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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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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第二十六章】

◎“王妃又被欺負了QAQ”◎

思緒剪不斷理還亂, 這一夜,沈春蕪輾轉難眠。

林德清為何要去獄中見阿父?

阿父人際圈子極其簡單,她平素也沒見到他與林德清有所來往。

難不成, 是自己疏漏了一些地方?

退一步來想, 林德清去見阿父,是想要做什麽?

眾多* 思緒湧入心扉, 饒是沈春蕪想要調查此人,也有些無從下手。

林德清乃系閹黨之首,位高權重,當初是他將沈家罪行告發到都察院,都察院派兵圍剿沈家, 搜查出了一堆“罪證”, 說這些與金國暗中來往的信劄,直指沈循通敵叛國。

一夜之間,眾兵圍剿沈府,沒有給人任何思量與辯駁的餘地。

如此回想起來, 倒是疑點重重。

林德清為何會知曉沈父手上有這些“罪證”,是誰悄悄給他透了口風?

還有, 林德清是個汲汲營營之輩,千人千面,善於鉆營,絕不會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沈循一介太醫,能與林德清有什麽利益沖突?要讓林德清不惜一切代價去陷害?

難道, 真如楊渡所說,害一個人, 不需要有血海深仇般的理由, 就只是因為對方的立場跟自己不一致, 所以才痛下殺手?

沈春蕪思量自己歷經的樁樁件件,覺得林德清因“立場”殺人這樣的理由,仍有些站不住腳。

沈春蕪還介懷另外一樁事體,那就是自己落獄後,顧府的表現。

顧辭受顧家家主之命,來獄中送毒藥,毒害了她的眼睛。

那時沈春蕪還是當局者,一直以為,顧辭與顧綰暗通款曲,但因著禦賜的婚約不得不娶她為妻,所以狠下心毒瞎她,不讓她發現他的劣跡,以保全自己的官聲。

倘若真是為了保全官聲,顧辭直接在獄中毒死她就好,畢竟獄中慘死的人太多了,獄卒也沒耐心去細查犯人的具體死因,若她死了,沈、顧兩家的婚約就無效了,顧家也能從中摘得幹幹凈凈,既顧全了聲名,也不會落人話柄,顧辭也能堂而皇之的與顧綰在一起。

既然有毒殺這一條“捷徑”可走,為何顧辭還要舍近求遠,先毒瞎她,然後還要大費周章措辦婚儀來娶她?

顧辭是受顧家家主之托來送毒藥的,

有沒有一種可能,在顧淵看來,她不能死,但又要控制住她,唯恐她發現什麽,他選擇毒瞎了她。

一個瞎女,行動不便,肯定不能作出什麽風浪。

顧府這般行事的動機,就非常耐人尋味了。

沈家出事,會不會與顧府有一絲關聯?

直覺告訴沈春蕪,越是信任的人,越是可能在背後捅刀子。

林德清、顧家,都可能與沈家冤案脫不了幹系!

在一片混沌的光影之中,沈春蕪悄然撚緊了拳心。

世人都認為沈循是國賊,她誓要為沈家討回一個公道。

等盛軾回來,一定要將自己發現的疑點,告訴他。

轉念一想,沈春蕪的心又覆雜起來。

盛軾從蓬州回來後,就要讓她給出答覆了。

三書六禮,明媒正娶。

他那樣強勢,最終也會讓她答應的,她只是需要做好心理準備。

但如今,她先要應對的事情,是仲太後的六十歲壽宴。

她想,奉京城內,有人勢必跟她一樣睡不著覺。

諸如大內慈寧宮。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想要嫁給聞舟哥哥!”

燭火籠罩的內殿裏,宋明瀟將宮人遞呈上來的畫像一股腦兒拂掃到地上,撲入仲太後懷中,哭道:“祖母,我不想嫁給任何人,我就只想嫁給聞舟哥哥!我只要他!”

