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難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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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難買
逯行之再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空空蕩蕩。
他坐起來楞怔了一會兒，爬下床尋找元司晨。屋子裏沒有他的影子，也沒有聽見房間裏有人活動的聲音，元司晨似乎是出去了。
他看了看表，這一覺補到了十點多，他揉了揉還迷糊著的眼睛，拿起手機，給元司晨發微信:
“你去哪兒了？”
元司晨的手機在兜裏發出一聲悶響，但他無暇去理會:
“哥，這樣，我下次多給你幹一個小時，你先把工資預支一下，最近實在急用。”
齊英才站在櫃臺後面，抱著胳膊皺著眉，老大的不情願:
“你幹什麽要急用一百來塊錢就這麽點錢也應不了急啊。”
“害，”元司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最近女朋友生日，這不得買個禮物，但是手頭一時又沒閑錢......”
齊英才楞了一下，有些詫異他什麽時候找了個“女朋友”:
“沒閑錢談什麽對象凈耽誤人小姑娘。”
元司晨“嘖”了一聲:
“這你就別管了，反正人死心塌地跟著我，連未來都規劃好了。”
齊英才嗤笑了一聲:
“小小年紀能規劃什麽未來錢也沒有，工作也沒有，你打算一直打工養人家還是你舔著臉，當人家的小白臉啊？”
元司晨一時噎住，哽了半天才回道:
“也不是不行。”
“你......”
齊英才被他的骨氣折服了，恨鐵不成鋼地瞅了他半天，心說怎麽一直沒發現這小子還有這份野心。
元司晨放完闕詞也心虛，催促道:
“你到底能不能給說句痛快話。”
齊英才張口欲言，眼光一擡，卻又堆滿了笑意。
元司晨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是來客人了，他回頭一看，卻楞住了。
逯行之不知怎麽尋了過來，他掀開門簾，眼光在店裏逡巡了一圈，最後落到了元司晨身上，笑道:
“我來找元司晨打球的，你們在忙嗎？”
齊英才見不是生意，立刻收斂了虛假的笑意，換上一幅老大哥的腔調:
“你是他同學吧，唉，不是忙，他找我給他預支薪水，你說咱就小本生意，幹活也是有一次沒一次，還預支薪水，這不凈為難我。”
逯行之聞言微微挑眉，勾起嘴角看向元司晨:
“你預支薪水幹嘛？”
元司晨心虛地不敢看他，正猶豫著要不要換個理由，那邊齊英才已經把他的底都揭幹凈了:
“他說要給他女朋友買生日禮物，你說這扯不扯，自己還得打工養家呢，急著談什麽女朋友”
逯行之笑意更深:
“說的是，對了，我聽說你‘女朋友'家不是挺有錢的，你還打什麽工，‘她'又不計較這些。”
“我......男人哪能讓女孩花錢”
“呦，你現在又不好意思了”
齊英才滿臉嫌棄，一點不給他留情面:
“你剛剛不是還說要當人家裏的小白臉呢嗎？”
“......哥，”
元司晨滿臉通紅，心理防線盡破。他不敢回頭看逯行之的臉色，咬著牙道:
“別說了，這錢我不要了還不行嗎？”
逯行之暗笑著，默默咂摸著“小白臉”這個詞，似乎覺得頗為有趣:
“別人當小白臉的都又會說話，又會投其所好。但你吧，一身反骨，動不動還反咬一口，也就是你‘女朋友'，偏偏還就非你不可了。”
逯行之說這話的時候語調平穩，波瀾不驚，好像真的事不關己。
元司晨掩蓋在櫃臺下的手偷偷拉了拉逯行之的衣角，不知是示意他別說了，還是別的什麽含義。
逯行之淺笑了一下，走上前和元司晨並肩，一只手放在櫃臺上，另一只手則在櫃臺下拉住了元司晨還沒來得及撤回的手。
他不顧元司晨的掙紮，在齊英才看不見的地方，和元司晨十指相扣:
