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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VIP]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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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VIP] 第 70 章

另外一邊, 被她吐了口痰的婦女惡心了好幾天,渾身上下洗幹凈,消了毒後, 又趕緊去市肺結核防治所去做檢查,幸好,沒被感染上。之後好幾天沒吃好飯,睡好覺, 心裏頭委屈、不甘, 又憤怒, 每天咬牙切齒地,就想著報覆回去。

只是,她在康明強媳婦身上吃了虧,再想到她,就總有種恐懼、想吐的感覺,本著柿子挑軟的捏的原則, 就把主意打到小孩子身上, 慫恿自家孩子去欺負人。

她家孩子上初三了,比康明強家的小兒子大了兩個年級,糾集了幾個好哥們, 便將那孩子堵在廁所門口, 結結實實揍了一頓。

康明強媳婦不幹了, 問清楚小兒子打人的是誰,提著菜刀就去了何嫚鄰居家, 見叫不開門, 掄起菜刀就往大門砍。

婦女還有他家男人、孩子, 全都躲在屋裏頭不出聲,更不開門。林玉峰見狀不好, 連忙跑去叫了廠裏叫了保衛處的人。

當天值班的正好是古樹國,一聽說拿了兇器,連鎖在櫃子裏的步槍都帶上了,叫上三名身強力壯的退伍兵,就往家屬區趕。

瞧見康明強媳婦菜刀掄得正起勁兒,上去一把就將她手腕子鉗住,硬將菜刀從她手裏頭奪出來。

康明強媳婦頭一次t感受到了力量的絕對壓制,在瞧見保衛處同志還背著槍,一下子就嚇壞了。

古樹國教訓她:“這一次念在你是初犯,以後再敢手持兇器,想要傷人,我非得把你送去派出所蹲幾天不可!”

康明強媳婦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只有乖乖點頭的份兒。古樹國還不放心,怕等自己一行人走了,她再來個二來來,便勒令她現在就回家去,他們在後面押送著。

等到了康明強家門口,又教育她一番,才將菜刀還給她。

經此一事,康明強老婆再不敢耍橫,她忽地就明白一個道理,人家有時候讓著你,不是因為怕了你,而是不跟你一般見識。她也打消了過段時間再訛廠裏一次的念頭。

對此,最為舒心的是林玉峰,因著廠裏表態及時,康明強媳婦對於廠裏只給報銷一半的事兒不滿意,但也沒太過表現出來,只想著先把好處收下再說。林玉峰也不傻,看康明強媳婦的態度就知道她的貪心沒有被滿足,便語重心長地勸說。

從將來康明強吃藥、報銷還得從廠裏走,不能鬧僵了,要不然在報銷流程是隨便卡一卡,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拿到錢;又說她小兒子將來要接班,不能把廠領導都得罪了,否則在廠裏不好混。

掰開揉碎說,康明強媳婦心裏頭也不是不受觸動,但表情卻是不屑的。

林玉峰心知這是惹上了大麻煩,廠裏不可能遷就她一次,再遷就第二次,再有第二次,性質就變了,成了訛詐。到時候自己卡在中間,可就為難了。他不可能為了康明強媳婦,再朝廠裏張一次嘴,那他就成幫兇了!

對於林玉峰的顧慮,何嫚倒是已經想好了對策。林玉峰一個大老爺們不適合翻臉,她不怕,大不了就冒著被吐痰的風險跟她打一架,她當年可是勞模、鐵娘子,幹活一把子力氣,打架也不輸人,就康明強媳婦那樣的,她一個幹兩個絕對沒問題!

打定了主意,心裏頭卻懸了個事兒,等待著康明強媳婦哪天再上門,可沒想到,保衛處的同志們扛槍上了回門,就把康明強媳婦給嚇得老實了。

對這意外之喜,林玉峰兩口子都欣喜不已,專門去食堂買了肉菜,又去飲食店買了些花生米、涼拌菜什麽的,買了兩瓶啤酒在家裏頭慶祝。

“真應了主席他老人家那句話,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她也就欺負欺負老實人,估量著人家都好面子,不跟她這個婦女一般見識,她以後要是敢找茬,我就找保衛處的同志對付她!”

