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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澤宇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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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澤宇的辦公室

“他讓你吃完飯去找他,那你說,如果你不吃飯,是不是就不用去找他。”

逯行之看著元司晨,發現他竟然是在認真的說出這種蠢話的。於是他點點頭:

“有道理,今年生日咱倆別過了,這樣咱們就能永遠17。”

元司晨“嘖”了一聲,不滿道:

“那你還真要去找他啊,蔣澤宇這麽刻薄的人,不可能說出什麽好話。”

“他愛說什麽說什麽,難聽的話我聽的還少相信我,他那天也就是在氣頭上,在學校不會怎麽樣的。”

元司晨憂心忡忡地看著他,還是不放心,總覺得他要被蔣澤宇劈頭蓋臉地罵一頓。逯行之看著就文文氣氣,一幅被保護得很好的樣子,不像他,沒皮沒臉慣了,什麽重話進了他的耳朵都是蜻蜓點水,難起什麽漣漪。但逯行之可不一樣。元司晨忽然下了決定:

“我跟你一起去。”

逯行之驚訝地擡起眉毛,笑起來:

“為什麽這麽擔心我啊?”

元司晨苦口婆心地解釋道:

“你不要太天真,你怎麽知道蔣澤宇他就有師德呢?我們這破學校有領導建沒領導管,體罰學生的也有的是。我跟你一塊去,他要是真跟你過不去了,我還能幫你說兩句。”

元司晨的擔心都寫在臉上,倒是逯行之,也不知聽進去沒有,一直不說話,卻只是盈盈地看著他笑,笑得元司晨幾乎要發火:

“你別笑了!平時挺聰明個人,現在怎麽傻不楞登的。這樣,我不跟你進去,我就站門口,聽見不對勁我就進去。”

逯行之笑著點點頭:“好啊。”

元司晨看著他沒有一點脾氣的臉,嘆了口氣:

“這個世界沒有那麽多好人的,你好歹學著保護自己,別叫人欺負了都不知道。”

逯行之輕笑一聲,心裏不置可否。他忽然意識到,他在元司晨心裏,似乎就是個只會讀書的傻白甜學生,盡管他抽/煙,喝/酒,離家/出走,還能背著元司晨走三條街,可在元司晨眼裏,他還是個“好寶寶”。

他看著元司晨擔憂的眼神,抿起嘴,順從地點點頭——有些時候,當個“好寶寶”也不是不行。

元司晨一路走在逯行之後面。到了門口,逯行之剛打算敲門,卻被元司晨一下按住肩膀,鼓勵似地拍了拍。

逯行之覺得有點好笑,卻也覺得他小題大做得可愛。也拍了拍撫在他肩頭的元司晨的手背,敲門走了進去。

逯行之一進門便換上了一幅無辜又好奇的神情,把“好學生”的人設發揮得淋漓盡致。

“蔣老師,您找我?”

蔣澤宇頭也不擡,淡淡地“嗯”了一聲,就不再說話,把逯行之晾在一邊,自己低頭改著上午課上的作業。

逯行之不尷不尬地站了一會,有點摸不透他的心思,就主動往前走了兩步,低頭瞄他批改的作業。

蔣澤宇感覺到他靠近,擡頭透過鏡片看著逯行之,清瘦的臉上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棄,開口道:

“你擋我光了。”

“......不好意思。”

他心虛地挪到了一旁,心說蔣澤宇怎麽跟肥皂劇裏的大反派似的,說他沒心機吧,誰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麽,說他有心機吧,他把陰險全掛在臉上。

他無聲地站著,想象著蔣澤宇變成個大奸臣,給主角使絆。正邪兩派激戰正酣之時,蔣澤宇冷不防地開口:

“你過來,幫我把這些改一下。”

“啊......好。”

逯行之從幻想回到現實,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但還是接過那幾本練習冊和蔣澤宇遞過來的紅筆,一題一題看起來。

看了幾題,他就發現,根本沒有辦法改,這些答案要麽明顯是蒙的,要麽是錯的離譜,看了第一行就不用再看第二行。

他翻了個另外幾本,也都大致如此,一眼看過去就可以全部打叉。

他看向蔣澤宇,後者抱著雙臂,觀察他的反應。

“這幾本算好的,我收的作業裏,大部分都是空著的,還有很多根本就沒交。”

逯行之看著這些作業,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麽。蔣澤宇從一旁拿出兩本另外放置的練習冊,似笑非笑道:

“但是你跟元司晨寫的都挺好,他比你多錯了幾題,奧對了,你倆字也挺像。”

逯行之咬了咬嘴唇,想起數學課上,元司晨趴著睡覺,他就順手把元司晨的練習冊也給寫了,他還專門改了幾個答案,字也草了點,誰知道蔣澤宇竟然這麽認真,還特意把兩份作業挑出來做了個比較。

他剛想主動承認錯誤,就被蔣澤宇堵了回去,他把元司晨的作業合上,放到一邊:

“他的作業誰寫的,寫的怎麽樣,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現在的狀態。你的作業裏,有幾個錯誤是根本不該犯的,這在一中是中等學生都不會犯的錯誤......”