“哥，你不用預支他工資，他用不著，我們先走了啊。”
說完，他拉著不知所措的元司晨大步走出了店門。
兩個人走得太快，齊英才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看著逯行之挺拔的背影疑惑道:
“元司晨的錢又不是給你的，你替他拿什麽主意”
元司晨走了兩步就甩開了他的手，低著頭插著兜，一臉不爽地走在旁邊。
逯行之知道他在想什麽，但還是湊過去明知故問道:
“怎麽了？又不高興？”
元司晨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嗯，但不是沖你。”
“是因為生日禮物”
元司晨再次點頭，這次他聲音微沈，似乎有些失落:
“你為什麽不讓我預支工資我沒有錢，拿什麽送你禮物嘛。”
逯行之學著他的樣子，雙手插兜，一般慢騰騰地走，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蹭著他的肩膀:
“你能送我什麽我可跟你說，一百來塊錢的禮物，我看不上。”
“那你想要什麽”元司晨側著頭看他，認真發問。
逯行之粲然一笑，湊近了在他耳邊飛速地輕聲說道:
“我想要你。”
元司晨呼吸一滯，瞬間方寸大亂，他看著逯行之那清清白白的笑意，只覺得心臟下面仿佛有一個強大的吸力，一下一下，讓他的心臟跳得愈發沈重，愈發不可控制。
他磕巴了半天，勉強憋出半句:
“你早上不是才......”
“才什麽”
逯行之立即接上沒說完他的話，仔細看著他說不上來話的神情，很是受用。
元司晨被氣笑了，他冷哼了一聲，繼續往前走，還扣上了連帽衫的帽子，用這種方式來表達他“不想聽!”。
逯行之立刻跟了上去，跟屁蟲似地在他耳邊窮追不舍:
“那不算數的，我什麽都沒幹。”
元司晨把頭扭向一邊不想看他。
“那算什麽嘛，一點小小的接觸而已。”
元司晨走得更快了，好像要把他遠遠地甩在後面。
“你是不是一點經驗都沒有啊？要不要我給你講講”
元司晨“”得一下把繩子也拉上了，帽子的開口就剩個小小的洞，勉強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他還雙手捂住了耳朵，表示真的一點都不想聽。
逯行之兩步繞到他面前，截住了他，雙手“啪”的一下按住了他捂住耳朵的手，就這麽禁錮住了他的腦袋，迫使他擡起頭看著自己。
逯行之就這麽看著眼前被灰色帽子遮得只剩下一對眼睛的元司晨，看著他眼裏的驚恐忍著笑道:
“你能逃到哪裏去？你現在面前是我，在學校是我，回到家還是我，你早晚要聽完這些話。”
元司晨頓了一些，目光閃爍，聲音在棉質布料的遮擋下變得模糊不清:
“我不......”
“我的生日禮物，就想聽你一句承諾，行嗎？”
不知是因為被帽子悶得還是什麽，元司晨覺得自己的臉熱得厲害。他含混問道:
“什麽...承諾”
“你說，你不會再推開我，直到你不需要我為止。”
元司晨楞住了。
他原以為逯行之會要他做些別的什麽承諾，比如十八歲的成人禮物，或是什麽地久天長、永不分離的誓言。
其實他想得很明白，逯行之可以給自己二十萬，一個從未敢想過的未來，一個他都想象不出會有多幸福的生活。逯行之於他而言，是比愛人更獨特的存在。
他其實願意為逯行之做一切事情，只要他能給，他會毫不猶豫地拿出他擁有的所有。
他只是在害怕。
他怕逯行之真的全心全意地喜歡自己，把如此耀眼、珍貴的愛意毫無保留的傾註給自己——那個渺小的、茫然的、一無所有的自己。
逯行之一定是看到了，那個在他內心深處，一直捧著奧特曼彩紙，滿臉打架的淤青，冷視著父母空蕩蕩房門的小小的元司晨。
元司晨看著逯行之認真的雙眼，忽然意識到，其實很多年來，他都一直站在那個空空的門口，一邊忍受著希望的藤蔓將他層層包裹，一邊又執拗地撕開藤蔓的觸手，重覆告誡自己:希望不會再來。
他一直是那個在門口張望的孩子，他一遍遍縱容藤蔓瘋長，又親手將藤蔓撕下，直到自己也鮮血淋漓。
他其實從未離開過那個門口，也從未長大。
“我......”