何嫚喝得很滿足,心裏頭放下快大石頭,前所未有的輕松。

林玉峰比她更高興,拿起啤酒瓶,對著瓶吹,“咕咚咚”喝下去好幾口,才抹了把嘴角,說:“惡人自有惡人磨!痛快!”

兩人正說著,忽然聽見有人在叫何嫚的名字,何嫚側頭聽了下,不高興地說:“隔壁那個女的,她叫我幹嘛?”

雖然不樂意搭理,但那人叫起來沒完,何嫚只好穿鞋下地,便瞧見隔壁婦女一臉喜氣洋洋,露出一口大板牙,從墻頭那邊遞過來個淺綠色的搪瓷盤子,上面放著一平盤的炸丸子,說:“給你。”

何嫚不想要,她並不想和隔壁這位走動,可是這位就那麽抻著胳膊舉著盤子,大有一副你要是不要,我就不走的架勢,何嫚只好把盤子接過來,道了謝之後故意問:“今兒咋這麽高興,還炸丸子了,多費油啊。”

隔壁婦女就嘿嘿地笑起來,說:“看那老娘們慫得快要尿褲子了,高興的唄,哼,以後再跟我紮刺,我也找把qiang對著她!”

何嫚嚇一跳,現在民間有qiang的真不少,她可別真找把回來,哪天要是跟她吵架了,再把qiang掏出來對準自己,她忙說:“可不行啊,那種東西可不能隨便亂拿,安保隊的人都是有持槍證的,個人家不允許私藏qiang支,都要上交公安的的,否則,就是違法,要蹲監獄的!”

隔壁婦女給嚇了一跳,忙說,“我就是說著玩兒,我上哪裏去弄那玩意去。”

何嫚接著說:“這話可別瞎說,萬一被人傳到保衛處,要派人來收繳的,你到時候說沒有,他們該說你隱瞞不交,回頭咋樣,可不好說呀。”

隔壁婦女連忙把頭縮回去:“行,行,那我不說了。”

時間進入到1981年年末,又是海州廠頻繁發生大事件的時候。

第一件大事就是即將開建家屬樓,第一期預計建成5棟,每一棟4層,每層兩戶人家,也就是可以供40戶人家居住。全廠人都目光鋥亮地盯著這些樓房,誰不想住上有自來水,有廁所,又幹凈的樓房呢?不過,分配給什麽人,怎麽分配,廠裏還沒有說法。

第二件大事就是技改辦公的“一段爐燒嘴改造項目”經過實用性測試,並在海州廠機器上運行一段時間後,以其簡單、安全,高效、節能的特點開始大批量向全國推廣。全廠職工們都說,通過這個項目,海州廠明年必然又會得獎不斷。

第三件大事就是明年1月1號,海州廠到市裏,即將會有一趟新公交路線運行,幾乎可以到海州市各大工廠,上下班時間車次很多,跑完全程也就四五十分鐘,完全可以滿足通勤的需要。

這個信息已經上過海州日報了,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因著這個信息,有二十幾對年輕人準備元旦之後就結婚,一是一直顧慮著的兩地分居的問題解決了,二是早些結婚,好爭取分樓房的資格。

自然,這第四件事就是籌備這20多對年輕人的集體婚禮,這事歸工會管。但到底是海州廠建廠以來第一次集體婚禮,大家都很激動,都卯足了勁兒想要把這次集體婚禮辦得熱熱鬧鬧,風風光光的。

當然,在全廠職工沈浸在熱鬧的氣氛之中時,也有人討論起這些大事,背後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都脫不開一個名字,就是“秦今朝”。

建家屬樓是秦今朝提出的,資金也是他申報獲批的;

技改辦公室的前身技改小組是秦今朝建立的,即便是現在,依舊兼任著技改辦公室主任的職位。“一段爐燒嘴改造項目”他更是跟進全程,一起開會研討、做實驗,親力親為。

還有,能開通這趟公交車,可以說,百分百是秦今朝的功勞。

當初跟海州市公交運輸公司談判,最後的結果是,市政答應出資購買三輛公交車,另外兩輛希望海州廠幫忙給予解決。

為了解決兩輛公交車的事,秦今朝專門去了一趟趙北省省會寶安市,去拜訪了自己當初在短期培訓班的一位同學,他現在是省公交運輸公司計劃處的副處長。

兩人時隔幾個月不見,都各有感慨。

這位同學當初在培訓班時還是寶安市公交公司的副總經理,秦今朝彼時也還只是個技改辦公室的主任,再次相見,彼此的職務,都提升了一大截。

當初在培訓班時,秦今朝就是年紀最小的,但他學習好,為人友好、外向、談吐幽默、言之有物。在班裏頭,人緣非常好,跟其他同學都很談得來,這位同學雖然比他大了十三四歲,但也以朋友相稱。

