無意之間所說的話,盛軾的反應竟然這樣大。

他不允許任何人挑撥她與他之間的感情,就連他曾經的師傅都不可以。

她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態,但不難想象,他那狹長的眸慵懶地耷拉著,散淡的笑意裏,藏著一抹鋒銳的弧度。

沈春蕪心中受到了不輕的震動,沒有說話。

盛軾說這番話時,沒了尋常的笑意,甚至顯得很嚴肅。

他傾身近前,撚著她的下頷,向她確認:“明白了嗎?”

沈春蕪鼓腮:“你不許兇我。”

說著,她的眸眶蘸染了一抹胭紅,仿佛是被他的語氣嚇著了。

盛軾拿她沒轍,放緩了口吻:“我不兇了。”

說著,搖曳著沈春蕪的袖裾,輕輕晃了晃,祈求她原諒。

此情此景,若是被刀九和李理望見,怕是要大跌眼鏡。

素來恣肆狂悖的襄平王,何時如此“卑微”地哄過女人?

-

盛軾此前打點過了,正午帝後會在養心殿同他們用膳。

本以為是來吃個尋常的午膳,沒想到正撞上一個大場面。

蘇邇心急火燎地趕來:“王爺,王妃,你們來的正好,宮中出大事了,快去勸勸聖上!”

原來,下了早朝後,楚帝犯了頭疾,身子不爽利,吩咐燕皇後幫忙處置政務。

燕皇後思及昨晝大鬧婚宴的兵部員外郎已被押入皇城司,以皇城司審人的速度,估摸著已經是將人審訊好了,遂是吩咐席豫入崇政殿述職。

席豫連夜沈循小福和盧摯,的確已經審訊完畢,這兩個人不堪重刑,都咬出了同一個人——

裴太傅的嫡長女,裴照月。

所有人都沒有料想到,這幕後主使,居然是她!

裴照月性子溫良端方,根本不像是會想出如此陰毒伎倆的人。

一個時辰前,燕皇後召裴照月入宮對峙,裴照月供認不諱,爽快承認自己的所做之事,小福是受她威脅,盧摯是受她所利用,昨夜一切亂局皆是她一手策劃。

楚帝陰晴不定,沒有說話。

燕皇後問她這般做的緣由。

裴照月說,她怨恨沈春蕪,決意詆毀她的清譽,離間她與七皇子的感情,於是就籌謀了這樣一場局。

裴照月字字句句都觸犯了帝王的逆鱗,帝王一聲令下,吩咐刑部將裴照月拖走,關入詔獄。

裴太傅獲悉此事,匆匆進宮,脫下官弁,長跪在崇政殿前,求楚帝寬恕裴照月。

裴太傅桃李滿天下,位居文臣之首,縱使年屆花甲,在朝廷上下亦是頗有聲望,是無數文臣之中的穹間皓月。

今番裴太傅這一跪,如一折洩了火的詔書,燒遍了整個大內皇廷,與裴太傅同跪者有之,求情者有之,觀望者有之……

裴太傅已經在崇政殿跪了半個時辰,烈日當空,盛夏的日光異常毒辣,曬到肌膚上就如被無數燙針刺蟄,尋常人待上半刻鐘都受不了,更何況是一個身體抱恙的老臣。

然而,楚帝自始至終都沒有派人去扶裴太傅。

蘇邇是夾在楚帝與朝臣之間的傳話人,不斷有人為裴太傅說請,也有不少人試探他楚帝對此事的態度。

蘇邇急得焦頭爛額,覺得自己夾在外臣和帝王中間,簡直裏外都不是人!

雖然身為禦前大總管,但聖意豈能是他妄自揣測的?

更何況,裴照月犯的可不是什麽小錯,她唆使魏府丫鬟推襄平王妃落水,擺明是想要置對方於死地!

接下來,她又攛掇襄平王的部下容都督,在合適的時間點救下王妃,又安排魏府所有人充當觀眾,煽動民眾情緒,離間襄平王與王妃的感情,同時也挑撥襄平王與容都督的關系。

並且,還在襄平王夫婦的婚宴之上,當著帝後和百官的面,收買兵部員外郎潑王妃臟水,攪亂婚儀秩序。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讓裴照月活罪難逃!

楚帝近日龍體不虞,加之政務繁多,脾氣本來就很差,本來七皇子的婚儀能給他添些好心情,結果就被攪亂了。

蘇邇陪伴帝王很多年,曉得帝王這一回不可能輕饒裴家。

更何況,一年前楊宰相離京病逝後,一直是裴太傅獨掌文官權柄,功高必會震主,楚帝早就對裴家生出戒心。

這種節骨眼兒上來為裴太傅求情的人,無疑都是自尋死路。

蘇邇急於尋一個破局之人,正急得焦頭爛額,這時候就看到了襄平王夫婦。

儼如撞見救星,蘇邇搖著扶麈,匆匆上前。

盛軾聞訊,帶著沈春蕪進殿。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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