逯行之的臉在他的視線中漸漸模糊了。他用力眨眼，讓淚水掉落，好重新看清逯行之的面容。
“我不會再推開你......”元司晨在逯行之的引導下一字一句道:“直到我不需要你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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逯行之再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空空蕩蕩。
他坐起來楞怔了一會兒，爬下床尋找元司晨。屋子裏沒有他的影子，也沒有聽見房間裏有人活動的聲音，元司晨似乎是出去了。
他看了看表，這一覺補到了十點多，他揉了揉還迷糊著的眼睛，拿起手機，給元司晨發微信:
“你去哪兒了？”
元司晨的手機在兜裏發出一聲悶響，但他無暇去理會:
“哥，這樣，我下次多給你幹一個小時，你先把工資預支一下，最近實在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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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司晨“嘖”了一聲:
“這你就別管了，反正人死心塌地跟著我，連未來都規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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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司晨一時噎住，哽了半天才回道:
“也不是不行。”
“你......”
齊英才被他的骨氣折服了，恨鐵不成鋼地瞅了他半天，心說怎麽一直沒發現這小子還有這份野心。
元司晨放完闕詞也心虛，催促道:
“你到底能不能給說句痛快話。”
齊英才張口欲言，眼光一擡，卻又堆滿了笑意。
元司晨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是來客人了，他回頭一看，卻楞住了。
逯行之不知怎麽尋了過來，他掀開門簾，眼光在店裏逡巡了一圈，最後落到了元司晨身上，笑道:
“我來找元司晨打球的，你們在忙嗎？”
齊英才見不是生意，立刻收斂了虛假的笑意，換上一幅老大哥的腔調:
“你是他同學吧，唉，不是忙，他找我給他預支薪水，你說咱就小本生意，幹活也是有一次沒一次，還預支薪水，這不凈為難我。”
逯行之聞言微微挑眉，勾起嘴角看向元司晨:
“你預支薪水幹嘛？”
元司晨心虛地不敢看他，正猶豫著要不要換個理由，那邊齊英才已經把他的底都揭幹凈了:
“他說要給他女朋友買生日禮物，你說這扯不扯，自己還得打工養家呢，急著談什麽女朋友”
逯行之笑意更深:
“說的是，對了，我聽說你‘女朋友'家不是挺有錢的，你還打什麽工，‘她'又不計較這些。”
“我......男人哪能讓女孩花錢”
“呦，你現在又不好意思了”
齊英才滿臉嫌棄，一點不給他留情面:
“你剛剛不是還說要當人家裏的小白臉呢嗎？”
“......哥，”
元司晨滿臉通紅，心理防線盡破。他不敢回頭看逯行之的臉色，咬著牙道:
“別說了，這錢我不要了還不行嗎？”
逯行之暗笑著，默默咂摸著“小白臉”這個詞，似乎覺得頗為有趣:
“別人當小白臉的都又會說話，又會投其所好。但你吧，一身反骨，動不動還反咬一口，也就是你‘女朋友'，偏偏還就非你不可了。”
逯行之說這話的時候語調平穩，波瀾不驚，好像真的事不關己。
元司晨掩蓋在櫃臺下的手偷偷拉了拉逯行之的衣角，不知是示意他別說了，還是別的什麽含義。
逯行之淺笑了一下，走上前和元司晨並肩，一只手放在櫃臺上，另一只手則在櫃臺下拉住了元司晨還沒來得及撤回的手。
他不顧元司晨的掙紮，在齊英才看不見的地方，和元司晨十指相扣:
“哥，你不用預支他工資，他用不著，我們先走了啊。”
說完，他拉著不知所措的元司晨大步走出了店門。
兩個人走得太快，齊英才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看著逯行之挺拔的背影疑惑道:
“元司晨的錢又不是給你的，你替他拿什麽主意”
元司晨走了兩步就甩開了他的手，低著頭插著兜，一臉不爽地走在旁邊。
逯行之知道他在想什麽，但還是湊過去明知故問道:
“怎麽了？又不高興？”
元司晨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嗯，但不是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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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司晨再次點頭，這次他聲音微沈，似乎有些失落:
“你為什麽不讓我預支工資我沒有錢，拿什麽送你禮物嘛。”
逯行之學著他的樣子，雙手插兜，一般慢騰騰地走，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蹭著他的肩膀:
“你能送我什麽我可跟你說，一百來塊錢的禮物，我看不上。”
“那你想要什麽”元司晨側著頭看他，認真發問。
逯行之粲然一笑，湊近了在他耳邊飛速地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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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司晨呼吸一滯，瞬間方寸大亂，他看著逯行之那清清白白的笑意，只覺得心臟下面仿佛有一個強大的吸力，一下一下，讓他的心臟跳得愈發沈重，愈發不可控制。
他磕巴了半天，勉強憋出半句:
“你早上不是才......”