大家都斷言,秦今朝以後前途不可限量。在這樣的培訓班裏,大家的目的都並不單純,很多人都是抱著拓展人脈的目的來交朋友,秦今朝這樣年輕有為,一看就前程一片大好的人,誰不想和他保持聯系呢?

所以大家彼此之間都留意著對方的動向,有時打個電話關心一下,加強往來。都在省內,散在各個行業裏,低頭不見擡頭見,總有用得到彼此的時候。

這不秦今朝就來找他了。

這位同學對於他的到來非常高興,熱情招待一番後,秦今朝說了自己的來意。

“我聽說寶安市公交公司最近準備購置一批上海客車廠制造的Sk—642型公交汽車,替換一部分老型的公交車,希望幫海州市公交集團爭取幾輛替換下來的車。”

這位同學很詫異,幾乎以為他從海州大化廠調到海州市政府工作了,笑著問他,“怎麽忽然管起公交公司的事了?管他們的事,豈不是大材小用?”

秦今朝便把這前因後果跟這位同學說了一遍,“是我們在求著海州公交公司辦事,他們開不開這趟線路都無所謂,但對於海州廠很多職工來說,關乎著終身大事,我們很著急呀。”

“正好,我在《趙北日報》上看到省公交總公司和上海轎車廠簽訂合同,準備逐步替換寶安市現有公交車輛的新聞,就萌生想法,特地找老同學來化緣了。”

同學哈哈笑起來,說:“這辦法,也就你這個腦袋瓜能想得到。”

這位同學仔細想了想,便答應了秦今朝的請求t。這些省會城市淘汰下來的公交車,本就是分配給下面縣鄉的。

哪裏多給哪裏少給,基本上就看下面縣鄉領導有沒有爭取的意識。爭取了就多給,沒有爭取可能就分配不到,或者是少給。

本就不是個多大的事,今天幫了秦今朝的忙,他就欠了自己的人情,將來需要他幫忙的時候,他自然會義不容辭。

這位同學還挺樂意讓秦今朝欠自己人情的。

晚上秦今朝請老同學吃飯,兩人暢聊一番,第二天便返回了海州市。

等趙北省公交公司調撥了車輛給到海州市公交集團公司,這條由海州廠作為終點的公交線路,便確定了下來。

秦副廠長為了給廠裏爭取這條公交線路,遠赴寶安市,利用自己的人情要來公交車,才讓這條公交線路得以開通的事跡,經由小塗之口傳遍了海州廠。

樁樁件件,秦今朝在廣大職工心目中的地位又拔高了幾個層次,都認可他是為了職工們的利益會想法設法的好領導。

威望高的好處就是,他想要推行的政策,受到的阻力比以前小了許多。

1982年元旦過後,廠辦聯合黨委辦發出通知,做出重大人員調整。

免除三名中層幹部。

金安被破格提拔為尿素合成車間主任,梁英堅調入裝卸組擔任組長。

秦今朝預料到尿素車間權利過渡不會那麽順利,唯恐梁英堅搞出什麽事兒來,對金安不利,提前派他去去別的大化廠交流學習。

裝卸組顧名思義,是項純體力的工作。

從車間主任到裝卸組長,雖然工資和待遇沒變,但在廠裏的地位幾乎可以說是連降三級。

在梁英堅等人調整職位之前,按照慣例來說,是要由幹部處的同志找這幾位談話的。其他兩位,經過談話後,雖然不甘,但都接受了廠裏的安排,只有梁英堅,乍一聽到這一些消息,幾乎跳起來,跟幹部處的同志打上一架。

這場談話進行不下去了,梁英堅暴怒著摔門離開。一氣走到樓下,心中氣憤難平,奔回到自己的尿素車間後,立刻通知各個小組組長,要求所有工人都放下手中工作,集中到一塊來開會。

小組長們看見梁英堅氣得仿佛要吃人的樣子,都嚇了一跳,面面相覷一會兒,有人問道:“主任,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咱們生產任務挺重的,大家不能脫離自己崗位的,要是被安全生產糾察隊的人看見了,要被罰款的!”