閔元縣主闖入軍營對襄平王告白一事,鬧得整座慈寧宮人盡皆知,宮娥們口風極嚴,並不將此事對外聲張,但縣主從京郊軍營回來時,哭著砸了棲梧宮裏所有能砸的東西,猶嫌不解氣,連夜跑到怡和長公主那兒訴苦。

怡和長公主膝下只有她這個女兒,自然要好生安慰著,得知襄平王不留情面地拒絕了明瀟,長公主也有些慍怒,覺得襄平王太過於狂悖無禮,礙於他七皇子身份和那手上的赫赫兵權,也不敢妄言叱罵,只得轉而罵沈春蕪是個德行敗壞的狐媚子,本與顧家世子有婚約,吃著碗裏瞧著鍋裏,竟還敢勾引襄平王!

女兒一心要嫁給襄平王,當個側妃或平妻都心甘情願,她覺得沒所謂,但怡和長公主寧死也不同意:“你可是天潢貴女,怎能跑去給一個罪臣之女當陪襯綠葉,茲事傳出去,可不是讓天下人都看盡了你的笑話?”

閔元縣主是一句話都聽不進去,哭得雙眼發腫:“聞舟哥哥不過是體恤她罷了,連三書六禮都沒有,囫圇拜個堂,也能算王妃嗎?!”

怡和長公主一聽此話,頗覺有道理,是啊,襄平王雖然強娶了沈家女,給了她王妃的待遇,但按大楚律例,要有三書六禮才算封為王妃,嚴格來說,沈家女在王府的地位,頂多算個媵妾,根本就沒有王妃之名!

抓住了這個把柄,母女二人又去慈寧宮尋了仲太後,講清緣由,卻只得來了一句清冷的:“簡直胡鬧!”

仲太後先看著怡和長公主:“明瀟不懂事也便罷了,你一個當母親的,也不懂事嗎?”

“你以為,襄平王會在意這大楚律法麽?”仲太後緩緩闔攏佛經,在一片裊裊升起的佛香之中,睥睨了長公主一眼,“此人行事狠戾不羈,困在漠北十餘年,那些個窮山惡水、陰曹閻羅、明刀暗箭都沒能縛住他,遑論是區區一紙律文。”

長公主自知失儀,但又不忍讓愛女受了絲毫委屈,遂是將襄平王峻拒告白之事和盤托出,希望仲太後能主持公道。

仲太後眼皮劇烈地一跳,直直看著閔元縣主,試問天底下哪個女娘竟會失了矜持,擅入軍營,還跟一個已有家室的男子告白?且還說甘願做個平妻?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有辱皇室門楣!

仲太後希望宋明瀟能嫁給襄平王,以鞏固母家勢力,但絕不是通過如此丟人現眼的方式!

只是——

宋明瀟很小的時候,長公主的駙馬也就是她的父親就病歿了,她的身世是可憐的,有如今的性情也是自己慣出來的,再是嬌蠻跋扈,也得順著她。仲太後當下緩了口吻道:“你對襄平王太執著了,這種執著會傷著你自己。這些天,哀家為你尋了些青年才俊,都是在朝廟內外頗有地位與名望的,也是很不錯的人,你且看看。”

宋明瀟就有開頭的反應,哭天喊地,認準了盛軾,今生今世非他不嫁。

宋明瀟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從小到大,什麽東西得不到?饒是天上的星辰,祖母也會試著摘給她!

神通廣大的祖母,有什麽事是她辦不到的?

宋明瀟覺得自己願望真的很簡單,就是嫁給盛軾,她也不在乎對方到底喜不喜歡她了,只要嫁給他,她此生就毫無遺憾了。

仲太後看著為愛癡纏的外孫女,沈默許久,蔻丹撚著瓷瓶裏的花枝,慢悠悠地將一瓣一瓣的花蕊撕下來:“倒是有個法子,能讓你如願嫁給他。”

宋明瀟擦幹了眼淚,問:“什麽法子?”

仲太後附耳,如此這般,如此那般,道完,慈藹道:“不需你動手,就看你能不能接受。”

起初,宋明瀟面露躑躅,覺得這個法子不免狠毒老辣了些,雖是個一箭三雕之策,但可是要搭上幾條人命的……

後來,她到底心腸一硬,索性應承下來。

沈春蕪不過是個罪臣之女,死不足惜!