“才什麽”
逯行之立即接上沒說完他的話，仔細看著他說不上來話的神情，很是受用。
元司晨被氣笑了，他冷哼了一聲，繼續往前走，還扣上了連帽衫的帽子，用這種方式來表達他“不想聽!”。
逯行之立刻跟了上去，跟屁蟲似地在他耳邊窮追不舍:
“那不算數的，我什麽都沒幹。”
元司晨把頭扭向一邊不想看他。
“那算什麽嘛，一點小小的接觸而已。”
元司晨走得更快了，好像要把他遠遠地甩在後面。
“你是不是一點經驗都沒有啊？要不要我給你講講”
元司晨“”得一下把繩子也拉上了，帽子的開口就剩個小小的洞，勉強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他還雙手捂住了耳朵，表示真的一點都不想聽。
逯行之兩步繞到他面前，截住了他，雙手“啪”的一下按住了他捂住耳朵的手，就這麽禁錮住了他的腦袋，迫使他擡起頭看著自己。
逯行之就這麽看著眼前被灰色帽子遮得只剩下一對眼睛的元司晨，看著他眼裏的驚恐忍著笑道:
“你能逃到哪裏去？你現在面前是我，在學校是我，回到家還是我，你早晚要聽完這些話。”
元司晨頓了一些，目光閃爍，聲音在棉質布料的遮擋下變得模糊不清:
“我不......”
“我的生日禮物，就想聽你一句承諾，行嗎？”
不知是因為被帽子悶得還是什麽，元司晨覺得自己的臉熱得厲害。他含混問道:
“什麽...承諾”
“你說，你不會再推開我，直到你不需要我為止。”
元司晨楞住了。
他原以為逯行之會要他做些別的什麽承諾，比如十八歲的成人禮物，或是什麽地久天長、永不分離的誓言。
其實他想得很明白，逯行之可以給自己二十萬，一個從未敢想過的未來，一個他都想象不出會有多幸福的生活。逯行之於他而言，是比愛人更獨特的存在。
他其實願意為逯行之做一切事情，只要他能給，他會毫不猶豫地拿出他擁有的所有。
他只是在害怕。
他怕逯行之真的全心全意地喜歡自己，把如此耀眼、珍貴的愛意毫無保留的傾註給自己——那個渺小的、茫然的、一無所有的自己。
逯行之一定是看到了，那個在他內心深處，一直捧著奧特曼彩紙，滿臉打架的淤青，冷視著父母空蕩蕩房門的小小的元司晨。
元司晨看著逯行之認真的雙眼，忽然意識到，其實很多年來，他都一直站在那個空空的門口，一邊忍受著希望的藤蔓將他層層包裹，一邊又執拗地撕開藤蔓的觸手，重覆告誡自己:希望不會再來。
他一直是那個在門口張望的孩子，他一遍遍縱容藤蔓瘋長，又親手將藤蔓撕下，直到自己也鮮血淋漓。
他其實從未離開過那個門口，也從未長大。
“我......”
逯行之的臉在他的視線中漸漸模糊了。他用力眨眼，讓淚水掉落，好重新看清逯行之的面容。
“我不會再推開你......”元司晨在逯行之的引導下一字一句道:“直到我不需要你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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