梁英堅見有人敢對自己的話質疑,愈加暴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說:“人家都坐在咱們頭上拉屎了,還管生產,還管罰款!趕緊召集人!”

小組長們彼此對望,只好先答應著,離開梁英堅視線範圍後,立刻開始商量起來,“主任這是有什麽大事要說啊,沒聽說廠裏傳達什麽指示啊?”

“我瞅著主任那臉色不對啊,我從來沒見他發過這麽大火氣,恐怕不是什麽好事。”這人朝著旁邊的小組長說,“你媳婦不是勞務部的嘛?沒聽見什麽風聲?”

那人說:“你又不是不知道,辦公室那邊新頒布了工作紀律,其中就有保密條款。輕則罰款,重則降低、開除,都不敢隨便往外說工作上的事兒了,我媳婦一個小幹事,知道的事兒也不多,知道也不敢說。”

幾個小組長都點點頭,這項紀律先在辦公室實施,之後也會擴展到各車間,他們每一位都有保密義務的。

“那怎麽辦,聽不聽梁主任的?”

梁主任在車間裏頭積威甚重,但此時跟廠裏的要求相悖,他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辦。

一人說:“縣官不如現管,還是先聽梁主任的。也不能把所有的工人都招呼過來,關鍵崗位,不能離人的崗位,還是要留人的,就把其他人召集召集。反正就是被糾察隊發現了,還有梁主任在上面頂著。”

眾人也沒有其他辦法,便按著這人的想法去召集人。

等待職工們到來的梁英堅這回心潮起伏,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把原本打掃屋地的笤帚,主人家綁了新笤帚,他就丟棄去掃廁所了。他不敢置信、丟人、失落、憤怒……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像是一頭被困在牢籠之中的野獸,咆哮著,憤怒著。

他心裏頭計劃著,先煽動尿素車間罷工,再去聯合當初和他結成聯盟的那兩位中層領導,三部門聯合,就不信威脅不了廠領導。

他冷冷笑著,心說,等明天尿素沒有辦法按時生產,送不出去貨,他們就該知道厲害了。

想拿他梁英堅開刀,沈岳良,秦今朝,你們還嫩了些!

這麽盤算好,梁英堅心中的憤怒稍稍褪了些,心中甚至湧現出小人書《水滸傳》裏,林沖雪夜上梁山的情節,覺得自己就是被逼得走投無路,滿腔悲憤,不得不反的林沖,心裏頭頓時湧出無限豪情。

不多一會兒,工人們陸陸續續地在車間中央集合。

梁英堅踩著一個板凳,站到他們面前,看見還有人站在機器前,沒有過來,便又不高興地催促,說:“這是車間全體都要參加的會議,都趕快叫人過來!”

便有小組長說:“那些崗位實在不能離人,等會我們再傳達就好了。”

梁英堅狠狠瞪著這名小組長,那小組長被嚇了一跳,但卻沒有去叫那些人的打算,其他小組長也站了過來,說:“是啊,主任,一會兒我們肯定會傳達給他們的,那些崗位實在離不得人。”

小組長們越來越覺今天的梁英堅實在反常,他明知道那些崗位不能離人的,卻還是這樣強求,幾人心中都開始忐忑起來。

梁英堅看了他們好一會兒,見在自己的盯視之下,幾人仍然不肯妥帖,忽然就有了事情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預感。

他很快把這種預感甩開,深吸一口氣,找出一個大喇叭,慷慨激昂地喊道:“同志們,工友們,我今天□□部處談話了,他們想把我調離車間,調到裝卸處抗包去!”

這話一說,如他所願,看見了工人們驚愕的眼神。

他狠狠拍著自己的胸脯,繼續說:“我,梁英堅,是基建時期的元老,也是劉利民老司書記親自任命的尿素合成車間主任,為海州廠的建造出過力,這些年,為了海州廠流過血,流過汗,兢兢業業,費心費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現在的廠領導是怎麽對我的?覺得我礙眼了,覺得我是老書記,是沙廠長的人,就要把我像爛抹布一樣扔掉!”