只消能如願嫁給聞舟哥哥,哪怕這個法子再刻毒,又當如何?

長公主母女離去後,仲太後壓了壓太陽穴,掌心上的花枝已成了光禿禿一片,她吩咐老嬤嬤將林德清喚來。

一盞茶的功夫,林德清來謁:“太後娘娘,您尋咱家?”

楚帝已率著一眾內臣微服出巡,赴往蓬州,只留下了金吾衛戍守宮闈,林德清身為外臣,來到後宮自然就沒有什麽好顧忌的了。

他面白無須,男生女相,時刻掛著一抹和煦的笑意,自有一種雄雌莫辯的陰柔之美,與外界所傳的“酷吏”形象截然相反。

林德清很清楚,若非急迫要緊之事,仲太後萬不會夜深時分密召自己入宮。

仲太後:“聽聞襄平王在雁蕩山訓兵之時,出現了一批刺客襲擊沈家女,可有查出這批刺客的來歷?”

林德清眼神閃爍了下,溫笑道:“據探子說,是家養的死士。死士這種東西,娘娘應當比咱家更清楚。”

畢竟,死士是前朝才有的產物。

仲太後像是被毒蠍蟄了一下,容色陰鷙如水。前一陣子,趁著士子動亂朝沈家女射箭,是她吩咐林德清去做的,就是想要探一探盛軾的軟肋,為了避免打草驚蛇,這種刺殺行動她只吩咐過一回。沒想到這一陣子也會有人按捺不住,盯上了沈家女,卻是打著她仲氏的名義!

難保不讓襄平王順藤摸瓜,懷疑上自己!

仲太後蔻丹陷入了掌腹之中,前朝勢力唯有她一家獨大,但自從聽到雁蕩山出事了之後,她才意識到,這江野之中,似乎也有另外一批前朝的勢力在暗中養精蓄銳。

一山不容二虎,仲太後數日前即刻吩咐林德清去查,目下聽林德清的語氣,貌似是沒有追查到這一批刺客的真實底細。

林德清道:“娘娘莫要因此亂了陣腳,若是真的跟這不知來歷的勢力相鬥,那就中了襄平王的計策了。”

“此話怎講?”

“聽聞那刺客頭目沒死成,還越獄了。”林德清道,“您說稀罕不稀罕?以襄平王的鐵血手腕,怎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究竟是無心之失,還是蓄意為之,相信娘娘心中自有明細。”

仲氏悟過意了,原來盛軾故意放人,是想要隔山觀虎鬥,若是前朝兩廂勢力鬥了起來,對楚帝,對他們謝家,可就百利而無一弊。

仲氏冷笑,本來打算按兵不動,但對宋明瀟有過允諾,她壓著眉心,以一種嘆息的口吻,將方才對宋明瀟說過的話,覆述了一回,看看林德清是什麽反應。

林德清仍是和煦的笑,但一抹陰寒之色躥上眼底:“娘娘,按照計劃,沈家女還不能動。”

“放心,哀家也沒說要殺她。”

仲太後將碾碎的花瓣拋撒入火盆裏,火光映照著她陰沈的面容,“不過是想折她半條命罷了。”

-

太後生辰是在五月初九,五月初八傍夕,沈春蕪就需要出發去往京郊普陀山。

奉京城四面環山,群山居多,雨季過去後,便是暌違已久的艷陽天,這次隨行大概遇著什麽人,雪姨都同沈春蕪提前打點過,沈春蕪一切以輕車簡從為主,只帶了奔月和狗不理。

太後、皇後、嬪妃的車駕在最面前,往後才是高門貴女的車駕。

沈春蕪深曉自己受不了長途跋涉,提前備好了薄荷丸,準備一覺睡到普陀山,只是沒想到這前往普陀山的路途上,也會發生一些爭執。

原因是一眾貴女不知是從何處打聽到席豫、符敘,並未去蓬州,反而隨行前往普陀山。她們紛紛興奮起來,爭先想要驅車找尋,不求能搭上話了,就連能遠遠看上一眼也好,給他們留下一些美好的印象也是極好的。