蔣澤宇頓了頓,特意留了個空隙,擡眼懶懶地看著他,冷淡地說道:

“退步了吧,逯行之。”

逯行之無話可說,低著頭默默聽著。

“我以為你有多大能耐,原來也就這回事。”

逯行之眉心跳了跳,把手背在後面,扭過了臉,有些不服氣的樣子。

蔣澤宇看見他這個反應,嗤笑了一聲:

“不服嗎?你有什麽資格不服實話告訴你,姜主任跟我談過,要我放下成見,好好培育你這個‘尖子生',你現在是十三中的重點發展對象,但是,現在來看,”

蔣澤宇看了看他的作業,“我不認為他們的決定是明智的。”

逯行之到底年輕,被他這麽一說,徹底繃不住了,扭過臉直視看著他,臉上盡是藏也藏不住的慍怒。

“就憑這幾道題,不能這麽輕易的下定論吧,蔣老師”

“嗯,是。”

蔣澤宇似乎早料到他會這麽說,從資料夾裏翻出一張成績單來:

“你入學第一次考試考了七百零二,年級第一,是不錯。但是你應該也知道,這個成績不管怎麽說,都高的離譜了,那張卷子我也看了,太簡單,並不能測出你真正的知識量,如果你真的相信自己有七百分的實力,那我也覺得,我沒必要再教下去了,不能自知的學生,我也沒法教。”

逯行之吸了一口氣,心中大為不服,卻也無話可說。蔣澤宇說的對,他也從來不認為自己真的能考七百分。十三中的授課方式太松散落後,自己這段時間,是真的退步不少。

他正沈默著,蔣澤宇忽然開口,語氣溫和了很多,也放低了音量:

“一中的時候,我沒有帶過你吧”

逯行之疑惑地擡頭看他,有些詫異他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沒有,您當時不是帶四班嗎,是......”

逯行之的話戛然而止,蔣澤宇補充了下去:

“是李澤他們班的班主任。”

這個一直橫亙在他們兩個之間,卻一直被回避的名字突然被提了出來,逯行之心裏像被猝不及防地悶了一拳,警惕地回看著他:

“你說這個幹什麽。”

蔣澤宇見他的反應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強烈,正色道:

“姜主任是不是跟你說,我是因為你被開除的其實不完全是,他不知道全貌。我當時向學校領導堅持要開除李澤和紀逸嶺,起碼也要重罰,他們當時沒有給我答覆,但是兩天之後,我在家接到通知,我沒有通過實習期。”

“......啊?”

逯行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沒聽懂其中的緣由。

蔣澤宇自嘲似的笑了笑:

“後來我才知道,紀逸嶺他爸是教育局的什麽領導,跟書記交情不淺。”

逯行之再度沈默,他一直待在一個相對單純的環境裏,鮮少意識到課本之外的世界還有這麽多彎彎繞繞,他忽然想起元司晨剛剛對他說的話,雖然不知道原委,但元司晨說的未嘗沒有道理,也許這個世界,真的沒有他想的那麽好。

......元司晨拿的是預言家劇本吧。

“你笑什麽,好笑嗎?”

“啊?”逯行之猛然擡頭,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不由自主地揚起了嘴角。

“沒...沒有,我在想,他們也太過分了。”

蔣澤宇冷哼一聲:

“你還有閑心替別人打抱不平我工作好找,你高考怎麽辦我跟你說這些就是想告訴你,我不怎麽喜歡你,但也不算你的仇人,我確實不是個寬容大度的人,但也不是不講道理。既然以後是我教你了,你就別想那麽多,我是不想看見你,但作為老師,我還是希望你拿著你的錄取通知書離開我的視線。”

這話說的直白又坦蕩,倒也沒給雙方留什麽負擔。逯行之擡眼看著他,心中忽然也有點慶幸,蔣澤宇要是想給自己使絆,有一萬種方法能讓他稀裏糊塗地吃啞巴虧,但幸好,蔣澤宇不會這麽做。

蔣澤宇見他表情松動,目光微閃,生怕他說出什麽感激的話,連忙打斷他:

“行了行了,姜主任不是給了你題嗎?以後每個星期找我兩次,我當面批;其他沒啥事了,你回去吧。”

逯行之低頭笑了笑,道了聲“好”,便轉身出了門。但他忘記了門外還有個人。

元司晨一開始站在門外,等著裏面傳出什麽大動靜,結果等了半天還是安安靜靜。他覺得這局面不應該,就趴在門上,小偷似地聽裏面的動靜,但偏偏這門隔音挺好,他不得不變換各種姿勢、各種角度找薄弱點。

在他正蹲在地上,試圖從底縫中探聽時,門猝不及防地開了,元司晨一下子失去依靠,“撲通”一下,撲跪在地上。

“......”

逯行之看著面前四肢著地,沒殼王八似的元司晨,僵著身子,一時都不敢回頭,不敢看蔣澤宇臉上會是什麽表情。

蔣澤宇自然看到了有什麽人餓虎撲食似地撲了進來,詫異道:

“這誰啊,幹嘛呢這是”

元司晨吸了吸鼻子,強作鎮定地起身,抱拳向蔣澤宇鞠了一躬:

“蔣老師,學生給您拜個早年,祝您一飛沖天,二龍騰飛,三羊開泰!”

說完,便一臉嚴肅地轉身走了。逯行之見狀,也轉身對蔣澤宇胡亂鞠了一躬,慌裏慌張地跟上了元司晨。只留下蔣澤宇一人在辦公室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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