梁英堅邊說,邊註意著下面工人的表情,見很多人目光中的驚愕漸漸褪去,變成驚慌,懷念,很明顯是想到了以前大家一起吃苦的時光。

梁英堅心中略安。因著一直在扯著嗓子喊,這會兒聲音幹澀微啞,聽起來,竟然有種英雄遲暮的蒼涼之感。

“在場的各位,有些人是海州縣化肥廠的職工,有些是從基建時期就跟著我一起走過來的,知道咱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才把海州廠發展成這樣。如果海州廠發展好了,全國知名了,姓沈的,姓秦的過來摘桃子了,想把我們這些老人踢走,想要安排他們的心腹上位,你們說,有這麽欺負人的嗎,咱們能忍下去嗎?”

他環顧四周,繼續說:“欺負我,就是欺負你們,等把我踢走了,來了新的車間主任,你們一個個,也會像我這樣,被當成抹布扔掉!我是車間主任,都被安排去扛大包,你們呢?到時候,沒了工作,被攆出海州廠,一大家子怎麽生活?”

很多職工被著密集的信息轟炸得腦子發懵,先是聽說如天一般的大領導忽然要被調離,再又聽說自己可能也會被開除,一下子就慌神起來,慌忙地尋找著同伴,想聽聽他人的意見。

立時,亂成一鍋粥。

幾個一直站在一塊的小組長也從梁英堅被調走的震驚之中緩過來,竊竊私語。

“主任這是要做什麽?”眾人你看我,我看你,臉上都露出驚慌之色來,心中都有猜測,但不敢肯定。

有名年輕些的小組長抿了抿嘴唇,說出了幾人心中所想,“我看像是要煽動職工。只是不知道是要煽動工人們去找廠領導抗議,還是要煽動大家罷工。”

幾名小組長都抽了口冷氣,不管是哪種,都是大事件!

那名年輕組長又說:“你們什麽意見,是要跟著梁主任幹還是怎麽的?”

其他幾名組長都沒有開口,他們心裏頭慌亂極了。

年輕組長又說:“我不會跟著梁主任幹的,他很快就不是車間主任了,管不到我的。如果你們跟他一起,跟廠裏對著幹,我覺得以現在廠領導的做派,寧可把整個車間的人都開除,也不會妥協的。大把人排隊想進入海州廠,今天把你們開除,明天就有新工人進廠。你們可別幹糊塗事,得分得清哪頭t炕涼,哪頭炕熱!”

其他幾人很快反應過來。要說他們對梁主任有什麽忠心,有什麽感情那是沒有的,只是從他們進廠,他就是車間主任,就是頭頂上的那片天,已經習慣了聽他的話,對他臣服。

他為人霸道,說一不二,大家平時都得捧著讓著才行,對他的所有尊重都是車間主任這個身份賦予他的,既然他很快就不是車間主任了,那還有什麽可以轄制自己的呢?

他們忽然間就開竅了,其中一人說:“我服從廠裏的安排,廠裏把梁主任調職,肯定有廠裏的考慮!”

其他人紛紛附和,只有一位平時和梁主任走得最近的還在猶豫,他說:“梁主任說的也有道理,萬一等他走了,廠領導把咱們這些人也一一撤職,或者開除咋辦?”

那年輕組長白他一眼,反問說:“從秦副廠長和沈廠長上任以來,有幾個小組長被撤職過,被開除的都是啥人?”

就有人回答:“合成氨車間原來的主任董學農被開除,他下面的小組長都好好的,還有一個小組長被提拔成了車間副主任。被開除的好像就只有王小光他們兩個,是被判刑的,肯定要開除的。”

年輕組長:“所以啊,這不過就是梁主任煽動你們跟他一塊造反,瞎說的罷了。他這人真是不地道,自己走了,還要把大家拉下水!”

大家恍然大悟,是啊,他這就是造反!這都八十年代了,還想搞這一套。

最後一個猶豫的人也下定決心,說:“我跟你們一起!”

小組長們下定決心,便將目光又轉向梁主任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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