一位是清冷端方的皇城司指揮使,一位是風流儒雅的太醫院醫使,兩人是襄平王身邊的人物,前者擅於斷案,後者擅於岐黃,俱是年青而位高,且生得俊美無儔,放在一眾紈絝公子哥兒中可謂是極其出挑,更關鍵是二人尚未婚配,讓貴女們心旌搖曳,小算盤打得叭叭響。

官道雖寬敞,但也架不住眾女的馬車推來擠去,爭執的禍端就發生了,以太子太傅之嫡次女裴照月為首的馬車,撞了另外一輛馬車,導致那輛馬車陷入道旁的陰溝裏,車轂折裂,馬車無法行走。

偏生被撞得這輛是定南將軍府的馬車,裏頭坐著將門嫡孫女魏紅纓。

奉京城內誰人不知魏紅纓是出了名的性子急、脾氣暴,當下就跟裴照月掐起架來。可人尚未挨著裴照月,裴照月就是一副弱柳扶風的架勢,捂著臉倒在了地上,嚶嚶哭泣起來:“沖撞了魏姑娘的馬車,是我無心的過錯,我大不了賠你一輛馬車便是,魏姑娘何至於如此咄咄逼人,拳腳相加……”

這一副我見猶憐的哭容,讓眾人都為她心疼起來,攻擊的矛頭聚焦在了魏紅纓身上。

“有其父必有其女,她父親是個大老粗,難怪將女兒教育得如此粗鄙無禮!”

“是啊,一點女子氣質都沒有,整日舞刀弄槍的,身上也有股味兒,方才她要去揍人時,我都不敢去靠近去勸。”

可事實是魏紅纓根本沒有打人,她的馬車平白無故被撞壞了,還遭受一眾貴女的譏諷,她急得想要辯駁一二,澄清實事,但面對悠悠眾口,她一緊張就結巴,急得面紅耳赤,只能作蒼白的辯解:“我、我沒有打她……不、不是我幹的!”

眾人哪裏會相信?

縱使相信,也是絕對不能幫魏紅纓說話的。

裴照月的父親不僅僅是太傅,舅母可是後宮寵妃溫貴妃,並且,她還是閔元縣主的閨中密友,背後有多重靠山罩著,在貴女圈子之中頗有地位和話語權,誰敢妄自招惹?

反觀魏紅纓,魏家往上三代都是軍戶,她的祖父是定南將軍,率屬大楚建朝三大元帥之一,與盛將軍盛戩、戚將軍戚巍齊名,雖說立下戰功赫赫,但到了父親這一輩,就走向了沒落,魏家第二代、第三代都沒出過顯著的高官。

尤其是盛將軍病歿、戚將軍淪為通緝要犯後,魏將軍被推上了風口浪尖,他既不屬於清流一派,也不投誠閹黨,正所謂英雄遲暮,楚帝三不五時敲打他,讓他放權,但魏老將軍苦苦堅守,落在外界眼中,倒是成全了“冥頑不靈”這四字評價。

一個是風頭極盛的裴氏,一個是走向落魄的魏氏,該去迎合誰,眾人心中自有定數。

局面膠著,不遠處,席豫見狀,冰山臉微有波瀾,想去上前,卻被符敘一柄折扇按住韁繩:“你看看誰來了。”

席豫望去。

原來是沈春蕪款款下了馬車,牽著狗不理,朝著眾人走去。

女郎略施淡妝,綰著新婦髻,身上裙裝繁覆精巧,步步生蓮,恍若神妃仙子,顯出了與尋常極不一樣的氣質。

眾人似是遠遠沒料到王妃會來湊熱鬧,第一次與她打了個照面,都震懾在了原地。

就連裴照月都怔了怔,一錯不錯看著她。

不知是攝於她那名冠奉京城之首的姝容,還是攝於她那不染塵俗、遺世獨立的風華氣質。

符敘一展折扇,慢條斯理地晃了晃,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現在要不要給聞舟去封信,說王妃要被欺負了。”

席豫抿唇:“依我看,未必。”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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