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棣棠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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棣棠花開

一段日子後就是七月十五中元節,地官赦罪的日子,佛教稱盂蘭盆節。考古工地沒有假期,不過州橋與大相國寺做了上千年的鄰居,下班以後還能去參與一下。

大相國寺是個好道場,每年佛歷重要日子,諸多善信跨省跨市聚於此處。

民以食為天,到了陰間也是一樣,佛弟子目連的母親墮入餓鬼道,口生火焰、無法飲食供品,目連做盂蘭盆法會,為母放焰口,餵飽母親,助其輪回、超生。

大眾法事,超度的不止有善信們要追憶的亡者,還有開封本市無數不知姓名的孤魂野鬼。

“師傅好,我要供梨子,不知十方寒林牌位在哪裏。”沈甦梨提起手上的梨子,問僧人。

“阿彌陀佛,施主請隨我來。”

無論是佛是道、或是民俗祭祀,都很少會用到諧音為“離”的梨,唯獨一種情況除外。

沈甦梨彎下腰,碼放著青梨。看著面前的十方寒林牌位,行了佛禮。

十方寒林,一切孤魂,無人記得,無人紀念。梨是用來紀念他們的。

“我們家不信神佛,也很少會去祭祖。”

夜幕降臨,僧人誦經,沈甦梨對降臨的地藏王菩薩說。

不過地藏王菩薩在超度眾生,並沒有回應她。

她也知道,不過還是自顧自地傾訴:“等考古工地的工資下來,我要給我的祖先們做專場超度法事。”

第二日午睡,一朵金色棣棠花慢慢悠悠落在沈甦梨額間。她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不知怎的睡在了棣棠花叢間。

有一人走過來,後邊跟著無數侍從,那人輕輕捧起她的身體:“眾芳紅紫遍楹隅,惟此開時色迥殊。寶箓宮今年棣棠開得甚好。”

“官家,”身後公公行禮,“馬上到與蔡相約定的時辰了。”

“走吧,之前蔡相關於鋪展漏澤園至全國的提案,朕很滿意。”

那人轉身,沈甦梨落在地上,歪頭看著他們走遠,身旁太湖石像她一樣沒有聲音,靜靜地立在這裏等待消亡。

驚醒,自己怎麽會夢見在北宋的上清寶箓宮做一朵棣棠花?那人是宋徽宗?還有蔡京漏澤園的事……

不想了,去工地練劍吧。

不過練劍時,不知是不是因為探方內氣場足,玉劍的狀態越來越亢奮了,她多次覺得這劍要飛出自己的手了。

“小祖宗啊,別折騰我啊。”

中原的氣候變化總是嚴格按照節氣,寒露一過,氣溫驟降,沈甦梨感冒了幾天,跟家裏要了秋冬的衣服。

不過好在開封多的是羊肉,覓食小隊又吃了胭脂河的羊肉水煎包,東大寺的羊肉燒麥、羊肉湯。還有加了咖喱跟冬瓜的開封拉面,以及每家店都有不同特色風味的炸雞。

每逢他們工地發照片,班級群都能傳來羨慕之聲:

“城市考古吃真好啊(陰暗爬行)”

“我們在村裏想喝奶茶只能網上買奶茶粉嗚嗚。”

城市考古的優點就是不缺現代生活,不過沈甦梨發現由於鍛煉與增重同時進行,導致這重了十斤的份量瘦不下去了。

不過減不下去了就是目前身體最適應的體重,既然不會因為體重得並發癥,就這樣吧。

想著想著,陳老師對大家說:“之前長假也沒給大家放假,而大家的工作進度一直挺快的,是該放松一下了。

想必來了開封大家還沒去什麽地方吧,由於一入秋,各類菊花盛開,開封被稱為‘菊城’,菊花節也辦了三十年了。

今年菊花節期間就給大家放一天假!大家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吧!”

長久沒放假的大家都興奮起來,上次放假是因為王安政要回學校了,老師帶著大家去開封博物館、去清明上河園看《東京夢華》的表演。這次放假還是自由活動!

大相國寺就在工地附近,平時午休就能逛完,去龍亭公園嗎?金明池?包公祠?太多可選的了。

一日沈甦梨跟麗廬都提早完成了繪圖,於是去探方幫助學姐了。

學姐見她們來了,興奮地說:“探方裏發現了有紋飾的石壁。你們來看看吧。”

石壁是在之前沈甦梨與麗廬刮的房基做完以後再向下發掘幾十厘米處發現的。線條流暢,像是祥雲紋,但到了下面的石壁,圖案又斷開了。

“巧合嗎?”

沈甦梨拿起手鏟向下刮了刮,在鏟子碰壁的那一剎那又進入了之前的沈氏榕樹氣泡。

此時的榕樹已經不像榕樹了,它拋卻氣根,竄天生長,氣泡也因此不斷拓展頂部,越來越稀薄。

周圍已不是大海,而是浮動的如意祥雲,向下看去也是厚厚的雲層,已無法看到大海的蹤跡。

金鵝變成了青鵝,已不再叫喚,以殉道者的姿態拉著氣泡向太陽飛去。

“等等!這是要學古希臘神話的伊卡洛斯嗎?!”

沈甦梨後退一步,玉劍“騰”地出現在她手中,催促她殺了那些鵝、砍了那棵樹。

沈甦梨擡起手,劍指青鵝,可是……夠不到,拋出去也夠不到。

手鏟滑下,沈甦梨又從剎那中出來了。

之前發現榕樹的氣根幾近枯竭,可還連在主幹上,發展主幹而不顧氣根的榕樹,是違背自然之道的。

除非……這棵榕樹原本就設定為主幹由氣根滋養,等到一個契機,主幹積攢了能量就開始讓氣根脫離。

斷裂的氣根……莫非這就是譯周之前發燒、自己感冒的原因嗎?

因為向著太陽前進,氣泡越來越稀薄,終有一日會消失,屆時氣泡裂解,象征沈氏的樹會如何,他們這些被拋棄的氣根又將如何?

玉劍之前鎮壓沈氏溝通太湖的河流、現在又讓自己劍指榕樹青鵝。是因為沈姓前人早已發現了這一事實,用劍鎮壓嗎?

一方是先人修築往太湖的通道,以水流承載氣脈,供樹滋養,一方面又有截斷組織的先人。

看來有兩種立場,只是為什麽修築通道的先人要讓自己血緣相親的後人走向末路?是被騙了?還是故意的?

如果是故意的,是為了什麽呢?曾經保佑代代出公卿,是為了最終天街踏盡公卿骨?可是公卿早就死了,沈家的血脈最早在湖州一帶發展的時候也並沒有公卿……

吳興沈氏可以追溯至良渚,良渚是奴隸制,是四千年前……還缺了什麽,自己發現過的信息……還缺了什麽。

“甦梨,你之前是不是說想吃石鍋拌飯啊,禹王臺區那邊有家石鍋拌飯,看評分挺高的。”

學姐的話把沈甦梨拉回現實。

“沒錯!就是這個!”

沈甦梨激動,註意到學姐跟麗廬,臉羞紅了。

“哈哈,甦梨又這樣一驚一乍的。”

沒錯,沈甦梨忘記的緣由就與禹王有關,四千年前良渚突然消失,當時中原正是禹王,禹王與湖州這一帶原住民的沖突是防風氏!吳興沈氏先祖是為了覆仇!

如果自己的猜想正確,那怪不得譯周當時遇見的是命運之輪逆位。

“譯周!麻煩你在湖州多關註德清皇覺寺的情況。”沈甦梨給沈譯周發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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